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山洞的夜晚,被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和慌乱的呼喊撕裂。
“虫!好多怪虫!从西边坡地飞过来了!”
苏婉从浅眠中惊醒,一把抓起枕边的“玉衡”碎片和骨匕冲到洞口。值夜的汉子脸色发白,指着西边。借着惨淡的月光,只见一片黑压压的、闪烁着暗红微光的“云”,正从之前发现蠕动声的背阴坡方向腾起,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嗡鸣,朝着山洞这边涌来!正是地底林晓晓描述过的、那种指甲盖大小、口器尖锐的污染飞虫!数量远比地底遇到的更多,如同小型的血色风暴。
“点火!把晒的臭蒿和艾草捆全都点上!快!”苏婉厉声下令,心脏狂跳。她没想到高地方圆竟然也潜伏着这种鬼东西,而且数量如此庞大!
赵铁河和几个汉子早已备好,闻言立刻将白天晒制的、捆成手臂粗的臭蒿干草束和艾草捆堆在洞口上风处,用火把点燃。干燥的草束轰然燃起,浓烈到刺鼻的辛辣烟雾和艾草特有的苦香瞬间升腾,形成一道翻滚的烟墙,顺着风势向西飘去。
与此同时,苏婉让王老伯带着妇孺,用浸过普通臭蒿汁的布条快速掩住口鼻,退到山洞最深处,并用剩余的布条尽量堵住岩壁缝隙。她自己则和赵铁河等人,手持燃烧的草束,守在烟墙后方。
暗红色的虫云瞬息即至,但一接触到混合了臭蒿和艾草的浓烟,冲锋的势头骤然一滞!冲在最前面的飞虫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发出尖锐的嘶鸣,疯狂地扭动、后退,仿佛对这股气味极为厌恶甚至恐惧。虫云边缘一阵混乱,不少飞虫试图从烟雾稀薄处绕行,但赵铁河等人立刻挥动燃烧的草束,将烟雾驱散过去,飞虫再次退却。
“有效!它们怕这烟!”赵铁河精神大振,挥动草束更加卖力。
然而虫云数量太多,前赴后继。一部分飞虫似乎被激怒,顶着不适,从烟雾更高的上方或两侧地面低空,悍不畏死地冲过来!尽管被烟熏得摇摇晃晃,速度大减,但仍有一些突破了烟雾屏障,扑向洞口众人!
“用火把拍!别让近身!”苏婉大喊,挥舞着点燃的艾草束。一只飞虫撞在她手臂上,口器划过粗布,留下一条灼痛的红痕,好在没有见血。赵铁河用石斧拍打,将几只近身的飞虫砸得汁液四溅,暗红色的体液散发出更浓的腥臭味。
战斗短暂而激烈。浓烟是主要屏障,燃烧的草束是近战武器。依靠白天充足的准备,众人勉强抵挡住了第一波冲击。但虫云并未退去,只是在烟雾外翻腾、嘶鸣,似乎在等待烟雾减弱,或寻找新的突破口。燃烧的草束消耗很快,洞内存量有限。
“不能光守,得让它们彻底怕!”苏婉目光扫过洞口外那些新移栽的、在月光下静静矗立的普通臭蒿丛。她心一横,对赵铁河道:“铁河,带几个人,用长竿把洞口附近那几丛最茂盛的臭蒿,连根挖起,扔到前面虫群最密的下风处!快!”
赵铁河虽不明所以,但毫不迟疑,带人立刻动手。几大丛新鲜的、根系还带着泥土的臭蒿被奋力掷出,落入虫群。活体植物的浓烈气味瞬间爆发,与燃烧的烟雾混合,效果竟出奇地好!虫群仿佛被泼了滚油,轰然炸开,嘶鸣声变得凄厉,整体向后溃退了一大截!尤其是被新鲜臭蒿砸中的区域,飞虫逃散一空,留下零星几只在地上抽搐。
“新鲜的效果更强!它们受不了这个!”苏婉看到了希望,“快!再去挖!沿着洞口一线,每隔几步扔一丛!形成一条‘臭蒿防线’!”
