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朝廷干吏赵德柱-《穿越南北朝:这一切从种田开始》

  东魏天平二年(公元535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关西的宇文泰与邺城的高欢隔河对峙,虽无大战,小摩擦却不断,边境线上烽燧时起,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气息。河北、河南之地,频遭兵灾、苛政与天灾(今岁尤寒)的三重蹂躏,流民更甚往日,冻饿而毙者枕藉于野,易子而食的惨剧亦非孤例。乱世的严寒,如同冰刀,刮骨蚀髓。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偏安东南一隅的沂州郯城。

  在季达无形之手的掌控和“共济会”的高效运作下,郯城及周边区域,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繁荣”与“安定”。市面井然,物价平稳(得益于季达从山谷基地调拨物资平抑),流民得到有限但有效的安置,甚至城隍庙前每日还会施些稀粥暖汤。这一切,在周遭一片哀鸿遍野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扎眼。

  潜龙谷内,更是热火朝天。按照半年前烧烤夜宴定下的方略,众人各司其职,成果斐然:

  秦勇麾下的青训营经过高强度轮训和李槊、公孙大娘提供的新式装备,战力飙升,剿灭周边小股匪患如砍瓜切菜。

  孙把头的情报网络借助“季记商行”的扩张,遍布州郡周边,触角已伸向邺城,虽未能深入核心,但已能获取不少市井流言和官方非机密文书抄本。

  芸娘主持的明面生意愈发红火,“沂州锦”和“烧刀子”成了紧俏货,甚至通过某些渠道流入了邺城达官显贵的府邸。

  杜衡与王敬配合,已初步筛选出几个“可靠”且有望通过“捐纳”或“荐举”获取的低阶官职目标,正暗中活动。

  石头负责的基地建设和垦殖卓有成效,仓库里新粮满囤,正在搭建新粮仓,工坊区昼夜不息。

  一切都在按计划稳步推进,季达心中稍安。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有时候,“做得太好”本身,就是一种麻烦。

  这日,一骑快马带着沂州府的公文,驰入郯城县衙。公文是给“静养”的赵德柱,但这类信件现早已明确先送至王敬处。王敬拆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极其古怪,立刻亲自将公文送入了季府,呈给了正在…呃,研究养生食谱的季达。

  季达接过公文,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反复看了三遍,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公文是沂州刺史府签发,经由州府转来的邺城吏部敕令!大意是:查沂州郯城县令赵德柱,于地方多事之秋,能抚境民安,劝课农桑,繁荣商贸,政绩卓异,堪称干吏。值此朝廷用人之际,特擢升其为邺城司州功曹从事,即刻交接赴任,不得延误!

  “司州功曹从事”?这可是在邺城天子脚下,负责官员考课铨选的要职!虽然品级不算极高,但职权不小,且靠近权力中心!

  季达拿着这张轻飘飘的纸,半晌没说话,脸色精彩纷呈。最后,他抬手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低声骂了句:“让你显摆!让你把郯城搞得太好!这下好了,肥猪被盯上要被拱进京了!”

  这真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本意是让赵德柱当个安静的傀儡,稳住郯城局面,谁承想这“政绩”太亮眼,竟被上头注意到了,还要调走重用!这简直是把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雷,往邺城送!

  “东家…这…”王敬在一旁,也是哭笑不得。

  “走,去看看咱们的‘赵干吏’。”季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荒谬感,起身往后宅走去。

  赵德柱被“保护”在后衙已近半年。起初他吓得要死,日夜不安,生怕季达哪天就来个“病故”处理。但时间一长,他发现除了不能出府、行动有人“陪同”外,衣食供应极佳,甚至比他自己当官时还滋润,家人也安然无恙。他那颗悬着的心,慢慢就放下了,甚至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起这种“退休”生活,心宽体胖,整个人圆润了一大圈,家眷们也个个面色红润。

  当季达和王敬进来时,赵德柱正捧着一碗银耳羹,吃得津津有味。见到二人,他吓得差点把碗摔了,慌忙起身,脸上肥肉一颤:“季…季东家…王县尉…有…有何吩咐?”

