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交正，岁序更新。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从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炸响，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几乎要掀翻沉重的夜幕。烟花拖着璀璨的尾巴，争相冲上云霄，将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又瞬间黯淡，只留下刺鼻的硝烟味，混在凛冽的空气中。除夕夜的狂欢，达到了顶点。
总览衙门却像风暴中心的一片孤岛，喧闹被高墙隔绝，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和紧绷。夜曦没有回府，甚至没有去参加宫中的守岁宴。他坐镇衙中，如同蛰伏的猎手，所有的感官都延伸向千里之外的福州城，等待着那决定性的一刻。
陈平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就进来一次，带来最新的密报，声音一次比一次急促，眼神一次比一次亮。
“殿下！吴四海又吐了！他交代，隆泰行东家赵显宗，与一个叫‘黑蛟会’的海上帮派往来密切！黑蛟会盘踞在泉州外海几处荒岛，势力不小，首领绰号‘混海蛟’，手下有亡命徒数百，大小船只二三十条，专门劫掠商船，也做走私。近年来，黑蛟会船队里多了几艘西式快帆船，火力很强！”
“黑蛟会……”夜曦盯着地图上泉州外海星罗棋布的岛屿，“和袭击水师的船队特征吻合。荣琨和这个赵显宗，什么关系？”
“吴四海说，荣琨是赵显宗的表侄女婿！两家是姻亲！荣琨早年家境一般，是赵显宗出钱帮他打通关节，才进了水师，慢慢升到千户！赵显宗在沿海的‘生意’，荣琨一直暗中提供庇护，也利用水师的身份，帮黑蛟会打探消息，甚至……泄露巡哨路线！”
果然如此！一条清晰的利益链条浮出水面：赵显宗（隆泰行）提供资金和商业掩护，勾结黑蛟会进行海上劫掠走私；荣琨利用水师军官身份提供官方庇护和情报；而周永年，很可能是他们在京城的一个“保护伞”和“资金中转站”！周永年倒台，这条线上的某些人慌了，于是策划了这次袭击，既是报复，也是示威，或许还想趁机劫掠一批财物，弥补损失或准备后路？
“荣琨现在什么情况？”
“我们的人回报，荣琨一个时辰前，试图贿赂看守他的水师同僚，想要传递消息出去，被我们的人暗中截获！消息是写给他一个心腹亲兵的，让他立刻去城东‘福来客栈’地字三号房，找一个叫‘老海’的人，告诉他‘风紧，扯呼’！”
“老海？”夜曦眼神锐利，“查这个‘老海’！立刻控制福来客栈地字三号房！”
“已经安排了！福州的人回报，地字三号房住客登记是个跑单帮的药材商人，但伙计说此人深居简出，不像生意人。我们的人正准备动手！”
“好！”夜曦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寒风卷着硝烟味涌入，远处依旧鞭炮轰鸣，烟花绚烂。这极致的喧闹，反而成了最好掩护。“告诉福州那边，动手要快、要干净！拿下‘老海’，顺藤摸瓜！荣琨那边，可以收网了，罪名就是勾结匪类、泄露军机、图谋不轨！要当众拿下，做出是他自己露出马脚被水师内部发现的假象，尽量不要直接牵扯督行司！”
“明白！卑职这就去传令！”陈平精神大振，快步离去。
夜曦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夜空中不断绽放又熄灭的焰火，心潮起伏。这场始于扬州盐场的风波，终于烧到了东南海疆，烧出了一条盘根错节的黑色网络。周永年、荣琨、赵显宗、黑蛟会……还有那个神秘的、可能与前朝下西洋有关的“蛇蛟”标记……
这绝不会是终点。荣琨和赵显宗，恐怕也只是这条网络的中层人物。他们上面，是否还有更高层级的保护伞？那个通过周永年提供“关照”的京中势力，究竟是谁？与暹罗使节的私下活动，又是否有联系？
一个个疑问在脑海中盘旋。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敲掉荣琨这颗棋子，斩断黑蛟会在官方的触角，为下一步更深的挖掘创造条件。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鞭炮声渐渐稀疏，烟花也零落下来，守岁的人们开始进入梦乡，京城从极致的喧闹滑向黎明前的宁静。而总览衙门内，气氛却越来越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寅时初，天色最黑的时候，陈平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一丝疲惫：“殿下！福州消息！成了！”
