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静思苑。
冰冷的锡盒紧攥在手，硌得掌心生疼。那股寒意顺着血脉蔓延，直抵心口。
空的……怎么会是空的？
慕容烬那深不见底的眼神、沈逸之状似无意的探问、街角那场恰到好处的混乱……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疯狂翻搅，搅得她脊背发凉，头晕目眩。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或许正踏进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而那位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卑微赘婿，极有可能就是执网之人！
恐惧如毒藤缠身，越收越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
静思苑内。
慕容烬缓缓合上门，将门外仓惶远去的脚步声彻底隔绝。
他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一片雪亮。
空盒现，意味着墨九不仅成功接到了情报，更以此报了平安，暗示“影煞”相关证据已处理干净。
危机暂缓，但风暴从未远去。林正岳与钱师爷绝不会因一次短暂合作就对他放下戒心。
他必须趁热打铁，利用这脆弱的威慑，撕开一道口子。
走至书案前，他铺开纸，却未动笔。
他在等。
等那条被惊扰的毒蛇按捺不住，主动出洞。
果然，不到一炷香，院外便传来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伴着钱师爷那刻意压低却难掩焦躁的嗓音：“慕容公子，侯爷有请！”
来了。
慕容烬唇角掠过一丝冰冷的弧度。林婉儿果然立刻去寻了她父亲。
他理了理微皱的衣袍，神色平静地拉开门。门外，钱师爷面色阴沉，身后那两名护卫目光如刀，死死锁在他身上。
“师爷亲自前来，不知有何要事？”慕容烬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候天气。
钱师爷紧盯着他，试图从那脸上找出一丝慌乱，却只看到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他心下忌惮更深，语气更冷：“公子去了便知。请！”
仍是那间压抑的书房。
林正岳负手立于窗前，背影僵硬。闻得脚步声，他猛地转身，脸上暴怒与惊疑交织，手中紧攥的，正是那只空锡盒！
“慕容烬！”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将空盒狠狠掼在慕容烬脚前！
哐当一声脆响，砸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戏耍到本侯头上！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的东西呢？！你让婉儿带出去的究竟是什么？！”
面对雷霆之怒，慕容烬缓缓俯身，拾起空盒，指尖拂去灰尘，动作从容不迫。
“侯爷息怒。”他抬眼，目光平静迎上林正岳喷火的视线，“烬，也甚为好奇。此盒自我交到小姐手中后，便再未经过我手。如今它空了，侯爷难道不该先问问小姐，它经历过什么，接触过何人吗？”
“你还敢狡辩！”林正岳一步踏前，气势逼人，“婉儿说了！她只去了归云茶楼见沈逸之，回来时街上遇了点混乱，除此之外，盒子从未离身！定是你做了手脚！”
“哦？见了沈千户？”慕容烬眉峰微挑，语气玩味，“然后盒子就空了？侯爷，您不觉得……太过巧合了么？太子翊卫司前脚刚走，专司刑缉的锦衣卫千户后脚就私下约见侯府小姐……紧接着，这或许藏着某些秘密的盒子就空了……”
他话未完，意已至。
林正岳与钱师爷脸色骤变！
沈逸之！宸妃的亲侄！
太子正疯狂搜寻“影煞”下落，在这节骨眼上，沈逸之私下会见婉儿，然后这盒子就空了……