众人依言而行,将附近能挖到的臭蒿(普通品种)几乎全部起出,扔在洞口前方。浓烈到化不开的辛辣臭味弥漫开来,连洞内众人都被熏得眼泪直流,咳嗽不止,但没人抱怨。因为那暗红色的虫云,在这条“生化防线”前,终于彻底失去了进攻的勇气,嘶鸣着,盘旋着,最终如同退潮般,向着来时的背阴坡方向,不甘地退去,消失在夜色中。
危机暂时解除。众人瘫坐在地,剧烈喘息,浑身被汗水、烟灰和臭气浸透,狼狈不堪,但眼中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臭蒿……立大功了。”王老伯抹着被熏出的眼泪,哑着嗓子说。
苏婉也松了口气,但心头的弦依旧紧绷。虫群退去,但会不会再来?背阴坡下到底藏着什么?她看着怀中微微发热的“玉衡”碎片,立刻将高地遭遇虫袭、以及利用臭蒿(干、鲜)和艾草成功驱散的情况,紧急告知了古洞和地底,尤其强调了新鲜植株气味驱虫效果更佳,提醒他们注意防范类似袭击,并询问有无长效驱虫或灭虫之法。
地底废墟,林晓晓收到高地遭遇虫袭的消息时,正在处理伤口和调配新的“驱虫膏”。她手臂上被飞虫撞出的红肿瘀伤,在银灰草汁液和“清神液”的混合涂抹下,已经消了不少,但那种被成群毒虫追杀的惊悸感犹在。
“高地的虫群也出现了……而且数量更多。”林晓晓心中沉重。这印证了她的猜测,污染虫群并非废墟独有,很可能在污染区域广泛存在,只是平时潜伏,一旦被惊动或某种条件触发(比如令牌共鸣、特殊植物气息变化?)就会大规模出动。
高地用浓烈气味驱虫成功,给了她启发。废墟中没有那么多新鲜臭蒿,但她有银灰草、“铁线蓝”,还有废墟中各种气味怪异的矿物和腐殖质。
她将银灰草叶片捣烂挤出更多汁液,混合“铁线蓝”的蓝色花粉(清凉辛冽),又加入少许碾碎的、带有刺鼻硫磺味的黄色矿物粉末,最后用那种能吸附液体的暗红色苔藓碎屑调和,制成了一种颜色暗红发蓝、气味极其复杂古怪(混合了金属、清凉、辛辣、硫磺味)的粘稠膏体。
她先挖了一小块,涂抹在一块金属碎片上,放在稍远处。过了一会儿,附近废墟中常见的、类似潮虫的小型甲虫爬过,接近膏体时立刻绕行,触角乱摆,仿佛十分厌恶。
“有效,但不知对那种飞虫效果如何。”林晓晓没机会立刻测试。她将剩余的膏体小心收好,命名为“驱秽膏”,准备下次探索时涂抹在衣物和暴露皮肤上。
接着,她开始规划第二次探索。令牌残片必须拿到,那可能是修复裂痕、甚至理解此地真相的关键。但虫群巢穴必须避开或处理。
“火……虫群畏光怕火,高地用燃烧的草束也有效。废墟中可燃物不多,但有一些干枯的、类似藤蔓的纤维,或许可以浸透‘清神液’或银灰草汁液,做成火把,既有光热,又有驱虫气味。”林晓晓思索,“还需要更厚的防护。也许可以用较大的金属片和坚韧藤蔓,制作简易的胸甲和护臂……”
她一边动手准备,一边将地底制作“驱秽膏”的配方思路和探索计划告知高地和古洞,并询问他们有无增强火焰效果或制作简易防护的经验。
东南古洞,收到高地虫袭和地底探索计划的消息时,星澜正在观察洞口新移栽的几丛“驱虫草”(根据高地描述找到的类似植物)。这些草已经成活,散发的气味与豆苗清香、紫苏甘香混合,形成一种复杂的、但令人心安的气息屏障。洞内确实连常见的蚊蚋都几乎不见了。
“虫群畏强烈气味……尤其是新鲜植株的气味。”星澜思索。古洞目前有豆苗奇花坐镇,虫群可能不敢靠近。但未雨绸缪,他让阿木和石头在洞口更外围,也移栽了几丛驱虫草和普通臭蒿(洞外找到的相似品种),扩大气味防护圈。
同时,他对地底的火把想法很感兴趣。“清神液”或银灰草汁液浸透火把,或许能增强驱虫效果。古洞没有这些,但他有豆苗。他尝试摘下几片豆苗老叶,捣碎后混合一点洞内特有的、富含油脂的松脂(从洞壁渗出的),涂抹在干燥的藤条上,做成几支“豆油火把”。点燃后,火焰稳定,散发出的气味是松脂香混合了一丝豆叶的清新,不知驱虫效果如何,但至少照明和取暖不错。