“说！”
“福来客栈地字三号房，‘老海’被我们的人当场按住！此人真名叫海大富，是黑蛟会在福州城的一个眼线头目，专门负责与荣琨单线联系！从他身上搜出了与黑蛟会往来的密信，还有一份记录着近期几批‘特殊货物’（火药、铁料）交接时间地点的暗账！人赃并获！”
“几乎同时，水师提督府以‘紧急军务’为名，召集在营将官。荣琨一到，立刻被早已布置好的亲兵拿下！当场从他身上搜出了试图传递给海大富的纸条原稿，以及他私藏的一枚黑蛟会接头信物——一块刻着蛇蛟纹的黑色铁牌！人证（海大富）、物证（纸条、铁牌、密信暗账）俱全，荣琨当场面如死灰，瘫倒在地！水师提督已下令将其革职收监，严加看管！”
“好！”夜曦重重一拳捶在桌案上，震得茶盏跳了跳。连日来的紧绷，在这一刻得到了一丝释放。拿下荣琨，不仅斩断了黑蛟会的一条重要臂膀，更获得了直接指证黑蛟会和隆泰行赵显宗的铁证！这是关键的一步！
“赵显宗那边呢？”
“我们的人已经监控了隆泰行总号和赵显宗的宅邸。为防止打草惊蛇，尚未动手。但荣琨被捕的消息恐怕瞒不了多久，赵显宗一旦得知，可能会潜逃或销毁证据。”
夜曦快速思忖。赵显宗是商人，在地方上根基不浅，若无确凿罪证，贸然抓捕容易引发地方反弹。但现在有了荣琨和海大富的口供，以及查获的密信暗账，证据已经足够！
“传令福州！立刻行动，查封隆泰行所有店铺、货栈、仓库，控制所有管事、账房！逮捕赵显宗及其核心家人、亲信！搜检其所有文书账册、往来信件！动作要快，要配合地方官府，以‘勾结海匪、走私违禁、行贿军官’的罪名公开进行！记住，重点是账册和信件，尤其是与京中、海外往来的记录！”
“是！”陈平领命，又道，“殿下，还有一事。我们在搜查海大富住处时，发现了一份很奇怪的海图残片，不是常见的官制或商用水路图，上面标注了一些古怪的符号和文字，像是番文，又不太像。海大富说那是‘混海蛟’赏给他的，他看不懂，只是留着当个稀奇。已随密报一同送来，很快能到。”
古怪海图残片？夜曦心中一动：“到了立刻送来。另外，通知我们在东南沿海各处的暗桩，加强对各港口、岛屿的监控，尤其是那些与隆泰行、黑蛟会有过生意往来的势力。黑蛟会老巢被端了头目，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要防其报复或转移。”
“遵命！”
一道道命令流水般发出，总览衙门这台庞大的机器，在除夕之夜，以最高效率运转着。
当东方的天际终于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时，福州方面再次传来捷报：赵显宗在睡梦中被抓获！隆泰行各处被顺利查封，起获大量往来账册、书信，以及一批尚未运走的走私货物（包括部分火药和违禁的海外商品）！初步审讯，赵显宗心理防线崩溃，对勾结黑蛟会、贿赂荣琨等事供认不讳，并吐露出黑蛟会几处可能的巢穴方位！
大年初一，晨曦微露。
一夜未眠的夜曦，眼中布满血丝，神情却异常清醒锐利。他走到院中，深深吸了一口清冷而新鲜的空气。鞭炮的碎屑铺满了街巷，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味，但新年的第一缕阳光已经洒下，带着些许暖意。
这一夜，京城在欢庆中沉睡，而千里之外的福州，一场无声的雷霆行动，已经将盘踞地方的一颗毒瘤，连根撬起。
但这只是开始。赵显宗的供词，那些查获的账册信件，还有即将送到的古怪海图，将会引出更多的线索，指向更深处。
他转身回到值房，铺开纸笔，开始起草给夜宸的详细奏报。窗外，新年的钟声不知从哪座寺庙悠悠传来，浑厚而绵长，回荡在渐渐苏醒的京城上空。
旧岁已除，新岁伊始。
而隐藏在盛世阴影下的较量，才刚刚撕开一道口子。
真正的对手，或许还在更深的黑暗中，冷眼旁观。
夜曦放下笔，揉了揉手腕。他不会停下。他会顺着这道口子，一直挖下去，直到将所有的魑魅魍魉，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来人。”他沉声道。
“殿下。”
“将这份奏报，即刻递进宫。另外，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早膳，给昨夜值守的弟兄们都送一份。今日初一，衙门里一切照旧，不得松懈。”
“是！”
新年的第一天，总览衙门依旧忙碌。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完成重大任务后的振奋和隐隐的骄傲。
而在遥远的东南海疆，失去了陆上眼线和庇护的黑蛟会，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那些隐藏在赵显宗账册信件后的京中影子，是否会感到恐慌，进而采取更激烈的行动？
风暴，或许会暂时平息，但更大的浪涛，正在海平面下积聚。
夜曦走到地图前，目光掠过福州、泉州，投向那片广袤而神秘的蔚蓝。
海上的棋局，才刚刚落子。
