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神仙有肉也有泪 凡人有酒亦是渡-《鸿蒙劫双螺旋圣战》

  鸿钧道祖掌中太极图缓缓旋转,混沌之气凝成缥缈偈语:治大国如烹小鲜,当掌握火候。

  好个火候!

  素仪忽然松开杨宝的手,青丝无风自动,指着尚未散去的熔炉幻象,那请问道祖,烹煮生灵精魂该用文火呢?武火呢?

  幻象里正映出天兵将无数生魂投入丹炉的景象,哀嚎声刺得人耳膜生疼,连殿外的风都似带着哭腔。

  锋骸急忙要收起熔炉,指尖刚触到火焰,三昧真火竟猛地窜高,自主凝聚成新的画面:

  九重天阙深处,昊天上帝端坐龙椅,玄色龙袍拖在金砖上,脚下跪着瑟瑟发抖的雨师,雨师的仙袍还沾着人间的泥点——

  明日人间若降下半滴甘霖,朕便抽干你的仙骨,让你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看见没有?

  玄天鎏金指甲划过虚空,画面骤然放大,雨师发白的脸、昊天冷硬的下颌都清晰可见,这就是你们敬仰的天帝!旱灾连年原来是他在操纵风雨!当真应了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话音刚落,高台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是那头发花白的老凡人攥紧了拐杖,杖头深深嵌进地砖缝。

  神界判官气得浑身发抖,玉冠上的明珠簌簌坠落,砸在案几上叮当作响:

  放肆!尔等可知维护七界运转要耗费多少心血?

  天帝此举必有深意,岂容尔等妄议!

  好个深意!

  杨宝袖中突然飞出一卷帛书,展开时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竟是万民血印,密密麻麻的指痕叠在一处,有的指印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弧度,那敢问判官大人,这七界运转可包括将生灵当做柴薪?西荒百姓摁下血印时,指缝里还沾着树皮屑,您说的,是让他们啃着树皮理解天帝的良苦用心

  这话像巴掌似的,轻轻落在殿中,却让不少人红了眼眶。

  后戮上前一步,指尖重重按在粮册封皮的火漆印上,火漆被按出浅浅的指印,粮册边角被他捏得发皱:

  大人说的,我倒想问问——西荒救灾粮被挪去盖玉霞殿时,您说的在哪儿?雨师想给人间降场救命雨,却被打断三根仙骨时,您的又在哪儿?

  他声音发沉,字字砸在殿中,七界运转的根基是众生的命,不是天帝的舒坦,拿百姓血泪熬出来的,我们不认!

  末会了久时,又说了句憋在心里的实在话:

  您这话说得,跟昊天挪用粮时找的补裂缝借口没两样,纯属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人为了攀高枝,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哪还看得见底下人的死活。

  火舞猛地挣开火岩的手,火红色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火星,她盯着神界判官,声音里满是少女人气的愤懑:

  我姐没说全!去年冬天,族里的小火娃阿炎,就是因为没灵火取暖,冻得手脚都黑了,最后没挺过来。他娘抱着他的小尸体,去昊天府求说法,结果被天兵赶了出来,说小族的娃死了就死了,别烦天帝

  她攥紧拳头,指节发白,眼眶却倔强地没红,小族的命就不是命吗?昊天住着暖烘烘的金殿,穿着绫罗绸缎,咋就不能给俺们留点火?这就是您说的维护七界?俺看是维护他自己的舒坦!俺们连活下去的资格都快没了,还谈啥三界运转?

  东海龙王敖广龙角上的水珠晃得更急,龙爪重重叩了叩案几,水花溅在粮册上,晕开浅浅的水痕:

  后戮说得对!本王管辖的水域,去年因旱灾缩了三成,浅滩上的鱼虾晒成了干,连刚出生的小龙崽都得省着水喝!