他也在思考防护。古洞材料更匮乏,但他有“紫苏”和其他几种新发现的、叶片坚韧或有韧性的野草。他尝试用这些草茎和树皮纤维,编织简陋的护腕和护膝,虽然防护力有限,但聊胜于无,而且这些植物本身可能就带有一定驱虫或净化特性。
他将这些尝试——扩大气味防护圈、制作豆油火把、编织植物护具——分享给高地和地底,并特别提醒地底林晓晓,废墟环境复杂,火把需注意通风,防止有毒气体或引燃易爆物。
三地再次针对“虫患”和“探索防护”进行了一轮深入交流,互相借鉴,查漏补缺。
然而,就在交流结束不久,古洞内发生了新的、更微妙的变化。
豆苗根部那枚米粒大的奇异结晶,忽然自行、持续地散发出一圈圈极其微弱的、暗金与翠绿交织的光晕。光晕如同水波,缓缓扩散,融入周围土壤。随着光晕扩散,星澜、阿木、石头都隐约感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种极其低沉、近乎幻觉的震颤,仿佛有什么极其庞大的东西,在很深的地方,被这光晕的波动惊扰、蠕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洞口外那些新移栽的驱虫草和臭蒿,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滋养,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油亮、舒展,散发出的气味也骤然浓郁了数倍!辛辣与清新气息交织,形成一股强劲的气流,甚至将洞口附近的浮尘都向外推开了些许。
而那枚结晶周围,被星澜和阿木移栽过来、本打算做“生态净化”试验的几棵“紫苏”和另一种有宁神效果的野草,竟开始疯狂生长!短短半个时辰,就蹿高了一截,叶片肥厚,开花更多,香气更加扑鼻。
整个古洞洞口区域,仿佛瞬间被注入了庞大的生机,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充满排斥力的“净化与生命场”。连远处林中夜栖的鸟,都被惊得扑棱棱飞起一片。
“这结晶……在主动释放能量,催化植物,强化这个‘生态净化场’?”星澜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这能量从何而来(难道来自灰烬、豆苗、以及被净化的污染?),也不知道持续释放会有什么后果。是福是祸?
他立刻将这个惊人的发现,以及地脉深处那疑似被“惊动”的震颤感,紧急告知了高地和地底。
高地山洞,苏婉刚刚处理完虫袭的善后,就收到了古洞奇异结晶催化植物、强化净化场的消息。她心中一动,看向山洞深处那包裹着“玉衡”碎片的布包。碎片自从上次异动后,一直安静。但此刻,在古洞结晶活跃的意念传来时,碎片似乎微微温热了一下。
“难道……碎片也需要类似的‘催化’或‘充能’?”苏婉猜测。高地没有奇异结晶,但有灵泉残液,有变异的黑花臭蒿(虽然危险),有各种特性不同的植物。也许,可以尝试用不同的方式“刺激”碎片,观察其反应?但必须极其小心,防止裂痕中的污染被激发。
她将这个想法暂时压下,先处理眼前。虫群虽退,隐患仍在。她下令加大臭蒿的种植(普通品种),不仅在洞口,也在山洞周围开辟几小片“臭蒿田”,作为长期的气味防线。同时,她开始系统测试不同植物燃烧的烟雾对虫尸汁液(收集了几只)的影响,寻找可能的灭虫或消毒方法。
地底废墟,林晓晓也收到了古洞的消息。她看向手中的令牌,裂痕平静。但古洞结晶的活跃,让她想到垃圾堆中那块令牌残片。如果能让残片与手中令牌结合,是否也会产生类似结晶的催化效果?或者,能提供修复裂痕的关键能量?
