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中篇 初心碎 世态炎凉撕旧誓-《鸿蒙劫双螺旋圣战》

  此刻他却站在最前排,袖中的书卷不知何时换成了讨伐冥府的檄文,声嘶力竭得像是要把前几日的自己也一并撕碎。

  “他前日还说,‘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低声道,声音里裹着寒意,“可如今云真的散了,他却忙着转头骂月亮不够亮。”

  “云散了,月也未必会升。”

  杨宝的指尖划过她腕间的脉络,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寻常事,

  “就像有人总说‘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却不知准备了二十年的人,往往等不到机会降临。”

  他抬眼看向远处的天道旗帜,那些曾绣着“公正”二字的旗幡,此刻正随着“严惩冥府”的声浪猎猎作响,

  “你看那旗上的字,前日是‘辨是非’,今日是‘顺天意’,改得比翻书还快。有人说‘路遥知马力’,可这世道,路还没走多远,马力尚未显露,人心倒先变了八百回。”

  素仪想起自己行囊里那半块玉佩,是十年前一位冥府判官所赠,他说“冥府掌轮回,最讲一个‘信’字,答应了的事,便是魂飞魄散也会做到”。

  如今那位李断判官鬓发凌乱,曾经清亮的眼瞳里只剩麻木。

  她望着那玉佩在衣襟下微微发烫,忽然懂了杨宝的话。

  “他们总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她声音发哑,“可这初心,好像最是不经摔打。方才还信誓旦旦的,转个身就忘了自己当初为何出发。”

  “初心哪经得住世道磨?”

  杨宝的笑声里带着点冷意,掌心的温度却更稳了些,

  “就像那话本里写的英雄,起初总说‘宁死不降’,真到了绝境,多半会改成‘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世间的理,从来不是刻在石头上的,是刻在人心上的——而人心这东西,最是怕疼,最是会变。”

  风卷着话本的纸页擦过素仪的裙角,发出细碎的声响,倒像是那碎了的“理”,

  在风里无声地呜咽。她望着杨宝右瞳中缓缓流转的金链,忽然觉得掌心的温度比什么都实在——至少在这善变的人间,此刻交握的手,还没松开。

  远处法器嗡鸣渐密,铜铃与锁链相击的脆响混在风里,像钝刀割着人心。

  台下几名仙界弟子玄衣束带,手按腰间法剑,押着戴罪的李断转过高台拐角。他往日里玄纹广袖、身姿如松,此刻却锁着玄铁重枷,发冠歪斜,几缕灰发垂在颊边,曾如寒星的眼半眯着,不知是累极还是懒得再看这世间。

  人群像被投了石子的池沼,瞬间炸开。

  有个挎着竹篮的妇人,抬手就将半篮烂桃砸过去,桃汁溅在李断的囚衣上,她尖声骂着“恶魔判官”,唾沫星子随着话音飞散。

  素仪望着那妇人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就是这个妇人,跪在青石板上,死死攥着李断的衣摆,哭得肝肠寸断,求他救救高烧不退的幼子。

  那时她额头磕得青肿,嘴里反复念着“李判官是活菩萨”。

  “你看她。”

  素仪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杨宝的衣袖,“三年前还说‘再生之恩,结草衔环’,今日却巴不得将他踩进泥里。”

  杨宝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个拄着拐杖的老翁身上。

  那老翁正颤巍巍地跟着喊“诛此恶贼”,可素仪记得,一年前他还捧着自家酿的米酒,非要塞给李断的弟子,说“若非李判官的徒弟,我这把老骨头早喂了山精”。

  “人哪,最是会忘。”

  杨宝的声音里裹着点冷意,“前日还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转脸就能忘了谁曾为他挡过风霜。”

  人群中忽然挤出个穿锦袍的公子,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说:

  “早看他不是善类,一身邪气,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天意。”

  素仪认得他——三年前,正是这位公子带着厚礼,求李断为他父亲逆天改命,那时他点头哈腰,说“李判官神通广大,日后必有重谢”,那副谄媚模样,此刻竟半点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