  他抬眼瞪着神界判官,龙威凛然,龙须都气得飘了起来,水里的鱼虾都知道护着幼崽,昊天倒好,为了金殿气派,连人间的雨都掐着——这是断了水族的活路,也断了众生的活路!又说了句戳心窝的话:

  七界当遮羞布,你那点护着昊天的私心,水里的淤泥都看得清清楚楚!说什么维护七界,我看你是怕得罪天帝,丢了自己的乌纱帽!有些人占着高位,不干人事,连水里的泥鳅都比他懂道理,至少泥鳅还知道护着自己的窝。

  杨宝看着帛书上干涸的血印,指腹轻轻蹭过最浅的一道——那是个六岁娃娃按的,当时孩子爹抱着娃,娃的小手没力气,按了三次才显出印子,孩子爹还笑着说娃没力气,俺帮他按重点,此刻掌心的溯源镜突然发烫,烫得他心口发紧。他抬眼看向神界判官,声音比刚才更坚定:

  这血印里有西荒的沙、人间的土,还有妖族的毛,都是活生生的生灵摁下的念想。您说维护七界运转,可七界运转的前提,是让这些生灵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吧?

  他顿了顿,朝高台下缩在火岩身后的火云瞥了眼,又说了句大话:

  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冻着身子,还得拍手夸天帝做得好,这不合常理啊!就像火族姐弟连灵火都没了,寒冬里咋活?昊天这操作,跟偷了东西还说帮人保管似的,脸皮比凌霄殿的地砖还厚!公道不在金殿的琉璃瓦上,在百姓啃过的树皮上,这道理您咋就不懂?汁

  杨宝攥着溯源镜的手又紧了紧,镜沿硌得掌心发疼,却比不过心里的沉——他突然想起去年在西荒,有个瞎眼老奶奶摸着他的手说小伙子,俺们没见过公道长啥样,但俺信你能带来,

  现在看着眼前的血印、粮册,再看看判官躲闪的眼神,忽然觉得这镜子弹的不是光,是百姓的信任,俺要是退缩了,咋对得起那些把希望寄在俺身上的人?

  火岩攥着火舞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火红色的发丝垂在脸侧,遮住眼底的红,却遮不住声音里的颤:

  杨宝公子说得在理!我们火族灵火世代用来暖着族里的老弱,去年昊天说要炼镇魔塔,硬生生把灵火抽走大半,连族里最老的火爷爷都冻得缩在岩缝里!

  她往前站了半步,声音带着火族特有的炽烈,却又藏着委屈:

  现在族里的幼崽冬天只能挤在一处,互相呵气取暖,火云的小手冻得全是裂口,碰一下就哭——这就是您说的维护七界?

  把小族的活路掐了,就算金殿盖得再高,七界也稳不住!他把灵火拿去炼塔,跟抢了小孩糖还说帮着藏着一样,真不害臊!俺们不图仙位,就图个能踏实吃饭、安稳过冬,咋就这么难?

  素仪攥着袖袋里的树皮,粗糙的木纹蹭得指腹发麻,刚才幻象里的哀嚎还在耳边转,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往前挪了半步,树皮硌得掌心发疼,像硌着小石头冰冷的手:

  我这树皮是西荒的小石头塞给我的,他才五岁,小手冻得肿成了馒头,还笑着说姐姐,等下雨了,树皮就软了,能啃得动,到时候分你一半。结果呢?雨没等来,去年冬天我去西荒,只看见他娘抱着一块树皮哭,说小石头饿晕前,还攥着树皮喊雨咋还不来

  她声音突然哽咽,又很快稳住,眼底的水光却藏不住,您说的,在小石头眼里,不如半滴雨、一口能咽的树皮;在那些被投进丹炉的生魂眼里,不如一次好好活着的机会!我攥着这树皮,就像攥着小石头没说完的话,不敢松,怕一松,他连这点念想都没了。每次摸这树皮,都像摸着小石头冻硬的小手,心里疼得慌,可再疼,也得攥着,这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念想了。

  白灵见素仪肩膀微微发抖,悄悄挪到她身边,用狐尾轻轻裹住她的胳膊,狐毛的暖意透过衣料传过来:

  素仪姑娘,别太难过,小石头要是知道咱们在帮他讨公道,肯定会开心的。她抬头看向神界判官,狐眼眯得更紧:

  青丘去年给天庭献了三筐灵狐果,那是族里幼狐攒了半年的口粮,转头就听说昊天把果子给仙娥当玩物扔了,有的果子还没熟,就烂在了金殿的角落里——我们妖族从不求仙位,只求安稳过日子,可昊天连这点念想都要掐断!