这个念头让她对第二次探索更加迫切。但古洞结晶激活引发的地脉“震颤”,也给她敲响了警钟。废墟深处,是否也有类似的、被“惊动”的庞大存在?她的探索,必须更加谨慎,准备好随时撤退。
她加快了准备。用较大的、相对平整的金属片和坚韧藤蔓,勉强绑出了一副简陋的胸甲和护臂,内外都涂抹了厚厚的“驱秽膏”。制作了五支浸透混合汁液(银灰草、清神液、少量硫磺矿物粉)的纤维火把。带上所有剩余的银灰草精华和“清神液”,以及那把打磨锋利的钩竿。
准备就绪,她休息了几个时辰,将状态调整到目前能达到的最佳。然后,在晶石光芒周期的“白日”,她再次走向那片吞噬光芒的废墟深处。
这一次,她更加小心,沿途用晶石碎屑做好标记,注意倾听任何异常声响。接近那片垃圾堆区域时,她提前点燃了一支火把。跳跃的火光驱散了些许黑暗,也让她看清,垃圾堆周围,果然又聚集起了不少暗红色的光点,在阴影中闪烁,但似乎对火光和“驱秽膏”的气味有些忌惮,没有立刻扑上来。
林晓晓屏住呼吸,一手火把,一手钩竿,目光锁定垃圾堆中心那块明灭的令牌残片。她必须快,必须在虫群被彻底激怒前,拿到东西,然后撤离。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向垃圾堆中心缓缓移动。每走一步,脚下的碎屑都发出轻微的声响。周围的暗红光点随着她的靠近,骚动起来,嘶鸣声渐起。
越来越近……残片的暗金光芒就在眼前,几乎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她的钩竿即将碰到残片的刹那——
“咔嚓!”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声响都要巨大的、仿佛巨石断裂的脆响,从垃圾堆正下方的深处传来!整个地面都随之猛地一震!
紧接着,垃圾堆中心那块令牌残片,光芒暴涨!不再是温和的“心跳”,而是变成了一种尖锐的、充满警告与悲鸣的炽亮!
而垃圾堆本身,开始剧烈晃动、崩塌!仿佛下面支撑的东西被抽空了!无数碎屑哗啦啦落下,更多的暗红光点如同喷泉般从崩塌的缝隙中涌出!与此同时,一股庞大、阴冷、充满无尽恶意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海啸,以垃圾堆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狠狠撞入林晓晓毫无防备的脑海!
“呃啊——!”林晓晓如遭重击,惨叫一声,七窍瞬间溢出鲜血,手中的火把脱手飞出,眼前一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拖入无尽的黑暗与尖锐的嘶鸣之中!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只“看”到,崩塌的垃圾堆下方,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流淌着粘稠暗红色“液体” 的诡异孔洞,孔洞边缘,无数更加粗大、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暗红色“根须”正在蠕动、伸出……
而在那孔洞深处,两点巨大、冰冷、如同深渊般的暗金色光斑,缓缓亮起,带着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恶意,“注视”了过来。
地底探索遭遇灭顶之灾!垃圾堆下竟隐藏着通往污染核心的“血管”孔洞,更出现了疑似污染源头的恐怖“注视”!林晓晓生死未卜,令牌残片近在咫尺却如隔天堑。古洞结晶的活跃催化,是否无意间成为了惊动这深层恐怖存在的“诱因”?高地、古洞、地底,三地看似独立的求生努力,其产生的影响,似乎正沿着地脉与污染的隐秘网络,交织、叠加,最终引来了远超他们想象的、真正的“噩梦”苏醒。荒年求生的天平,瞬间倾覆!
