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这一次-《月与鸢尾的伴行诗》

  教授正仔细的为自己的爱人量着指宽。

  对于一个凝结着婚姻誓言的戒指来说,它需要完美的合适,只有这样才能够配得上新娘在婚礼当天的幸福。

  艾斯薇儿的眼神柔的能挤出水来,她待克里斯测量结束,忍不住在对方的脸颊上温存了一会儿。

  “用铁就好。”

  “那可就太普通了,艾斯薇儿。”

  “有什么不好?”

  女孩笑着,与自己的爱人对视,她说出这句话,这句很久之前,他们还未相恋之时就说过的话。

  “我的心上人就是像铁一样干净的,简单的,你总感觉无处不在,但真正等他离席的时候才发觉没他不可的存在。”

  “我喜欢铁,才不要在乎它的价格,我只是喜欢铁,还有你,克里斯。”

  克里斯愣住了,他陷进那天蓝色的眸子里,一时间没有抽开视线。

  心脏......空落落的,他不应该高兴吗?

  自己爱着的女孩也深爱着自己,他为何不高兴呢?

  柔软的触感随着鸢尾花的香味一起传过来,在嘴唇,在胸口,在他此刻能够感受到的每一个地方。

  他想起那个遥远的夜空,他抱着自己那已经炸膛的老伙计,呆坐在龙崖的那个夜晚,那个小心翼翼的坐到他旁边,对自己说出这段话的女孩。

  那个时候,克里斯心里的想法是什么呢?

  他不太记得了,只是有一点点的印象,在那片遥远的记忆中,保留到至今的想法。

  我想跟她度过一辈子。

  吻是恋人之间无声的回答,它万用且有效,在这个时候,他暂时放下了那个念头,那个能让自己脱离开她视线的念头。

  艾斯薇儿松开手,温度随之消失,克里斯愣愣的,让她没忍住笑了一下。

  “克里斯。”

  “嗯。”

  “我们以后一起睡吧。”

  教授看着她的眼睛,其中蕴含的期待让他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会很危险,艾斯薇儿。”

  他只得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对方眨眨眼睛,随即笑了起来。

  如同宝石一般绚丽的面容,克里斯感觉自己说错话了,他张张嘴,但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求之不得呢。”

  她止住笑意,戳戳克里斯的腰,教授默默的退开了距离,让对方又是一阵笑。

  “说好了喔!”

  她现在真的很开心,或许她早就想要这样了,眼睛明媚的能放出光来。

  “我去收拾一下东西,你的床比较大。”

  “好......”

  克里斯没什么意见,她这么愿意,自己能说什么呢。

  将目光放到记录好的指宽上,克里斯的心情沉寂下来。

  只这一次。

  刻录铭文是一件非常耗时耗力的工序。

  它需要工匠全程的高度专注,绝对不能出错的精准度,以及一个定死的时间限制。

  你不能把铭文组雕刻一天,那样同样会让它失去效力,在刻蚀魔法开始的那一刻,材料的性质就已经开始了变化,随着一个个铭文的构成不断演进,你需要一秒也不能多,一秒也不能少的完成铭文组的镌刻。

  克里斯就这样在加工间耗尽了白天的所有时间,他最终脱力一般放下刻刀,看着加工台上那锃亮的婚戒。

  密密麻麻的铭文镌刻在上面,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蕴含着世界底律的字符此刻在戒指中恒久的转型。

  它不因时间氧化,难受外力形变,内置有一个常态的护罩,以及......

  克里斯在激活之时,可以让佩戴者短暂失去魔法感知的术式。

  他默默将婚戒收起,它会在不久后的婚礼中,由他亲手为自己的爱人戴上。

  只这一次。

  克里斯长出一口气,走出加工间。

  艾斯薇儿已经拉启了魔法灯,整个客厅呈现出一片暖色,她关着窗户,静静的在椅子上阅读手中的书。

  克里斯知道那本书,它来自遥远的西大陆,是艾斯薇儿当时用两块储能魔晶才换到的,她很喜欢这本书,这世上唯一的孤本记载着有她和克里斯的故事。

  “你完成了?”

  艾斯薇儿抬起头,放下书本,给克里斯一个拥抱,教授点点头

  “晚上想吃什么?”

  “我买了炖肉喔。”

  她走进厨房,把炖肉拿了出来,香气瞬间四散在房间里,克里斯这时候确实饿了。

  “是顿里莫夫的?”

  “嗯,我下午去了一趟,你很久没吃过那家的炖肉了嘛。”

  克里斯给了她一个笑容,两个人将餐具收拾出来,配上松软的面包,开始享用今天的晚餐。

  一切都很好。

  美味的饭菜,完美的爱人,安宁的空间,这些都是克里斯想要的,他拥有自己在年轻时候渴求的一切。

  一切都很好......

  他们吃完晚餐,将碗盘洗刷干净,艾斯薇儿很快去换了一身轻薄的睡裙,丰盈的身材在朦胧的白纱下显现,她与克里斯坐在一起,继续读着晚餐前那本放下的书。

  一切......都很好......

  克里斯早就已经看不下书中的文字,他沉默着,想着加工间里,那枚花费了他整个白天时间的戒指。

  它是一个证明,当它出现在身边女孩的无名指上时,它就帮助自己的主人排开所有的渴求视线。

  她愿意让自己给她戴上那枚戒指,也愿意在今晚将自己的全部交给他。

  而你,克里斯。

  你想要让她失望,让她伤心,让她毕生的理想全部崩塌,哪怕只有短短几天。

  她爱你,所以她愿意为了你去做一切,而你呢,你以这种方式回应了她的爱,她的誓言?

  在你们婚礼的夜晚,在她扔下自己的头纱,将全部交给你的夜晚,你将要以这种方式回应她。

  克里斯的心脏仿佛堵着一颗石头,它死死地压在上面,让他喘不过气。

  艾斯薇儿翻动书页,似乎是觉得不太舒服,她又往克里斯的身上蹭了蹭。柔软的感觉压上来,鸢尾花的香味沁入他的衣料。

  只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