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八点五十九分，藕园门口。
程浩穿着临时借来的西装（还是林墨那件，袖口又短了一截），手里捧着厚达三厘米的文件袋，手心全是汗。他身后站着“应战团队”：林墨捧着平板电脑，王思然提着测绘仪，苏小满端着新蒸的“环评专用哈哈包”（特制迷你版，保证不掉渣），元宝在水缸里——它今天也被擦得锃亮，作为“生态友好型锦鲤代表”出席。
九点整，三辆电动车准时抵达。赵刚科长打头，后面跟着两位工程师和一位戴眼镜的记录员。四人表情严肃，像来参加追悼会。
“赵科长早！”程浩挤出笑容，“欢迎检查指导！”
赵刚点头，目光扫过院子：“从哪开始？”
“从……从设计图纸开始？”程浩试探着递上文件袋，“这是我们活水系统的完整设计方案，包括三十八年前的原始设计，和现在的升级方案。”
赵刚接过，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1985年？苏清河设计？”
“是，这园子原来的主人，我二爷爷。”
赵刚继续翻，越翻越快，眉毛越挑越高。两位工程师凑过来看，也露出惊讶表情。
“这个排水流量计算……用的是1982年的古城水文数据，但结果比我们2015年更新的模型还精确？”胖工程师推了推眼镜，“他怎么做到的？”
瘦工程师指着图纸一角：“看这里，预留了雨水收集净化系统接口，标注‘待2030年技术成熟后加装’。这超前了五十年吧？”
赵刚合上文件，看向程浩：“这些图纸，验证过吗？”
林墨上前，打开平板：“已验证。我们按图纸施工，实际测量数据与设计误差在3%以内。这是水质检测报告、噪声监测数据、地基位移记录……”
王思然补充：“我们还邀请了姑苏大学建筑系做第三方评估，报告在这里。”
赵刚和工程师们交换眼神，气氛微妙地缓和了。胖工程师甚至笑了：“老苏我听说过，八十年代古城改造办的‘怪才’，专搞别人觉得不可能的项目。没想到他给自家园子留了这么一手。”
检查继续。活水系统开机测试，水流潺潺，十二块太湖石缓缓转动。赵刚用分贝仪测噪声——读数低于标准值。
“水流声是大了点，”瘦工程师说，“但属于白噪音，有助睡眠。我昨晚没睡好，现在听着想打哈欠。”
水池边，元宝适时地表演了“环保锦鲤秀”：它游到水质监测探头旁，用尾巴轻轻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精准落在探头上——显示水质优良。
“这鱼……”记录员终于开口，声音惊讶，“它故意的？”
“元宝受过训练。”程浩硬着头皮说，“它会提醒我们水质变化。”
其实是元宝自己爱玩探头，但这么说显得专业。
检查到厨房时，苏小满端上哈哈包。赵刚本来摆手说不吃，但包子的香气太勾人，他犹豫三秒，拿了一个。咬下去，眼睛眯起来。
“这馅……”他仔细品味，“加了藕汁？解腻。面皮发得也好。”
“用的是二爷爷的配方。”苏小满趁机说，“我们所有食材都本地采购，厨余垃圾全部堆肥，油污水经过隔油池才排入市政管网——这是检测报告。”
赵刚一边吃包子一边看报告，表情越来越放松。等他吃完第三个包子（“再尝尝翡翠包”），环评危机基本解除了。
最后汇总时，赵刚说：“从技术角度看，你们的项目没问题，甚至算古城改造的样板。但是——”这个“但是”让程浩心一提，“居民投诉还是要解决。水流声对有些人来说确实是困扰。”
“我们有方案。”林墨调出平板，“二爷爷的设计里提到了‘声景优化’，建议在院墙加装吸音竹帘，既隔音又美观。我们已经订制了，下周安装。”
王思然补充：“还可以调整水泵运行时间，避开居民休息时段。”
赵刚点头：“那就这么办。报告我带回局里，五个工作日内出正式意见。不过……”他顿了顿，难得露出笑容，“包子能再给我两个吗？带给同事尝尝。”
危机解除！程浩差点跳起来。
送走赵科长一行，三人击掌庆祝。元宝在水缸里转了个圈。
“所以，”程浩总结，“二爷爷又救了我们一次。”
“但他的设计为什么能超前这么多年？”苏小满疑惑。