“虫!好多怪虫!从西边坡地飞过来了!”
苏婉从浅眠中惊醒,一把抓起枕边的“玉衡”碎片和骨匕冲到洞口。值夜的汉子脸色发白,指着西边。借着惨淡的月光,只见一片黑压压的、闪烁着暗红微光的“云”,正从之前发现蠕动声的背阴坡方向腾起,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嗡鸣,朝着山洞这边涌来!正是地底林晓晓描述过的、那种指甲盖大小、口器尖锐的污染飞虫!数量远比地底遇到的更多,如同小型的血色风暴。
“点火!把晒的臭蒿和艾草捆全都点上!快!”苏婉厉声下令,心脏狂跳。她没想到高地方圆竟然也潜伏着这种鬼东西,而且数量如此庞大!
赵铁河和几个汉子早已备好,闻言立刻将白天晒制的、捆成手臂粗的臭蒿干草束和艾草捆堆在洞口上风处,用火把点燃。干燥的草束轰然燃起,浓烈到刺鼻的辛辣烟雾和艾草特有的苦香瞬间升腾,形成一道翻滚的烟墙,顺着风势向西飘去。
与此同时,苏婉让王老伯带着妇孺,用浸过普通臭蒿汁的布条快速掩住口鼻,退到山洞最深处,并用剩余的布条尽量堵住岩壁缝隙。她自己则和赵铁河等人,手持燃烧的草束,守在烟墙后方。
暗红色的虫云瞬息即至,但一接触到混合了臭蒿和艾草的浓烟,冲锋的势头骤然一滞!冲在最前面的飞虫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发出尖锐的嘶鸣,疯狂地扭动、后退,仿佛对这股气味极为厌恶甚至恐惧。虫云边缘一阵混乱,不少飞虫试图从烟雾稀薄处绕行,但赵铁河等人立刻挥动燃烧的草束,将烟雾驱散过去,飞虫再次退却。
“有效!它们怕这烟!”赵铁河精神大振,挥动草束更加卖力。
然而虫云数量太多,前赴后继。一部分飞虫似乎被激怒,顶着不适,从烟雾更高的上方或两侧地面低空,悍不畏死地冲过来!尽管被烟熏得摇摇晃晃,速度大减,但仍有一些突破了烟雾屏障,扑向洞口众人!
“用火把拍!别让近身!”苏婉大喊,挥舞着点燃的艾草束。一只飞虫撞在她手臂上,口器划过粗布,留下一条灼痛的红痕,好在没有见血。赵铁河用石斧拍打,将几只近身的飞虫砸得汁液四溅,暗红色的体液散发出更浓的腥臭味。
战斗短暂而激烈。浓烟是主要屏障,燃烧的草束是近战武器。依靠白天充足的准备,众人勉强抵挡住了第一波冲击。但虫云并未退去,只是在烟雾外翻腾、嘶鸣,似乎在等待烟雾减弱,或寻找新的突破口。燃烧的草束消耗很快,洞内存量有限。
“不能光守,得让它们彻底怕!”苏婉目光扫过洞口外那些新移栽的、在月光下静静矗立的普通臭蒿丛。她心一横,对赵铁河道:“铁河,带几个人,用长竿把洞口附近那几丛最茂盛的臭蒿,连根挖起,扔到前面虫群最密的下风处!快!”
赵铁河虽不明所以,但毫不迟疑,带人立刻动手。几大丛新鲜的、根系还带着泥土的臭蒿被奋力掷出,落入虫群。活体植物的浓烈气味瞬间爆发,与燃烧的烟雾混合,效果竟出奇地好!虫群仿佛被泼了滚油,轰然炸开,嘶鸣声变得凄厉,整体向后溃退了一大截!尤其是被新鲜臭蒿砸中的区域,飞虫逃散一空,留下零星几只在地上抽搐。
“新鲜的效果更强!它们受不了这个!”苏婉看到了希望,“快!再去挖!沿着洞口一线,每隔几步扔一丛!形成一条‘臭蒿防线’!”
