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山洞里,此刻乱成了一锅粥。“翠花”的根部土壤如同开水般翻腾,几条主藤痛苦地扭曲、抽搐,翠绿与暗金光芒在藤蔓上激烈地交替闪烁,仿佛有两头看不见的野兽在它体内殊死搏斗。另一边,背阴坡的深坑已经变成了一个咕嘟冒泡的“暗金泉眼”,粘稠的、散发着浓郁土腥与奇异芬芳的液体正不断涌出,漫过坑沿,将周围大片土地染成诡异的油黑色,几株从液体中“吐”出的暗金色嫩苗正以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拔高、抽叶,形态古怪,谁也不敢靠近。
“按住它!不,按住土!别让根被扯断了!”苏婉半跪在“翠花”主藤旁,徒劳地用手去按周围隆起的土壤,入手却是一片滚烫与冰寒交织的诡异触感,惊得她立刻缩手。赵铁河和几个汉子手忙脚乱地用木锹和石片,想挖开周围的土看清根系状况,可泥土里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小手在和他们较劲,刚挖开一点,旁边的土又涌过来填补。
“苏婉姐!这地……这地是活的!在动!”一个汉子吓得脸色发白。
“不是地活了,是地底下有东西在往上拱!”王老伯还算镇定,指着“翠花”根部那不断隆起、又缓缓平复、仿佛在“呼吸”的土壤,又看看不远处那不断扩张的暗金“液滩”,“是那怪水!是那怪水引出来的!它想……想把‘翠花’的根拽过去,或者灌进去!”
这话点醒了苏婉。地底林晓晓之前传递的信息里有“地脉通”!难道这涌出的暗金液体,就是“地脉”被某种力量(很可能是珠子飞走触发的)强行“打通”或“激活”后,从深处涌上来的某种“地脉物质”?这物质蕴含着强大的、混乱的生机(或者说地气),正在本能地寻找最近的、强大的生命体(“翠花”)进行连接或侵蚀?
“翠花”传递来的意念痛苦而混乱:“根……好烫……又好冰……有东西钻进来……乱跑……赶不走……帮帮我……”
“得把根和那怪水分开!”苏婉当机立断,“铁河!别挖了!去,用咱们存的所有干土、石灰、草木灰,混合成最干的灰土,沿着‘翠花’根部外围,撒一个圈!要厚!要快!把那怪水挡在外面!王老伯,带人去找所有能吸水的东西,破布、干草、木屑,堆在灰土圈外围,尽量吸掉蔓延过来的水!”
“那……那坑里的水还在冒啊!”赵铁河急道。
“先顾‘翠花’!”苏婉咬牙,“坑里的水,只要不漫过来,先不管!快去!”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一袋袋保存的干土、石灰、烧尽的草木灰被飞快运来,混合成呛人的灰白色粉末,沿着“翠花”根部周围尺许外,洒下了一道寸许厚的“隔离圈”。王老伯带人将收集到的吸水材料,在隔离圈外又堆了一圈“堤坝”。
涌来的暗金液体触碰到干燥的灰土圈,发出“嗤嗤”的微响,液体的蔓延速度明显减缓,似乎对这混合了石灰的干燥物质有些“排斥”。但液体并未停止,而是开始缓慢地渗透、浸润灰土,试图绕过去。
“有用!但挡不了多久!”王老伯大喊,“这水……邪性,啥都吃!”
苏婉没时间庆幸。她看着“翠花”依旧痛苦扭动的藤蔓,知道光外部隔离不够,必须从内部帮助“翠花”抵抗那侵入的混乱地脉能量。
她脑中飞快闪过之前“翠花”吸收珠子粉末后强化自身的场景。珠子粉末能强化“翠花”的净化生机……那如果现在给“翠花”补充更多、更纯的净化生机,能不能帮它“消化”或者“逼出”那些混乱的地脉能量?