林墨翻看图纸：“他在国外三十年，一直关注环保技术发展，每年都更新方案。最新的一份是……2019年，他去世前一年。”
图纸最后一页有手写备注：“给捣蛋鬼们：如果你们看到这份2019年的更新，说明世界还没毁灭，环保成了大事。我猜对了。按照这个做，保你们过审。PS：如果有个姓赵的科长来检查，请他吃包子，他爱吃。——清河，2019年春”
程浩愣住：“他连赵科长爱吃包子都知道？！”
“可能只是巧合。”王思然说，“但巧合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
下午，国际笑林大会的筹备正式启动。
汉斯发来视频会议邀请，屏幕那头除了他，还有三个陌生面孔：一个穿和服的日本老人，一个扎小辫的意大利大叔，一个戴棒球帽的美国年轻人。
“介绍一下，”汉斯说，“日本落语家山田一郎先生，意大利即兴喜剧演员马可，美国脱口秀演员凯文。还有我，瑞士‘约德尔笑调’传承人。我们组成‘国际笑林联盟筹备委员会’，提议下个月在藕园举办首届国际笑林大会。”
程浩嘴巴张成O型：“下个月？太赶了吧！”
“不赶。”山田一郎用生硬的中文说，“笑，不需要准备太久。”
马可用夸张的手势比划：“我们即兴！观众互动！让锦鲤也参与！”
凯文最直接：“我听汉斯说了你们的故事，太适合做专场了。我可以写段子，关于‘继承破园子的中国年轻人’，保证好笑。”
汉斯补充：“大会为期三天，每天一个主题：传统笑艺、即兴喜剧、跨界融合。我们会各自带团队来，所有费用自理，门票收入归藕园。只有一个要求——”他看向元宝的水缸，“它必须当特邀嘉宾。”
元宝仿佛听懂了，跃出水面，在空中转体一周半（有进步），落水水花很小。
视频那头四个人鼓掌。
“看！它同意了！”马可兴奋。
程浩看向林墨和苏小满。林墨已经在计算接待能力：“预计每日客流300人，需增加临时厕所、安保、翻译设备。预算……”
苏小满则担心：“这么多外国人，吃什么？哈哈包够吗？要不要准备西餐？”
“吃包子！”凯文抢答，“我就想吃那个会笑的包子！汉斯说吃了能让人开心，我需要素材！”
于是，笑林大会就这么定下了：下月15-17日，藕园变身国际喜剧舞台。程浩负责总协调，林墨负责后勤，苏小满负责餐饮，王思然负责……安全监督（她主动要求的）。
会议结束前，山田一郎忽然说：“苏清河先生，我听说过。”
程浩愣住：“您认识二爷爷？”
“1995年，大阪。”山田回忆，“有个中国人在落语剧场后台，说我们的故事‘笑中带泪，很好’。他请我喝清酒，我们聊了一夜。他说他在苏州有个园子，以后请我去说落语。我说好。”他顿了顿，“现在，我来履约了，虽然晚了二十八年。”
程浩鼻子发酸。二爷爷到底在全世界埋了多少约定？
---
晚上，新的谜团出现。
林墨在整理密室物品清单时，发现数字不对：“十二把椅子，少了一把。”
众人去密室查看。果然，属于“孙笑林”的那把藤椅不见了。孙笑林是十二笑林友里最神秘的一位，据周老先生说，他八十年代就去深圳了，再没消息。他的信物是一把口琴，一直放在椅子上。
现在，椅子和口琴都不见了。
“昨晚监控调出来。”王思然说。
监控画面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元宝从池塘爬出来——它真能短时间上岸——用尾巴推开虚掩的密室门（门锁坏了还没来得及修），进去，用嘴叼住孙笑林的椅子腿，一点点往外拖。椅子比它大十倍，但它居然拖动了，像蚂蚁搬面包。
画面里，元宝花了四十三分钟，把椅子拖到池塘边，然后——连椅带口琴一起推下水。椅子浮在水面一会儿，慢慢沉底。
“它这是……给孙笑林举行水葬？”程浩懵了。
林墨分析：“锦鲤有藏物的天性。但选择这把椅子，可能有特殊原因。”
“孙笑林……”苏小满翻二爷爷日记，“1984年8月日记：‘笑林说要去南方闯荡，我送他口琴，说想家了就吹。他说等发了财，回来把藕园买下来改成游乐场。我说你敢！’”
“所以他后来没回来？”程浩问。
“不知道。日记后面没再提。”
