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豆种归仓与煞潮再临-《带着灵泉在荒年爆笑求生》

  高地深洞,石板屏障后,压抑的寂静被一阵刻意压低的骚动打破。王老伯借着极其微弱的、从石板缝隙透进来的暗红天光,脸几乎贴在苏婉怀里的包裹上,仔细观察着那些菌丝。

  “黄了……蔫了……”老人声音发颤,手指悬在包裹上方,不敢触碰。那些原本乳白色、生机勃勃的菌丝,此刻颜色灰败,边缘卷曲,刚刚冒头的小菇凸起彻底干瘪,像被无形之火燎过。承载它们的腐土,也失去了一直以来那股湿润的、带着生机的土腥气,变得干硬发灰。

  苏婉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是星澜公子讯息带来的唯一实质成果,难道就这么毁了?她抱紧包裹,能感觉到那些菌丝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

  “水!干净的水!”她突然低喝,想起《育灵枢要》里提到,有些菌类在受“秽气”侵袭后,若及时以洁净活水冲洗,或有一线生机。虽然这里没有活水,但……

  “咱们存的最干净的那点饮水!快!”苏婉咬牙。那点水是保命用的,但此刻菌田就是命!

  赵铁河毫不犹豫,摸索着取下腰间一个用木塞封得严严实实的小竹筒——这是按人头分好后,他省下来没舍得喝完的最后一口。苏婉接过,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的气息散出。她不再犹豫,将竹筒倾斜,让里面仅剩的小半口水,以最轻柔、最均匀的方式,呈雾状喷洒在包裹内菌丝最集中的区域。水滴细如牛毛,落在灰败的菌丝上,瞬间被吸收,了无痕迹。

  做完这一切,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一息,两息,三息……

  就在苏婉几乎绝望时,王老伯忽然“咦”了一声,凑得更近:“慢着……你们看,这片,挨着那块碎木屑的边上,这根菌丝……它、它好像没那么黄了?尖尖上,是不是有点转白?”

  苏婉和赵铁河立刻挤过去看。果然,在刚刚被水雾重点照顾的一小片区域,几根最粗壮的菌丝尖端,那令人心焦的灰黄色,似乎真的停滞了,甚至隐隐有向乳白色回转的迹象!虽然变化极其微弱,但在绝望的黑暗中,这一点点颜色的不同,不啻于曙光!

  “有效!干净的水有用!”苏婉激动得声音发颤,“快!把大家今天分到的水,都集中起来!不用多,每人一小口,集中喷洒!注意,只喷还有活气的菌丝!”

  这是赌博,用众人明天的饮水配额,赌这片菌田能缓过来。无人反对。很快,十几个小竹筒汇集到苏婉手中,里面是每个人从牙缝里省出的、带着体温的、最后一点干净饮水。苏婉以近乎神圣的虔诚,将这些水滴混合,再次以最细腻的雾状,精准地喷洒在菌丝尚未完全枯死的区域。

  “把包裹移到最里面,挨着岩壁放,用咱们的衣服把它裹起来,保温,也防着外面的‘邪气’再侵进来。”苏婉吩咐,“接下来,就看它们的造化了。”

  做完这一切,众人才感觉喉咙干得冒烟,但无人抱怨。他们围坐在重新安置好的菌田包裹旁,如同守护着初生的婴儿。黑暗中,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和内心深处那一点点重新燃起的、微弱的希望。

  地底废墟,绝对的死寂是唯一的背景音。三角循环依旧以那种近乎停滞的、纳米级的效率运转着。但若有一个观察者能将时间尺度拉长到以“月”甚至“年”为单位,或许能发现一些极其缓慢的变化。

  令牌吸收“星辰余烬”的效率,在之前那纳米级提升的基础上,似乎又有了极其极其微小的进步。这使得循环核心那点暗金光斑,散发出的、经过“过滤”和“同化”后的温润能量,在流转到星纹稻苗生机和林晓晓生命烙印时,量虽然依旧微乎其微,但“质”似乎更“纯”了一丝。

  这点更“纯”的能量,对星纹稻苗那点白色生机的滋养效果似乎也更好了。那点白色核心,不仅更加凝实,甚至开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周围那早已干枯灰败的稻苗残骸,延伸出比发丝还要细微千万倍的、近乎无形的“脉络”。这些“脉络”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生机的“意向”或“场”,缓慢地、执着地,试图重新“连接”和“唤醒”这株植物早已死去的其他部分。同时,它对“水”的呼唤,也变得更加清晰、更富“韵律”,仿佛在按照某种古老的、属于植物本身的生长节律,进行着无声的呐喊。

  林晓晓的生命烙印,在这更“纯”的温润能量浸润下,“消散”的速度进一步减缓。烙印本身似乎也发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深层次的变化。它不再仅仅是“存在”,而是开始与循环中另外两部分——令牌的“守护净化”本能、星纹稻的“生长呼唤”——产生更深度的、本能的“嵌合”。这种“嵌合”让整个三角循环的结构,似乎更加“稳固”,运转时那种纳米级的“滞涩感”也再次减轻了一点点。

