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七，蓉都街头仍弥漫着淡淡的年味，但不少商家已开门营业。廖凡和王凌、夏天三人，打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前往城东最大的大众汽车4S店中心。廖凡打定了主意，今天就要把车定下来，最好是能直接开走。他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这家4S店规模颇大，展厅宽敞明亮，各系车型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或许是因为春节假期刚过，又是工作日，展厅里看车的人寥寥无几，显得有些冷清。几个身穿深色西装、打领带的销售顾问聚在前台附近闲聊，看到廖凡他们三个年轻人走进来，目光扫过来，在他们普通的羽绒服、牛仔裤和略显稚嫩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又移开，继续聊着天，没有任何人主动上前迎接。
三人走到一辆崭新的帕萨特领驭展车前，打量着。流线型的车身，沉稳大气的前脸，内饰的做工和空间感都符合廖凡的预期。
“这车不错啊，看着就稳重。”夏天压低声音说，手痒地想摸一下。
“别乱摸，”王凌提醒，声音平静，“等销售过来。”
他们等了一会儿，那几个销售依旧无动于衷，甚至有人朝他们这边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许不以为意，又转回头去，仿佛认定这不过是几个“随便看看、买不起”的学生党。
夏天的火气“噌”就上来了，他本就是直性子，忍不住嘟囔：“嘿！什么服务态度！狗眼看人低是吧？以为咱们是来过眼瘾的？”
廖凡眉头也微微皱起，但没说话。这种以貌取人的事，他前世也见得多了，只是没想到2010年的蓉都，某些销售人员的素质依旧如此。他倒不至于生气，只是觉得有些讽刺。王凌则面无表情，只是目光扫过那几个销售，眼神冷淡。
就在夏天忍不住想上前理论时，一个清脆带着些许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三位先生，你们好，是看车吗？有什么可以帮您？”
三人转头，只见一个穿着同样销售制服，但气质明显青涩许多的女孩站在旁边。她约莫二十出头，扎着利落的马尾，脸上带着未褪尽的学生气，妆容淡雅，眼神干净，胸前的工牌上清晰地印着“实习销售顾问：林晓”。
她似乎也有些紧张，双手交叠在身前，努力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与其他几个老销售相比，她显然经验不足，甚至显得有些局促，但那份主动和真诚，在刚刚遭受冷遇的三人眼中，显得格外珍贵。
廖凡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眼中那丝努力掩饰的忐忑和希望，心中微微一动。他点点头，语气平和：“嗯，看看帕萨特领驭。”
“好的，先生！这款是今年新到的帕萨特领驭，是b6平台的最新款，设计上更偏向年轻化和运动感，但依旧保持了帕萨特系列一贯的稳重和空间优势……”林晓立刻打起精神，开始背诵她培训时学到的产品知识，虽然流利，但略显刻板。
廖凡耐心听了几句，见她准备继续介绍外观内饰细节，抬手轻轻制止了她：“林小姐，不用介绍这些了。直接点，帕萨特领驭1.8t的顶配版本，现在是什么价格？最多能优惠多少？如果今天全款提车，能送哪些东西？”
林晓显然愣了一下。通常来看车的客户，尤其是年轻人，都会先问问这问问那，看看内饰，试试空间，很少有像廖凡这样上来就直接问最核心的成交价和优惠的，而且问得如此具体、直接。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前台那边仍在谈笑风生的“前辈”们，咬了咬下唇，迅速从随身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最新的价格单，又拿起计算器，小声而快速地说道：“先生，1.8t顶配的官方指导价是24.98万。目前春节有活动，现金优惠……我可以帮您申请到1.5万，然后赠送全车贴膜、原厂脚垫、还有……还有两次基础保养。”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廖凡的脸色，生怕自己报的优惠不够有吸引力。
廖凡在心里快速算了一下，落地大概在26万出头，与他的预算和心理价位基本吻合。这个优惠力度在当下也算实在。他看了一眼王凌，王凌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意思是价格合理。
“行，就这个价。”廖凡干脆地说，“今天能提车吗？手续多久能办完？”
