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灾星骤临,砥柱中流-《冷王的心尖宠》

  新政的雷霆与怀柔尚在帝国的肌理间震荡、渗透,一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天灾,如同九天垂落的无情鞭挞,狠狠地抽打在这片本就暗流汹涌的土地上。人祸未平,天灾又至,考验着1年轻摄政王的统治智慧,也考验着这架刚刚经历变革阵痛的帝国机器的应对能力。

  时值盛夏,本该是江河丰沛、灌溉万顷的时节,然而位于帝国中腹、素有“粮仓”之称的淮南、江北两道,却连日暴雨如注,天河倾泻。暴雨持续了整整十日,最终,咆哮的洪水冲垮了多年失修的堤坝,如同脱缰的洪荒巨兽,席卷了沿岸数十州县。良田沦为泽国,屋舍坍塌如积木,灾民呼号遍野,浮殍触目惊心。

  八百里加急的告灾文书,裹挟着泥水与绝望的气息,一封接一封地送入京城,堆满了通政司的案头,最终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了夜宸的御案之上。

  “淮南道七州二十一县被淹,江北道五州十四县受灾,初步估算,受灾百姓逾百万,溺毙、失踪者不计其数……请求朝廷速拨钱粮,派员赈济!”

  朝会之上,禀报的官员声音颤抖,满殿文武皆面露惊容。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灾难,瞬间冲淡了因新政而起的政治硝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了生存与秩序这一最根本的问题上。

  龙椅上,夜宸的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臣工。他看到了担忧,看到了惶恐,也捕捉到了一丝隐藏在惊惧之下的、幸灾乐祸或别有用心的目光。天灾,往往是人心的试金石,也是反对者最好的武器。

  “陛下,”一位官员出列,语气沉痛,“此乃上天示警啊!新政推行,或有干天和,以致……”

  “闭嘴!”夜宸猛地打断,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冻结了那官员尚未完全出口的攻讦,“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当务之急,是救灾安民,而非妄测天意,推诿责任!”

  他站起身,玄色龙袍无风自动,一股磅礴的气势笼罩全场:“传朕旨意!”

  夜宸的应对,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展现出一种在巨大压力下近乎本能的决断力。

  “第一,即刻成立‘淮南江北赈灾行辕’,由朕亲领总督,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协理,统筹一切赈灾事宜。各地官府,需无条件配合行辕调度,凡有延误、推诿、克扣赈灾钱粮者,无论品级,立斩不赦!”

  “第二,着户部即刻开启太仓、常平仓,调拨存粮一百万石,库银三百万两,由禁军精锐押运,火速运往灾区。沿途州县,需全力保障通道畅通,不得有误!”

  “第三,命太医院选派精干御医及地方良医,携带药材,组成医队,即刻奔赴灾区,防治疫病。”

  “第四,工部即刻选派熟悉水利的干员,随赈灾队伍一同前往,勘察水情,拟定堵口、修堤方案,以防后续汛情。”

  “第五,严令灾区及周边州县,开仓放粮,搭建粥棚,妥善安置灾民,严防匪患,维持秩序。若有趁灾打劫、哄抬物价者,杀无赦!”

  一条条指令,清晰、果断、冷酷,如同战时的军令。他没有给任何人争论或拖延的机会,直接将救灾提升到了战争级别。那“立斩不赦”、“杀无赦”的冰冷字眼,让所有官员都意识到,在这场天灾面前,皇帝绝不会容忍任何人、任何势力的掣肘。

  退朝的钟声敲响,文武百官怀着各异的心情匆匆离去,整个帝国的官僚机器,在皇帝的铁腕驱动下,开始围绕着“赈灾”这一中心超负荷运转起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夜宸全力部署救灾的同时,暗处的冷箭,已然借着灾祸的掩护,再次悄无声息地射出。

  流言首先在士子聚集的酒楼茶肆中悄然传播:

  “听闻了吗?陛下将太仓存粮几乎调空,国库为之一虚,全为了他那新政清丈出的‘新增田亩’上的税银能顺利入库,如今灾民嗷嗷待哺,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何止!据说工部原本有修缮淮南堤坝的预算,却被挪用作新政督行司的开销,以致堤坝失修,酿此大祸!此非天灾,实乃人祸啊!”

  “陛下重用酷吏,推行苛政,上天故降此灾以示惩戒!若不停新政,谢罪天下,恐灾祸不止!”