这由不得他们不产生最可怕的联想！
是沈逸之看出了异常暗中动了手脚？还是婉儿不慎漏了口风被他套出话拿走了东西？
无论哪种，都意味着宸妃那边极可能已注意到了什么，甚至掌握了不利于侯府、不利于太子的证据！
这猜测，比盒子单纯遗失可怕百倍！
书房空气瞬间凝固。
林正岳的怒火被一股寒意取代，他死盯着慕容烬，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你……你早料到了？你是故意的？！”
慕容烬将空盒轻放茶几上，语气平淡却含无形之力：“侯爷，我说过，合作需诚意，也需手段。我将可能救侯府之物交给小姐，是诚意。但如何保住它，考验的则是侯府自身的能力与运气。如今看来，侯府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色铁青的林正岳与眼神闪烁的钱师爷，抛出了真正的目的：
“况且，空盒未必是坏事。至少它告诉我们，暗处有多少眼睛盯着侯府。也提醒我们，当务之急并非追究盒子得失，而是如何应对接下来局面。”
钱师爷深吸一口气，强压惊涛骇浪，沉声道：“公子以为，眼下该当如何？”
慕容烬知火候已到。他需给他们一根新的“救命稻草”。
“第一，稳住。”他斩钉截铁，“无论沈逸之是否拿到什么，无论宸妃知道多少，在无确凿证据和十足把握前，他们不会轻易动侯府。毕竟，侯爷手里还握着太子急需的漕运渠道，以及……那些尚未曝光的秘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正岳一眼。
“第二，试探。”他继续道，“侯爷可找个由头，主动向太子示警，言明发现锦衣卫似在暗中调查漕运旧案，甚至可能涉及‘影煞’失踪一事，提醒太子小心宸妃。此举一可表忠心转移视线；二可观察太子反应，判断他手中还有多少牌，对侯府信任还剩几分。”
“第三，”慕容烬压低嗓音，带着致命诱惑，“我们需要更多……筹码。太子既已疑心，光填补亏空和表忠恐不够。侯爷需向太子证明，您不仅有能力处理麻烦，更有能力……为他创造价值。譬如，帮他找到真正想要之物，或……替他除掉些碍眼之人。”
林正岳与钱师爷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与一丝……心动。
慕容烬的话像一把钥匙，为他们打开了另一条险象环生却可能暗藏生机的路。
“找他想要的东西？你说得轻巧！”林正岳冷哼，语气却已不如之前强硬。
慕容烬微微一笑，那笑却冰冷如刀：“事在人为。‘影煞’失踪案，线索未必真全断了。码头当时在场者，除被‘处理’掉的漕丁，难道就无别的目击者？太子找不到，不代表我们也找不到。只要寻得新线索，甚至……‘影煞’下落，侯爷在太子心中的分量，必将截然不同。”
（他心知肚明，线索与“影煞”下落就在墨九手中，这是他未来操控局面的王牌，此刻仅是吊住林正岳胃口的饵。）
林正岳呼吸微促。没错！若他能找到“影煞”或关键线索，便不再是戴罪之身，而是有功之臣！
钱师爷沉吟片刻，缓缓颔首：“公子所言……不无道理。眼下与太子硬碰绝非良策，虚与委蛇，暗中积蓄，方为上策。”他看向慕容烬的眼神越发复杂，这年轻人对人心局势的把握，实在可怕。
慕容烬知初步引导已成。他适时提出要求：“既欲合作找寻线索，烬整日困守静思苑，消息闭塞，如同聋哑，恐难为侯爷分忧。”
林正岳心思已被引至如何寻找“影煞”线索及应对太子、宸妃之上，闻言皱眉，看向钱师爷。
钱师爷会意，知不能再如之前那般严加禁锢，便道：“公子需要何种便利？”
“不多。”慕容烬道，“一，府内藏书楼，我可自由查阅，或能从旧籍案牍中寻得与码头、漕运相关的蛛丝马迹。二，我需知近期京城内，尤其与漕运、兵器相关的流言风向。三，我的饮食用度，需与往常无异，不得克扣。”
这些要求并不过分，尤其前两条，听来全然为了“合作”。林正岳挥挥手，不耐道：“准了！钱师爷，你安排！慕容烬，本侯望你的能力真如你口才一般好！若徒逞口舌之利……”后话未说，威胁之意昭然。
“侯爷放心，烬，定当尽力。”慕容烬微微躬身，姿态恭敬，眼神却深邃如渊。