“啊？”林晓彻底懵了，大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从她过来打招呼到现在，还不到五分钟！这就……定了？全款？今天提车？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巨大的惊喜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脸也微微涨红。
夏天在一旁乐了，插嘴道：“小姐姐，发什么呆啊？我凡哥说定了，赶紧准备合同去啊！全款！”
“哦！哦！好的好的！先生您稍等，我马上去拿合同，准备手续！请这边坐，我去给您倒杯水！”林晓回过神来，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连忙引着三人到旁边的休息区，然后小跑着去前台拿资料。
她跑到前台，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王姐！李哥！有客户定了帕萨特领驭顶配，全款！今天提车！快帮我拿一下合同和钥匙！”
前台那几个原本懒散的销售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她，又看向坐在休息区气定神闲的三个年轻人，脸上写满了错愕、怀疑，随即变成了浓浓的惊讶和……嫉妒。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被他们忽视的“穷学生”，竟然是个真买家！而且还是全款提顶配！这单的提成可不少！
被称为“王姐”的资深销售脸色变了变，强笑道：“小林，你没搞错吧？他们真要买？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那位先生很爽快，价格都没怎么还，直接就定了！”林晓急切地说，生怕耽误了。
几个老销售面面相觑，眼神复杂。有人懊悔刚才没上前，有人酸溜溜地说小林运气好。但规矩就是规矩，客户是林晓接待的，业绩自然算她的。他们只能不情不愿地帮忙准备合同、查询库存。
接下来的流程异常顺利。廖凡核对合同无误，刷卡付款，二十六万多一次性划出，眼睛都没眨一下。当poS机吐出长长的签购单时，整个展厅的目光似乎都聚焦了过来。那几个老销售远远看着，眼神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谁能想到，这个刚来没多久、经常被他们使唤去擦车、整理资料的实习生，居然捡了这么大一个漏！
林晓全程几乎是跑着办理各种手续，缴纳购置税、办理临时牌照、带廖凡检查车辆、交接资料……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态度极其认真负责，每一个环节都解释得清清楚楚。她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干劲和喜悦。
不到两小时，所有手续办妥。一辆崭新的黑色帕萨特领驭1.8t顶配版，稳稳地停在了4S店门口。流线型的车身在阴天的光线下泛着沉稳的光泽。
“廖先生，这是车钥匙、所有票据和文件，您再核对一下。”林晓将厚厚的文件袋和两把钥匙郑重地交给廖凡，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和一丝如释重负，“车辆已经做过pdI检测，油也加满了。以后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打我电话，或者来店找我也行！” 她递上自己的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座机，连手机号都没有，果然是实习生。
廖凡接过钥匙和文件，检查了一下，点点头：“谢谢，辛苦了，林小姐。你今天表现得很专业。” 他顿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一单交易而兴奋又努力的女孩，心中一动，补充道：“我姓廖，廖凡。在蓉大读书，也和朋友搞了个小公司。以后车子保养维修，可能还得麻烦你。另外……”他斟酌了一下语气，“我看你做事挺认真，也肯学。如果以后在这边工作觉得不太顺心，或者想换个更有挑战性的环境，可以联系我。也许我那边有适合你的机会。” 说着，他也拿出了自己的名片——一张简洁的、只印有名字和私人手机号的名片，递了过去。
林晓双手接过名片，看着上面“廖凡”两个字和那个手机号码，有些受宠若惊。她隐约觉得“廖凡”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不过廖凡最后那句话，让她心里暖烘烘的。在店里，她是新人，没少受气，这一单虽然成了，但谁知道以后呢？这位年轻的客户不仅没看不起她是个实习生，还肯定了她的工作，甚至给出了一个未来的可能性。
“谢谢廖先生！我一定努力！”她深深鞠了一躬。
坐进驾驶座，感受着真皮座椅的包裹感和新车特有的气息，廖凡系好安全带，发动了引擎。低沉有力的轰鸣声响起。夏天兴奋地坐在副驾，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王凌则安静地坐在后排。
