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公子！”
“盾阵！快！”
狭窄的一线天谷底瞬间乱作一团。烈风营士兵训练有素地收缩阵型，盾牌层层叠起，将慕容烬和林婉儿的马车护在中心。箭矢叮叮当当射在盾牌上，偶有漏网之鱼也被格挡开。
慕容烬端坐马上，剧烈的颠簸和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脸色更白，喉间涌上腥甜，却被他强行压下。他抬眸，冷静地扫视两侧峭壁上的匪影，眼神锐利如刀。
“哈哈哈哈！下面的官兵听着！”峭壁上，一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壮汉扛着鬼头刀，声音洪亮，“老子是黑风寨大当家‘轰天雷’周龙！识相的，留下钱财女人，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老子把你们全射成刺猬！”
韩青气得脸色铁青，拔刀就要带人往上冲。
“慢着。”慕容烬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策马，缓缓走到阵前，无视那些指向他的箭矢，抬头望向周龙。
“黑风寨，周龙？”慕容烬声音带着病弱的沙哑，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本官慕容烬，借道黑风岭，前往京城。尔等速速退去，可免一死。”
“慕容烬？”周龙愣了一下，随即狂笑，“就是那个在北疆杀得血流成河的病秧子？哈哈哈！听说你快咳血咳死了，还敢在老子面前摆官威？弟兄们，瞄准那个骑马的病鬼！”
更多的箭矢瞄准了慕容烬。
林婉儿在马车里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慕容烬却笑了。
那是极淡、极冷的一抹笑，带着睥睨与不屑。
他猛地一提气，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内力，如同寒冰炸裂，清晰地传遍整个山谷：
“周龙！你黑风寨盘踞黑风岭七年，劫掠商队一百三十四次，杀害无辜四百二十七人！去年腊月，劫杀朝廷贡品车队，更是死罪！”
他每说一句，周龙的脸色就变一分。这些事，官府卷宗都未必如此清晰！
慕容烬不等他反应，继续厉声道：“本官念在你曾是从北疆退下来的老兵，给你一次机会！立刻滚下来，束手就擒！否则——”
他话音一顿，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苍穹，阳光下寒光刺目！
“本官今日，便踏平你黑风寨，鸡犬不留！”
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浓重煞气！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竟让峭壁上的一些土匪手一抖，箭矢差点脱手。
周龙脸色剧变，眼神惊疑不定。慕容烬怎么会知道他曾是北疆老兵？这事他隐藏极深！
“你……你胡说八道！”周龙色厉内荏地吼道。
“哼！”慕容烬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反而对身边的韩青下令，声音足以让山匪听清，“韩青，传令！让埋伏在寨子后山的兄弟动手！按计划，烧！”
“是！”韩青会意，立刻大声应和。
几乎在韩青话音落下的同时，黑风岭深处，黑风寨的方向，隐约冒起了几股浓烟！
“不好！寨子！”、“大当家！老家被抄了！”峭壁上的土匪顿时一片哗然，阵脚大乱！
周龙目眦欲裂，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浓烟，又看向下面那个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病弱男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他怎么知道寨子的布防？他怎么知道后山小路？他什么时候派的人？
“你……你……”周龙指着慕容烬，手指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慕容烬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那些慌乱的土匪，声音缓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黑风寨的弟兄们！本官知道，你们中许多人，曾是保家卫国的边军！是被克扣军饷，是被上官欺压，是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
这话一出，不少土匪都愣住了，眼神复杂。
“如今，北疆已定！本官慕容烬，向你们保证！放下武器，既往不咎！愿回乡者，发放路费！愿从军者，可入我烈风营，戴罪立功，重拾荣耀！”
荣……耀？