  季达将公文递给他,面无表情:“赵县令,恭喜高升啊。”

  赵德柱疑惑地接过,看完之后,表情瞬间极其复杂。先是难以置信的狂喜,随即是巨大的恐惧,最后是强烈的挣扎和…一丝隐秘的期待。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季东家!这…这绝非小人本意!小人绝无二心!小人愿…愿称病推辞!对!小人病重,无法赴任!”他话虽如此,但眼中那抹对权力和京畿繁华的渴望,却瞒不过季达。

  季达看着他表演,心中冷笑,面上却叹了口气,亲手将他扶起:“赵县令这是何必?朝廷擢升,乃是殊荣,岂能推辞?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啊。”

  赵德柱懵了,结结巴巴道:“东家…您…您肯放小人走?”

  “为何不放?”季达笑道,“赵县令是去高就,这是喜事。只是…”他话锋一转,“邺城水深,赵县令此去,孤身一人,难免让人担心啊。有些话,咱们得说在前头。”

  赵德柱心又提了起来:“东家请讲!”

  “第一,郯城之事,尤其是关于季某之事,到了邺城,该怎么说,想必赵县令心中有数?”季达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知道!知道!”赵德柱连忙点头,“小人一概不知!郯城政绩,全赖…全赖刺史大人指导、王县尉辅佐、百姓勤劳!与季东家…毫无瓜葛!”

  “很好。”季达点头,“第二,此去邺城,山高路远,赵县令家眷,便留在郯城‘休养’吧。我会代为好生照料,必不让他们受半点委屈。”这是明目张胆的留质了。

  赵德柱脸色一白,却不敢反驳,只能点头:“应…应当的…”

  “第三嘛…”季达踱步到他书案前,拿起笔,蘸了墨,铺开一张纸,“口说无凭。请赵县令写个东西吧。就写…嗯,写你如何感激刘莽余党当年不杀之恩,与他们歃血为盟,约定里应外合,祸乱郯城,所得财物五五分账…哦,对了,还得盖上你的手印。”

  赵德柱听得魂飞魄散!这…这是通匪的铁证!是足以让他满门抄斩的滔天大罪!他噗通一声又跪下了,涕泪横流:“东家!不可啊!这…这写了就是灭门之罪啊!”

  季达俯下身,看着他,声音温和却冰冷:“赵县令,有了这个,你在邺城飞黄腾达,我安心。你的家眷在郯城,也安全。大家彼此放心,不好吗?还是说…你更想现在就和家人‘团聚’?”他特意加重了“团聚”二字。

  赵德柱浑身一颤,看着季达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最终绝望地闭上了眼。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他颤抖着手,写下了那封足以将他碎尸万段的“自白书”,并咬破手指按下了手印。

  季达吹干墨迹,收起这致命的把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赵县令果然是聪明人。准备一下,不日启程吧。我会派人‘护送’你至邺城。”

  数日后,一辆马车在数名“季记”伙计(实为精锐队员)的“护送”下,载着心情复杂、既兴奋又恐惧的赵德柱,离开了郯城,前往邺城。他的家眷,则被更严密地“照顾”了起来。

  几乎就在赵德柱离开的同时,孙把头从邺城通过秘密渠道传回了一个消息:因朝廷连年用兵,国库空虚,吏部默许甚至鼓励地方富户“捐纳授官”,以补财政。虽多是虚衔或佐贰杂职,但县令一级的实缺,竟也在可捐之列!只是价格不菲,且需有门路打点。

  季达接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为如何填补郯城县令空缺而微微头疼。看到这消息,他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他摩挲着下巴,眼中精光闪烁,“县令…实缺…好!太好了!”

  赵德柱的意外高升,固然打乱了些许步骤,却阴差阳错地空出了一个关键位置,而朝廷的“捐官”政策,又恰好为他铺平了道路!

  “杜先生!万福叔!”季达扬声叫道,“立刻准备一份厚礼!不,准备双份!一份给孙把头,让他不惜代价,打通邺城吏部的关节!另一份,给沂州刺史李大人!咱们…要给咱们自己,捐个‘郯城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