第134章 婚轿惊魂,黄雀在后-《前朝暴君,他靠吃软饭登基》

  鹰嘴峡。

  风声呜咽,卷起碎石和枯草,刮过两侧陡峭的崖壁,发出鬼哭般的嘶鸣。

  野利荣兰伏在冰冷的岩石后面,身体因仇恨和紧张而微微颤抖。她的手指死死抠进覆着薄霜的泥土里,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锁在峡谷唯一的入口处。

  身后,是她聚集起来的近千“义军”。他们屏住呼吸,握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眼神里混杂着恐惧、兴奋和破釜沉舟的疯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终于,远处传来了隐约的马蹄声和车轮轱辘声。

  来了!

  野利荣兰的心脏骤然缩紧,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刺目的红色婚轿,看到了党项英穿着喜服的模样……恨意如同毒焰,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缓缓举起了手,只要这只手落下,杀戮即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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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峡谷另一侧,更为隐蔽的乱石丛中。

  党项英紧握着一张硬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箭囊里,只有一支特殊的响箭。他听着越来越近的迎亲队伍声音,呼吸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违背父命,冒险前来,只为一个目的——在队伍进入埋伏圈前,鸣箭示警!惊走队伍,让这场注定流血的袭击失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野利荣兰万劫不复,也不能让部落承担郡主遇害的滔天罪责。

  他估算着距离,猛地搭箭开弓!

  弓弦拉满,肌肉紧绷。

  就是现在!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峡谷压抑的寂静,在高空炸开一团醒目的烟迹!

  “有埋伏!”迎亲队伍前方一阵骚动,护卫们下意识地勒住马匹,刀剑出鞘,紧张地环顾两侧山崖。

  野利荣兰脸色骤变!是谁?!

  “大哥!停步!”党项英从藏身处跃出,朝着队伍前方的党项雄高喊,“前方有伏!速退!”

  党项雄端坐马上,看着突然出现的弟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了然。他非但没有下令后退,反而猛地拔出弯刀,向前一挥,声如洪钟:“慌什么!鹰嘴峡是我们党项部的地盘!区区毛贼,也敢挡朝廷赐婚仪仗?护卫列阵,保护郡主车驾!冲过去!”

  “大哥!”党项英目眦欲裂。

  “党项英!你想违抗父命吗?”党项雄意有所指厉声质问,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给我滚回来!冲!”

  在他的强令下,犹豫的护卫们只得硬着头皮,簇拥着那顶华丽的婚轿,加速冲向峡谷深处!

  “杀——!”

  野利荣兰不再犹豫,染血的弯刀狠狠劈落!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霎时间,两侧山崖上喊杀震天!滚木礌石如同雨点般砸下,箭矢密集如蝗!埋伏的“义军”如同决堤的洪水,嘶吼着从高处扑下!

  “保护郡主!”党项雄挥刀格开一支箭矢,大声指挥。护卫队结阵抵抗,与冲下来的伏兵猛烈撞击在一起!

  刀剑碰撞声、惨叫声、怒吼声瞬间充斥了整个鹰嘴峡,鲜血顷刻间染红了冰冷的土地。

  党项英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心如刀绞。他拔出佩刀,不顾一切地冲向混战的核心,目标直指那个状若疯魔的身影——野利荣兰。

  “荣兰!住手!快住手!”他格开劈向她的刀锋,试图靠近。

  野利荣兰猛地回头,看到是他,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恨意:“党项英!你这个虚伪的小人!示警?假慈悲!今天连你一起杀!”

  她手中的弯刀化作一道道寒光,毫不留情地向他劈砍!每一刀都带着倾尽三江五湖也洗刷不尽的怨恨。

  “荣兰!你听我说!这是陷阱!快带人走!”党项英一边艰难地招架,一边嘶声劝说。她的刀法毫无章法,只有同归于尽的疯狂,让他束手束脚。

  “陷阱?哈哈哈!”野利荣兰癫狂大笑,泪水混着血水滑落,“最大的陷阱就是你的虚情假意!我等今天,等了太久!”

  她根本听不进任何话,攻势愈发凌厉。两人在乱军之中激烈缠斗,刀光剑影,映照着彼此扭曲的面容。

  党项英且战且退,试图将她引离战团,却发现她的目标始终明确——那顶孤零零停在战局中央的红色婚轿!

  “让开!”野利荣兰厉喝,一刀逼退党项英,不顾身后砍来的兵器(被党项英险险挡开),踉跄着扑向婚轿。

  “荣兰!不要!”党项英惊呼,心中不祥的预感达到顶点。

  野利荣兰脸上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扭曲的快意,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染血的弯刀,狠狠刺入轿帘!

  “噗——”

  刀身轻易地穿透了轿壁,预想中的惨叫和鲜血并未出现。

  力道落空了?

  她一愣,猛地抽出刀,疯狂地撕开轿帘!

  轿内空空如也!

  只有几个用来压重的麻袋,静静地躺在那里。

  喧嚣的战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野利荣兰僵在原地,握着刀的手剧烈颤抖,脸上的疯狂和快意凝固,然后寸寸碎裂,变成极致的茫然和荒谬。

  她倾尽所有,赌上性命发动的袭击……目标根本不存在?

