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你是我妹妹-《天啊,人怎么能这么贱》

  糖豆趴在她脚边,望着远去的白鹭直摇尾巴,颈间铜铃在风中奏出欢快的节拍。

  上岸后沿着山道蜿蜒而上,枯草下已钻出星星点点的野绿。

  林渔看见几株早樱斜斜探出崖壁,淡粉的花串垂在半空,偶有花瓣被山风卷起,掠过她汗湿的鬓角。

  山道旁的溪涧里,冰块与流水碰撞出叮叮咚咚的声响,融化的雪水裹挟着枯叶,在石缝间冲刷出细小的沟壑。

  行至半山腰,林渔在向阳的山坡发现一片野韭菜地。

  鲜嫩的叶片上还挂着晨露,她解下包袱取出陶碗,小心翼翼地采摘起来。

  指尖触到带着寒意的叶片,忽然想起穆婉说过染坊的事——

  初春采的槐叶最适合染嫩绿,就像此刻她手中的野韭菜,青翠欲滴的颜色里藏着整个春天的希望。

  日头偏西时,林渔在山坳处寻到座废弃的茶寮。

  断壁残垣间,去年的枯枝上竟冒出几簇嫩绿的新芽,石缝里还开着零星的蓝紫色野花。

  她卸下包袱,用随身带的火石生起篝火,将采摘的野韭菜洗净切碎,混着穆婉准备的面粉烙成薄饼。

  面饼在篝火上发出滋滋声响,香气引得糖豆直咽口水。

  夜幕降临时,林渔倚着斑驳的土墙坐下。

  远处山谷传来猫头鹰的啼叫,近处虫鸣渐起,为这寂静的山野增添几分生气。

  她取出穆婉给的米糕,发现油纸包下还压着张字条,娟秀的字迹在月光下依稀可辨:

  若遇风雨,记得寻屋檐躲一躲。 林渔将字条贴在心口,抬头望向满天繁星,忽然觉得这漫漫长路不再孤单。

  后半夜起了露水,林渔将斗篷裹紧,却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

  睁眼望去,只见月光下几只刺猬正排着队从墙角经过,圆滚滚的身影在地上投下可爱的影子。

  糖豆刚要起身,被她轻轻按住,一人一狗就这样静静看着刺猬们消失在夜色里。

  次日破晓,林渔被鸟鸣唤醒。

  推开残破的木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

  漫山遍野的山茶花竞相开放,红的像火,粉的似霞,白的如雪。

  晨雾在花丛间流转,将整个山谷装点成梦幻的仙境。

  糖豆欢快地冲进花丛,惊起无数彩蝶,翅膀扇动间,花瓣如细雨般飘落。

  继续前行的路上,林渔遇见了背着竹篓采药的山民。

  老人见她独行,热情地递来几颗野山楂:姑娘这是要去哪?前面山道不好走,可得当心些。

  得知她要去青崖山,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悯:那地方......唉,十年前那场山崩,不知埋了多少冤魂。

  谢过老人,林渔踏着满地落花继续赶路。

  山路愈发崎岖,有些地方的积雪尚未完全融化,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但路边的野花却开得愈发热闹,蒲公英、紫花地丁、白头翁,各种颜色交织成绚烂的地毯。

  林渔摘下一朵蒲公英轻轻一吹,白色的绒球随风飘散,仿佛带着她的思念飞向远方。

  黄昏时分,暮色给青崖山镀上一层暧昧的紫纱。

  林渔正弯腰查看石缝里新生的野兰,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糖豆骤然竖起耳朵,颈间铜铃惊飞了草叶上的归鸟。

  她转身时,陈京的黑马已停在丈外,玄色劲装沾满尘土,额发被汗水黏在棱角分明的脸上。

  “你疯了?”陈京甩蹬下马,靴底碾碎满地枯枝,

  “若不是沿途茶摊老板说见着个带黄狗的姑娘,你当我能追到这?”

  他腰间那枚锈蚀的铜铃随着动作轻晃,在寂静的山林里撞出冷硬的声响。

  林渔攥紧手中的野兰,花瓣上的露珠溅在掌心红痕:“公主的旨意......”

  “旨意?”陈京嗤笑一声,伸手扯下腰间金牌狠狠掷在地上,金片撞在青石上迸出火星,

  “她要我护送回京?可谁来护你平安?”

  他弯腰逼近时,林渔才看清他眼下的乌青,还有肩头渗出的血渍,

  “从驿站偷马出来,在林子里迷了路,又遇上狼群......”

  他顿了顿,伸手揉乱林渔的发顶,“小丫头片子,胆子比天大。”

  山风掠过,吹得林渔鬓发凌乱。

  她想起启程那日清晨,在陈府书房瞥见的密旨——昭阳公主钦点陈京为贴身护卫,限期三日内启程。

  那时她攥着穆婉给的米糕,隔着窗纸看陈京跪在阶前接旨,玄色官服笔挺如刀。

  “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把你丢在半路?”

  陈京弯腰捡起金牌,随手揣进怀里,“别忘了,你是我妹妹”

  他摸出怀里半块硬得硌牙的饼,掰下一半递给林渔,“早知道该让穆婉多塞点吃的。”

  糖豆忽然扒着陈京的裤腿直摇尾巴,口水沾湿了玄色衣料。

  陈京无奈地掏出个油纸包,里头是块压扁的桂花糕:“就知道你惦记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压得有些变形的桂花糕,

  “穆婉让我盯着你按时吃饭,你呀,总想着省口粮。”

  糖豆欢快地扑过来,围着陈京又蹦又跳。

  陈京蹲下身,一边给它梳理沾着草屑的毛发,一边说道:

  “当年在乱葬岗看到你,就想起我妹妹。她要是还活着,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般敲在林渔心上。

  原来那些手把手教她握笔的时光,那些耐心纠正她发音的夜晚,都藏着这样的缘由。

  陈京解下披风裹住林渔单薄的肩膀,布料带着体温和硝烟味:“伤口得处理。”

  他从行囊里翻出金疮药,动作轻柔地涂抹在林渔擦伤的手臂上,

  “以后别一个人冒险,你现在可是我妹妹,我罩着你。”

  山风卷着最后一缕夕阳掠过两人头顶,林渔望着陈京认真包扎伤口的侧脸,忽然觉得掌心的红痕不再灼痛。

  那些未解的疑惑,那些莫名的关怀,此刻都化作山间摇曳的星火,照亮了这条充满未知的前路。

  糖豆趴在两人脚边,时不时摇着尾巴,颈间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远处传来的山涧流水声交织在一起,谱成一首温暖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