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血染青阶白骨-《天啊,人怎么能这么贱》

  一夜之间,东宫被围,太子被废黜圈禁,苏氏满门抄斩,连襁褓中的幼子也未能幸免。

  当时京中童谣传唱:“玉露坠,太子陨,血染青阶白骨堆”,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整整三个月都弥漫在皇城根下。

  可密报上分明写着,太子妃当年诞下的并非幼子,而是个女婴。

  接生的稳婆被人买通,对外谎称是男婴,实则早在案发前夜,

  就由太子妃的心腹嬷嬷将女婴换出东宫,寄养在青崖镇的林长顺家——

  林长顺原是东宫侍卫,受过太子妃救命之恩。

  “林长顺夫妇是替死鬼。”顾云锦喉间溢出一声冷响,指尖的密报几乎要被捏碎,

  “青崖山崩是人为,他们举家‘失踪’,是为了让这孩子彻底从世上消失。”

  阿忠脸色发白,额角渗出细汗:

  “公子,那稳婆还说,当年换婴时,太子妃将一枚刻着‘苏’字的玉佩塞进了女婴襁褓。

  属下追查时发现,林渔贴身确实戴着块玉佩,只是从不示人。”

  顾云锦猛地抬眼,目光扫过庭院角落那株半死的梧桐。

  十年前,他父亲顾相正是扳倒太子的主力之一,如今太子妃的遗孤竟活生生站在眼前,

  还搅进了昭阳公主与周鹤年的纷争里,

  “她救昭阳,是巧合,还是……”顾云锦的声音沉得像冰,“她知道自己是谁了?”

  阿忠摇头:“不好说。但林姑娘这些年流浪,未曾发现自己原来的身世”

  风卷着枯叶撞在廊柱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顾云锦将两份密报叠在一起,指尖在“林念”与“太子妃之遗孤”上反复摩挲。

  他忽然想起林渔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星子,看似莽撞,眼底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把稳婆送远些,别让周鹤年的人找到。”

  顾云锦将密报折成方块,塞进袖中,“再去查,当年换出女婴的嬷嬷,是不是周氏?”

  阿忠一愣:“公子是说,林渔的养母周氏,就是太子妃的嬷嬷?”

  “不然,一个山村妇人,怎会教出能在醉仙楼翻江倒海的女儿?”

  顾云锦转身望向残阳,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告诉暗卫,盯紧林渔,但别惊动她。”

  他望着天边那抹血色霞光,忽然想起十年前太子妃被押赴刑场时,也是这样的黄昏。

  那女子素衣染血,却挺直了脊背,临刑前只说了一句:“我儿若活,必知我苏家清清白白。”

  如今,她的女儿果然活下来了。

  顾云锦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袖中的密报硌得掌心生疼。

  这盘棋,从林渔踏入青崖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乱了。

  而他,似乎不得不亲自下场了。

  顾云锦袖中的密报仿佛还带着麻纸特有的糙意,硌得他指腹发紧——

  方才阿忠那句周氏或许就是当年的嬷嬷,像颗石子投进他心里,荡开的涟漪里藏着更复杂的牵扯。

  而更让他心头沉郁的,是陈京的身份。

  那小子几次三番出手护住林渔,上次在醉仙楼后巷,

  若不是他横空杀出替林渔挡了周鹤年的暗箭,恐怕林渔此刻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可派去查陈京底细的人传回的消息,始终是一片空白——

  他像是凭空出现的影子,无前尘可溯,无亲友可寻,只知道身手利落,对林渔的护持有种近乎偏执的死忠。

  为什么偏偏查不出他的来历?

  顾云锦指尖在袖中密报上碾过,眉峰拧得更紧。

  陈京那般拼死相护,绝不可能是无因由的莽撞。

  他难道……已经知晓了林渔的真实身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顾云锦按了下去。

  可随即又浮起更深的疑云——若真是如此,那陈京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是谁布下这枚棋子,早早便盯着林渔?是当年玉露案的漏网之鱼,想借太子妃遗孤图谋复辟?

  还是……另有势力,想拿这桩陈年旧案做文章,搅动如今的朝堂风云?

  风卷着寒意掠过回廊,顾云锦望着暮色里摇曳的树影,忽然觉得这盘棋,比他预想的还要深。

  漆黑的地窖深处,连风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潮湿的泥土腥气混着少女们身上单薄衣衫的霉味,在逼仄的空间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气息。

  头顶悬着的牛油烛芯爆出一声轻响,昏黄的光团忽明忽暗,将石墙上斑驳的水痕照得如同一张张扭曲的脸。

  这里是片不见天日的囚笼,十数间用粗木栅栏隔出的小隔间沿着狭长的甬道排开,每一间都像座微型牢房,

  栅栏上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锁孔里积着厚厚的污垢,显然已是常年累月未曾清理。

  最靠近甬道入口的隔间里,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正把脸埋在膝盖里,单薄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她叫春桃,是三天前被掳来的,来自青崖镇隔壁的溪柳村。

  被抓的那天,她正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着给田里干活的爹娘送水,

  忽然被一块浸了药的手帕捂住口鼻,再醒来时就已经躺在这冰冷的石地上了。

  此刻她的手腕上还留着麻绳勒出的红痕,只要稍微动一下,那道伤就像火烧似的疼。

  “别抖了。”隔壁隔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说话的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她靠着冰冷的石壁坐着,

  裙摆上沾着干涸的黑泥,眼神却比春桃镇定些,“越抖,那些人越觉得你好欺负。”

  春桃抬起头,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少女眉骨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树枝刮过,可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你……你是谁?”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刚说了几个字就被自己的抽噎打断。

  “我叫晚娘,”那少女顿了顿,目光扫过栅栏外巡逻的黑影,声音压得更低,“来这儿快半个月了。”

  春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两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正提着刀走过,刀刃在烛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他们的脚步很重,踩在铺着碎石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少女们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