  党项英也愣住了,看着空荡荡的轿子,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还在拼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看着那顶空轿,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哈哈……”野利荣兰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比哭更难听,“空的……竟然是空的……”

  就在这时,党项雄猛地策马冲来,一把揪住还在发愣的党项英的衣领,粗暴地将他拽上马背。

  “我们中计了!撤!快撤!”

  他不再恋战,唿哨一声,带着残余的护卫,如同丧家之犬,朝着峡谷另一端狂奔而去,留下满地狼藉和尸体。

  野利荣兰没有追击。

  她站在原地,望着空轿,又望向党项兄弟逃离的方向,最后看向周围死伤惨重、同样茫然无措的部下。

  一股冰冷的、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

  她明白了。

  从头到尾,她都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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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黑石城外。

  彩旗招展,鼓乐喧天。以慕容烬为首,西羌安抚使扎木苏、以及被“邀请”来的各部首领齐聚城外,准备“恭迎”柔嘉郡主鸾驾。

  党项老狐站在慕容烬身侧稍后的位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心中却在冷笑。

  恭迎?只怕等到天黑,也只能等到一具尸体了吧?慕容烬,看你这次如何收场!

  他仿佛已经看到慕容烬因护卫不力、导致郡主遇害而被朝廷问责的景象。

  然而,就在预定时间将至未至之时,一队看起来风尘仆仆、毫不起眼的商队,却径直来到了城门前。

  商队为首之人下马,来到慕容烬面前,恭敬行礼,递上文牒:“启禀都督,小人奉命护送郡主,安全抵达。”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商队中间一辆普通的马车车帘掀开,一名身着华美嫁衣、头戴珠冠的少女,在侍女搀扶下,怯生生地走了下来。虽略显憔悴,但确是一位养在深闺的宗室女无疑。

  正是柔嘉郡主!

  党项老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是以这种方式?

  慕容烬上前,温言安抚了郡主几句,命人先护送她入城休息。

  然后,他转过身,看似随意地走到党项老狐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老狐首领,受惊了。”慕容烬语气平淡,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本官接到密报,有贼人意图对郡主不利。为保万全,故而使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几日前便让郡主改道,扮作商队先行。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党项老狐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慕容烬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老狐心里:“刚接到鹰嘴峡急报,野利荣兰果然率众伏击了‘婚轿’。死伤颇重啊……不过,郡主安然无恙,她这下可是坐实了袭击朝廷钦封郡主、谋逆作乱的大罪,天下虽大,再无她立足之地了。”

  他顿了顿,目光似无意地扫过老狐煞白的脸:“只是……据报,当时有人鸣响箭示警,而你长子党项雄,却强行带队闯入埋伏圈……不知此举,是何深意?莫非……与那野利荣兰,早有默契?”

  党项老狐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他瞬间全明白了!慕容烬什么都知道了!他知道自己知情不报,甚至可能猜到了自己借刀杀人的心思!那空轿,那改道,这轻飘飘的质问……全都是算计!

  自己不仅没能除掉郡主嫁祸野利荣兰,反而被慕容烬抓住了把柄!儿子的鲁莽行为,更成了对方手中可以随时发难的利刃!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所有的得意和算计,在对方眼中不过是徒劳的笑话。

  “慕……慕容大人明鉴!”老狐声音干涩发颤,几乎站立不稳,“雄儿他……他定是护主心切,绝无二心!此事……此事我党项部必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慕容烬淡淡一笑,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交代自然是要的。西羌欲定,水利需兴,互市需开。响水河畔的草场,野狼隘的关卡……老狐首领,为了西羌大局,为了表明党项部的‘忠心’,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轻轻拍了拍老狐僵硬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地交了,渠修了,路通了,大家才能都好。你说是不是?”

  党项老狐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不仅没能破坏新政,反而要亲手交出赖以生存的命脉。慕容烬这是要把他党项部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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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原深处,残破的营地。

  野利荣兰看着手下清点出的伤亡,心在滴血。这一次,她损失了近三成的骨干。

  空轿的羞辱,行动的失败,让她和她的“义军”士气跌入谷底。

  就在她内心被绝望和疯狂交替撕扯时,一名心腹悄悄走了过来,递上一封没有任何署名的密信。

  “首领,有人……偷偷送来的。”

  野利荣兰皱眉接过,撕开封口。

  信上的字迹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但内容却让她呼吸骤然急促——

  “荣兰公主殿下钧鉴:鹰嘴峡之辱,岂能甘休?慕容烬、党项,皆虎狼之辈。孤城难守,独木难支。若殿下有意共图大事,雪耻复仇,三日后子时,野马坡独狼石,静候佳音。必有厚报,助殿下重振西羌王庭雄风!”

  没有落款。

  但字里行间透出的力量和对她境遇的了解,让野利荣兰死寂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是谁?

  在这四面楚歌之际,这封突如其来的信,是新的陷阱,还是……真正的转机?

  她攥紧了信纸,指甲几乎将其戳破。

  眼中,重新燃起幽暗难明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