净化生机……哪里还有?金露用尽了,珠子飞了,罐子里的“暗金髓液”……
苏婉目光猛地投向山洞角落,那个刚刚平息下来的陶罐。罐子里的髓液虽然失去了珠子,但本身就是被高度纯化、蕴含着强大净化生机与地脉物质的混合物!而且,这髓液的来源,很可能和现在涌出的暗金液体同源,只是更加“温和”与“沉淀”!
“以毒攻毒?不,是以‘纯’攻‘杂’!”苏婉心一横,冲向陶罐。罐子里的髓液大约还剩半罐,清澈透亮,无数暗金光点沉浮。她顾不得许多,用木勺舀起小半勺髓液,冲回“翠花”身边。
“翠花!张嘴!把这个喝了!用你自己的力气,把它和那些闯进来的坏东西混在一起,炼化了!就像你平时‘吃’虫子一样!”苏婉将木勺凑近“翠花”扭动的主藤,将髓液缓缓浇在藤蔓与土壤的交界处。
“翠花”感应到髓液中那熟悉的、更精纯平和的同源气息,痛苦中夹杂了一丝“渴望”。主藤主动将浇下的髓液“吸”入表皮,淡金色光晕在接触点骤然明亮!
瞬间,“翠花”体内的“战况”发生了变化!那涌入髓液的部位,翠绿光芒大盛,暂时压过了混乱闪烁的暗金。髓液中精纯的净化生机,仿佛给“翠花”注入了一支生力军,让它自身的力量得到了加强,开始更有力地驱逐、中和那些侵入的混乱地脉能量。
“有效!再来!”苏婉见状,又舀了小半勺。这次,“翠花”吸收得更快,传递来的痛苦意念减弱了些,变成了“有点撑……但还能打……”
然而,罐子里的髓液是有限的,而地底涌出的暗金液体和能量,似乎无穷无尽。外围的灰土隔离圈已经被渗透了大半,暗金液体开始缓慢但坚定地向内侵蚀。那几株从液滩中长出的暗金色植物,已经长到了膝盖高,形态更加诡异,叶片狭长,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表面流转着金属般的光泽,无风自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在“观察”着这边的混乱。
“不能光守!得把那‘泉眼’堵上!”苏婉看向那不断冒泡的深坑,心急如焚。可怎么堵?用石头填?会不会引发更剧烈的喷发?用“血浆肥土”或者灰土?量根本不够。
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际,古洞方向,夜空之中,再次亮起了光芒!但这一次,不是稳定的翠绿光芒,而是一道急速划过夜空、拖曳着淡金色尾迹的“流星”,从古洞山头升起,直直朝着高地山洞的方向飞射而来!
是那颗珠子?!它回来了?!还是古洞那边把珠子“加工”后扔回来了?!
苏婉和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仰头看着那道金色流光在视线中急速放大,最终……“噗”地一声,不偏不倚,精准地砸进了那个正在不断涌出暗金液体的深坑中心!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深坑中传来“咕噜”一声沉闷的异响。那不断翻涌冒泡的暗金液体,骤然停止了涌动!坑中心的液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瞬间下凹、凝固,形成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暗金色的漩涡!漩涡中心,正是那颗去而复返的珠子!珠子此刻光芒大放,不再是柔和的暗金,而是变成了炽亮的、纯粹的白金色光芒!