离开书房，走在回静思苑的路上，虽身后仍有监视护卫，但慕容烬知，囚笼锁链已松一环。
他成功将空盒之危转化为获取自由与信息之机，并将林正岳注意力引向寻找“影煞”这注定无果（除非他愿）却足以牵制太子与侯府精力的方向。
……
往后几日，慕容烬果获有限自由。他多时耗于侯府藏书楼，看似于浩如烟海典籍中寻觅线索，实则在梳理时代信息，完善计划。
而林婉儿，则似换了个人。她不再如以往那般对慕容烬呼来喝去、冷嘲热讽，甚至刻意避他。偶在府中相遇，她总飞快瞥开目光，眼神复杂难辨——残留恐惧、强烈好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明晰的、被强大未知力量吸引的悸动。
慕容烬将她变化看在眼里，并不在意。棋子只要还能落于棋盘发挥作用便好。至于她心想何事，无关紧要。
这日午后，他正于藏书楼翻阅前朝漕河纪要，钱师爷悄无声息近前，低声道：“公子，有消息了。”
慕容烬放下书卷，抬眼看他。
钱师爷面色凝重：“依公子提醒方向，我们暗中排查了码头半月前所有记录人员，发现……除我们的人与那些漕丁，当晚确还有一队北地商船靠岸卸货，时辰与‘影煞’失踪极近。那商队背景似不简单，与……北漠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且安插翊卫司的眼线回报，王统领他们似也查到了这支商队，怀疑‘影煞’失踪与之有关！”
北漠商队？
慕容烬眼中精光一闪。这倒是意外之获。太子视线被引向北漠，于他乃是绝佳烟雾。
“北漠……”慕容烬轻叩桌面，若有所思，“看来，这潭水比想象更深。师爷，这条线索，或可好好利用一番……”
他心念电转，盘算如何将这盆脏水彻底泼向太子与北漠那本就“不清不楚”的关系上，令这浑水搅得更浊。
而他亦知，与宸妃——沈琉璃的接触，必须提上日程。林正岳这边舞台太小，他需更广阔天地，也需一个足够分量的对手……或说，暂时的盟友。
潜龙在渊，终将腾空。而这侯府，不过是他重临天下的第一块踏脚石。
冰冷的锡盒紧攥在手，硌得掌心生疼。那股寒意顺着血脉蔓延，直抵心口。
空的……怎么会是空的？
慕容烬那深不见底的眼神、沈逸之状似无意的探问、街角那场恰到好处的混乱……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疯狂翻搅，搅得她脊背发凉，头晕目眩。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或许正踏进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而那位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卑微赘婿，极有可能就是执网之人！
恐惧如毒藤缠身，越收越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
静思苑内。
慕容烬缓缓合上门，将门外仓惶远去的脚步声彻底隔绝。
他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一片雪亮。
空盒现，意味着墨九不仅成功接到了情报，更以此报了平安，暗示“影煞”相关证据已处理干净。
危机暂缓，但风暴从未远去。林正岳与钱师爷绝不会因一次短暂合作就对他放下戒心。
他必须趁热打铁，利用这脆弱的威慑，撕开一道口子。
走至书案前，他铺开纸，却未动笔。
他在等。
等那条被惊扰的毒蛇按捺不住，主动出洞。
果然，不到一炷香，院外便传来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伴着钱师爷那刻意压低却难掩焦躁的嗓音：“慕容公子，侯爷有请！”
来了。
慕容烬唇角掠过一丝冰冷的弧度。林婉儿果然立刻去寻了她父亲。
他理了理微皱的衣袍，神色平静地拉开门。门外，钱师爷面色阴沉，身后那两名护卫目光如刀，死死锁在他身上。
