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破墙者-《月与鸢尾的伴行诗》

  哨站当然担当着一部分的防卫职能。

  这里拥有砖石加固的掩墙,供猎人射击的齿口,可锁死的硬木大门,在森林方向还设有5层阻击桩。

  一个常驻人员数量不到20人的哨站当然没法对侵犯的外敌造成什么损失,但它可以为信使争取宝贵的一点儿时间,在平时,魔兽侵入拉特鲁的土地时,哨站也可以有效的为猎人们提供保护。

  在更多的时候,这里作为圣骑士团的补给地,在早年间,来自北方的猛犸战团南下入侵时,这个森林哨站就见证过圣骑士团与战团先锋的冲突,它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战斗中被战团的射石炮几乎摧毁,带着满身的疮痍见到了胜利。

  克里斯靠在一个齿口旁边,他将目光放到远处,森林茂密的树干遮住视线,在雨中依然逼近的薄雾让所有人的心情都称不上好,没人知道这次的魔力脉网什么时候能趋于稳定,大家只能祈祷。

  “神父傍晚要往回赶,他明天会带着圣骑士团过来盯防”

  墨本托擦拭着自己的长枪,锐利的枪尖在雨水中反射着寒光,将周遭的光景藏匿进自己的狠厉之中,旅者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确实是一把好枪。

  “我去说一下吧。”

  克里斯叹了口气“我得先守在这里,爱丽莎的课只能先放缓缓了。”

  墨本托吹了个口哨,拍了拍旅者的肩膀“别老这么紧张兮兮的,你先回去也行,我还守着这里呢,哨站挺坚固,撞得开的魔物可离不了森林这么近。”

  “我只是有些奇怪的感觉。”克里斯摇摇头,他看着远处雨幕中偶尔飘过的点点黑斑,那可能是某种小动物“还是留下吧,多少放心一点儿。”

  “说实话,这事儿其实跟你没关系不是吗。”

  墨本托将长枪收了起来“你这人挺随性的,真的,不过也挺好。”

  “或许。”

  墨本托笑着摇了摇头,他已经懒得去纠结克里斯的“或许”了,这对旅者来说似乎是一个万用词,每当他想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撇开的时候,这个词就会从他的嘴里蹦出来,让别人只能无奈的不在这个方向追究下去。

  他跟克里斯相处的时间实在不算长,但很多东西从一开始就能够看出来,比如克里斯待人的礼貌更像是一种柔和的拒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克里斯比他这个来自群山领的传统匠人更重视人之间的交往距离。

  他礼貌,会乐意帮一些小忙,但在其中的冷漠很快就会让人丢掉跟他深入交往的机会。

  但他在某些时候又挺热心,他会去义无反顾的在条件允许下去救一个跟自己交集不多的人,会为了跟自己毫无关系一群人的安全担心,守在这个无论如何都谈不上舒适的地方。

  人都是很复杂的,更何况一个常年旅行在外的家伙。

  “回去吧。”

  墨本托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他看向不远处的旅者,对方刚刚将大门的结构检查了一遍,他不愧是一位优秀构造工匠的儿子,整个操作行云流水,墨本托自认为自己就算再死心塌地学二十年也抵不上人家这手艺。

  天赋的差距,就那一手2秒拆装大门栓动足够他学两年半。

  “你这真挺行的啊,以后不打算各处跑了,去当个工程师也挺好的。”

  克里斯头也没回,流畅的给大门最后几个件上油装好“那还是免了,我回去当个物理老师就不赖,沃诺看上去很美,但待一段时间就会发现,炼金废料的刺鼻气味可不仅仅弥漫在工业区周边。”

  “这点我举双手同一,沃诺人大多都是利益的贪狗,毫无信誉与荣耀可言。”

  墨本托当然不会对沃诺有什么好的评价,群山领这种古老传统的国度永远都不会忘记沃诺的得国不正,对他们取得的成就也自然不会有丝毫认同,在传统匠人们的眼中,繁华的炼金都市是任何荣耀都会蒙羞的地方,金钱与炼金器械在那里都显得黯淡无光。

  克里斯不打算对这种看法进行什么纠正,人的认知很难改变,他没有这种权利和义务让墨本托去仔细了解真正的沃诺是什么样子,炼金器械在那里也拥有不可忽视的辉光,这些不是克里斯能去说的,只会徒增争吵而已。

  雨的力量没有丝毫减弱,营火的力量很难对抗这满天的潮湿,但人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够让火烧的更旺一些,幸好营地备足了干燥的柴火,他们经得起这样的消耗。

  克里斯维护好了大门,与墨本托一起回到营火旁,在送走了神父之后,两人一起在哨站的客房休息,晚上的值守由猎人们进行。

  希望他们不会顾着赌局和酒,把值守放到一边儿去。

  夜或许是明媚晨间的反面,但在阴雨之下,无谓白日与夜晚,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暗沉沉的,让人很难打得起精神来。

  但克里斯在夜晚的拥抱中也很难睡的着觉,不安而沉闷的感觉始终盘绕在心间,在很久之前,在自己没有离开家乡的时候,他会在这样的夜晚同姐姐聊聊天,姐姐会讲述她在各地的见闻,会给终于睡着的弟弟披上一层被子,会抱着他一起迎来第二天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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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眼下这些都没有,阴雨冲刷着大地上的一切,将雨前所有人的足迹,动物的痕迹,落下的枯叶和灌木的残骸拍进泥土里,大地被蹂躏成本来的样子,然后再次循环,迎来下一场大雨。

  真糟糕。

  克里斯坐了起来,他的头昏沉沉的,墨本托发出轻轻的呼吸声,这个身形高大的战士睡相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雄浑,很安静,是个好室友。

  旅者轻轻的掀起被子,身体的温度传递到上面,混杂着无法避免的湿气,让被子变的闷沉,盖在身上有一股黏糯感。

  窗外的掩墙上,猎人的火把摇曳着,在雨水中轻微的晃动,克里斯走出房门,在阴冷的空气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呼出去,然后就......

  混杂在雨声的嘈杂噪音传递到这来,克里斯很敏锐的听到了雨点中混杂的不和谐音,他一下子精神了起来,迈出第一步。

  耳膜上传来振动,猎人的火把猛的晃动起来,克里斯张开嘴。

  清晰的破裂声响从掩墙另一边传来,克里斯出声“什么情况!”

  “拉警铃!魔物冲过来了!”

  猎人的声音从掩墙上传来,还没等塔楼的同伴拉响警铃,大门传来的震声就让他省去了这份力气。

  剧烈的震动和让人失鸣的噪音惊醒了哨站的所有人,大门那坚固可靠的栓动结构在冲击下破裂,一头黑色的巨大影子从迸飞的碎片中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