与此同时,那几株从液滩中长出、正“观察”着的暗金色诡异植物,仿佛受到了致命的惊吓,齐齐剧烈颤抖,叶片迅速卷曲、枯萎,植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坍塌,最后化为一小撮不起眼的黑色灰烬,被夜风吹散。
而原本不断向外蔓延、侵蚀灰土圈的暗金液体,也仿佛失去了源头和“活性”,流动瞬间停止,颜色迅速变暗、沉淀,表面凝结出一层类似油脂的薄膜,不再具有那种“活物”般的渗透性。
“翠花”体内那两股激烈冲突的能量,也随着外界液体的“沉寂”和珠子的“镇压”,迅速发生了变化。侵入的混乱地脉能量失去了后续支援,在“翠花”自身力量和髓液补充的合力“围剿”下,节节败退,被快速“消化”或“驱逐”。“翠花”藤蔓上闪烁的暗金光芒迅速黯淡、消失,重新被纯净的翠绿与淡金纹路占据。痛苦扭曲的藤蔓缓缓舒展、平复下来,传递来的意念变成了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好累……”。
“结……结束了?”赵铁河拄着木锹,喘着粗气,看着瞬间“风平浪静”的深坑和“翠花”,不敢相信。
苏婉也心有余悸,但她更关心那颗珠子。“快,看看坑里!珠子怎么样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深坑。坑里的暗金液体已经变成了一滩半凝固的、暗沉色的、散发着浓烈土腥味的“泥膏”,不再流动,也不再发光。而那颗珠子,正静静地悬浮在泥膏中心上方寸许,缓缓旋转,散发着稳定的、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与之前暗金的质感截然不同。珠子表面,似乎多了一些极其细微的、流动的淡绿色纹路,隐隐构成一个简化植物的图案。
“珠子……好像变了?”王老伯眯着眼看,“颜色白了,还多了点绿道道。”
苏婉尝试用木棍去轻轻触碰珠子。木棍刚接近,珠子便自动飘起,避开了触碰,然后缓缓地、平稳地朝着高地山洞的方向飘了回来,最终,轻轻地落在了苏婉摊开的手掌中。
入手温润,不再有之前的能量躁动感,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沉稳”与“生机”交融的气息。那淡绿色的植物纹路微微发光,与苏婉体内的“玉衡”碎片残存感应,以及旁边“翠花”的气息,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珠子……被古洞那边‘处理’过了?”苏婉又惊又喜。看来,古洞不仅成功接住了“天外飞珠”,还用它做了些什么,然后将其“升级”或“转化”后,又送了回来?这淡绿纹路,难道代表了古洞豆苗的力量?
她立刻看向东北方古洞的山头。夜空中,再次亮起了一小团翠绿的光芒,持续闪烁了三下,然后熄灭。
这是古洞在说:“事已办妥,东西送回,一切安好,放心。”
苏婉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感到浑身酸软,冷汗早已浸透衣衫。这场突如其来的“地脉呕吐”与“根系保卫战”,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虽然损失了半罐宝贵的“暗金髓液”,“翠花”也元气大伤,但至少保住了根本,珠子也“升级”回归,古洞那边看来也平安,甚至可能因祸得福。
“收拾收拾,把坑填了,那怪泥膏也深埋,离水源远点。”苏婉疲惫地吩咐,“‘翠花’需要休息,这几天都别打扰它。珠子……我收着。”
接下来的两天,高地山洞都在处理善后。深坑被填平,上面压了巨石。那些失去活性的暗金“泥膏”被小心挖出,用陶罐密封,埋到了远离山洞的偏僻处。虽然看似无害了,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翠花”在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后,终于恢复了精神,藤蔓重新舒展,新长出的那个金色芽孢似乎又大了一圈,整株藤蔓散发的气息更加醇厚,淡金纹路更加清晰,甚至隐隐有一种“大地”般的沉凝感。它传递来的意念带着“后怕”和“感激”,以及一丝“吃了补品,好像更强了”的小得意。
苏婉则将那颗“升级”后的珠子,用软木凹槽装好,贴身收藏。她发现,握着珠子时,自己的心神更容易宁静,连日的疲惫恢复都快了些。珠子似乎能微弱地滋养心神。她也尝试再次感应“玉衡”碎片,碎片依旧沉寂,但与珠子之间,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联系”,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隔绝。
她让王老伯在崖壁上摆出了“平安,感谢,珠子已回”的图案。古洞那边很快用石头回应了一个“笑脸”简笔画和“菜苗”图案,似乎在问“血浆肥”和种植事宜。
危机暂时解除,生存的压力重新成为主题。试验田里用“血浆肥土”种出的菜长势极好,但剩下的“血浆肥”不多了。那罐“髓液”也只剩小半罐,而且苏婉不敢轻易再动用。开垦新的、安全的土地,寻找更多食物来源,仍是当务之急。
这天,苏婉正在和赵铁河、王老伯商量,能不能在洞口那片被“翠花”气息长期净化、相对安全的区域,尝试用普通土混合少量“血浆肥”和草木灰,开几小垄“安全试验田”,种点生长周期短的叶菜。突然,那个之前负责在背阴坡“敲击点”观察的汉子,又连滚爬爬地跑了进来,这次脸上不是惊恐,而是一种见了鬼似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苏、苏婉姐!地底下……地底下又来信儿了!”