  这些流言,将天灾与新政强行捆绑,将救灾的举措扭曲成维护新政的私心,甚至直接将灾祸的根源归咎于夜宸的改革。它们如同毒藤,在恐慌和不安的土壤中迅速蔓延,试图引导舆论,将皇帝置于“不仁不义”、“招致天谴”的境地。

  与此同时,一些看似“忧国忧民”的奏章也开始出现在通政司。内容无外乎是暗示国库因新政前期投入巨大而空虚,赈灾恐力有不逮;或言灾区秩序混乱,新政推行已停,地方官府无所适从;更有甚者,委婉提出应“暂缓”新政,集中所有人力物力用于救灾,仿佛新政与救灾是水火不容的对立面。

  这些攻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为阴险。它们利用了天灾带来的巨大创伤和民众的恐慌心理,试图将夜宸和他的新政塑造成灾难的元凶,从根本上否定其合法性。安国公府虽然大门紧闭,但那无形的触手,显然仍在暗中搅动着风云。

  集贤阁内,气氛同样凝重。苏浅月第一时间便获悉了灾情以及随之而来的污名化浪潮。她深知,此刻任何言语的辩解在惨重的灾难面前都是苍白的,唯有切实有效的行动,才能粉碎谣言,稳定人心。

  “王爷以雷霆手段调度救灾,乃是定海神针。然则,谣言亦需化解,民心更需安抚。”苏浅月对几位核心侍读说道,她的脸色因连日劳累而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

  “王妃,当务之急,是确保赈灾钱粮能如实、迅速地发放到灾民手中,此乃破除‘陛下罔顾民生’谣言最有力之证据。”一位侍读建议道。

  “不错。”苏浅月点头,“集贤阁需立即拟定《赈灾钱粮发放监督细则》,要求各地官府每日张榜公布领取钱粮的灾民人数、数量,允许灾民相互监督举报。同时,可请王爷赋予新政巡查使临时兼理监督赈灾之权,他们身处地方,可随时核查。”

  “其二,”她继续道,“针对新政挪用修堤款项的谣言,需请工部立即公开近年来水利款项的收支明细,以正视听。同时,此次工部派员修堤,一切用度、方案,皆需详细记录,定期公布,以昭公信。”

  “其三,太医院组织的医队,除救治伤患外,亦需承担起宣讲之责,向灾民解释疫病成因乃洪水过后秽气滋生,与天意无关,并教导防疫之法,以安定人心。”

  “其四,”苏浅月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可提议王爷,以陛下与集贤阁名义,发布《告两道士民书》,直言天灾无情,陛下心系黎民,必举全国之力救灾,凡有散播谣言、扰乱秩序、趁火打劫者,皆为国之罪人,天下共击之!同时,承诺待灾情稳定,朝廷将助百姓重建家园,并酌情减免灾区今明两年赋税。”

  她的应对,依旧是立足于制度、透明与沟通,试图在夜宸的铁腕秩序之外,构建起一道信息的屏障和民心的堤坝,抵御着谣言洪流的冲击。

  养心殿内,夜宸同时看着赈灾的进展汇报和暗卫收集来的流言汇总。苏浅月的建议也适时送到了他的案头。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更深的坚定。他将苏浅月的建议一一准奏,并补充道:“告知巡察使与督行司,监督赈灾乃当前第一要务,若发现贪墨、克扣之事,可用朕赐予之权,就地格杀,不必请示。”

  他要用最血腥的手段,确保救命的钱粮能落到灾民手中,这也是对谣言最有力的回击。

  随后,他召来了暗卫统领,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查!给朕彻查流言源头!无论是谁,无论其身居何位,一经查实,与谋逆同罪!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舌头硬,还是朕的刀硬!”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利用这场国难来达到其肮脏的政治目的。

  处理完这一切,夜宸走到殿外。夜空依旧阴沉,不见星月。他负手而立,任由夜风吹拂着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灾星骤临,砥柱中流……”他低声自语。他知道,这场天灾,是对他,对苏浅月,对整个推行新政的团队,一次极其严峻的考验。它不仅考验着他们的能力,更考验着他们的意志和信念。

  但他相信,只要他与她携手,以雷霆手段行救灾之事,以赤诚之心安黎民之惧,以无畏之志破奸佞之谋,他们必将能成为这狂澜中的中流砥柱,带领这个帝国,渡过此次劫难。前方的道路依旧黑暗,但他手中的火炬,绝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