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梦境-《天啊,人怎么能这么贱》

  或许可以去采些果子酿酒?再不济,学着老奶奶编竹筐也行。

  反正古代人能过,她总不至于把自己困死在无聊里。

  月光为她铺开一条银毯,林渔深吸一口带着草木香的空气。

  当第一缕山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时,她忽然觉得,或许这漫漫长日,

  正是命运给她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不用再盯着打卡机,不用再讨好谁,

  只要认真地,把这看似无聊的日子,过出独属于自己的热闹。

  林渔攥紧裙摆,抬脚往院外走去。

  小狗撒着欢儿跟在身后,爪子踏在石板路上发出细碎声响。

  穿过歪脖子老柳树时,她瞥见树下坐着几个纳凉的妇人,虽听不懂她们的交谈,

  却能从眉眼间的笑意里,感受到与现代截然不同的松弛。

  后山的野径被夜露浸得湿润,林渔揪着裙摆小心翼翼地避开青苔。

  月光透过枝叶织成的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银影。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和伙伴在巷子里玩捉迷藏,也是这样借着月光找藏身之处。

  记忆里的欢笑声与此刻虫鸣重叠,恍惚间竟生出几分亲切。

  转过山坳,一阵酸甜的果香扑面而来。

  借着月光,林渔发现了几株结满果实的野树。

  果子青中透红,像极了现代超市里卖的山楂。

  她摘了几颗塞进衣兜,又试着摇晃树干,

  熟透的果子噼里啪啦落在草丛里,惊起几只沉睡的蛐蛐。

  小狗兴奋地在果堆里打滚,鼻尖沾满红色汁液,模样滑稽得让她笑出了声。

  返程时,林渔的衣襟已经兜不住野果,她索性脱下外衫做成布兜。

  路过山溪时,她蹲下身将果子洗净,

  清凉的溪水漫过指尖,惊觉自己竟已很久没有这般专注地做一件小事。

  映在溪水中的倒影,不再是服务行业那个挂着公式化微笑受气的姑娘,

  而是一个被月光染得温柔的、鲜活的自己。

  回到院落,林渔把野果铺在石桌上,青红相间的果子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学着老奶奶的样子,用陶罐盛来井水,又从灶房翻出半块粗糖。

  粗糖表面结着白霜,摸起来硌手,

  却让她想起在现代超市里精心挑选的精致方糖。

  灶膛里的火苗窜起来时,火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那是从前在商场里听腻了的背景音乐,

  此刻却成了独属于她的创作源泉。

  她小心翼翼地将果子去核,指尖被汁水染得通红,

  又把粗糖掰成小块丢进陶罐。

  咕嘟咕嘟的声响从陶罐里传来,酸甜的香气渐渐漫开,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原本沉睡的小狗突然竖起耳朵,鼻子抽动着,循着味道爬起来,

  眼巴巴地守在桌边,尾巴轻轻摇晃,像是在为这美味的诞生欢呼。

  暮色像被揉碎的紫绸,裹着最后一缕夕阳沉入远山。

  林渔抹了把额角的汗,望着灶台上咕嘟冒泡的陶罐,

  木勺搅动时泛起的琥珀色涟漪,恍惚间竟像极了写字楼落地窗外的晚霞。

  三天前她还在地铁早高峰里被挤得七荤八素,

  此刻却蹲在这间土坯房的灶台前,守着从后山采来的野莓。

  柴火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在粗布裙摆上,

  倒比加班时的受气值更鲜活几分。

  “嘶——”

  林渔被蒸腾的热气烫得缩回手,却又忍不住凑近去看。

  浓稠的果酱裹着碎果粒,在陶罐里缓缓流淌,凝成的光泽像凝固的蜜糖。

  舀起一勺送入口中,酸涩的果酸先撞开味蕾,

  紧接着漫开的甜意裹着阳光的温度,在舌尖炸开一片山野的春天。

  记忆突然翻涌。

  便利店买的草莓酱永远是标准的甜腻,就像她那些按部就班的日子——

  早高峰、PPT、KPI,连周末的咖啡都要精准卡在下午三点。

  此刻这罐带着果核碎渣的果酱,却让她尝到了久违的真实感。

  夜风卷着槐花香从木窗缝钻进来,林渔推开吱呀作响的窗扇。

  银白月光瞬间漫过灶台,在陶罐上镀了层清辉。

  她举起木勺,轻轻碰了碰罐沿,仿佛在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碰杯。

  “敬这穿越而来的新生。”

  她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的夜枭,却惊不散心头的暖意。

  喝下那口带着果肉的果酱,酸甜滋味顺着喉咙滑入胃里,竟比任何安眠曲都让人安心。

  躺在散发着干草香气的床铺上,林渔望着梁上晃动的月光影子。

  曾经害怕黑暗里藏着毒蛇猛兽,此刻却觉得连墙角的虫鸣都成了夜曲。

  雷劈穿越都活下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窗外的月光渐渐浓稠,像极了罐子里的果酱。

  林渔嘴角噙着笑沉入梦乡,梦里的月光顺着窗棂蜿蜒,

  竟化作透明藤蔓缠绕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了一片刺目的白光里。

  空调外机的嗡鸣先惊醒了耳膜。

  林渔猛地睁开眼,薄荷绿的遮光帘漏着细碎阳光,

  茶几上半袋薯片沾着西瓜汁,电脑屏幕还停留在未完成的PPT。

  她伸手去摸颈间,本该挂着陶罐碎片的地方,此刻只余空调冷气凝成的薄汗。

  “又要加班。”

  她对着天花板叹出长气,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工作群里跳出二十几条新消息。

  冰箱里最后一块西瓜在保鲜盒里蔫头耷脑,像是她此刻的精气神。

  暮色降临时,林渔抱着外卖奶茶挤上地铁。

  玻璃倒影里,自己像枚被挤变形的罐头,机械地滑动手机屏幕刷着打折信息。

  忽然有细碎月光掠过车窗,她下意识转头,却只看见林立的霓虹招牌。

  深夜加班到两点,咖啡渍在键盘上晕开深色痕迹。

  林渔揉着酸涩的眼睛起身接水,经过落地窗前时,忽然看见楼下绿化带里,一株野莓正从砖缝里探出头来。

  月光给它镀上的金边,与记忆里的果酱光泽重叠,

  她鬼使神差地趴在冰凉的玻璃上,直到保安巡逻的手电光惊得她后退半步。

  第二天午休,林渔鬼使神差走进街角新开的甜品店。

  玻璃柜里陈列的手工果酱在射灯下泛着琥珀色,标签写着“山野莓果”。

  她颤抖着舀起一勺送入口中,酸涩与甘甜在舌尖炸开的瞬间,眼泪毫无征兆地砸在大理石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