王思然调出搜索记录：“我查过孙笑林。他1985年去深圳，做电子表生意，赚了钱，但1992年破产，之后就失踪了。家人报了警，一直没找到。”
失踪？众人面面相觑。
元宝把孙笑林的椅子沉入水底，是在纪念，还是在……指引什么？
---
深夜，程浩睡不着，去池塘边坐着。
月光下，水面平静。孙笑林的椅子应该沉在池底某处，和那些老胶片、假牙、二爷爷的破烂做伴。
元宝游过来，嘴里叼着片荷叶。这次荷叶上不是石子，是一张塑封的老照片——显然是刚沉下去的椅子口袋里掉出来的。
程浩接过照片。是孙笑林的单人照，年轻，笑得很灿烂，背景是藕园池塘。照片背面写：“给清河：如果我回不来了，这把椅子替我占座。笑林，1985年夏。”
所以孙笑林知道自己可能回不来。他把照片留在椅子上，让椅子替他“占座”。
元宝又吐了个泡泡，泡泡里映着月光，和程浩恍惚的脸。
“你是想告诉我们，”程浩轻声说，“缺席的人，也在？”
元宝沉入水底。几秒后，池塘中央冒起一串气泡，气泡在水面组成一个模糊的笑脸形状，然后“噗”地碎了。
程浩忽然明白了：国际笑林大会，孙笑林的椅子应该有一把——在水底。让他的口琴声，通过水流传递上来。
他跑回屋，把这个想法告诉还没睡的其他人。
苏小满眼睛亮了：“可以在活水系统里加个‘口琴水笛’，水流经过时发出声音，像口琴声！”
林墨已经在画草图：“利用伯努利原理，水流经过特定形状的空腔会产生振动。可以设计成十二个音，对应一把口琴。”
王思然点头：“技术上可行。而且……很有诗意。”
于是，国际笑林大会的新环节诞生了：“笑林之音”——让十二把椅子以不同形式参与。十一把在岸上，一把在水底，通过水流“演奏”缺席者的音乐。
---
凌晨三点，程浩终于躺下，却收到汉斯的邮件。
“刚和山田、马可、凯文开了会。我们决定，大会最高奖项命名为‘孙笑林杯’，颁给最能体现‘笑中带泪’精神的作品。奖金由我们四个出。另外，我们会尽力寻找孙笑林的下落——凯文认识个私家侦探，很厉害。”
程浩回复：“谢谢。椅子的事，我们有了新想法……”
他写了口琴水笛的计划。十分钟后，汉斯回信：“美妙！清河一定会
程浩穿着临时借来的西装（还是林墨那件，袖口又短了一截），手里捧着厚达三厘米的文件袋，手心全是汗。他身后站着“应战团队”：林墨捧着平板电脑，王思然提着测绘仪，苏小满端着新蒸的“环评专用哈哈包”（特制迷你版，保证不掉渣），元宝在水缸里——它今天也被擦得锃亮，作为“生态友好型锦鲤代表”出席。
九点整，三辆电动车准时抵达。赵刚科长打头，后面跟着两位工程师和一位戴眼镜的记录员。四人表情严肃，像来参加追悼会。
“赵科长早！”程浩挤出笑容，“欢迎检查指导！”
赵刚点头，目光扫过院子：“从哪开始？”
“从……从设计图纸开始？”程浩试探着递上文件袋，“这是我们活水系统的完整设计方案，包括三十八年前的原始设计，和现在的升级方案。”
赵刚接过，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1985年？苏清河设计？”
“是，这园子原来的主人，我二爷爷。”
赵刚继续翻，越翻越快，眉毛越挑越高。两位工程师凑过来看，也露出惊讶表情。
“这个排水流量计算……用的是1982年的古城水文数据，但结果比我们2015年更新的模型还精确？”胖工程师推了推眼镜，“他怎么做到的？”
瘦工程师指着图纸一角：“看这里，预留了雨水收集净化系统接口，标注‘待2030年技术成熟后加装’。这超前了五十年吧？”
赵刚合上文件，看向程浩：“这些图纸，验证过吗？”
林墨上前，打开平板：“已验证。我们按图纸施工，实际测量数据与设计误差在3%以内。这是水质检测报告、噪声监测数据、地基位移记录……”
王思然补充：“我们还邀请了姑苏大学建筑系做第三方评估，报告在这里。”
赵刚和工程师们交换眼神，气氛微妙地缓和了。胖工程师甚至笑了：“老苏我听说过，八十年代古城改造办的‘怪才’，专搞别人觉得不可能的项目。没想到他给自家园子留了这么一手。”
检查继续。活水系统开机测试，水流潺潺，十二块太湖石缓缓转动。赵刚用分贝仪测噪声——读数低于标准值。