  几只“晶髓虫”几乎长住在了令牌附近。它们晶莹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大、更通透了一些,体表散发的清凉微光也更加明显。它们偶尔会分泌出一滴极其微小的、更加晶莹的“清神液”,这液滴不会滑落,而是缓缓渗入令牌表面的细微纹路,或是被那延伸出的、无形的稻苗生机“脉络”捕捉、吸收。这仿佛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基于本能的、微型的“共生”关系。

  所有这些变化,依旧无法让林晓晓苏醒,也无法让星纹稻苗重焕绿色。但整个系统,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无比的趋势,从“濒临彻底死寂”的悬崖边缘,极其微小地、却又确实地,向“维持”甚至“微弱增强”的方向,挪动了一纳米。

  在绝对黑暗与寂静的废墟中心,这个以林晓晓生命为最后纽带、以古令牌和星纹稻残存生机为依托的、渺小到不可思议的“生命孤岛”,正以它自己的、近乎永恒的时间尺度,无声地演绎着生存的坚韧。

  东南古洞,气氛凝重如铁。淡金色的光罩上,那几处被紫黑雾气撞击留下的、颜色更深的“印记”,如同溃烂的伤疤,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在缓缓“蠕动”,不断试图向光罩内部侵蚀。光罩的光芒因此忽明忽暗,星澜必须分出更多心神,驱动阵法之力去“修复”和“压制”这些印记,维持光罩的整体稳定。

  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在阵法中心,那枚已经膨胀到指甲盖大小、通体翠绿欲滴、表面隐隐有玉质光泽流转的豆荚上。豆荚饱胀,内里生机澎湃,仿佛随时会涨破表皮。顶端的花萼已经干枯,意味着它已完全成熟,可以采摘了。

  但星澜不敢动。并非舍不得,而是他通过古地图和自身与豆苗的深度联结,清晰地感知到,洞外那沉沉的暗红煞气,正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蠢蠢欲动的状态。那“嘶嘶”的摩擦声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无数无形的蛇在雾气中穿行。几处新的、更加浓郁的紫黑雾团正在远处凝聚,目标似乎正是他这处古洞,或者说,是他阵法中心这枚即将成熟的豆荚!

  煞气被这蕴含了古洞净化之力、豆苗蓬勃生机以及他自身鲜血与意念的“特殊豆种”吸引了!它们本能地想要毁掉这个“异类”,这个在死寂污染中顽强诞生的、代表着“净”与“生”的果实。

  “必须立刻采摘,然后……立刻处理掉!”星澜瞬间做出决断。等待只会让豆荚暴露在更猛烈的攻击下,一旦阵法被破,一切都将成空。他深吸一口气,不顾维持阵法的巨大消耗,分出一缕最精纯的心神,通过按在豆苗根部的手,缓缓渡入豆荚与植株连接的细小蒂柄。

  这不是蛮力拉扯,而是以一种极其温和的、充满“感谢”与“祝福”的意念,引导豆荚完成最后一丝生机的圆满,然后,轻轻“劝说”它脱离母株。这是他在与豆苗深度“通感”中领悟到的、最不伤及植株和果实本身的采摘方法。

  在他的意念引导下,那翠绿的豆荚轻轻一颤,蒂柄处自然产生一道细微的裂痕。豆荚并未掉落,而是被一层极其微弱的、混合了星澜意念和阵法之力的淡金色光晕托住,缓缓悬浮起来,落入星澜早已准备好的、一块洗净的柔软兽皮中。

  就在豆荚脱离植株的刹那——

  “吼——!!”

  洞外,一直压抑的低沉嘶鸣骤然变成了一声狂暴的、充满无尽恶意的尖啸!那几团早已凝聚的紫黑雾气,如同被激怒的凶兽,以比之前快上数倍的速度,狠狠撞向阵法光罩!目标直指星澜和他手中的豆荚!

  “阿木!石头!护住自己!”星澜狂吼,同时将全部心神和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进阵法之中!淡金色的光罩猛地亮起,表面那层暗红色的血光疯狂流转,与紫黑雾气轰然对撞!

  “轰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巨响在洞内炸开!整个古洞都在摇晃,碎石如雨落下。光罩剧烈扭曲、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那几处“印记”更是疯狂扩散,几乎要连成一片!

  星澜如遭重击,胸口一闷,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尽数洒在身前的阵眼和豆苗上。但他握紧兽皮包裹豆荚的手,稳如磐石。他不能退,豆种必须保住!