“又来了?”苏婉心一提,“还是光?”
“不、不是光!是……是字!地上……长出字来了!”
“什么?!”苏婉霍地站起。
众人连忙跑到背阴坡,只见之前那个被填平的深坑旁边,原本是普通山坡土的地面上,此刻竟然用某种暗金色的、纤细的、如同活物根须般的东西,“写”出了几行歪歪扭扭、但清晰可辨的字迹!字迹散发着微弱的暗金光芒,内容赫然是:
“地脉暂稳,三日勿动。西行三里,裂隙有谷,谷中有清泉一眼,泉畔生白茅,可食。慎取,速归。林。”
字迹的末尾,还画了一个极其简略的、令牌形状的符号,符号中心,有一个微小的、乳白色的光点,与苏婉手中珠子的光芒一模一样。
是林晓晓!她用这种方式,从地底直接传来了信息!而且,是极其宝贵的情报——一处新的、可能有干净水源和食物的地点!
然而,这情报的获取方式,以及“地脉暂稳,三日勿动”的警告,都透露着浓浓的不寻常。地底的林晓晓,似乎获得了某种新的、与大地沟通的能力?但“暂稳”意味着并不完全安全,“勿动”是警告他们不要在这片区域进行可能扰动地脉的活动(比如大规模挖掘?)。
“西行三里,裂隙有谷……”苏婉看向西边,那里正是之前暗红裂痕出现、巨虫钻出的方向,地形复杂,他们从未深入探索过。
“有泉,有能吃的东西……”王老伯眼睛亮了,但随即皱眉,“可信吗?林姑娘在地下,咋知道地上的事?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令牌……地脉……”苏婉看着地上那逐渐暗淡、最终渗入土中消失的字迹,又摸摸怀中那枚与令牌符号中光点共鸣的珠子,心中有了猜测。地底林晓晓,很可能通过与“共生之钥”珠子(已与令牌部分融合)的联系,以及与地脉的某种新连接,获得了“感知”一定范围内地面情况的能力。甚至,能有限度地影响地表植物(用根须“写字”)。
这能力匪夷所思,但也预示着林晓晓的状态,恐怕已经与那异变的令牌、与这脚下的大地,产生了远超他们想象的、深刻的融合与联系。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去不去?”赵铁河看向苏婉,眼中闪着渴望。干净的水源,可食的植物,这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诱惑太大了。
苏婉看向西边那晦暗不明的山林,又看看地上字迹消失后留下的、几乎看不见的淡淡湿痕,最后,目光落回山洞里那株静静舒展的“翠花”和怀中温润的珠子。
“去。”苏婉咬牙,下了决心,“但就我们几个身手最好的,带上武器,用珠子探路,沿途做标记。只取水和少量白茅,绝不深入,看一眼就回。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退。地脉‘暂稳’,咱们的动作,必须快,必须稳。”
荒年求生,机遇与危险永远并存。地底同伴以这种诡异方式递出的“橄榄枝”与“警告”,他们必须接住,也必须警惕。
地底林晓晓以匪夷所思的“地脉传书”方式,指引出新的水源与食物线索!然而,“地脉暂稳”的警告、西行方向的未知危险、以及林晓晓与大地深度融合后难以预测的状态,都让这次“按图索骥”的探索充满了变数。苏婉带队西行,能否顺利找到“裂隙清泉”与“白茅”?这突然出现的情报是地底同伴的竭力相助,还是某个更庞大存在的“诱饵”?“三日勿动”的期限又意味着什么?三日之后,这片刚刚平息的土地之下,是否还会有新的、更剧烈的“地脉活动”等待着他们?
