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绿茶与白莲花的有声较量-《穿越南北朝:这一切从种田开始》

  一曲终了,满室寂然。

  片刻后,季达才由衷抚掌赞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冯小姐琵琶妙音,季某今日方知何为‘绕梁三日’,佩服!佩服!”他这话确是发自真心。

  冯琰眼睛一亮:“好一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冯小怜放下琵琶,微微喘息,脸颊因投入而更显红润,她起身敛衽一礼,眼神中带着被赞赏的欣喜与一丝得意,语气却依旧柔婉:“明府谬赞了,小怜愧不敢当。”

  就在这时,王府管家匆匆入内,奉上一份烫金请帖:“老爷,刺史府来人,呈上李希宗李大人请帖。”

  王元邕接过一看,笑道:“希宗兄倒是客气,邀老夫与冯老弟过府一叙,还特意说明可携家眷同往。”他看向季达,“明府今日来得巧,不如同去?”

  季达正欲寻词推脱,厅外又快步进来一名刺史府亲随,对王元邕和冯琰行礼后,竟又对着季达拱手道:“季明府,我家刺史大人与李大人亦闻明府在王府做客,特命小的传话,若明府得闲,万望赏光一同赴宴。”

  季达心中顿时一沉。李崇文和李希宗竟然点名要他?这绝非好事!他最不愿的就是过早暴露在这些顶层权贵面前。

  在王府用过午饭后,季达又陪二老叙话片刻,便借口告辞。回到别院,他思前想后,总觉得李府之宴透着蹊跷,一心想着如何推脱。

  翌日清晨,季达难得地想睡个懒觉,却被刘二狗小心翼翼地叫醒:“东家,东家!王老大人府上来人,说是有要事,请您过去一趟。”

  季达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一头乌发披散,穿着柔软的丝绸睡衣,神情慵懒。他正想唤仆役进来伺候梳洗,却见房门被轻轻推开,那个瘦小的身影端着脸盆和布巾怯生生地走了进来,正是张丽华。

  “老爷…让…让奴伺候您洗漱吧?”小姑娘声音细若蚊蚋,大眼睛里满是期盼和紧张。

  季达微微一愣,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想起她凄惨的身世和那“祸国”的未来,心中不由一软,点了点头。

  张丽华顿时喜上眉梢,手脚麻利地拧了热毛巾为他擦脸,又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为他梳理长发。她的动作略显生涩,却极其认真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无比神圣的任务。梳头时,她冰凉纤细的手指偶尔划过季达的脖颈,带来一丝异样的触感。

  季达心中再次感慨命运之奇妙。洗漱完毕,他见张丽华似乎还未用早饭,便吩咐二狗:“去让厨房送两份早饭来,我与…丽华一同用些。”

  张丽华闻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惶恐:“老爷!这…这如何使得!奴…”

  “无妨,”季达摆摆手,“坐下吧。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他语气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顿简单的早餐,张丽华吃得小心翼翼,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这位年轻又好看、似乎还很和善的“东家”,心中充满了感激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

  用罢早饭,季达便带着满腹疑虑再次前往王府。

  王元邕一见他,便抚须笑道:“明府来了!好事!昨日你走后,我那冯老弟和小怜对你可是夸赞有加,言道明府谈吐见识皆非俗流,更难得是沉稳干练,乃是良配。小怜那丫头嘛…呵呵,虽未明言,观其神色,亦是颇为中意。看来这门亲事,大有可为啊!”

  季达闻言,一时愕然。这就…成了?古代相亲都这么效率的吗?不问家世底蕴?不查祖宗八代?不考核政绩能力?就凭一顿饭、一曲琵琶、一番闲聊?这冯家也太…好说话了吧?他忽然有种不真实感,仿佛自己开了什么“一见钟情”光环似的。

  他却不知,冯琰致仕已久,虽有名望却无实权,为孙女择婿,更看重对方未来的潜力与品性。季达年纪轻轻便实授县令,虽是捐纳,但也是正经官职,治理地方颇有声名,谈吐得体,沉稳有度,加之是王元邕极力推荐,自然加分不少。而冯小怜…她的“满意”,成分或许更为复杂一些。

  还未等季达从“被满意”的错愕中回过神来,王元邕又道:“今日唤你来,正是为了李府之宴。希宗兄与崇文特意相邀,点名要你前去,此乃难得机遇。李希宗乃朝廷重臣,若能得他青眼,于你仕途大有裨益。你便以老夫子侄身份同往,正好也可让冯老弟和小怜再多相看相看。”

  季达心中叫苦,连忙推辞:“老大人厚爱,晚辈感激不尽!然李大人乃朝廷栋梁,晚辈一介小小县令,恐登不得如此大雅之堂,万一言行有失,反为不美…”

  王元邕摆摆手,打断他:“诶!不必过谦!昨日你与小怜一番对答,老夫与冯老弟皆看在眼里,应对得体,不卑不亢,甚好!就这么定了!有老夫在,你只管放心前去!”