（本章完）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从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炸响，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几乎要掀翻沉重的夜幕。烟花拖着璀璨的尾巴，争相冲上云霄，将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又瞬间黯淡，只留下刺鼻的硝烟味，混在凛冽的空气中。除夕夜的狂欢，达到了顶点。
总览衙门却像风暴中心的一片孤岛，喧闹被高墙隔绝，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和紧绷。夜曦没有回府，甚至没有去参加宫中的守岁宴。他坐镇衙中，如同蛰伏的猎手，所有的感官都延伸向千里之外的福州城，等待着那决定性的一刻。
陈平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就进来一次，带来最新的密报，声音一次比一次急促，眼神一次比一次亮。
“殿下！吴四海又吐了！他交代，隆泰行东家赵显宗，与一个叫‘黑蛟会’的海上帮派往来密切！黑蛟会盘踞在泉州外海几处荒岛，势力不小，首领绰号‘混海蛟’，手下有亡命徒数百，大小船只二三十条，专门劫掠商船，也做走私。近年来，黑蛟会船队里多了几艘西式快帆船，火力很强！”
“黑蛟会……”夜曦盯着地图上泉州外海星罗棋布的岛屿，“和袭击水师的船队特征吻合。荣琨和这个赵显宗，什么关系？”
“吴四海说，荣琨是赵显宗的表侄女婿！两家是姻亲！荣琨早年家境一般，是赵显宗出钱帮他打通关节，才进了水师，慢慢升到千户！赵显宗在沿海的‘生意’，荣琨一直暗中提供庇护，也利用水师的身份，帮黑蛟会打探消息，甚至……泄露巡哨路线！”
果然如此！一条清晰的利益链条浮出水面：赵显宗（隆泰行）提供资金和商业掩护，勾结黑蛟会进行海上劫掠走私；荣琨利用水师军官身份提供官方庇护和情报；而周永年，很可能是他们在京城的一个“保护伞”和“资金中转站”！周永年倒台，这条线上的某些人慌了，于是策划了这次袭击，既是报复，也是示威，或许还想趁机劫掠一批财物，弥补损失或准备后路？
“荣琨现在什么情况？”
“我们的人回报，荣琨一个时辰前，试图贿赂看守他的水师同僚，想要传递消息出去，被我们的人暗中截获！消息是写给他一个心腹亲兵的，让他立刻去城东‘福来客栈’地字三号房，找一个叫‘老海’的人，告诉他‘风紧，扯呼’！”
“老海？”夜曦眼神锐利，“查这个‘老海’！立刻控制福来客栈地字三号房！”
“已经安排了！福州的人回报，地字三号房住客登记是个跑单帮的药材商人，但伙计说此人深居简出，不像生意人。我们的人正准备动手！”
“好！”夜曦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寒风卷着硝烟味涌入，远处依旧鞭炮轰鸣，烟花绚烂。这极致的喧闹，反而成了最好掩护。“告诉福州那边，动手要快、要干净！拿下‘老海’，顺藤摸瓜！荣琨那边，可以收网了，罪名就是勾结匪类、泄露军机、图谋不轨！要当众拿下，做出是他自己露出马脚被水师内部发现的假象，尽量不要直接牵扯督行司！”
“明白！卑职这就去传令！”陈平精神大振，快步离去。
夜曦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夜空中不断绽放又熄灭的焰火，心潮起伏。这场始于扬州盐场的风波，终于烧到了东南海疆，烧出了一条盘根错节的黑色网络。周永年、荣琨、赵显宗、黑蛟会……还有那个神秘的、可能与前朝下西洋有关的“蛇蛟”标记……
这绝不会是终点。荣琨和赵显宗，恐怕也只是这条网络的中层人物。他们上面，是否还有更高层级的保护伞？那个通过周永年提供“关照”的京中势力，究竟是谁？与暹罗使节的私下活动，又是否有联系？
一个个疑问在脑海中盘旋。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敲掉荣琨这颗棋子，斩断黑蛟会在官方的触角，为下一步更深的挖掘创造条件。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鞭炮声渐渐稀疏，烟花也零落下来，守岁的人们开始进入梦乡，京城从极致的喧闹滑向黎明前的宁静。而总览衙门内，气氛却越来越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寅时初，天色最黑的时候，陈平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一丝疲惫：“殿下！福州消息！成了！”
“说！”