“按住它!不,按住土!别让根被扯断了!”苏婉半跪在“翠花”主藤旁,徒劳地用手去按周围隆起的土壤,入手却是一片滚烫与冰寒交织的诡异触感,惊得她立刻缩手。赵铁河和几个汉子手忙脚乱地用木锹和石片,想挖开周围的土看清根系状况,可泥土里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小手在和他们较劲,刚挖开一点,旁边的土又涌过来填补。
“苏婉姐!这地……这地是活的!在动!”一个汉子吓得脸色发白。
“不是地活了,是地底下有东西在往上拱!”王老伯还算镇定,指着“翠花”根部那不断隆起、又缓缓平复、仿佛在“呼吸”的土壤,又看看不远处那不断扩张的暗金“液滩”,“是那怪水!是那怪水引出来的!它想……想把‘翠花’的根拽过去,或者灌进去!”
这话点醒了苏婉。地底林晓晓之前传递的信息里有“地脉通”!难道这涌出的暗金液体,就是“地脉”被某种力量(很可能是珠子飞走触发的)强行“打通”或“激活”后,从深处涌上来的某种“地脉物质”?这物质蕴含着强大的、混乱的生机(或者说地气),正在本能地寻找最近的、强大的生命体(“翠花”)进行连接或侵蚀?
“翠花”传递来的意念痛苦而混乱:“根……好烫……又好冰……有东西钻进来……乱跑……赶不走……帮帮我……”
“得把根和那怪水分开!”苏婉当机立断,“铁河!别挖了!去,用咱们存的所有干土、石灰、草木灰,混合成最干的灰土,沿着‘翠花’根部外围,撒一个圈!要厚!要快!把那怪水挡在外面!王老伯,带人去找所有能吸水的东西,破布、干草、木屑,堆在灰土圈外围,尽量吸掉蔓延过来的水!”
“那……那坑里的水还在冒啊!”赵铁河急道。
“先顾‘翠花’!”苏婉咬牙,“坑里的水,只要不漫过来,先不管!快去!”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一袋袋保存的干土、石灰、烧尽的草木灰被飞快运来,混合成呛人的灰白色粉末,沿着“翠花”根部周围尺许外,洒下了一道寸许厚的“隔离圈”。王老伯带人将收集到的吸水材料,在隔离圈外又堆了一圈“堤坝”。
涌来的暗金液体触碰到干燥的灰土圈,发出“嗤嗤”的微响,液体的蔓延速度明显减缓,似乎对这混合了石灰的干燥物质有些“排斥”。但液体并未停止,而是开始缓慢地渗透、浸润灰土,试图绕过去。
“有用!但挡不了多久!”王老伯大喊,“这水……邪性,啥都吃!”
苏婉没时间庆幸。她看着“翠花”依旧痛苦扭动的藤蔓,知道光外部隔离不够,必须从内部帮助“翠花”抵抗那侵入的混乱地脉能量。
她脑中飞快闪过之前“翠花”吸收珠子粉末后强化自身的场景。珠子粉末能强化“翠花”的净化生机……那如果现在给“翠花”补充更多、更纯的净化生机,能不能帮它“消化”或者“逼出”那些混乱的地脉能量?
净化生机……哪里还有?金露用尽了,珠子飞了,罐子里的“暗金髓液”……
苏婉目光猛地投向山洞角落,那个刚刚平息下来的陶罐。罐子里的髓液虽然失去了珠子,但本身就是被高度纯化、蕴含着强大净化生机与地脉物质的混合物!而且,这髓液的来源,很可能和现在涌出的暗金液体同源,只是更加“温和”与“沉淀”!