  季达见推脱不过,心中暗叹,只得应下。他知道,这场宴会,恐怕才是今日真正的考验。

  午后,王元邕、冯琰、季达共乘一车,冯小怜另乘一小车,一同前往刺史府邸…旁专门用于接待贵宾的李家别院。

  宴会设在一处精巧的花厅。男宾与女眷分席。李希宗、李崇文、王元邕、冯琰以及李希宗的长子、已是军中骁骑尉的李祖升在正厅叙话。李崇文的子侄则陪着季达在下手闲聊。刺史夫人及一众女眷在偏厅用茶。

  李希宗果然问起了季达的来历,季达谨记低调原则,只说是郯城寒门,幸得王老大人提携,方能效力地方,言辞极为谦恭。李希宗见他举止沉稳,应对得体,虽出身不高,却无丝毫谄媚之态,眼中倒是闪过几分欣赏。但其身旁的几个李家的子侄,如李祖勋、李祖钦之流,听闻季达是“捐纳”得官,眼中便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轻蔑,言语间虽维持着表面客气,却总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季达只作不知,淡然处之。

  偏厅内,则是另一番光景。

  刺史夫人亲自主持,招待冯小怜以及李崇文的女儿李祖猗、李希宗的女儿李祖娥等一众女眷。

  冯小怜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浅粉衣裙,衬得肌肤愈发白皙,发间一支玉簪,清丽脱俗。她坐在那里,便是一幅绝美的画。言谈间,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到季达身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仰慕与羞涩,言道:“季明府虽出身寒微,却自强不息,听闻在郯城爱民如子,剿匪安民,甚是了得呢…” 看似夸赞,实则微妙的地强调“出身寒微”,并隐隐将季达的“功绩”与自己关联起来。

  李祖娥年纪稍小,性情更为娇憨张扬些,闻言撇撇嘴:“不过一县令耳,剿些毛贼,有何稀奇?我爹爹和伯父在邺城,那才是经天纬地的大才!”她刻意抬出父辈,打压季达,同时也隐隐针对这个突然出现、抢走所有目光的冯小怜。

  李祖猗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气质更为娴静,她只是微笑着听着,目光偶尔掠过偏厅与正厅之间的珠帘,落在那个与父辈从容对答的年轻县令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与欣赏。她觉得此人与此地常见的浮华子弟颇为不同,身上有种难得的沉稳气度。

  冯小怜立刻眼圈微红,露出一副被误解的委屈模样,低声道:“李妹妹说的是…是小怜见识浅薄了…只是觉得,季明府能以寒门之身做到如此,更为不易罢了…”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顿时让几位夫人觉得李祖娥有些咄咄逼人。

  一场无声的“绿茶”交锋,在香茶与笑语间悄然展开。

  午宴时分,座位安排更是微妙。李希宗、李崇文等核心人物一桌。季达则被安排与李祖勋、李祖钦、李祖猗、李祖娥以及冯小怜一桌。

  李祖勋是个典型的纨绔草包,胆小懦弱,碌碌无为,却自视甚高。他见冯小怜天姿国色,早已神魂颠倒,席间不断献殷勤。见冯小怜似乎对季达更关注,给季达布菜,眼神也一直随着季达而动,似颇为依赖,顿时对季达心生嫉恨,言语间便开始夹枪带棒:“季县令此番剿匪,想必所获颇丰吧?听说那山匪寨中,金银堆积如山啊?” 这话暗指季达中饱私囊。

  季达岂会听不出?他淡然一笑:“匪患乃地方大害,剿匪是为还百姓安宁,所得缴获,皆已登记造册,充公用以抚恤伤亡、安顿流民了。此乃分内之事,不敢言功,更不敢有私心。” 回答得滴水不漏,格局顿显。

  冯小怜立刻接口,声音柔柔的:“季明府高义!小怜敬您一杯。”她举杯时,目光盈盈地望着季达,完全无视了旁边的李祖勋。

  李祖勋气得脸色发白,却又不敢在父亲宴会上造次。

  李祖娥见状,又想帮哥哥,也是为自己出头,故意问道:“冯姐姐如此推崇季明府,莫非…好事将近?” 这话问得相当直接且失礼。

  冯小怜顿时霞飞双颊,羞得低下头去,手指绞着衣角,却不回答,一副默认的娇羞模样。这反应,比直接承认更让人浮想联翩,也更能刺激某些人。

  季达心中暗叹这丫头演技了得,面上却不得不解围道:“李小姐说笑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岂可妄议?冯小姐冰清玉洁,莫要唐突了。”他这话既维护了冯小怜,又撇清了自己,显得稳重守礼。

  一直安静用餐的李祖猗,此刻却抬眼深深看了季达一下。她觉得这位季明府处事周到,言谈得体,面对挑衅不卑不亢,维护女子时又显风度,与二哥这样的纨绔子弟截然不同,心中那点好奇与欣赏,不禁又加深了几分。

  一顿饭,吃得季达心累无比,仿佛打了一场无声的战争。他不得不时刻注意分寸,既要护着点那个疯狂给自己加戏的“未婚妻候选人”,又要应付李家子弟的明枪暗箭,还要在两位李家小姐面前维持形象。

  宴至尾声,李希宗倒是特意过来与季达喝了一杯,勉励了几句“年少有为,好生做官”的场面话,似乎对他印象不错。但这并未改变席间那微妙而复杂的氛围。

  离开李府时,冯小怜趁无人注意,悄悄塞给季达一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眼波流转,低声道:“今日…多谢明府回护。” 随即飞快地转身登车,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

  季达捏着那尚带体温的香囊,看着马车远去,再回想席间李祖猗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李祖勋嫉恨的眼神,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