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针锋相对(下)-《九野风云》

  芈云樟不是修行者,但他有巫祝。

  一条碧绿小蛇从车外飞入,居然不惧锋利的剑刃,顺着剑身游向嬴无垢手腕。毒蛇吐信,嘶嘶的声音清楚可闻。

  嬴无垢尖叫,直接撤剑后退,纵出车外。

  十五名巫祝已至,挡在马车前。

  “鼠辈,安敢如此!”嬴无垢看着蠕动的小蛇,又惊又怕,手一挥,黑龙骑纷纷抽刀,准备进攻。

  芈云樟拍了拍手,旅贲军呼喝中一拥而上,刀戟上前。

  两边针尖对麦芒,一触即发。

  王畿虎贲军紧张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纷纷望向崔琦。死两个人没关系,可放任两国禁军互抡就是另一回事了。

  “芈云樟,你什么意思?”嬴无垢质问道,脸色铁青。

  “顾承章乃大司命首徒,苍楚未来的少司命,岂能凭你三言两语就任人宰割?”虽然芈云樟生性较为懦弱,但事关国格,也知道此刻不能相让。“嬴无垢,敬你是一国太子,让你三分。不要欺人太甚!”

  崔琦见嬴无垢下不来台,连忙打圆场,赔笑道,“赢太子殿下,请息怒。有什么误会,可以慢慢讲清楚嘛。”

  “什么误会?崔琦,当日你舍弃一切,从骊山仓皇而逃,难道忘了?你的车夫和随从还在玄秦地牢!事情因你而起,你也逃不了干系!”

  这下把崔琦也扯下水了。姬瑞清觉得,既然查清了骊山确有龙脉,嬴景扣留随从的事就当没发生,不再追究;嬴景为了掩盖骊山的秘密,想来也不会声张。两边都不说,盖过去就好。

  没想到后来龙脉苏醒,动静太大,起码大部分的诸侯国君都知道了龙脉的事,嬴无垢今日压根没必要去隐瞒。

  崔琦失去了中立的身份,无法劝解,只好硬顶。

  “赢太子,小臣奉天子敕令出使,玄秦何以无端扣押使臣随从?”他上前一步说道,“这事先不说。王畿城内,谁敢妄动刀兵?你的兵敢伤一个人,按律,天子立刻将尔父嬴景问罪削爵!”

  嬴无垢闻言一怔。他当然不会被这句话唬住,但此番前来,不就是为给玄秦多争取一些时间吗?

  冷静下来后,他反应过来是自己把事情挑大了。区区一个苍楚巫祝,私下杀了、抓了都不是事,但摆在明面上,三方都下不了台。反正骊山龙脉已经幻化虚影,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巫师去得罪天子。

  想到这里,他决定暂退一步,吃下这口闷气。

  “那好,今日就先放过你。顾承章,洗干净脖子等着!”说完,他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等等!”芈云樟叫住了他。

  “怎么?”嬴无垢咬牙切齿地问道,“非得见个真章?你真以为黑龙骑是吃素的?”

  “你想多了。”芈云樟拾起他掉落的长剑,“你的剑。”

  嬴无垢接过长剑,涨红了脸,连挥马鞭,朝郊外营地扬长而去。六百骑紧紧跟上,很快消失在众人眼中。

  崔琦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还是自己幼稚了些,如果两个太子都打起来了,双方卫兵岂有不动手的道理?万一造成无法收拾的局面,自己肯定要担责。

  “顾承章,你到底去过骊山没有?”芈云樟不放心,亲自问了一遍。

  “禀殿下,没有。”

  “那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

  “当真?”

  “当真。”

  芈云樟狐疑地望着他。看刚才嬴无垢的反应,这事不像假的,但顾承章也也不像在骗人。

  思索再三后,他决定到了太学宫再细细盘问。

  车队重新启程,灵萱悄悄问道,“大师兄,你在骊山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崔琦和嬴无垢。龙脉苏醒之后,也看到了它的虚影。不过龙脉的真身,我也没看到。”

  “在那里是什么感觉?”

  “紧张。”

  “还有吗?”

  “有,但说不上来。”顾承章靠在软垫上,“就像被人按在一大桶热水里,闷热、窒息、心悸,又想一探究竟。”

  “就是赢太子砍伤你的?”灵萱取出手帕,低头擦拭铃铛,“感觉他下手挺黑的。”

  “是啊,奔着取人性命去的。他身手不错吧?”

  “是挺好的。”灵萱抬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不过,还是不如你。”

  灵萱涉世未深,哪里知道太子也算半个九五之尊,锦衣玉食、权倾天下。就这样的背景,选择修行才是有病。

  “也不尽然。他身上有绝世的法宝,我可没有。”

  “但你身上有一样东西,他却没有。”

  顾承章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

  回想刚才大师兄贱兮兮的模样,她忍不住又咯咯笑起来。“赖皮。我要是他,也一定会杀了你。”

  顾承章勉强笑了笑,脸色不太好。灵萱还以为是伤口疼痛,便取出银针准备替他行针镇痛。

  “不是。我只是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顾承章摆摆手,“你说,嬴无垢应该是太素中境的修行者,怎么会怕一条小蛇?”

  “那可不是普通的小蛇,是一条下了蛊的竹叶青。我也怕,好吧。”

  “可他那声惊叫,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太尖了。”顾承章揉了揉额头,“比你的声音还尖。”

  “尖叫嘛,吓破音了呗,有什么奇怪的。”

  “也是。”顾承章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肋部,问道,“我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再说,你的内伤才是要紧的。”

  顾承章叹了口气,“要你一个小孩子保护,怎么都说不过去。”

  “师父说,路边看到我的时候,他问你,要不要抱回去;是你说要个小妹妹,师父才把我捡起来,相当于是你把我抱回来的。”灵萱叹气道,“你我之间,有什么说不过去?”

  “话是这样说,当时我一个毛孩子懂个屁。还不是师父想要才抱回来的。现在想来,只是借我口说出来罢了。”

  灵萱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帮他下这个决心,他也不会做。当时饥荒,到处都是丢弃的孩子,何必……”

  “以后不要提这件事了,说不定是师父瞎编的,我完全记不得。”顾承章打断了她的话,“那老家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