“以毒攻毒?不,是以‘纯’攻‘杂’!”苏婉心一横,冲向陶罐。罐子里的髓液大约还剩半罐,清澈透亮,无数暗金光点沉浮。她顾不得许多,用木勺舀起小半勺髓液,冲回“翠花”身边。
“翠花!张嘴!把这个喝了!用你自己的力气,把它和那些闯进来的坏东西混在一起,炼化了!就像你平时‘吃’虫子一样!”苏婉将木勺凑近“翠花”扭动的主藤,将髓液缓缓浇在藤蔓与土壤的交界处。
“翠花”感应到髓液中那熟悉的、更精纯平和的同源气息,痛苦中夹杂了一丝“渴望”。主藤主动将浇下的髓液“吸”入表皮,淡金色光晕在接触点骤然明亮!
瞬间,“翠花”体内的“战况”发生了变化!那涌入髓液的部位,翠绿光芒大盛,暂时压过了混乱闪烁的暗金。髓液中精纯的净化生机,仿佛给“翠花”注入了一支生力军,让它自身的力量得到了加强,开始更有力地驱逐、中和那些侵入的混乱地脉能量。
“有效!再来!”苏婉见状,又舀了小半勺。这次,“翠花”吸收得更快,传递来的痛苦意念减弱了些,变成了“有点撑……但还能打……”
然而,罐子里的髓液是有限的,而地底涌出的暗金液体和能量,似乎无穷无尽。外围的灰土隔离圈已经被渗透了大半,暗金液体开始缓慢但坚定地向内侵蚀。那几株从液滩中长出的暗金色植物,已经长到了膝盖高,形态更加诡异,叶片狭长,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表面流转着金属般的光泽,无风自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在“观察”着这边的混乱。
“不能光守!得把那‘泉眼’堵上!”苏婉看向那不断冒泡的深坑,心急如焚。可怎么堵?用石头填?会不会引发更剧烈的喷发?用“血浆肥土”或者灰土?量根本不够。
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际,古洞方向,夜空之中,再次亮起了光芒!但这一次,不是稳定的翠绿光芒,而是一道急速划过夜空、拖曳着淡金色尾迹的“流星”,从古洞山头升起,直直朝着高地山洞的方向飞射而来!
是那颗珠子?!它回来了?!还是古洞那边把珠子“加工”后扔回来了?!
苏婉和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仰头看着那道金色流光在视线中急速放大,最终……“噗”地一声,不偏不倚,精准地砸进了那个正在不断涌出暗金液体的深坑中心!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深坑中传来“咕噜”一声沉闷的异响。那不断翻涌冒泡的暗金液体,骤然停止了涌动!坑中心的液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瞬间下凹、凝固,形成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暗金色的漩涡!漩涡中心,正是那颗去而复返的珠子!珠子此刻光芒大放,不再是柔和的暗金,而是变成了炽亮的、纯粹的白金色光芒!
