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浪得虚名的才女-《天啊,人怎么能这么贱》

  苏瑶何等机灵,立刻会意这是要支开她们,便笑着牵起林渔的手,指尖带着几分暖意:

  “走吧念念,再不去羹要凉了。”

  林渔被她拉着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踏出暖亭。

  廊下的积雪被晨光映得晃眼,脚下的青石砖冰沁刺骨,她却浑浑噩噩未曾察觉,

  连老夫人望着她背影时眼底的忧色、秦霜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王氏刻意扬起的笑意,都未曾落入眼底。

  心湖像是被投入巨石,翻涌的乱绪搅得她神思不宁,满脑子都是方才老夫人的话语,以及那道突如其来的圣旨。

  皇帝叔叔……琼宇书院……京城……

  这些词语在脑海中反复盘旋,让她手心渐渐沁出冷汗,濡湿了袖口的缠枝莲纹。

  她不过是个现代初中都没毕业的魂穿者,两年前突兀地闯入这具身体,

  磕磕绊绊才听懂了古代的语言,靠着陈京的指点才认得些许汉字,勉强在邕州立足。

  可琼宇书院是什么地方?

  那是皇亲国戚、京中重臣子女才能踏入的圣地,汇聚的皆是天下顶尖的才俊,堪比现代的清华北大。

  让她一个半吊子的古代“文盲”去那里念书,岂不是如同让幼鸟闯入鹰巢,自取其辱?

  更何况,京城的风波诡谲早已刻进她的认知。

  前世电视剧那些宫闱剧里的刀光剑影、尔虞我诈,此刻都化作具象的阴影,在她心头盘旋不去。

  母亲的旧事尚未明朗,她这具公主身份看似尊贵,实则或许早已是他人棋盘上的棋子。

  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苏瑶牵着她往前走,林渔只觉得指尖的冷汗越来越多,连带着苏瑶掌心的暖意都被濡湿了几分。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鞋面,绣着的流云纹在雪光下泛着冷光,忽然生出几分茫然——

  这场突如其来的“恩典”,到底是福是祸?

  她又该如何在那虎狼环伺的京城,在那人才济济的琼宇书院,保全自身?

  苏瑶牵着她往前走,絮絮叨叨说着早膳的菜式:

  “今日有你爱吃的水晶虾饺,还有玫瑰豆沙糕,小厨房新蒸了松仁糕,我特意让她们多放了些糖霜。”

  林渔却一句也听不进去,直到穿过抄手游廊,冷风卷着梅香扑在脸上,

  她才猛地回过神,拽住苏瑶的手停下脚步,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音:

  “瑶瑶,你当真知晓琼宇书院?”

  苏瑶见她神色凝重,也收了笑意,点头道:

  “自然知晓,那可是京城顶好的书院,能进去的不是皇亲贵胄就是世家子弟,

  听说里面的先生都是饱学鸿儒,连太子殿下幼时都在那里启蒙呢。”

  她说着,见林渔脸色愈发苍白,便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过你有李太傅举荐,又是公主身份,进去自然顺理成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林渔咬了咬下唇,指尖攥得更紧,掌心的冷汗几乎要将苏瑶的手濡湿,“我怕自己跟不上。”

  她不敢说自己是现代穿来的,只能含糊其辞,

  “我只跟着陈京认了些字,读的书也有限,琼宇书院里的同窗个个都是才学出众的,我若是露了怯,岂不是丢了皇室的脸面?”

  苏瑶闻言,忍不住笑了:

  “你也太妄自菲薄了!那日你在笔墨斋题的诗,连李太傅都赞不绝口,可见你是有天赋的。

  再说了,进了书院自然有先生教导,慢慢学便是,谁敢笑话你?”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我听说琼宇书院的景致极好,有大片的海棠林,春日里开得如云似霞,还有一方莲池,夏天满池荷花,你去了正好能赏景散心,别想太多啦。”

  林渔望着苏瑶明媚的笑脸,心中的焦虑却丝毫未减。

  天赋?那不过是现代残留的才情,她自己几斤几两再清楚不过。

  同窗笑话事小,若是在书院里触犯了规矩,或是被人察觉了她的异常,后果不堪设想。

  她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仿佛已望见了京城那片深不可测的宫墙,手心的冷汗愈发汹涌,连带着指尖都微微发颤。

  不过是拾了几句现代初中课本里的诗句,竟让她在这异世成了人人称羡的“才女”。

  林渔望着眼前精致的水晶虾饺,筷子悬在半空,连最爱的玫瑰豆沙糕都失了滋味——

  那些被世人追捧的才情,于她而言不过是偷来的光环,像水中月、镜中花,稍一触碰便会碎裂。

  她甚至记不清那些诗句的完整出处,那日在笔墨斋不过是触景生情,

  随口吟出几句耳熟能详的句子,怎料竟被途经的李太傅惊为天人。

  如今想来,只觉后背发凉:若是日后在琼宇书院,先生考校典籍,同窗唱和联诗,她这“半吊子”水平岂不是立刻露馅?

  “念念,怎么不吃?”

  苏瑶夹了块松仁糕放进她碗里,见她眼神空洞,筷子半天没动一下,不由得蹙眉,

  “还在想京城的事?”

  林渔回过神,勉强夹起那块松仁糕,入口的甜腻却像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她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瓷碗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镇定了些,可心底的慌乱却如潮水般愈发汹涌。

  偏厅里暖炉燃得正旺,映得满室融融,丫鬟们轻手轻脚地添着茶水,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与淡淡的熏香。

  可这暖意却丝毫传不到林渔心底,她只觉得浑身发紧,连咀嚼的动作都显得僵硬。

  脑海中反复上演着进书院后的种种窘境:先生提问时她哑口无言,同窗联诗时她无从下笔,

  甚至可能因为不懂某些古代的礼节规矩,被人扣上“失仪”“不敬”的罪名……

  手心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濡湿了握着筷子的指腹。

  她偷偷抬眼,瞥见苏瑶正低头认真地剥着虾壳,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林渔心中愈发酸涩:苏瑶这般纯粹,哪里懂她心中的惊涛骇浪?

  她这“才女”的虚名,终究是镜花水月,而京城的琼宇书院,于她而言,更像是一座即将踏入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