廖凡降下车窗，对还站在车旁目送他们的林晓点了点头，然后轻踩油门，黑色的帕萨特平稳地驶离了4S店。
后视镜里，那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年轻身影越来越小。廖凡收回目光。今天买到了心仪的车，解决了出行问题，算是了了一桩事。而那个叫林晓的实习销售，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勤奋、踏实、面对冷遇仍能保持主动和真诚，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品质。至于未来是否有交集，就看缘分了。
车子汇入蓉都的车流，载着三人，驶向他们新的征程。而4S店里，关于“三个年轻人全款提走顶配帕萨特”和“实习生林晓撞大运”的议论，恐怕还要持续好一阵子。
（第一百零二章 完）
这家4S店规模颇大，展厅宽敞明亮，各系车型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或许是因为春节假期刚过，又是工作日，展厅里看车的人寥寥无几，显得有些冷清。几个身穿深色西装、打领带的销售顾问聚在前台附近闲聊，看到廖凡他们三个年轻人走进来，目光扫过来，在他们普通的羽绒服、牛仔裤和略显稚嫩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又移开，继续聊着天，没有任何人主动上前迎接。
三人走到一辆崭新的帕萨特领驭展车前，打量着。流线型的车身，沉稳大气的前脸，内饰的做工和空间感都符合廖凡的预期。
“这车不错啊，看着就稳重。”夏天压低声音说，手痒地想摸一下。
“别乱摸，”王凌提醒，声音平静，“等销售过来。”
他们等了一会儿，那几个销售依旧无动于衷，甚至有人朝他们这边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许不以为意，又转回头去，仿佛认定这不过是几个“随便看看、买不起”的学生党。
夏天的火气“噌”就上来了，他本就是直性子，忍不住嘟囔：“嘿！什么服务态度！狗眼看人低是吧？以为咱们是来过眼瘾的？”
廖凡眉头也微微皱起，但没说话。这种以貌取人的事，他前世也见得多了，只是没想到2010年的蓉都，某些销售人员的素质依旧如此。他倒不至于生气，只是觉得有些讽刺。王凌则面无表情，只是目光扫过那几个销售，眼神冷淡。
就在夏天忍不住想上前理论时，一个清脆带着些许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三位先生，你们好，是看车吗？有什么可以帮您？”
三人转头，只见一个穿着同样销售制服，但气质明显青涩许多的女孩站在旁边。她约莫二十出头，扎着利落的马尾，脸上带着未褪尽的学生气，妆容淡雅，眼神干净，胸前的工牌上清晰地印着“实习销售顾问：林晓”。
她似乎也有些紧张，双手交叠在身前，努力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与其他几个老销售相比，她显然经验不足，甚至显得有些局促，但那份主动和真诚，在刚刚遭受冷遇的三人眼中，显得格外珍贵。
廖凡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眼中那丝努力掩饰的忐忑和希望，心中微微一动。他点点头，语气平和：“嗯，看看帕萨特领驭。”
“好的，先生！这款是今年新到的帕萨特领驭，是b6平台的最新款，设计上更偏向年轻化和运动感，但依旧保持了帕萨特系列一贯的稳重和空间优势……”林晓立刻打起精神，开始背诵她培训时学到的产品知识，虽然流利，但略显刻板。
廖凡耐心听了几句，见她准备继续介绍外观内饰细节，抬手轻轻制止了她：“林小姐，不用介绍这些了。直接点，帕萨特领驭1.8t的顶配版本，现在是什么价格？最多能优惠多少？如果今天全款提车，能送哪些东西？”
林晓显然愣了一下。通常来看车的客户，尤其是年轻人，都会先问问这问问那，看看内饰，试试空间，很少有像廖凡这样上来就直接问最核心的成交价和优惠的，而且问得如此具体、直接。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前台那边仍在谈笑风生的“前辈”们，咬了咬下唇，迅速从随身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最新的价格单，又拿起计算器，小声而快速地说道：“先生，1.8t顶配的官方指导价是24.98万。目前春节有活动，现金优惠……我可以帮您申请到1.5万，然后赠送全车贴膜、原厂脚垫、还有……还有两次基础保养。”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廖凡的脸色，生怕自己报的优惠不够有吸引力。
廖凡在心里快速算了一下，落地大概在26万出头，与他的预算和心理价位基本吻合。这个优惠力度在当下也算实在。他看了一眼王凌，王凌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意思是价格合理。
