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潮涌无声,雏凤清音-《冷王的心尖宠》

  盛世的表象之下,潜流的涌动从未停歇。夜宸与苏浅月所构建的新秩序,在经历了一次次大风大浪的考验后,正面临着更为细微、却也更为棘手的挑战。这些挑战源于制度运行中的惯性、人性深处的弱点,以及繁荣本身所催生的新欲望。

  帝国皇家银行在陈远的主持下,虽成功遏制了大规模的金融投机,但资本的逐利本性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一些嗅觉极其敏锐的大商号,在官方划定的交易规则内,又找到了新的游戏方式。他们不再明目张胆地操纵市场,而是转向了更具隐蔽性的“信息优势”和“规模效应”。

  几家背景深厚、与朝中某些部门关系密切的商号,利用其庞大的商业网络,总能先于市场获取关于各地收成、工坊产出、乃至边境榷场需求的零星信息。他们并不违法,只是凭借信息的不对称,提前布局,低买高卖,攫取着远超常人的利润。同时,他们利用巨大的资本体量,在某些非战略性的小宗商品领域,进行温和的“规模挤压”,通过短暂的亏本销售,迫使资金薄弱的小竞争者退出市场,再慢慢恢复价格,实现事实上的垄断。

  这些行为,如同温火慢炖,虽不激烈,却持续地加剧着财富的集中与市场壁垒的形成。陈远麾下的金融稽查司虽然察觉到了这些现象,却很难依据现有律法对其进行有效制裁,因为这更像是一种“聪明的商业策略”,而非赤裸裸的违法。一种无力感,开始在一些锐意改革的年轻官员心中蔓延。他们意识到,律法的条文,似乎总是落后于资本变幻莫测的脚步。

  夜宸强行任命明经科官员执掌翰林院的余震,并未完全平息。表面上的服从之下,是进士科集团更深层次的失落与疏离。一些自视清高的老翰林,开始以“潜心学问”为名,消极怠工,对朝廷政务保持一种刻意的距离,仿佛以此维系着自身最后的尊严与独立性。

  更令人担忧的是,一种新的“文化割裂”开始在士林中隐约形成。进士科出身的官员及其门生故旧,在私下的诗会、文社中,更加刻意地强调诗文唱和的“雅趣”与学问的“纯粹”,有意无意地营造出一种“圈内人”的文化认同,将与实务相关的探讨排斥在外。而在明经科官员及支持新学的士子圈子里,则流行着一种对“旧学”毫不掩饰的轻视,认为其“空疏无用”,是阻碍帝国进一步强盛的绊脚石。

  这种割裂,并未演变成激烈的朝堂争斗,却像一层无形的薄冰,覆盖在帝国文官体系的上层,阻碍着思想的真正交融与共识的达成。苏浅月推动的“混居共学”与“政事研修”虽有一定效果,但要想融化这积淀了数百年的坚冰,显然非一日之功。皇家文理学院内,虽倡导兼容并包,但来自不同背景的学子之间,那种微妙的距离感与偶尔因理念不同而引发的激烈争辩,都显示着融合之路的漫长。

  皇子夜曦的微服之行,已持续近一年。他不再局限于县城,开始深入更为偏远的乡村与边境屯垦之地。所见所闻,愈发触目惊心。他亲眼见到,一纸“劝工令”在某个地方,被胥吏曲解为强行摊派,逼迫农户购买他们根本用不上的新式织机,以致贫者债台高筑;他也看到,某个新垦的边屯,因水利设施规划不当,良田沦为沼泽,屯民辛苦一年,颗粒无收,而地方官员却忙于呈报“垦荒佳绩”。

  最让他心灵受到冲击的,是在一个遭遇水灾的村庄。朝廷的赈灾粮款虽已拨付,但经过层层盘剥克扣,到灾民手中时已是杯水车薪。他混在灾民中,听着那些绝望的哭诉,看着面黄肌瘦的孩童,一种混合着无力感与熊熊怒火的情绪在他胸中燃烧。他第一次动用了隐秘的渠道,绕过地方官府,直接向随行的暗卫下令,动用他有限的皇子金帛,从邻县紧急购粮,设立了数个粥棚。

  此举虽解了燃眉之急,却也暴露了他的行踪。当地官员闻讯,惶恐不已,纷纷前来请罪。夜曦没有亮明身份斥责,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些匍匐在地、浑身颤抖的官吏,丢下一句:“尔等眼中,可有王法?心中,可存百姓?”便转身离去,继续他的行程。这次经历,让他深刻地认识到,再好的政策,若没有清明的吏治与有效的监督作为保障,到了底层,都可能变成害民的苛政。民瘼之苦,已如骨髓般,深深烙印在他的认知之中。

  养心殿内,夜宸与苏浅月对坐,案头摆放着陈远关于金融新动向的密报、翰林院近期的舆情汇总,以及夜曦最新送回、记录着灾区见闻与思考的笔记。

  “看来,这水下的石头,是越来越多了。”夜宸轻叹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金融之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文华之争,积重难返;便是曦儿所见,亦不过是这吏治痼疾之冰山一角。”

  苏浅月为他斟上一杯清茶,柔声道:“王爷,此乃盛世必然之象。昔日我们面对的是明处的巨礁,可以雷霆手段破之。如今所遇,皆是暗处的泥沙,需以更细腻之功,徐徐图之。金融监管需与时俱进,不断修补律法漏洞;文华融合需假以时日,潜移默化;至于吏治,”她顿了顿,看向夜曦的笔记,“或许,曦儿此番所见,正是推动新一轮吏治整饬的契机。”

  夜宸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爱妃所言甚是。陈远那边,让他不必气馁,继续深研,朕准他先行试点一些更严格的监管措施。翰林院那帮老学究,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