“师爷亲自前来，不知有何要事？”慕容烬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候天气。
钱师爷紧盯着他，试图从那脸上找出一丝慌乱，却只看到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他心下忌惮更深，语气更冷：“公子去了便知。请！”
仍是那间压抑的书房。
林正岳负手立于窗前，背影僵硬。闻得脚步声，他猛地转身，脸上暴怒与惊疑交织，手中紧攥的，正是那只空锡盒！
“慕容烬！”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将空盒狠狠掼在慕容烬脚前！
哐当一声脆响，砸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戏耍到本侯头上！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的东西呢？！你让婉儿带出去的究竟是什么？！”
面对雷霆之怒，慕容烬缓缓俯身，拾起空盒，指尖拂去灰尘，动作从容不迫。
“侯爷息怒。”他抬眼，目光平静迎上林正岳喷火的视线，“烬，也甚为好奇。此盒自我交到小姐手中后，便再未经过我手。如今它空了，侯爷难道不该先问问小姐，它经历过什么，接触过何人吗？”
“你还敢狡辩！”林正岳一步踏前，气势逼人，“婉儿说了！她只去了归云茶楼见沈逸之，回来时街上遇了点混乱，除此之外，盒子从未离身！定是你做了手脚！”
“哦？见了沈千户？”慕容烬眉峰微挑，语气玩味，“然后盒子就空了？侯爷，您不觉得……太过巧合了么？太子翊卫司前脚刚走，专司刑缉的锦衣卫千户后脚就私下约见侯府小姐……紧接着，这或许藏着某些秘密的盒子就空了……”
他话未完，意已至。
林正岳与钱师爷脸色骤变！
沈逸之！宸妃的亲侄！
太子正疯狂搜寻“影煞”下落，在这节骨眼上，沈逸之私下会见婉儿，然后这盒子就空了……
这由不得他们不产生最可怕的联想！
是沈逸之看出了异常暗中动了手脚？还是婉儿不慎漏了口风被他套出话拿走了东西？
无论哪种，都意味着宸妃那边极可能已注意到了什么，甚至掌握了不利于侯府、不利于太子的证据！
这猜测，比盒子单纯遗失可怕百倍！
书房空气瞬间凝固。
林正岳的怒火被一股寒意取代，他死盯着慕容烬，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你……你早料到了？你是故意的？！”
慕容烬将空盒轻放茶几上，语气平淡却含无形之力：“侯爷，我说过，合作需诚意，也需手段。我将可能救侯府之物交给小姐，是诚意。但如何保住它，考验的则是侯府自身的能力与运气。如今看来，侯府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色铁青的林正岳与眼神闪烁的钱师爷，抛出了真正的目的：
“况且，空盒未必是坏事。至少它告诉我们，暗处有多少眼睛盯着侯府。也提醒我们，当务之急并非追究盒子得失，而是如何应对接下来局面。”
钱师爷深吸一口气，强压惊涛骇浪，沉声道：“公子以为，眼下该当如何？”
慕容烬知火候已到。他需给他们一根新的“救命稻草”。
“第一，稳住。”他斩钉截铁，“无论沈逸之是否拿到什么，无论宸妃知道多少，在无确凿证据和十足把握前，他们不会轻易动侯府。毕竟，侯爷手里还握着太子急需的漕运渠道，以及……那些尚未曝光的秘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正岳一眼。
“第二，试探。”他继续道，“侯爷可找个由头，主动向太子示警，言明发现锦衣卫似在暗中调查漕运旧案，甚至可能涉及‘影煞’失踪一事，提醒太子小心宸妃。此举一可表忠心转移视线；二可观察太子反应，判断他手中还有多少牌，对侯府信任还剩几分。”
“第三，”慕容烬压低嗓音，带着致命诱惑，“我们需要更多……筹码。太子既已疑心，光填补亏空和表忠恐不够。侯爷需向太子证明，您不仅有能力处理麻烦，更有能力……为他创造价值。譬如，帮他找到真正想要之物，或……替他除掉些碍眼之人。”