  撞击过后,紫黑雾气暂时散去,但光罩的光芒已黯淡到极致,裂痕密布,摇摇欲坠。洞外的暗红煞气,如同沸腾的开水,剧烈翻涌,那尖啸声转为一种更加阴冷、更加持久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呜咽”,牢牢锁定着洞内。

  星澜知道,下一波攻击,很快就会到来。而且,只会更猛烈。他看了一眼手中兽皮包裹的豆荚,又看了一眼虽然受创、但在他鲜血浸润下似乎又挺直了少许的豆苗母株,眼中闪过决绝。

  必须立刻处理豆种,然后……为可能到来的最坏情况做准备。

  高地深洞,被众人衣物层层包裹、安放在最内侧岩壁下的菌田包裹,经过一天一夜的精心“呵护”,似乎真的稳住了。那几处菌丝尖端转白的区域,白色蔓延开来,虽然缓慢,但确实在恢复生机。甚至有两处之前完全干瘪的小菇凸起,竟然又微微鼓胀了一丝,呈现出一种顽强的嫩黄。

  “活了!真的缓过来了!”王老伯激动得老泪纵横,隔着衣物轻轻触摸包裹,仿佛怕惊扰了里面的小生命。

  苏婉也长舒了一口气。用饮水救菌田的赌博,似乎赌赢了。这不仅意味着他们未来可能有持续的食物来源(哪怕非常微薄),更给了所有人一个至关重要的信号:煞气并非不可抵御,生机只要抓住一线机会,就能顽强存续。

  “省着点用水,但每天早晚,还是用竹筒喷一点雾气,保持菌丝湿润。”苏婉吩咐,“另外,等这几处菌丝再长壮实点,咱们就按之前说的,分一点‘母种’出来,尝试在新的地方培育。这里煞气渗透弱,是个好地方。”

  希望,如同这石缝中艰难存活的菌丝,在众人小心翼翼的守护下,一点点壮大。

  然而,就在众人心头稍松时,怀中的“玉衡”碎片,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强烈、充满痛苦与危机感的悸动!是星澜!这悸动如此猛烈,甚至让苏婉脑中一阵刺痛,仿佛看到了阵法崩裂、鲜血飞溅的模糊影像,以及一声充满了不甘与急切的怒吼——“保种!”

  “星澜公子出事了!”苏婉失声,脸色煞白。几乎同时,整个高地深洞,猛地一震!不是来自洞口方向,而是来自……脚下深处?仿佛大地深处,有什么庞然巨物,痛苦地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沉闷到让人灵魂战栗的呻吟!

  紧接着,洞内那股一直被石板和众人意念勉强阻隔在外的阴冷煞气,如同被这大地震动彻底“激怒”或“唤醒”,骤然变得狂暴无比!它们不再缓慢渗透,而是如同有形的黑色潮水,从岩壁每一条细微的缝隙、从地面每一处孔洞,疯狂地涌出、倒灌!瞬间淹没了刚刚立起的石板屏障,淹过了摆放在后的陶罐,朝着围坐在最内侧的众人,汹涌扑来!

  “呜——!”

  那洞外曾有的、如同无数冰晶摩擦的“嘶嘶”声,此刻在洞内汇聚成一股尖锐的、直刺脑髓的鬼哭狼嚎!所有人瞬间感到头痛欲裂,呼吸困难,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

  “靠紧!低头!捂住耳朵!念!大声念咱们的词!”苏婉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自己率先低下头,紧紧抱住怀里的菌田包裹和“玉衡”碎片,不顾脑中剧痛,大声诵念起那些关于“生机”、“净土”的祈愿词句。

  众人忍着极大的痛苦,依言照做。三十几个声音,在狂暴的煞气鬼啸和大地震动的轰鸣中,颤抖着、却异常顽强地响起,汇成一股微弱却不肯断绝的声浪,对抗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恶意。

  岩洞在震动,煞气在尖啸,大地在呻吟。而在那地底无尽深处,林晓晓那近乎停滞的三角循环,在这席卷三地的、剧烈的地脉动荡与煞气狂潮中,那点暗金色的光斑,骤然亮了一下!不是之前纳米级的脉动,而是一次清晰的、短暂的、仿佛被外部巨大扰动“惊醒”本能般的闪烁!

  同时,那一直呼唤着“水”的星纹稻生机,也传递出一股强烈的、带着“震颤”与“共鸣”的波动。

  而在东南古洞,正死死抵挡着洞外煞气新一轮冲击、准备处理豆种的星澜,也猛地感到怀中古地图一阵滚烫!地图上,代表地底枢纽的暗灰色标记,竟在刚才那一瞬间,与代表高地方向的、那片剧烈波动的空白,以及代表他自己这里炽亮欲燃的标记,同时,产生了一次强烈的、短暂的共鸣震颤!

  仿佛三根即将被洪水冲散的芦苇,在灭顶之灾降临的前一刹那,本能地,同时,向上挺了一下。

  地脉剧震,煞气狂潮席卷三地!高地深洞众人被煞气倒灌包围,危在旦夕;东南古洞阵法濒临破碎,星澜重伤握种;地底废墟循环受激闪烁,林晓晓生机将绝。在这天地倾覆般的终极危机面前,那枚刚刚收获的、蕴含特殊生机的豆种,能否成为破局的关键?三地之间这次本能的、强烈的共鸣震颤,是覆灭前最后的闪光,还是绝地反击的号角?真正的生死考验,于此刻,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