众人依言而行,将附近能挖到的臭蒿(普通品种)几乎全部起出,扔在洞口前方。浓烈到化不开的辛辣臭味弥漫开来,连洞内众人都被熏得眼泪直流,咳嗽不止,但没人抱怨。因为那暗红色的虫云,在这条“生化防线”前,终于彻底失去了进攻的勇气,嘶鸣着,盘旋着,最终如同退潮般,向着来时的背阴坡方向,不甘地退去,消失在夜色中。
危机暂时解除。众人瘫坐在地,剧烈喘息,浑身被汗水、烟灰和臭气浸透,狼狈不堪,但眼中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臭蒿……立大功了。”王老伯抹着被熏出的眼泪,哑着嗓子说。
苏婉也松了口气,但心头的弦依旧紧绷。虫群退去,但会不会再来?背阴坡下到底藏着什么?她看着怀中微微发热的“玉衡”碎片,立刻将高地遭遇虫袭、以及利用臭蒿(干、鲜)和艾草成功驱散的情况,紧急告知了古洞和地底,尤其强调了新鲜植株气味驱虫效果更佳,提醒他们注意防范类似袭击,并询问有无长效驱虫或灭虫之法。
地底废墟,林晓晓收到高地遭遇虫袭的消息时,正在处理伤口和调配新的“驱虫膏”。她手臂上被飞虫撞出的红肿瘀伤,在银灰草汁液和“清神液”的混合涂抹下,已经消了不少,但那种被成群毒虫追杀的惊悸感犹在。
“高地的虫群也出现了……而且数量更多。”林晓晓心中沉重。这印证了她的猜测,污染虫群并非废墟独有,很可能在污染区域广泛存在,只是平时潜伏,一旦被惊动或某种条件触发(比如令牌共鸣、特殊植物气息变化?)就会大规模出动。
高地用浓烈气味驱虫成功,给了她启发。废墟中没有那么多新鲜臭蒿,但她有银灰草、“铁线蓝”,还有废墟中各种气味怪异的矿物和腐殖质。
她将银灰草叶片捣烂挤出更多汁液,混合“铁线蓝”的蓝色花粉(清凉辛冽),又加入少许碾碎的、带有刺鼻硫磺味的黄色矿物粉末,最后用那种能吸附液体的暗红色苔藓碎屑调和,制成了一种颜色暗红发蓝、气味极其复杂古怪(混合了金属、清凉、辛辣、硫磺味)的粘稠膏体。
她先挖了一小块,涂抹在一块金属碎片上,放在稍远处。过了一会儿,附近废墟中常见的、类似潮虫的小型甲虫爬过,接近膏体时立刻绕行,触角乱摆,仿佛十分厌恶。
“有效,但不知对那种飞虫效果如何。”林晓晓没机会立刻测试。她将剩余的膏体小心收好,命名为“驱秽膏”,准备下次探索时涂抹在衣物和暴露皮肤上。
接着,她开始规划第二次探索。令牌残片必须拿到,那可能是修复裂痕、甚至理解此地真相的关键。但虫群巢穴必须避开或处理。
“火……虫群畏光怕火,高地用燃烧的草束也有效。废墟中可燃物不多,但有一些干枯的、类似藤蔓的纤维,或许可以浸透‘清神液’或银灰草汁液,做成火把,既有光热,又有驱虫气味。”林晓晓思索,“还需要更厚的防护。也许可以用较大的金属片和坚韧藤蔓,制作简易的胸甲和护臂……”
她一边动手准备,一边将地底制作“驱秽膏”的配方思路和探索计划告知高地和古洞,并询问他们有无增强火焰效果或制作简易防护的经验。
东南古洞,收到高地虫袭和地底探索计划的消息时,星澜正在观察洞口新移栽的几丛“驱虫草”(根据高地描述找到的类似植物)。这些草已经成活,散发的气味与豆苗清香、紫苏甘香混合,形成一种复杂的、但令人心安的气息屏障。洞内确实连常见的蚊蚋都几乎不见了。
“虫群畏强烈气味……尤其是新鲜植株的气味。”星澜思索。古洞目前有豆苗奇花坐镇,虫群可能不敢靠近。但未雨绸缪,他让阿木和石头在洞口更外围,也移栽了几丛驱虫草和普通臭蒿(洞外找到的相似品种),扩大气味防护圈。
同时,他对地底的火把想法很感兴趣。“清神液”或银灰草汁液浸透火把,或许能增强驱虫效果。古洞没有这些,但他有豆苗。他尝试摘下几片豆苗老叶,捣碎后混合一点洞内特有的、富含油脂的松脂(从洞壁渗出的),涂抹在干燥的藤条上,做成几支“豆油火把”。点燃后,火焰稳定,散发出的气味是松脂香混合了一丝豆叶的清新,不知驱虫效果如何,但至少照明和取暖不错。