“水流声是大了点，”瘦工程师说，“但属于白噪音，有助睡眠。我昨晚没睡好，现在听着想打哈欠。”
水池边，元宝适时地表演了“环保锦鲤秀”：它游到水质监测探头旁，用尾巴轻轻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精准落在探头上——显示水质优良。
“这鱼……”记录员终于开口，声音惊讶，“它故意的？”
“元宝受过训练。”程浩硬着头皮说，“它会提醒我们水质变化。”
其实是元宝自己爱玩探头，但这么说显得专业。
检查到厨房时，苏小满端上哈哈包。赵刚本来摆手说不吃，但包子的香气太勾人，他犹豫三秒，拿了一个。咬下去，眼睛眯起来。
“这馅……”他仔细品味，“加了藕汁？解腻。面皮发得也好。”
“用的是二爷爷的配方。”苏小满趁机说，“我们所有食材都本地采购，厨余垃圾全部堆肥，油污水经过隔油池才排入市政管网——这是检测报告。”
赵刚一边吃包子一边看报告，表情越来越放松。等他吃完第三个包子（“再尝尝翡翠包”），环评危机基本解除了。
最后汇总时，赵刚说：“从技术角度看，你们的项目没问题，甚至算古城改造的样板。但是——”这个“但是”让程浩心一提，“居民投诉还是要解决。水流声对有些人来说确实是困扰。”
“我们有方案。”林墨调出平板，“二爷爷的设计里提到了‘声景优化’，建议在院墙加装吸音竹帘，既隔音又美观。我们已经订制了，下周安装。”
王思然补充：“还可以调整水泵运行时间，避开居民休息时段。”
赵刚点头：“那就这么办。报告我带回局里，五个工作日内出正式意见。不过……”他顿了顿，难得露出笑容，“包子能再给我两个吗？带给同事尝尝。”
危机解除！程浩差点跳起来。
送走赵科长一行，三人击掌庆祝。元宝在水缸里转了个圈。
“所以，”程浩总结，“二爷爷又救了我们一次。”
“但他的设计为什么能超前这么多年？”苏小满疑惑。
林墨翻看图纸：“他在国外三十年，一直关注环保技术发展，每年都更新方案。最新的一份是……2019年，他去世前一年。”
图纸最后一页有手写备注：“给捣蛋鬼们：如果你们看到这份2019年的更新，说明世界还没毁灭，环保成了大事。我猜对了。按照这个做，保你们过审。PS：如果有个姓赵的科长来检查，请他吃包子，他爱吃。——清河，2019年春”
程浩愣住：“他连赵科长爱吃包子都知道？！”
“可能只是巧合。”王思然说，“但巧合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
下午，国际笑林大会的筹备正式启动。
汉斯发来视频会议邀请，屏幕那头除了他，还有三个陌生面孔：一个穿和服的日本老人，一个扎小辫的意大利大叔，一个戴棒球帽的美国年轻人。
“介绍一下，”汉斯说，“日本落语家山田一郎先生，意大利即兴喜剧演员马可，美国脱口秀演员凯文。还有我，瑞士‘约德尔笑调’传承人。我们组成‘国际笑林联盟筹备委员会’，提议下个月在藕园举办首届国际笑林大会。”
程浩嘴巴张成O型：“下个月？太赶了吧！”
“不赶。”山田一郎用生硬的中文说，“笑，不需要准备太久。”
马可用夸张的手势比划：“我们即兴！观众互动！让锦鲤也参与！”
凯文最直接：“我听汉斯说了你们的故事，太适合做专场了。我可以写段子，关于‘继承破园子的中国年轻人’，保证好笑。”
汉斯补充：“大会为期三天，每天一个主题：传统笑艺、即兴喜剧、跨界融合。我们会各自带团队来，所有费用自理，门票收入归藕园。只有一个要求——”他看向元宝的水缸，“它必须当特邀嘉宾。”
元宝仿佛听懂了，跃出水面，在空中转体一周半（有进步），落水水花很小。
视频那头四个人鼓掌。
“看！它同意了！”马可兴奋。
程浩看向林墨和苏小满。林墨已经在计算接待能力：“预计每日客流300人，需增加临时厕所、安保、翻译设备。预算……”
苏小满则担心：“这么多外国人，吃什么？哈哈包够吗？要不要准备西餐？”
“吃包子！”凯文抢答，“我就想吃那个会笑的包子！汉斯说吃了能让人开心，我需要素材！”