林正岳与钱师爷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与一丝……心动。
慕容烬的话像一把钥匙，为他们打开了另一条险象环生却可能暗藏生机的路。
“找他想要的东西？你说得轻巧！”林正岳冷哼，语气却已不如之前强硬。
慕容烬微微一笑，那笑却冰冷如刀：“事在人为。‘影煞’失踪案，线索未必真全断了。码头当时在场者，除被‘处理’掉的漕丁，难道就无别的目击者？太子找不到，不代表我们也找不到。只要寻得新线索，甚至……‘影煞’下落，侯爷在太子心中的分量，必将截然不同。”
（他心知肚明，线索与“影煞”下落就在墨九手中，这是他未来操控局面的王牌，此刻仅是吊住林正岳胃口的饵。）
林正岳呼吸微促。没错！若他能找到“影煞”或关键线索，便不再是戴罪之身，而是有功之臣！
钱师爷沉吟片刻，缓缓颔首：“公子所言……不无道理。眼下与太子硬碰绝非良策，虚与委蛇，暗中积蓄，方为上策。”他看向慕容烬的眼神越发复杂，这年轻人对人心局势的把握，实在可怕。
慕容烬知初步引导已成。他适时提出要求：“既欲合作找寻线索，烬整日困守静思苑，消息闭塞，如同聋哑，恐难为侯爷分忧。”
林正岳心思已被引至如何寻找“影煞”线索及应对太子、宸妃之上，闻言皱眉，看向钱师爷。
钱师爷会意，知不能再如之前那般严加禁锢，便道：“公子需要何种便利？”
“不多。”慕容烬道，“一，府内藏书楼，我可自由查阅，或能从旧籍案牍中寻得与码头、漕运相关的蛛丝马迹。二，我需知近期京城内，尤其与漕运、兵器相关的流言风向。三，我的饮食用度，需与往常无异，不得克扣。”
这些要求并不过分，尤其前两条，听来全然为了“合作”。林正岳挥挥手，不耐道：“准了！钱师爷，你安排！慕容烬，本侯望你的能力真如你口才一般好！若徒逞口舌之利……”后话未说，威胁之意昭然。
“侯爷放心，烬，定当尽力。”慕容烬微微躬身，姿态恭敬，眼神却深邃如渊。
离开书房，走在回静思苑的路上，虽身后仍有监视护卫，但慕容烬知，囚笼锁链已松一环。
他成功将空盒之危转化为获取自由与信息之机，并将林正岳注意力引向寻找“影煞”这注定无果（除非他愿）却足以牵制太子与侯府精力的方向。
……
往后几日，慕容烬果获有限自由。他多时耗于侯府藏书楼，看似于浩如烟海典籍中寻觅线索，实则在梳理时代信息，完善计划。
而林婉儿，则似换了个人。她不再如以往那般对慕容烬呼来喝去、冷嘲热讽，甚至刻意避他。偶在府中相遇，她总飞快瞥开目光，眼神复杂难辨——残留恐惧、强烈好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明晰的、被强大未知力量吸引的悸动。
慕容烬将她变化看在眼里，并不在意。棋子只要还能落于棋盘发挥作用便好。至于她心想何事，无关紧要。
这日午后，他正于藏书楼翻阅前朝漕河纪要，钱师爷悄无声息近前，低声道：“公子，有消息了。”
慕容烬放下书卷，抬眼看他。
钱师爷面色凝重：“依公子提醒方向，我们暗中排查了码头半月前所有记录人员，发现……除我们的人与那些漕丁，当晚确还有一队北地商船靠岸卸货，时辰与‘影煞’失踪极近。那商队背景似不简单，与……北漠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且安插翊卫司的眼线回报，王统领他们似也查到了这支商队，怀疑‘影煞’失踪与之有关！”
北漠商队？
慕容烬眼中精光一闪。这倒是意外之获。太子视线被引向北漠，于他乃是绝佳烟雾。
“北漠……”慕容烬轻叩桌面，若有所思，“看来，这潭水比想象更深。师爷，这条线索，或可好好利用一番……”
他心念电转，盘算如何将这盆脏水彻底泼向太子与北漠那本就“不清不楚”的关系上，令这浑水搅得更浊。
而他亦知，与宸妃——沈琉璃的接触，必须提上日程。林正岳这边舞台太小，他需更广阔天地，也需一个足够分量的对手……或说，暂时的盟友。
潜龙在渊，终将腾空。而这侯府，不过是他重临天下的第一块踏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