他也在思考防护。古洞材料更匮乏,但他有“紫苏”和其他几种新发现的、叶片坚韧或有韧性的野草。他尝试用这些草茎和树皮纤维,编织简陋的护腕和护膝,虽然防护力有限,但聊胜于无,而且这些植物本身可能就带有一定驱虫或净化特性。
他将这些尝试——扩大气味防护圈、制作豆油火把、编织植物护具——分享给高地和地底,并特别提醒地底林晓晓,废墟环境复杂,火把需注意通风,防止有毒气体或引燃易爆物。
三地再次针对“虫患”和“探索防护”进行了一轮深入交流,互相借鉴,查漏补缺。
然而,就在交流结束不久,古洞内发生了新的、更微妙的变化。
豆苗根部那枚米粒大的奇异结晶,忽然自行、持续地散发出一圈圈极其微弱的、暗金与翠绿交织的光晕。光晕如同水波,缓缓扩散,融入周围土壤。随着光晕扩散,星澜、阿木、石头都隐约感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种极其低沉、近乎幻觉的震颤,仿佛有什么极其庞大的东西,在很深的地方,被这光晕的波动惊扰、蠕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洞口外那些新移栽的驱虫草和臭蒿,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滋养,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油亮、舒展,散发出的气味也骤然浓郁了数倍!辛辣与清新气息交织,形成一股强劲的气流,甚至将洞口附近的浮尘都向外推开了些许。
而那枚结晶周围,被星澜和阿木移栽过来、本打算做“生态净化”试验的几棵“紫苏”和另一种有宁神效果的野草,竟开始疯狂生长!短短半个时辰,就蹿高了一截,叶片肥厚,开花更多,香气更加扑鼻。
整个古洞洞口区域,仿佛瞬间被注入了庞大的生机,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充满排斥力的“净化与生命场”。连远处林中夜栖的鸟,都被惊得扑棱棱飞起一片。
“这结晶……在主动释放能量,催化植物,强化这个‘生态净化场’?”星澜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这能量从何而来(难道来自灰烬、豆苗、以及被净化的污染?),也不知道持续释放会有什么后果。是福是祸?
他立刻将这个惊人的发现,以及地脉深处那疑似被“惊动”的震颤感,紧急告知了高地和地底。
高地山洞,苏婉刚刚处理完虫袭的善后,就收到了古洞奇异结晶催化植物、强化净化场的消息。她心中一动,看向山洞深处那包裹着“玉衡”碎片的布包。碎片自从上次异动后,一直安静。但此刻,在古洞结晶活跃的意念传来时,碎片似乎微微温热了一下。
“难道……碎片也需要类似的‘催化’或‘充能’?”苏婉猜测。高地没有奇异结晶,但有灵泉残液,有变异的黑花臭蒿(虽然危险),有各种特性不同的植物。也许,可以尝试用不同的方式“刺激”碎片,观察其反应?但必须极其小心,防止裂痕中的污染被激发。
她将这个想法暂时压下,先处理眼前。虫群虽退,隐患仍在。她下令加大臭蒿的种植(普通品种),不仅在洞口,也在山洞周围开辟几小片“臭蒿田”,作为长期的气味防线。同时,她开始系统测试不同植物燃烧的烟雾对虫尸汁液(收集了几只)的影响,寻找可能的灭虫或消毒方法。
地底废墟,林晓晓也收到了古洞的消息。她看向手中的令牌,裂痕平静。但古洞结晶的活跃,让她想到垃圾堆中那块令牌残片。如果能让残片与手中令牌结合,是否也会产生类似结晶的催化效果?或者,能提供修复裂痕的关键能量?