与此同时,那几株从液滩中长出、正“观察”着的暗金色诡异植物,仿佛受到了致命的惊吓,齐齐剧烈颤抖,叶片迅速卷曲、枯萎,植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坍塌,最后化为一小撮不起眼的黑色灰烬,被夜风吹散。
而原本不断向外蔓延、侵蚀灰土圈的暗金液体,也仿佛失去了源头和“活性”,流动瞬间停止,颜色迅速变暗、沉淀,表面凝结出一层类似油脂的薄膜,不再具有那种“活物”般的渗透性。
“翠花”体内那两股激烈冲突的能量,也随着外界液体的“沉寂”和珠子的“镇压”,迅速发生了变化。侵入的混乱地脉能量失去了后续支援,在“翠花”自身力量和髓液补充的合力“围剿”下,节节败退,被快速“消化”或“驱逐”。“翠花”藤蔓上闪烁的暗金光芒迅速黯淡、消失,重新被纯净的翠绿与淡金纹路占据。痛苦扭曲的藤蔓缓缓舒展、平复下来,传递来的意念变成了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好累……”。
“结……结束了?”赵铁河拄着木锹,喘着粗气,看着瞬间“风平浪静”的深坑和“翠花”,不敢相信。
苏婉也心有余悸,但她更关心那颗珠子。“快,看看坑里!珠子怎么样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深坑。坑里的暗金液体已经变成了一滩半凝固的、暗沉色的、散发着浓烈土腥味的“泥膏”,不再流动,也不再发光。而那颗珠子,正静静地悬浮在泥膏中心上方寸许,缓缓旋转,散发着稳定的、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与之前暗金的质感截然不同。珠子表面,似乎多了一些极其细微的、流动的淡绿色纹路,隐隐构成一个简化植物的图案。
“珠子……好像变了?”王老伯眯着眼看,“颜色白了,还多了点绿道道。”
苏婉尝试用木棍去轻轻触碰珠子。木棍刚接近,珠子便自动飘起,避开了触碰,然后缓缓地、平稳地朝着高地山洞的方向飘了回来,最终,轻轻地落在了苏婉摊开的手掌中。
入手温润,不再有之前的能量躁动感,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沉稳”与“生机”交融的气息。那淡绿色的植物纹路微微发光,与苏婉体内的“玉衡”碎片残存感应,以及旁边“翠花”的气息,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珠子……被古洞那边‘处理’过了?”苏婉又惊又喜。看来,古洞不仅成功接住了“天外飞珠”,还用它做了些什么,然后将其“升级”或“转化”后,又送了回来?这淡绿纹路,难道代表了古洞豆苗的力量?
她立刻看向东北方古洞的山头。夜空中,再次亮起了一小团翠绿的光芒,持续闪烁了三下,然后熄灭。
这是古洞在说:“事已办妥,东西送回,一切安好,放心。”
苏婉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感到浑身酸软,冷汗早已浸透衣衫。这场突如其来的“地脉呕吐”与“根系保卫战”,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虽然损失了半罐宝贵的“暗金髓液”,“翠花”也元气大伤,但至少保住了根本,珠子也“升级”回归,古洞那边看来也平安,甚至可能因祸得福。
“收拾收拾,把坑填了,那怪泥膏也深埋,离水源远点。”苏婉疲惫地吩咐,“‘翠花’需要休息,这几天都别打扰它。珠子……我收着。”
接下来的两天,高地山洞都在处理善后。深坑被填平,上面压了巨石。那些失去活性的暗金“泥膏”被小心挖出,用陶罐密封,埋到了远离山洞的偏僻处。虽然看似无害了,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翠花”在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后,终于恢复了精神,藤蔓重新舒展,新长出的那个金色芽孢似乎又大了一圈,整株藤蔓散发的气息更加醇厚,淡金纹路更加清晰,甚至隐隐有一种“大地”般的沉凝感。它传递来的意念带着“后怕”和“感激”,以及一丝“吃了补品,好像更强了”的小得意。
苏婉则将那颗“升级”后的珠子,用软木凹槽装好,贴身收藏。她发现,握着珠子时,自己的心神更容易宁静,连日的疲惫恢复都快了些。珠子似乎能微弱地滋养心神。她也尝试再次感应“玉衡”碎片,碎片依旧沉寂,但与珠子之间,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联系”,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隔绝。
她让王老伯在崖壁上摆出了“平安,感谢,珠子已回”的图案。古洞那边很快用石头回应了一个“笑脸”简笔画和“菜苗”图案,似乎在问“血浆肥”和种植事宜。
危机暂时解除,生存的压力重新成为主题。试验田里用“血浆肥土”种出的菜长势极好,但剩下的“血浆肥”不多了。那罐“髓液”也只剩小半罐,而且苏婉不敢轻易再动用。开垦新的、安全的土地,寻找更多食物来源,仍是当务之急。
这天,苏婉正在和赵铁河、王老伯商量,能不能在洞口那片被“翠花”气息长期净化、相对安全的区域,尝试用普通土混合少量“血浆肥”和草木灰,开几小垄“安全试验田”,种点生长周期短的叶菜。突然,那个之前负责在背阴坡“敲击点”观察的汉子,又连滚爬爬地跑了进来,这次脸上不是惊恐,而是一种见了鬼似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苏、苏婉姐!地底下……地底下又来信儿了!”