这两个字，像锤子一样砸在许多老兵出身的土匪心上。他们看着下面军容整齐、杀气凛然的烈风营，再看看自家慌乱的队伍和身后冒烟的老巢……
哐当！
不知是谁先扔下了武器。
紧接着，哐当之声不绝于耳。
“我愿意投降！”
“我也愿意！”
“大当家……算了吧……”
周龙看着瞬间瓦解的军心，看着身后越来越浓的烟柱，又看看下面那个仿佛算无遗策的慕容烬，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放下了鬼头刀。
“慕容大人……我……周龙……愿降！”
---
黑风寨，聚义厅（现在临时成了慕容烬的行营）。
周龙被带了进来，五花大绑。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再无之前的嚣张。
“罪民周龙，叩见慕容大人！”
慕容烬坐在虎皮椅上，脸色依旧苍白，喝着林婉儿刚刚让人送来的参汤。他没看周龙，只是慢条斯理地用勺子搅动着汤碗。
“说吧，谁给你通风报信的？”他声音平淡，却让周龙浑身一颤。
“大人明鉴！是……是三天前，有个戴着斗笠的人找到寨子，给了五百两银子，说近日会有一支肥羊队伍经过一线天，让我们务必劫杀，尤其是……尤其是要杀了囚车里的人……”
慕容烬眼神一冷。果然是为了灭口司徒睿而来。
“那人什么特征？”
“他……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说话声音也很哑……对了，他左手小指缺了一截！”
墨九站在阴影里，闻言眼神微动，低声道：“公子，是‘断指老六’，专门替京城一些见不得光的势力跑腿传话。”
慕容烬颔首，放下汤碗，目光终于落在周龙身上。
“周龙，你可知罪？”
“罪民知罪！罪民罪该万死！”周龙磕头如捣蒜。
“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慕容烬缓缓道，“黑风岭地形复杂，匪患不止你一家。本官需要一条能安全、快速穿过黑风岭，直抵京畿的密道。也需要有人，替本官‘打理’好这片地界。”
周龙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求生的光芒：“大人！罪民知道一条祖辈传下的采药秘径，可绕过所有关卡，直通京郊！罪民也熟悉黑风岭各路山头，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扫清障碍！”
“很好。”慕容烬站起身，走到周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记住你今天的话。你的命，和你手下那些兄弟的命，暂时寄存在本官这里。若敢有二心……”
他后面的话没说，但眼神里的冰冷杀意，让周龙瞬间汗湿重衣。
“不敢！罪民绝不敢！”
“松绑。韩青，拨给他五十人，让他去‘清理’一下周边不长眼的山头，算是投名状。”
“是！”
周龙千恩万谢地被带了下去。
厅内只剩下慕容烬和墨九。
“公子，这周龙，可信吗？”墨九低声问。
慕容烬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正在被整编的黑风寨土匪，眼神深邃。
“棋子而已。用得好，是把快刀。用不好，弃了便是。”他语气淡漠，“关键是他知道的那条密道……和我们查到的内奸。”
墨九立刻呈上一份名单：“根据周龙提供的接头人特征，以及我们这几日的筛查，锁定三人。两人是近期由兵部文书调拨来的，另一人……是宸妃娘娘宫中一位管事太监的远房侄子，三个月前通过北疆边军遴选进入烈风营。”
慕容烬看着名单，指尖在“管事太监远房侄子”的名字上点了点。
“沈琉璃……手伸得真长。”他冷笑，“先把另外两个处理掉，干净点。这个……留着。”
“公子的意思是？”
“让他传点‘我们想让他传’的消息回去。”慕容烬眸中闪过一丝算计，“比如，我重伤难愈，司徒睿已死，军心浮动……以及，我们被迫滞留黑风岭，短期内无法抵达京城。”
墨九瞬间领会：“示敌以弱，引蛇出洞。”
“没错。”慕容烬望向京城方向，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让他们先动起来。动得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司徒峻不屑：沈琉璃，司徒弘……这盘棋，朕陪你们慢慢下。】
【慕容烬盘算：黑风岭……或许是个不错的契机。】
而此刻，在林婉儿的临时房间里，石小野正兴奋地比划着。
“夫人您是没看见！公子就那么几句话，就把那帮土匪吓得屁滚尿流！太厉害了！我还以为真要打一场恶仗呢！”
林婉儿听着，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慕容烬那单薄却挺直如松的背影，以及他咳血时脆弱的模样。
强大与脆弱，冷酷与算计，在他身上交织得如此矛盾，又如此……令人移不开眼。
她轻轻抚上小腹。
宝宝，你的爹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而慕容烬的棋盘上，又多了一枚来自黑风岭的棋子。通往京城的路，在鲜血与算计中，一步步向前延伸。