  她尾巴尖扫过地面,带出细小的火星:

  就像素仪姑娘说的,生灵要的从来不多,一口饭、一个暖窝而已,可连这都要跟天争,哪有这样的道理?有些高高在上的人,连妖族都不如,我们还知道护着幼崽,他倒好,专挑弱的欺负!去年青丘的小狐狸丢了灵果,饿了三天,昊天的宠物狐狸却天天吃千年雪莲,这不是欺负人吗?

  苍玄子拂尘一甩,雪白的须髯飘起,目光扫过殿内攥紧拳头的众生,声音里带着修道人的反思:

  白灵姑娘说得在理!老道之前在山里修行,总以为天庭能护着众生,直到上个月,西荒有个樵夫来求药,说他媳妇快饿死了,怀里还揣着半块树皮,说这是娃最后啃的,俺得留着

  他顿了顿,眼角的水光更明显,老道才知道,天庭的,根本没照到西荒的土地上!朱门暖炉烧得旺,寒门冻骨埋雪霜,昊天拿着救灾粮盖殿,跟偷了百姓的救命钱盖豪宅似的,哪有半点天帝的样子?别听人说大局为重,连小百姓的命都保不住,再大的局也是空的,跟没根的树似的,风一吹就倒!

  李断突然举起粮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册页上的墨迹都被他蹭花了,连声音都带着颤:

  我们查账时见着雨师的供词了!他偷偷给人间降过两次小雨,一次只下了半个时辰,就怕被昊天发现,结果还是没躲过去——昊天抽了他半成仙力,把他关在天牢里饿了三天,天牢里连口热水都没有,雨师出来时,嘴唇裂得全是血口子!

  他越说越激动,粮册都在发抖,您口口声声说维护三界,可昊天连这种顺天应人的事都要管,这哪是维护,这是把七界当成他自家的菜园子,想咋折腾就咋折腾!证据都怼到脸上了,还想替人遮丑,怕是要把自己也染黑!昊天说炼塔保平安,塔没见着,饿殍见了不少;

  说铸针稳四海,针没铸好,金殿盖好了,这不是骗傻子吗?

  陈刑赶紧凑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纸边都磨破了,抖开时边角簌簌掉渣,他指着纸上的指印,语气里满是得意,又带着愤懑:

  这是马夫画的押!他说昊天调走救灾粮那天,天还没亮就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让他把粮车改成了木料车,木料上的西荒林场标记,现在还在玉霞殿的梁上刻着呢,擦都擦不掉!

  他把纸递得更近,几乎要碰到神界判官的脸:之前昊天还说没证据别乱讲,现在人证物证都齐了,他就算长十张嘴也说不清!这叫啥?这叫纸包不住火,藏得再深也得露馅!昊天改账改得花里胡哨,跟变戏法似的,以为能蒙混过关,结果呢?露馅了吧,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纯属自找的!大人您要是再护着他,回头百姓戳脊梁骨,可不光骂昊天,连您也得跟着受牵连——这叫跟着坏人走,早晚栽跟头,您可别犯糊涂!

  西王母凤冠上的珠翠轻轻晃动,日光透过殿顶的琉璃瓦,照在她的凤冠上,却没染上暖意。她目光扫过殿内攥着拳头的众生,声音清冽却有力,像冰珠落在玉盘上:

  敖广龙王和白灵姑娘说得极是。凌霄殿的琉璃盏照得人睁不开眼,可妖界的漏屋连风都挡不住;金殿的酒肉臭了一地,西荒的百姓却在啃树皮——这一亮一暗、一香一臭,就是最明白的公道账!

  她顿了顿,看向神界判官,语气重了几分,字字清晰:金殿酒肉堆成山,西荒骨殖埋成土;凌霄琉璃亮如昼,妖界漏屋冷如冰。有权有势的,天天山珍海味;没权没势的,顿顿树皮草根,这一奢一俭,就是世态炎凉,昊天看不见,我们不能看不见!你护着昊天,说是维护七界,可丢了民心,七界的根基就塌了。信任这东西,就像玻璃杯,碎了就粘不回去,昊天骗了众生一次,再想让人信,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