“又来了?”苏婉心一提,“还是光?”
“不、不是光!是……是字!地上……长出字来了!”
“什么?!”苏婉霍地站起。
众人连忙跑到背阴坡,只见之前那个被填平的深坑旁边,原本是普通山坡土的地面上,此刻竟然用某种暗金色的、纤细的、如同活物根须般的东西,“写”出了几行歪歪扭扭、但清晰可辨的字迹!字迹散发着微弱的暗金光芒,内容赫然是:
“地脉暂稳,三日勿动。西行三里,裂隙有谷,谷中有清泉一眼,泉畔生白茅,可食。慎取,速归。林。”
字迹的末尾,还画了一个极其简略的、令牌形状的符号,符号中心,有一个微小的、乳白色的光点,与苏婉手中珠子的光芒一模一样。
是林晓晓!她用这种方式,从地底直接传来了信息!而且,是极其宝贵的情报——一处新的、可能有干净水源和食物的地点!
然而,这情报的获取方式,以及“地脉暂稳,三日勿动”的警告,都透露着浓浓的不寻常。地底的林晓晓,似乎获得了某种新的、与大地沟通的能力?但“暂稳”意味着并不完全安全,“勿动”是警告他们不要在这片区域进行可能扰动地脉的活动(比如大规模挖掘?)。
“西行三里,裂隙有谷……”苏婉看向西边,那里正是之前暗红裂痕出现、巨虫钻出的方向,地形复杂,他们从未深入探索过。
“有泉,有能吃的东西……”王老伯眼睛亮了,但随即皱眉,“可信吗?林姑娘在地下,咋知道地上的事?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令牌……地脉……”苏婉看着地上那逐渐暗淡、最终渗入土中消失的字迹,又摸摸怀中那枚与令牌符号中光点共鸣的珠子,心中有了猜测。地底林晓晓,很可能通过与“共生之钥”珠子(已与令牌部分融合)的联系,以及与地脉的某种新连接,获得了“感知”一定范围内地面情况的能力。甚至,能有限度地影响地表植物(用根须“写字”)。
这能力匪夷所思,但也预示着林晓晓的状态,恐怕已经与那异变的令牌、与这脚下的大地,产生了远超他们想象的、深刻的融合与联系。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去不去?”赵铁河看向苏婉,眼中闪着渴望。干净的水源,可食的植物,这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诱惑太大了。
苏婉看向西边那晦暗不明的山林,又看看地上字迹消失后留下的、几乎看不见的淡淡湿痕,最后,目光落回山洞里那株静静舒展的“翠花”和怀中温润的珠子。
“去。”苏婉咬牙,下了决心,“但就我们几个身手最好的,带上武器,用珠子探路,沿途做标记。只取水和少量白茅,绝不深入,看一眼就回。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退。地脉‘暂稳’,咱们的动作,必须快,必须稳。”
荒年求生,机遇与危险永远并存。地底同伴以这种诡异方式递出的“橄榄枝”与“警告”,他们必须接住,也必须警惕。
地底林晓晓以匪夷所思的“地脉传书”方式,指引出新的水源与食物线索!然而,“地脉暂稳”的警告、西行方向的未知危险、以及林晓晓与大地深度融合后难以预测的状态,都让这次“按图索骥”的探索充满了变数。苏婉带队西行,能否顺利找到“裂隙清泉”与“白茅”?这突然出现的情报是地底同伴的竭力相助,还是某个更庞大存在的“诱饵”?“三日勿动”的期限又意味着什么?三日之后,这片刚刚平息的土地之下,是否还会有新的、更剧烈的“地脉活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