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水落石出前夜-《重生八零,寒门逆袭到首富》

  高考结束后的第七天,青河县城已经逐渐从那种全民屏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菜市场的喧嚣回归了,麻将馆的搓牌声又响到深夜,街边冷饮摊前聚满了对答案、估分数、议论填报志愿的毕业生。

  但晚秀坊里的空气,却随着高考压力的散去,反而变得更加紧绷。悬在头顶的剑,终于要落下了。

  傍晚时分,林建民送走最后一位定制绣品的客人,正要关上店门,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在了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正是之前几次电话联系过的华艺文化投资公司项目经理,姓赵,三十多岁,穿着合身的商务休闲装,脸上是职业化的笑容。另一个年纪稍长,约莫五十岁,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沉稳,手里拿着一个深棕色的公文包。

  “林老板,打扰了。”赵经理上前一步,笑容可掬,“高考结束了,想必令千金可以松口气了。这位是我们华艺的张副总,专程从市里过来,想和林老板、还有林晚同学,当面聊一聊未来的合作可能。”

  林建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勉强维持着客气:“赵经理,张总,里面请。不过晚晚她……考完试有点累,这几天在家休息,不一定方便见客。”

  “理解,理解。”张副总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我们先和林老板谈谈也一样。有些想法,还是面对面沟通更清楚。”

  三人进了店堂后的小会客室。王秀英端上茶水,手有些微抖。她看了一眼丈夫,林建民对她轻轻摇头,示意她先出去。

  茶水氤氲的热气中,张副总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林老板,我们华艺对晚秀坊的关注,是真诚且长期的。之前可能有些沟通上的误会,让您和家里感到压力,我代表公司致歉。”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高考结束,正是规划未来的关键节点。我们对林晚同学的才华非常欣赏,不仅是刺绣技艺上的,更是她展现出的规划能力和头脑。这样的年轻人,值得更好的平台和资源。”

  林建民握紧了茶杯:“张总的意思是……”

  “我们华艺,愿意以最优惠的条件,对晚秀坊进行战略投资。”张副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意向书草案,放在桌上,“不只是资金注入,更重要的是资源整合。我们可以帮助晚秀坊建立品牌体系,拓展高端定制和文创产品线,打通线上销售渠道,甚至对接海外展览和收藏机构。林晚同学,可以作为我们重点打造的青年非遗传承人IP,未来无论是深造、创业、还是从事相关行业,华艺都会提供全方位的支持。”

  条件听起来极其诱人。赵经理在一旁补充细节,提到具体的资金数额、股权比例、品牌推广计划,甚至提到了可以为林晚争取某顶尖大学相关专业的特招推荐名额。

  林建民听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这些条件,任何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他们这样的小作坊不敢想象的机遇。有了这些,晚秀坊或许真的能摆脱眼前的困境,走上一条光鲜的康庄大道。晚晚的未来,似乎也会一片坦途。

  但他没有忘记女儿之前斩钉截铁的话,也没有忘记这些资本笑脸背后可能藏着的东西。

  “张总,赵经理,感谢您二位这么看得起我们这小店。”林建民斟酌着词句,“不过,这么大的事,我们一家需要时间商量。晚晚刚考完,我们也想听听她的想法。这意向书……我们能先看看,过几天再答复吗?”

  张副总笑容不变,眼神却深了些:“当然,应该的。不过林老板,商场如战场,时机也很重要。我们华艺的诚意和资源有限,这个合作窗口,不会一直开着。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我听说,县里市里有些人对晚秀坊的发展,似乎另有想法?胡美凤老师的名头,在工艺美术圈里,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如果晚秀坊不能尽快明确方向、壮大自身,将来在资源分配、项目申报甚至‘示范单位’的考评上,恐怕会有些被动的局面啊。”

  软硬兼施。胡萝卜和大棒一起摆在了面前。

  林建民后背渗出了冷汗,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我明白,我们会尽快商量。”

  送走华艺的人,林建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王秀英从里间出来,脸色发白:“他们……他们说什么了?”

  林建民把情况大致说了。王秀英听完,腿一软,坐在了凳子上:“这可怎么办……答应他们?可晚晚肯定不愿意。不答应?胡美凤那边……还有他们说的那些,好像我们不答应,就要对付我们似的。”

  “等晚晚回来再说。”林建民抹了把脸。

  晚上八点,林晚从县图书馆回来。她这几天除了帮忙打理店铺,大部分时间泡在图书馆,查阅大学和专业资料,同时也找了一些关于文化产业投资、非遗保护政策的书籍来看。

  听完父亲复述的会面经过,林晚脸上没有太多意外。她拿起那份意向书草案,快速翻看着。条款写得漂亮,承诺也诱人,但一些关键处,比如品牌所有权、创作主导权、利润分成机制、退出条款等,却写得模糊,或者藏着不易察觉的限制。