“盾阵！快！”
狭窄的一线天谷底瞬间乱作一团。烈风营士兵训练有素地收缩阵型，盾牌层层叠起，将慕容烬和林婉儿的马车护在中心。箭矢叮叮当当射在盾牌上，偶有漏网之鱼也被格挡开。
慕容烬端坐马上，剧烈的颠簸和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脸色更白，喉间涌上腥甜，却被他强行压下。他抬眸，冷静地扫视两侧峭壁上的匪影，眼神锐利如刀。
“哈哈哈哈！下面的官兵听着！”峭壁上，一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壮汉扛着鬼头刀，声音洪亮，“老子是黑风寨大当家‘轰天雷’周龙！识相的，留下钱财女人，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老子把你们全射成刺猬！”
韩青气得脸色铁青，拔刀就要带人往上冲。
“慢着。”慕容烬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策马，缓缓走到阵前，无视那些指向他的箭矢，抬头望向周龙。
“黑风寨，周龙？”慕容烬声音带着病弱的沙哑，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本官慕容烬，借道黑风岭，前往京城。尔等速速退去，可免一死。”
“慕容烬？”周龙愣了一下，随即狂笑，“就是那个在北疆杀得血流成河的病秧子？哈哈哈！听说你快咳血咳死了，还敢在老子面前摆官威？弟兄们，瞄准那个骑马的病鬼！”
更多的箭矢瞄准了慕容烬。
林婉儿在马车里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慕容烬却笑了。
那是极淡、极冷的一抹笑，带着睥睨与不屑。
他猛地一提气，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内力，如同寒冰炸裂，清晰地传遍整个山谷：
“周龙！你黑风寨盘踞黑风岭七年，劫掠商队一百三十四次，杀害无辜四百二十七人！去年腊月，劫杀朝廷贡品车队，更是死罪！”
他每说一句，周龙的脸色就变一分。这些事，官府卷宗都未必如此清晰！
慕容烬不等他反应，继续厉声道：“本官念在你曾是从北疆退下来的老兵，给你一次机会！立刻滚下来，束手就擒！否则——”
他话音一顿，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苍穹，阳光下寒光刺目！
“本官今日，便踏平你黑风寨，鸡犬不留！”
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浓重煞气！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竟让峭壁上的一些土匪手一抖，箭矢差点脱手。
周龙脸色剧变，眼神惊疑不定。慕容烬怎么会知道他曾是北疆老兵？这事他隐藏极深！
“你……你胡说八道！”周龙色厉内荏地吼道。
“哼！”慕容烬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反而对身边的韩青下令，声音足以让山匪听清，“韩青，传令！让埋伏在寨子后山的兄弟动手！按计划，烧！”
“是！”韩青会意，立刻大声应和。
几乎在韩青话音落下的同时，黑风岭深处，黑风寨的方向，隐约冒起了几股浓烟！
“不好！寨子！”、“大当家！老家被抄了！”峭壁上的土匪顿时一片哗然，阵脚大乱！
周龙目眦欲裂，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浓烟，又看向下面那个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病弱男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他怎么知道寨子的布防？他怎么知道后山小路？他什么时候派的人？
“你……你……”周龙指着慕容烬，手指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慕容烬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那些慌乱的土匪，声音缓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黑风寨的弟兄们！本官知道，你们中许多人，曾是保家卫国的边军！是被克扣军饷，是被上官欺压，是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
这话一出，不少土匪都愣住了，眼神复杂。
“如今，北疆已定！本官慕容烬，向你们保证！放下武器，既往不咎！愿回乡者，发放路费！愿从军者，可入我烈风营，戴罪立功，重拾荣耀！”
荣……耀？
这两个字，像锤子一样砸在许多老兵出身的土匪心上。他们看着下面军容整齐、杀气凛然的烈风营，再看看自家慌乱的队伍和身后冒烟的老巢……
哐当！
不知是谁先扔下了武器。