于是，笑林大会就这么定下了：下月15-17日，藕园变身国际喜剧舞台。程浩负责总协调，林墨负责后勤，苏小满负责餐饮，王思然负责……安全监督（她主动要求的）。
会议结束前，山田一郎忽然说：“苏清河先生，我听说过。”
程浩愣住：“您认识二爷爷？”
“1995年，大阪。”山田回忆，“有个中国人在落语剧场后台，说我们的故事‘笑中带泪，很好’。他请我喝清酒，我们聊了一夜。他说他在苏州有个园子，以后请我去说落语。我说好。”他顿了顿，“现在，我来履约了，虽然晚了二十八年。”
程浩鼻子发酸。二爷爷到底在全世界埋了多少约定？
---
晚上，新的谜团出现。
林墨在整理密室物品清单时，发现数字不对：“十二把椅子，少了一把。”
众人去密室查看。果然，属于“孙笑林”的那把藤椅不见了。孙笑林是十二笑林友里最神秘的一位，据周老先生说，他八十年代就去深圳了，再没消息。他的信物是一把口琴，一直放在椅子上。
现在，椅子和口琴都不见了。
“昨晚监控调出来。”王思然说。
监控画面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元宝从池塘爬出来——它真能短时间上岸——用尾巴推开虚掩的密室门（门锁坏了还没来得及修），进去，用嘴叼住孙笑林的椅子腿，一点点往外拖。椅子比它大十倍，但它居然拖动了，像蚂蚁搬面包。
画面里，元宝花了四十三分钟，把椅子拖到池塘边，然后——连椅带口琴一起推下水。椅子浮在水面一会儿，慢慢沉底。
“它这是……给孙笑林举行水葬？”程浩懵了。
林墨分析：“锦鲤有藏物的天性。但选择这把椅子，可能有特殊原因。”
“孙笑林……”苏小满翻二爷爷日记，“1984年8月日记：‘笑林说要去南方闯荡，我送他口琴，说想家了就吹。他说等发了财，回来把藕园买下来改成游乐场。我说你敢！’”
“所以他后来没回来？”程浩问。
“不知道。日记后面没再提。”
王思然调出搜索记录：“我查过孙笑林。他1985年去深圳，做电子表生意，赚了钱，但1992年破产，之后就失踪了。家人报了警，一直没找到。”
失踪？众人面面相觑。
元宝把孙笑林的椅子沉入水底，是在纪念，还是在……指引什么？
---
深夜，程浩睡不着，去池塘边坐着。
月光下，水面平静。孙笑林的椅子应该沉在池底某处，和那些老胶片、假牙、二爷爷的破烂做伴。
元宝游过来，嘴里叼着片荷叶。这次荷叶上不是石子，是一张塑封的老照片——显然是刚沉下去的椅子口袋里掉出来的。
程浩接过照片。是孙笑林的单人照，年轻，笑得很灿烂，背景是藕园池塘。照片背面写：“给清河：如果我回不来了，这把椅子替我占座。笑林，1985年夏。”
所以孙笑林知道自己可能回不来。他把照片留在椅子上，让椅子替他“占座”。
元宝又吐了个泡泡，泡泡里映着月光，和程浩恍惚的脸。
“你是想告诉我们，”程浩轻声说，“缺席的人，也在？”
元宝沉入水底。几秒后，池塘中央冒起一串气泡，气泡在水面组成一个模糊的笑脸形状，然后“噗”地碎了。
程浩忽然明白了：国际笑林大会，孙笑林的椅子应该有一把——在水底。让他的口琴声，通过水流传递上来。
他跑回屋，把这个想法告诉还没睡的其他人。
苏小满眼睛亮了：“可以在活水系统里加个‘口琴水笛’，水流经过时发出声音，像口琴声！”
林墨已经在画草图：“利用伯努利原理，水流经过特定形状的空腔会产生振动。可以设计成十二个音，对应一把口琴。”
王思然点头：“技术上可行。而且……很有诗意。”
于是，国际笑林大会的新环节诞生了：“笑林之音”——让十二把椅子以不同形式参与。十一把在岸上，一把在水底，通过水流“演奏”缺席者的音乐。
---
凌晨三点，程浩终于躺下，却收到汉斯的邮件。
“刚和山田、马可、凯文开了会。我们决定，大会最高奖项命名为‘孙笑林杯’，颁给最能体现‘笑中带泪’精神的作品。奖金由我们四个出。另外，我们会尽力寻找孙笑林的下落——凯文认识个私家侦探，很厉害。”
程浩回复：“谢谢。椅子的事，我们有了新想法……”
他写了口琴水笛的计划。十分钟后，汉斯回信：“美妙！清河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