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难免惹眼-《天啊,人怎么能这么贱》

  “咱们这一行人进城,难免惹眼。张老伯和刘瞎子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刘瞎子眼睛又不方便,”

  陈京侧身看向少年阿风,语气里带着几分考量,“附近可有能雇到马匹轿子的地方?”

  阿风往前方望了望,很快回话:“往前不远有处驿站,是供朝廷用的。陈大哥您这身份,要租用应当不成问题。”

  陈京略一点头,目光扫过身侧的林渔和两位老人: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说罢,便抬脚朝着驿站的方向走去。

  林渔望着陈京的背影没入渐浓的树林里,手心沁出些汗来。

  张老伯往她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这公用驿站向来生人勿近,小陈这身份……怕是要费些周折。”

  刘瞎子忽然抬手按住拐杖,耳尖微微动着:“不止。”

  他声音沙哑,“西边林子里有动静,脚步很轻,不像走山路的。”

  林渔心头一紧,下意识摸向手腕——那点烫意不知何时变得清晰,像有枚细针正往肉里钻。

  她往陈京离开的方向望了望,驿站的轮廓在树影间若隐若现,檐角悬着的灯笼忽明忽暗,倒像是只眨眼的眼。

  阿风攥着腰间的短刀,喉结滚了滚:“刘爷耳力准,莫不是……跟方才那尸体有关?”

  话音刚落,林渔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咔”声,像是枯枝被踩断。

  她猛地回头,暮色浓稠如墨,方才还清晰的树影此刻竟像是活了过来,那些蜷爪的兽影仿佛正缓缓舒展四肢,无声地围拢过来。

  而手腕的烫意陡然加重,让她几乎要攥不住拳。

  “陈京怎么还不回来?”她忍不住低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

  张老伯刚要开口,却被刘瞎子按住肩膀。

  老人枯瘦的手指在他手背上快速敲了两下,又转向林渔,

  空洞的眼窝对着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那口型,像是在说“别动”。

  林渔僵在原地,鼻尖忽然嗅到一丝极淡的血腥气,混在腐叶的湿味里,

  竟和方才那具尸体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她不敢再回头,只死死盯着驿站的方向,盼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快点出现。

  林渔盯着驿站檐角那盏灯笼,看它被风推得晃了两晃,光团在树影里投下细碎的斑驳。

  手腕的烫意不知何时退了些,倒像是方才的灼痛全是错觉,

  可鼻尖那点血腥气却越来越真,混着腐叶的霉味,钻进肺里发沉。

  阿风突然往她身后挪了半步,短刀的刀柄硌着她的胳膊:“林姑娘,你听。”

  西边林子的动静更清晰了,不是走山路的沉实脚步声,

  倒像是有人踮着脚在枯枝上挪,一下下,隔着叶缝渗过来,黏得人后颈发紧。

  张老伯往刘瞎子身边靠了靠,拐杖在地上戳出个浅坑:“刘老弟,能听出是几个人?”

  刘瞎子没应声,只侧着头,耳郭在暮色里泛着薄红。

  他枯瘦的手指在拐杖顶端摩挲着,那处的木纹被磨得发亮,

  林渔这才发现拐杖头竟是铁铸的,隐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咔——”又一声脆响,这次离得极近,像是就在身后那丛灌木里。

  林渔的呼吸顿了顿,看见张老伯的喉结剧烈地滚了滚,嘴唇哆嗦着却没敢出声。

  就在这时,驿站方向忽然亮起片火光,不是灯笼的昏黄,是火把的赤红,映得半面墙都泛着暖光。

  紧接着传来陈京的声音,不算高,却穿透了林子的静:“都出来吧,马备好了。”

  林渔几乎要松口气,可刘瞎子突然按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老人的指尖冰凉,贴着她的皮肤往西边偏了偏,那方向正是脚步声传来的地方。

  他依旧没说话,只喉间发出极轻的“嗬”声,像在警示。

  阿风已经拔刀出鞘,刀刃蹭着鞘口发出细响:“陈大哥回来了,怕什么?”

  话音未落,西边的动静突然停了。

  方才还窸窣的林子像被掐断了喉咙,只剩风卷着落叶扫过地面的轻响。

  林渔望着驿站那片火光,看见陈京的身影正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们,似乎在跟驿站里的人说着什么。

  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被风扯得忽长忽短,竟有些像方才密林里那些蜷爪的兽。

  “走。”刘瞎子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跟紧点。”

  他拄着拐杖率先迈步,脚步竟比来时稳了不少,铁铸的杖头敲在地上,

  发出笃笃的响,像是在给身后的人定着调子。

  林渔被张老伯拽着跟上,眼角的余光瞥见西边灌木丛里,有片深色的衣角正快速缩回阴影里,快得像从未出现过。

  离驿站越近,那点血腥气就越淡,反倒飘来些马厩的干草味。

  陈京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租了一匹马和一辆马车,刘爷和张老伯年纪大,正好坐马车。

  阿风熟路,林渔协助在旁边,就辛苦你们驾驭马车,我骑马跟在旁边。”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马车的木轮,轮毂上沾着的湿泥还没干透,在暮色里泛着深褐。

  林渔注意到车辕内侧刻着个模糊的“驿”字,边角被磨得发亮,想来是驿站常用的旧物。

  阿风已经伸手去扶车帘,手指触到粗布时顿了顿——

  帘布边缘沾着些细碎的草屑,和陈京耳后那片青绿枯叶同属一种草木。

  “上车吧。”陈京抬手拍了拍车辕,木头上的积灰被震得飘起来,混在干草味里钻进鼻腔。

  刘瞎子被张老伯扶着弯腰进车时,拐杖的铁头在车板上磕出轻响,

  他忽然回头,空洞的眼窝对着陈京,哑声道:“车轴上了新油?”

  陈京的指尖在马鞍上摩挲着:“驿站刚检修过的,放心。”

  林渔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车辕连接处的木楔有些松动,

  颠簸时发出吱呀的响,倒像是在应和刘瞎子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阿风踩上车夫座时,靴底蹭过一块凸起的木刺,他低头看了眼,忽然对林渔道:

  “这马车的辙印,像是往西边林子拐过。”

  陈京翻身上马的动作顿了顿,马鞭在手里绕了个圈:“别磨蹭,天黑前得赶出这片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