紧接着，哐当之声不绝于耳。
“我愿意投降！”
“我也愿意！”
“大当家……算了吧……”
周龙看着瞬间瓦解的军心，看着身后越来越浓的烟柱，又看看下面那个仿佛算无遗策的慕容烬，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放下了鬼头刀。
“慕容大人……我……周龙……愿降！”
---
黑风寨，聚义厅（现在临时成了慕容烬的行营）。
周龙被带了进来，五花大绑。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再无之前的嚣张。
“罪民周龙，叩见慕容大人！”
慕容烬坐在虎皮椅上，脸色依旧苍白，喝着林婉儿刚刚让人送来的参汤。他没看周龙，只是慢条斯理地用勺子搅动着汤碗。
“说吧，谁给你通风报信的？”他声音平淡，却让周龙浑身一颤。
“大人明鉴！是……是三天前，有个戴着斗笠的人找到寨子，给了五百两银子，说近日会有一支肥羊队伍经过一线天，让我们务必劫杀，尤其是……尤其是要杀了囚车里的人……”
慕容烬眼神一冷。果然是为了灭口司徒睿而来。
“那人什么特征？”
“他……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说话声音也很哑……对了，他左手小指缺了一截！”
墨九站在阴影里，闻言眼神微动，低声道：“公子，是‘断指老六’，专门替京城一些见不得光的势力跑腿传话。”
慕容烬颔首，放下汤碗，目光终于落在周龙身上。
“周龙，你可知罪？”
“罪民知罪！罪民罪该万死！”周龙磕头如捣蒜。
“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慕容烬缓缓道，“黑风岭地形复杂，匪患不止你一家。本官需要一条能安全、快速穿过黑风岭，直抵京畿的密道。也需要有人，替本官‘打理’好这片地界。”
周龙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求生的光芒：“大人！罪民知道一条祖辈传下的采药秘径，可绕过所有关卡，直通京郊！罪民也熟悉黑风岭各路山头，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扫清障碍！”
“很好。”慕容烬站起身，走到周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记住你今天的话。你的命，和你手下那些兄弟的命，暂时寄存在本官这里。若敢有二心……”
他后面的话没说，但眼神里的冰冷杀意，让周龙瞬间汗湿重衣。
“不敢！罪民绝不敢！”
“松绑。韩青，拨给他五十人，让他去‘清理’一下周边不长眼的山头，算是投名状。”
“是！”
周龙千恩万谢地被带了下去。
厅内只剩下慕容烬和墨九。
“公子，这周龙，可信吗？”墨九低声问。
慕容烬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正在被整编的黑风寨土匪，眼神深邃。
“棋子而已。用得好，是把快刀。用不好，弃了便是。”他语气淡漠，“关键是他知道的那条密道……和我们查到的内奸。”
墨九立刻呈上一份名单：“根据周龙提供的接头人特征，以及我们这几日的筛查，锁定三人。两人是近期由兵部文书调拨来的，另一人……是宸妃娘娘宫中一位管事太监的远房侄子，三个月前通过北疆边军遴选进入烈风营。”
慕容烬看着名单，指尖在“管事太监远房侄子”的名字上点了点。
“沈琉璃……手伸得真长。”他冷笑，“先把另外两个处理掉，干净点。这个……留着。”
“公子的意思是？”
“让他传点‘我们想让他传’的消息回去。”慕容烬眸中闪过一丝算计，“比如，我重伤难愈，司徒睿已死，军心浮动……以及，我们被迫滞留黑风岭，短期内无法抵达京城。”
墨九瞬间领会：“示敌以弱，引蛇出洞。”
“没错。”慕容烬望向京城方向，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让他们先动起来。动得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司徒峻不屑：沈琉璃，司徒弘……这盘棋，朕陪你们慢慢下。】
【慕容烬盘算：黑风岭……或许是个不错的契机。】
而此刻，在林婉儿的临时房间里，石小野正兴奋地比划着。
“夫人您是没看见！公子就那么几句话，就把那帮土匪吓得屁滚尿流！太厉害了！我还以为真要打一场恶仗呢！”
林婉儿听着，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慕容烬那单薄却挺直如松的背影，以及他咳血时脆弱的模样。
强大与脆弱，冷酷与算计，在他身上交织得如此矛盾，又如此……令人移不开眼。
她轻轻抚上小腹。
宝宝，你的爹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而慕容烬的棋盘上，又多了一枚来自黑风岭的棋子。通往京城的路，在鲜血与算计中，一步步向前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