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美女救美女-《天啊,人怎么能这么贱》

  最后还是你外公托人打听,才知道只有京城太医院的陈太医,有能治这病的方子。

  你母亲当时一听,连棉袄都没顾上穿厚的,揣着你外公写的书信,连夜就跟着送消息的人走了——

  她那时候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得把陈太医请回来,救她娘的命。”

  苏明远的声音沉了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八仙桌边缘的木纹。

  那桌子是林渔外公当年亲手打的酸枝木桌,木纹里还嵌着早年打磨的细痕,

  此刻被他反复摩挲,倒像是在一点点拂去时光的尘埃,触碰那段浸了腊月寒气的往事。

  堂屋的窗棂被北风撞得“吱呀”响,窗纸缝里钻进来的冷意裹着院角腊梅的残香,

  落在林渔手背上,让她忍不住往暖炉边缩了缩,炉子里的炭火偶尔“噼啪”溅起火星,

  映得桌上的青瓷茶盏泛着暖光,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属于旧时光的寒凉。

  苏明远指尖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渔泛红的眼尾,声音又柔了几分:

  “后来你母亲就去京城,她在京城发生了什么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后来是你舅母告诉我,我才知道其中的曲折。

  那时候我在京郊的粮行帮衬父亲,你娘路过粮行时,本想跟我借些盘缠,可又怕我担心,竟没敢进门。”

  他说着抬眼看向秦霜,眼神里漫开温柔的笑意,

  “这些事,后来都是你舅母告诉我的——她比我细心,总能留意到这些藏在细节里的苦。”

  秦霜坐在一旁,手里攥着块半旧的青布帕子,帕角绣的缠枝莲早已褪了色,那是林渔母亲苏阮当年给她绣的嫁妆。

  她接话时,声音随着窗外的风声轻轻晃,像是带着雪粒的柔软:

  “我与你母亲是在她去京城的路上遇到的,那时我从京中携带丫鬟青禾去京外玩雪——

  没料到,刚走到黑松林,就遇上了不怀好意的劫匪。”

  秦霜放下帕子,声音随着窗外的风声轻轻晃:

  “那伙劫匪有五六个人,个个手里拿着锈迹斑斑的长刀,脸上蒙着黑布,只露着双凶眼睛。

  青禾吓得腿都软了,躲在我身后哭,我想护着青禾,却被劫匪推得撞在松树上,额头都磕出了血。”

  林渔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仿佛能感受到当年舅妈磕在松树上的疼:

  “那……那娘是怎么救下您的?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敢跟劫匪对抗?”

  “你娘的性子,从来都是外柔内刚。”

  秦霜笑了笑,眼底却泛起了湿意,

  “她从小跟着她师傅学过些拳脚,你外公说‘女孩子家,学点功夫,免得受欺负’。

  那天她坐着骡车路过黑松林,听见里面有动静,就掀开车帘看了看——

  你猜她第一反应是什么?她竟从车座下摸出了你外公给她的短剑,跳下车就冲了进去。”

  秦霜的眼神亮了些,像是又看到了当年的场景:

  “我那会儿正被劫匪按在雪地里,手里的京糕撒了一地,雪粒混着糕点渣子进了嘴里,又冷又涩。

  忽然就听见一声清亮的女声:‘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还要脸吗?’

  我抬头一看,就见你娘站在雪地里,青布棉袄上落着雪,手里攥着把短剑,剑鞘上的缠枝纹被雪映得发亮。”

  “那为首的劫匪见是个姑娘,还嘲讽她‘小丫头片子,也敢管爷爷的事’,说着就举着刀朝你娘砍过去。”

  秦霜的声音紧了些,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

  “你娘半点没慌,侧身躲开那刀,手里的短剑‘唰’地拔出来,剑光在雪地里闪了一下,就把劫匪的袖口划了道口子。

  血落在雪地上,红得刺眼,那劫匪疼得‘哎哟’叫了一声,手里的刀‘当啷’掉在了地上。”

  林渔屏住了呼吸,眼前仿佛铺开了一幅雪天斗匪的画面:

  母亲穿着青布棉袄,在雪地里灵活地躲闪,短剑在她手里像有了生命,每一下都避开危险,又精准地击中劫匪的要害。

  “其他几个劫匪见同伙受了伤,都围了上来,手里的刀挥得呼呼响。”

  秦霜的语气里添了些后怕,

  “你娘却一点都不怯,脚步轻快得很,像是在雪地里跳舞似的。

  她知道自己力气小,不跟劫匪硬拼,专挑他们的手腕、膝盖打——

  你外公教过她,打不过就攻软肋,这招还真管用。

  没一会儿,就有两个劫匪被她用剑柄敲晕了,剩下的几个见势头不对,拖着受伤的同伙就往松林深处跑,跑的时候还喊‘今天算我们栽了,下次别让我们再遇到’。”

  秦霜擦了擦眼角,声音又柔了下来:“我当时躺在雪地里,看着你娘收剑的模样,竟看呆了。

  你娘走到我身边,蹲下来帮我拍掉身上的雪,还从怀里掏出个布包,

  里面是你外祖母给她烙的芝麻饼,说姑娘你先吃点垫垫,前面就是驿站,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林渔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吃过外祖母烙的芝麻饼,外皮酥脆,里面的芝麻又香又甜,是母亲最爱的点心。

  原来母亲当年带着饼赶路,不仅是为了自己填肚子,还想着帮别人。

  “我那会儿才看清你娘的模样。”

  秦霜的声音里裹着些温柔,“她的脸颊被风吹得通红,鼻尖上沾着雪粒,却衬得那双眼睛格外亮,

  像是落了星星在里面。我跟她道谢,问她要去哪里,她才说要去京城却没说去干什么。”

  秦霜手指轻轻拂过帕子上的缠枝莲:

  “那时我也要回京城就跟她同行,你娘跟我说,她从邕州出发,走了十多天,路上换了三辆骡车,

  有次车夫见她是个姑娘,还想多要她的盘缠,她跟车夫争辩了半天,才保住了身上仅有的银子。

  她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可我知道,她心里肯定怕得很。”

  林渔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这眼泪并未出自是林渔的灵魂,而是来自原主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