“福来客栈地字三号房，‘老海’被我们的人当场按住！此人真名叫海大富，是黑蛟会在福州城的一个眼线头目，专门负责与荣琨单线联系！从他身上搜出了与黑蛟会往来的密信，还有一份记录着近期几批‘特殊货物’（火药、铁料）交接时间地点的暗账！人赃并获！”
“几乎同时，水师提督府以‘紧急军务’为名，召集在营将官。荣琨一到，立刻被早已布置好的亲兵拿下！当场从他身上搜出了试图传递给海大富的纸条原稿，以及他私藏的一枚黑蛟会接头信物——一块刻着蛇蛟纹的黑色铁牌！人证（海大富）、物证（纸条、铁牌、密信暗账）俱全，荣琨当场面如死灰，瘫倒在地！水师提督已下令将其革职收监，严加看管！”
“好！”夜曦重重一拳捶在桌案上，震得茶盏跳了跳。连日来的紧绷，在这一刻得到了一丝释放。拿下荣琨，不仅斩断了黑蛟会的一条重要臂膀，更获得了直接指证黑蛟会和隆泰行赵显宗的铁证！这是关键的一步！
“赵显宗那边呢？”
“我们的人已经监控了隆泰行总号和赵显宗的宅邸。为防止打草惊蛇，尚未动手。但荣琨被捕的消息恐怕瞒不了多久，赵显宗一旦得知，可能会潜逃或销毁证据。”
夜曦快速思忖。赵显宗是商人，在地方上根基不浅，若无确凿罪证，贸然抓捕容易引发地方反弹。但现在有了荣琨和海大富的口供，以及查获的密信暗账，证据已经足够！
“传令福州！立刻行动，查封隆泰行所有店铺、货栈、仓库，控制所有管事、账房！逮捕赵显宗及其核心家人、亲信！搜检其所有文书账册、往来信件！动作要快，要配合地方官府，以‘勾结海匪、走私违禁、行贿军官’的罪名公开进行！记住，重点是账册和信件，尤其是与京中、海外往来的记录！”
“是！”陈平领命，又道，“殿下，还有一事。我们在搜查海大富住处时，发现了一份很奇怪的海图残片，不是常见的官制或商用水路图，上面标注了一些古怪的符号和文字，像是番文，又不太像。海大富说那是‘混海蛟’赏给他的，他看不懂，只是留着当个稀奇。已随密报一同送来，很快能到。”
古怪海图残片？夜曦心中一动：“到了立刻送来。另外，通知我们在东南沿海各处的暗桩，加强对各港口、岛屿的监控，尤其是那些与隆泰行、黑蛟会有过生意往来的势力。黑蛟会老巢被端了头目，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要防其报复或转移。”
“遵命！”
一道道命令流水般发出，总览衙门这台庞大的机器，在除夕之夜，以最高效率运转着。
当东方的天际终于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时，福州方面再次传来捷报：赵显宗在睡梦中被抓获！隆泰行各处被顺利查封，起获大量往来账册、书信，以及一批尚未运走的走私货物（包括部分火药和违禁的海外商品）！初步审讯，赵显宗心理防线崩溃，对勾结黑蛟会、贿赂荣琨等事供认不讳，并吐露出黑蛟会几处可能的巢穴方位！
大年初一，晨曦微露。
一夜未眠的夜曦，眼中布满血丝，神情却异常清醒锐利。他走到院中，深深吸了一口清冷而新鲜的空气。鞭炮的碎屑铺满了街巷，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味，但新年的第一缕阳光已经洒下，带着些许暖意。
这一夜，京城在欢庆中沉睡，而千里之外的福州，一场无声的雷霆行动，已经将盘踞地方的一颗毒瘤，连根撬起。
但这只是开始。赵显宗的供词，那些查获的账册信件，还有即将送到的古怪海图，将会引出更多的线索，指向更深处。
他转身回到值房，铺开纸笔，开始起草给夜宸的详细奏报。窗外，新年的钟声不知从哪座寺庙悠悠传来，浑厚而绵长，回荡在渐渐苏醒的京城上空。
旧岁已除，新岁伊始。
而隐藏在盛世阴影下的较量，才刚刚撕开一道口子。
真正的对手，或许还在更深的黑暗中，冷眼旁观。
夜曦放下笔，揉了揉手腕。他不会停下。他会顺着这道口子，一直挖下去，直到将所有的魑魅魍魉，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来人。”他沉声道。
“殿下。”
“将这份奏报，即刻递进宫。另外，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早膳，给昨夜值守的弟兄们都送一份。今日初一，衙门里一切照旧，不得松懈。”
“是！”
新年的第一天，总览衙门依旧忙碌。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完成重大任务后的振奋和隐隐的骄傲。
而在遥远的东南海疆，失去了陆上眼线和庇护的黑蛟会，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那些隐藏在赵显宗账册信件后的京中影子，是否会感到恐慌，进而采取更激烈的行动？
风暴，或许会暂时平息，但更大的浪涛，正在海平面下积聚。
夜曦走到地图前，目光掠过福州、泉州，投向那片广袤而神秘的蔚蓝。
海上的棋局，才刚刚落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