  “爸,妈,别慌。”林晚合上意向书,声音平静,“他们的策略变了,从强压变成了利诱加威慑。这说明两点:第一,他们确实很想要晚秀坊,或者更准确地说,想要‘晚秀坊’这个有潜力的品牌和我的‘故事’。第二,他们可能也感受到了一些阻力,或者时间上有了压力,所以想尽快敲定。”

  “那我们是答应,还是……”王秀英焦急地问。

  “不能答应。”林晚摇头,语气坚决,“至少不能按他们现在的条件答应。这份意向书,看似给我们很多,但核心的控制权和未来发展的自主权,一旦交出去,就再也要不回来了。所谓‘青年非遗传承人IP’,听起来好听,但很可能把我包装成一个他们操控下的符号,真正的创作和话语权都不在我手里。至于大学的推荐……我更相信自己的分数和选择。”

  “可他们说的,胡美凤那边,还有可能卡我们……”林建民忧心忡忡。

  “那是另一场战斗。”林晚眼神清亮,“我们不能因为怕一个敌人,就把自己卖给另一个可能更危险的‘盟友’。华艺是资本,资本逐利是天性,他们现在的‘诚意’,是基于我们还有价值、还能被塑造。如果我们失去了自主性,价值被榨取完了,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甚至反过来吞噬。”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老式吊扇转动时轻微的嘎吱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建民看着女儿,感觉她考完试后,似乎又沉淀了许多,那种沉稳的气度,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感到一丝依靠。

  林晚沉思片刻:“拖。但要有技巧地拖。爸,你明天给那个赵经理回个电话,就说我们全家很感谢华艺的看重,但合作事关重大,需要慎重考虑。同时,可以提一些具体的问题,比如意向书里模糊条款的澄清,品牌发展路径的细节,还有对我个人学业和创作自由的保障条款等等。问得细致、专业,显得我们既认真又有自己的考量,不是能轻易糊弄的。”

  “这样就能拖住他们?”

  “至少能争取一些时间。同时,我们要主动出击另一条线。”林晚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胡美凤通过市工艺美术协会施压,我们不能只被动接招。李干事上次的回复很好,但还不够。我们需要把‘晚秀坊’的价值和正当性,摆到更高、更公开的台面上。”

  “你的意思是?”

  “县文化馆不是一直想搞本地非遗的推广活动吗?高考结束,暑假即将开始,正是时候。”林晚眼中闪着光,“我们可以主动提出,配合文化馆,在暑假期间举办一个小型的‘晚秀坊非遗体验周’活动。面向中小学生和社会公众,展示刺绣技艺,讲述青河刺绣的历史和晚秀坊的故事,特别是《青河春晓》的创作理念。把我们的‘守正创新’实践,变成活生生的案例。如果可能,甚至可以联系县里、市里的媒体进行报道。”

  林建民和王秀英听得愣住了。这想法,他们从未想过。

  “这样一来,”林晚继续分析,“第一,我们巩固了与县文化馆的官方合作关系,凸显了作为‘示范单位’的社会责任和正面形象。第二,公开的、正面的曝光,能一定程度上对冲胡美凤在背后搞小动作的空间,协会想施压,也要顾及舆论和影响。第三,这也是对华艺的一种无形回应:晚秀坊有自己的路子和影响力,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可是……办活动,要钱要人,还要文化馆支持,我们能行吗?”王秀英有些迟疑。

  “事在人为。”林晚语气坚定,“方案我们可以做详细点,突出对文化馆工作的支持和低成本可操作性。妈,您的技艺展示就是核心吸引力。爸,您负责联络和物料。我负责策划和讲解。晓晓和曦曦也能帮忙。只要我们拿出诚意和可行的方案,文化馆那边,李干事和馆长应该会支持。这对他们也是业绩。”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青石板路上稀疏的灯火。

  “华艺想速战速决,用资本的力量碾压。胡美凤想借体制内的关系压制。我们不能硬碰硬,但也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用自己的方式,把晚秀坊的故事、价值,还有我们坚持的理由,讲给更多人听。把水搅浑,把台面撑大。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暗箭总会难射一些。”

  夜色渐深,晚秀坊的灯光却亮了很久。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详细讨论着“非遗体验周”的初步构想,列出需要准备的事项清单。林晚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勾画,思路清晰,条理分明。

  窗外,不知哪家传来隐隐的电视机声响,还有夏夜虫鸣。青河静静流淌,穿过沉睡的县城。

  高考的笔战已落幕,另一场更为复杂、关乎家庭生计与理想传承的战役,正拉开序幕。林晚感到肩上的重量,但心中并无畏惧。经过高考前暗流的淬炼,她更加清楚,守护珍视之物,需要智慧,需要策略,更需要将信念转化为行动的勇气。

  意向书静静躺在桌角,封面上“华艺文化投资公司”几个字在灯光下有些刺眼。

  而另一份由林晚执笔起草的“青河县非遗体验周(晚秀坊专场)活动策划草案”,正一页页充实起来。

  水落石出之前,她要尽力让水波,漾向自己希望的方向。

  夜还长,但心中已有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