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这个老狐狸-《天啊,人怎么能这么贱》

  “张老伯呢?”他哑着嗓子问。

  “我让他先去城东的老药铺躲着了,那里安全。”阿风道,“陈大哥,带上我!我跟你一起去救姑娘!”

  陈京看了眼阿风渗血的额头,又看了眼刘瞎子不便的腿脚,喉结滚动了几下:

  “刘叔,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阿风,你……”

  “我必须去!”阿风攥紧了腰间的短刀,那是林渔塞给他的,“我答应过姑娘,要护着她。”

  风卷着沙尘从门口灌进来,吹得香案上的残烛晃了晃,终于彻底熄灭。

  陈京将地图揣进怀里,撕下衣襟用力缠紧左臂的伤口,血很快又透了出来。

  他最后看了眼刘瞎子,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等我消息。”

  话音未落,人已冲出破庙,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弥漫的林间小道上。

  阿风紧随其后,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晨光里急促地响着,像在追赶一场正在失控的风暴。

  刘瞎子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重重拍了下香案,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忧虑。

  晨雾尚未散尽,顾云锦的书房已笼在一片清寂的晨光里。

  窗棂上的夜露早已凝成冰晶,被初升的日头映得发亮,像缀在木格上的碎钻。

  他正临窗而立,指尖捻着枚白玉棋子,目光落在庭院里那株落了叶的玉兰树上——

  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像幅留白太多的水墨画。

  “废物!”

  一声轻斥打破了寂静,顾云锦指间的玉棋被捏得泛出冷光。

  下属跪在冰凉的青砖上,额头抵着地面,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残叶:

  “属下无能……追至后山陡坡时,被周鹤年的人撞见,乱战中让林姑娘……让她趁乱跑了。”

  顾云锦转过身,晨光从他肩头淌过,将半边脸照得透亮,另一半却浸在窗棂投下的阴影里,瞧不清神色。

  案上那幅“寒江独钓”还摊着,留白处的兰花已添了几笔淡墨,却被他方才拂袖时带起的风卷得边角微卷。

  “跑了?”他慢悠悠地重复,指尖在棋盘上轻轻叩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倒是小瞧了她。”

  下属不敢抬头,只瞥见主人袍角绣着的暗纹在晨光里流动,像极了蛰伏的蛇。

  庭院里的风穿堂而过,卷起案上的宣纸边角,发出哗啦的轻响,混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更显得书房里静得可怕。

  “周鹤年的人伤了多少?”顾云锦忽然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死了三个,伤了五个。我们这边……折了两个护卫。”

  下属的声音更低了,“林姑娘似乎钻进了后山的暗道,周鹤年的人搜了半宿,也没找到踪迹。”

  顾云锦走到画案前,拾起那支狼毫,笔尖的墨早已干涸。

  他望着宣纸上那朵未完成的兰花,忽然笑了笑

  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只在嘴角漾开一抹极淡的弧度:“暗道?她倒是比我想的更熟悉那片山。”

  他将狼毫重重搁在笔山上,瓷笔洗里的淡墨晃了晃,映出他沉下来的眼神。

  “去查,”他道,声音里淬了点寒意,“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告诉底下的人,这次再失手,就不用回府了。”

  “是!”下属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廊下的脚步声慌乱得不成样子。

  书房重归寂静,晨光渐渐爬满整个房间,将窗棂上的冰晶晒得融化,顺着木格往下淌,像无声的泪。

  顾云锦重新看向窗外,那株玉兰树的枝桠在风里轻轻摇晃,他忽然想起林渔袖中那枚兰花玉佩——

  那日在市集匆匆一瞥,那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倒比他案上的玉棋更添几分生气。

  “林渔……”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在窗棂上划过,触到一片冰凉的水渍,“你以为,跑得掉吗?”

  风穿过庭院,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撞在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谁在暗处磨牙。

  宣纸上的兰花在晨光里静静躺着,墨色深处,仿佛藏着张无形的网,正等着猎物再次落网。

  周鹤年的书房里,铜鹤香炉里的檀香燃到了尽头,最后一点火星噼啪爆开,随即被满室的戾气掐灭。

  窗外的老石榴树落尽了叶子,虬结的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铅灰色的天空,

  枝上悬着的几个干硬石榴被狂风抽打得来回晃荡,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像是在替跪了一地的下属们求饶。

  “废物!都是废物!”周鹤年的怒吼撞在雕花梁柱上,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

  他一脚踹在紫檀木案的侧面,案上堆叠的卷宗、砚台、玉镇纸哗啦啦滚落,

  一方上好的端砚在青砖地上摔得粉碎,墨汁溅起半尺高,在铺着的明黄毡毯上洇出大片乌青,像块丑陋的疤。

  “刘瞎子抓不到,林渔也跑了!你们这群饭桶,平日里养着你们何用?”

  跪在最前排的护卫统领额头抵着地面,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衣领。

  他能感觉到周鹤年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正一寸寸刮过他的脊背。“主子息怒……”

  他声音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

  “林渔那丫头狡猾得很,竟藏在后山的暗道里。属下们追至坡底时,撞见了顾府的人,他们说……

  说是奉了顾公子的命,要‘请’林姑娘回府。两边一言不合动了手,乱战中那丫头就没了踪迹……”

  “请?”周鹤年猛地俯身,一把揪住统领的后领,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

  统领吃痛,却不敢挣扎,只能看见周鹤年因暴怒而扭曲的脸——

  蒜头鼻涨得通红,三角眼瞪得滚圆,鬓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顾云锦也配说‘请’?他分明是早就布好了局,想截胡!”

  他将统领狠狠掼在地上,靴底碾过对方的手背,听着那声压抑的痛呼,眼神里的阴鸷更浓了几分。

  “难道顾云锦也猜测到了林渔的身份?”周鹤年踱到窗边,

  手指狠狠抠着窗棂上的雕花,指腹被木刺扎破也浑然不觉,

  “顾云锦这老狐狸,明面上跟我合作查刘瞎子,暗地里却盯着林渔!他是想绕开我,从这小丫头嘴里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