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暗流与明火-《重生八零,寒门逆袭到首富》

  标准草案暂缓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荡开,各方反应微妙。

  胡美凤那边沉寂了数日,但协会“规范行业、促进发展”的日常活动照旧,甚至更密集地组织了几场面向绣娘的“标准化基础针法培训”,免费,还发材料,参与者不少。与此同时,一个关于晚秀坊的流言悄然滋生:说王家母女眼界高,看不起普通绣活,只想搞“阳春白雪”,不愿带动乡亲;甚至暗示她们与省城资本接触,准备“撇下青河单干”。

  林晚第一时间捕捉到这些暗流。她没去争辩,而是让父亲在闲聊时,有意无意提起母亲正在筹备一场面向村里感兴趣妇女的免费入门体验课,以及晚秀坊始终愿意按市价收购绣娘们合格绣片的事实。“堵不住别人的嘴,就做实在的事。”

  省城那家文创公司,暂定名为“文心文创”的,合作意愿愈发急切。总经理第三次登门,带来了修改后的协议草案,条款确实优厚了许多:品牌联名而非收购,王秀英保留创作主导权和最终审核权,利润分成提高到四成,还承诺投入资源建设独立工作室和线上展示平台。对方甚至暗示,可以协助应对“地方上的非市场干扰”。

  “条件很好。”林晚与母亲、父亲在灯下细读协议,“但绑定也很深。他们的渠道和营销一旦成为主要依赖,我们的话语权可能会被慢慢侵蚀。”

  王秀英指着协议中“新产品开发方向需经双方共同商定”的条款,问:“如果我绣我想绣的,不按他们说的‘市场热点’来,算违约吗?”

  林晚沉吟:“这一条有解释空间。如果完全僵化,确实可能限制创作自由。”

  “再看看吧。”王秀英放下协议,“不急。等《春江图》绣完再说。”

  真正的危机,来自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

  几天后,赵成业从苏南打来紧急电话,声音透着愤怒与焦急:“王老师!出事了!有人找到我爹以前的老伙计,高价买走了我们家几种独门染色的配方笔记!还打听那些专供您的特殊丝线的订制细节!我怀疑……是冲您来的!”

  林晚心头一凛。丝线是晚秀坊独特韵味的物质基础,若配方和供应渠道被对手掌握甚至复制,无疑是釜底抽薪。

  “知道是谁吗?”林晚追问。

  “对方很狡猾,通过中间人,但听口音……像是你们那边的人。而且,他们不光要配方,还问能不能做出‘差不多’但成本低很多的替代品,说量大,长期要。”赵成业顿了顿,“王老师,林晚,你们要当心。我这边肯定捂紧剩下的,但防不住别人照着思路去试。有些颜色,功夫到了,仿个七八成像,外行看不出来。”

  挂断电话,屋内气氛凝重。模仿、替代、低价冲击——这是商业上扼杀精品的常见手段。如果对方再将这些“仿品”与协会推动的“标准”乃至“示范工作室”结合,形成“价廉物美又合规”的产品链,晚秀坊的生存空间将被挤压到极致。

  “是华艺?还是协会那边?”林建民咬牙切齿。

  “可能都有。”林晚快速分析,“华艺要的是控制和利润,协会要的是掌控和政绩。找到成本更低的替代原料,符合他们的共同利益。他们这是双管齐下:一边用标准排挤我们,一边想从根子上稀释我们的独特性。”

  一直沉默的王秀英,忽然起身,走到存放赵成业所供丝线的柜子前,轻轻打开,手指拂过那些温润的丝线。然后,她转身,目光清亮:

  “晚晚,把你写的那份‘核心技艺说明’,还有之前省里案例申报的材料,挑最精华的部分,再整理一份。简明扼要,就说晚秀坊的特色,是‘特定材料’、‘独特心法’和‘个人修为’三者合一,缺一不可。仿了颜色,仿不了手感;学了针法,学不了眼力。”

  “妈,您是打算?”

  “他们不是想抄吗?”王秀英语气平静,却隐有锋芒,“那就把真正的门槛,明明白白亮出来。寄给省非遗中心,梁研究员,还有……省工艺美术协会。不是告状,是‘汇报进展’。”她看向林晚,“另外,回复文心文创,我们可以先就《春江图》做一次小范围的限量授权合作试试水,条款要细,尤其要写明,作品所用特殊丝线来源及工艺构成,是作品不可分割的价值部分,须随作品说明。”

  林晚立刻领悟了母亲的策略:化被动为主动,将“核心技艺”与“特定材料”深度捆绑,并提升到专业和官方层面进行强调;同时以谨慎的商业合作试探市场,并加固自身壁垒。

  就在林晚着手准备材料时,县文化馆李副馆长突然来访,这次带来了一个正式通知:省非遗保护中心与省电视台联合策划“非遗新生代”系列纪录片,青河县入选的拍摄点,经推荐,初步定为晚秀坊。省里编导下周就来前期调研。

  “这是省里定的,我们县里全力配合。”李副馆长这次态度明确了许多,“这对宣传咱们青河非遗是好事,王老师您多费心。”

  这无疑是省里对晚秀坊的又一次有力支持。纪录片的影响力,远非地方新闻可比。

  消息传开,暗流似乎为之一滞。那些关于晚秀坊“脱离群众”的流言悄悄减弱了些。胡美凤协会的培训依旧,但不再提与晚秀坊相关的任何比较。

  然而,林晚在整理材料时,发现了一份父亲从镇上带回的、不起眼的招商简讯:一家注册地在省城、名为“新艺工坊”的公司,将在青河设立分点,主营“高端刺绣工艺品及定制”,招聘熟练绣工,待遇优厚。该公司负责人一栏,是个陌生名字,但顾问名单里,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姓氏——与协会某位核心成员相同。

  明火未熄,暗流已汇聚成新的漩涡。纪录片的光环之下,商业的挖角与技艺的稀释,正以更隐蔽的方式渗透。

  王秀英听完,重新坐回绣架前,捻起那缕水绿色的丝线,对着光看了看,开始落针。

  “来吧。”她声音平静,穿透紧绷的空气,“拍纪录片的来,我们欢迎。想挖墙脚的,尽管试试。丝线的方子他们可以买,但能把这份‘水绿’绣活的,不止是手,是眼睛,是心里见过春天江水的样子。”

  她顿了顿,针尖在绷面上拉出流畅的弧线:

  “这份‘见过’,他们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