这个念头让她对第二次探索更加迫切。但古洞结晶激活引发的地脉“震颤”,也给她敲响了警钟。废墟深处,是否也有类似的、被“惊动”的庞大存在?她的探索,必须更加谨慎,准备好随时撤退。
她加快了准备。用较大的、相对平整的金属片和坚韧藤蔓,勉强绑出了一副简陋的胸甲和护臂,内外都涂抹了厚厚的“驱秽膏”。制作了五支浸透混合汁液(银灰草、清神液、少量硫磺矿物粉)的纤维火把。带上所有剩余的银灰草精华和“清神液”,以及那把打磨锋利的钩竿。
准备就绪,她休息了几个时辰,将状态调整到目前能达到的最佳。然后,在晶石光芒周期的“白日”,她再次走向那片吞噬光芒的废墟深处。
这一次,她更加小心,沿途用晶石碎屑做好标记,注意倾听任何异常声响。接近那片垃圾堆区域时,她提前点燃了一支火把。跳跃的火光驱散了些许黑暗,也让她看清,垃圾堆周围,果然又聚集起了不少暗红色的光点,在阴影中闪烁,但似乎对火光和“驱秽膏”的气味有些忌惮,没有立刻扑上来。
林晓晓屏住呼吸,一手火把,一手钩竿,目光锁定垃圾堆中心那块明灭的令牌残片。她必须快,必须在虫群被彻底激怒前,拿到东西,然后撤离。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向垃圾堆中心缓缓移动。每走一步,脚下的碎屑都发出轻微的声响。周围的暗红光点随着她的靠近,骚动起来,嘶鸣声渐起。
越来越近……残片的暗金光芒就在眼前,几乎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她的钩竿即将碰到残片的刹那——
“咔嚓!”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声响都要巨大的、仿佛巨石断裂的脆响,从垃圾堆正下方的深处传来!整个地面都随之猛地一震!
紧接着,垃圾堆中心那块令牌残片,光芒暴涨!不再是温和的“心跳”,而是变成了一种尖锐的、充满警告与悲鸣的炽亮!
而垃圾堆本身,开始剧烈晃动、崩塌!仿佛下面支撑的东西被抽空了!无数碎屑哗啦啦落下,更多的暗红光点如同喷泉般从崩塌的缝隙中涌出!与此同时,一股庞大、阴冷、充满无尽恶意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海啸,以垃圾堆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狠狠撞入林晓晓毫无防备的脑海!
“呃啊——!”林晓晓如遭重击,惨叫一声,七窍瞬间溢出鲜血,手中的火把脱手飞出,眼前一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拖入无尽的黑暗与尖锐的嘶鸣之中!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只“看”到,崩塌的垃圾堆下方,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流淌着粘稠暗红色“液体” 的诡异孔洞,孔洞边缘,无数更加粗大、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暗红色“根须”正在蠕动、伸出……
而在那孔洞深处,两点巨大、冰冷、如同深渊般的暗金色光斑,缓缓亮起,带着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恶意,“注视”了过来。
地底探索遭遇灭顶之灾!垃圾堆下竟隐藏着通往污染核心的“血管”孔洞,更出现了疑似污染源头的恐怖“注视”!林晓晓生死未卜,令牌残片近在咫尺却如隔天堑。古洞结晶的活跃催化,是否无意间成为了惊动这深层恐怖存在的“诱因”?高地、古洞、地底,三地看似独立的求生努力,其产生的影响,似乎正沿着地脉与污染的隐秘网络,交织、叠加,最终引来了远超他们想象的、真正的“噩梦”苏醒。荒年求生的天平,瞬间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