“行，就这个价。”廖凡干脆地说，“今天能提车吗？手续多久能办完？”
“啊？”林晓彻底懵了，大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从她过来打招呼到现在，还不到五分钟！这就……定了？全款？今天提车？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巨大的惊喜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脸也微微涨红。
夏天在一旁乐了，插嘴道：“小姐姐，发什么呆啊？我凡哥说定了，赶紧准备合同去啊！全款！”
“哦！哦！好的好的！先生您稍等，我马上去拿合同，准备手续！请这边坐，我去给您倒杯水！”林晓回过神来，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连忙引着三人到旁边的休息区，然后小跑着去前台拿资料。
她跑到前台，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王姐！李哥！有客户定了帕萨特领驭顶配，全款！今天提车！快帮我拿一下合同和钥匙！”
前台那几个原本懒散的销售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她，又看向坐在休息区气定神闲的三个年轻人，脸上写满了错愕、怀疑，随即变成了浓浓的惊讶和……嫉妒。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被他们忽视的“穷学生”，竟然是个真买家！而且还是全款提顶配！这单的提成可不少！
被称为“王姐”的资深销售脸色变了变，强笑道：“小林，你没搞错吧？他们真要买？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那位先生很爽快，价格都没怎么还，直接就定了！”林晓急切地说，生怕耽误了。
几个老销售面面相觑，眼神复杂。有人懊悔刚才没上前，有人酸溜溜地说小林运气好。但规矩就是规矩，客户是林晓接待的，业绩自然算她的。他们只能不情不愿地帮忙准备合同、查询库存。
接下来的流程异常顺利。廖凡核对合同无误，刷卡付款，二十六万多一次性划出，眼睛都没眨一下。当poS机吐出长长的签购单时，整个展厅的目光似乎都聚焦了过来。那几个老销售远远看着，眼神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谁能想到，这个刚来没多久、经常被他们使唤去擦车、整理资料的实习生，居然捡了这么大一个漏！
林晓全程几乎是跑着办理各种手续，缴纳购置税、办理临时牌照、带廖凡检查车辆、交接资料……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态度极其认真负责，每一个环节都解释得清清楚楚。她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干劲和喜悦。
不到两小时，所有手续办妥。一辆崭新的黑色帕萨特领驭1.8t顶配版，稳稳地停在了4S店门口。流线型的车身在阴天的光线下泛着沉稳的光泽。
“廖先生，这是车钥匙、所有票据和文件，您再核对一下。”林晓将厚厚的文件袋和两把钥匙郑重地交给廖凡，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和一丝如释重负，“车辆已经做过pdI检测，油也加满了。以后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打我电话，或者来店找我也行！” 她递上自己的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座机，连手机号都没有，果然是实习生。
廖凡接过钥匙和文件，检查了一下，点点头：“谢谢，辛苦了，林小姐。你今天表现得很专业。” 他顿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一单交易而兴奋又努力的女孩，心中一动，补充道：“我姓廖，廖凡。在蓉大读书，也和朋友搞了个小公司。以后车子保养维修，可能还得麻烦你。另外……”他斟酌了一下语气，“我看你做事挺认真，也肯学。如果以后在这边工作觉得不太顺心，或者想换个更有挑战性的环境，可以联系我。也许我那边有适合你的机会。” 说着，他也拿出了自己的名片——一张简洁的、只印有名字和私人手机号的名片，递了过去。
林晓双手接过名片，看着上面“廖凡”两个字和那个手机号码，有些受宠若惊。她隐约觉得“廖凡”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不过廖凡最后那句话，让她心里暖烘烘的。在店里，她是新人，没少受气，这一单虽然成了，但谁知道以后呢？这位年轻的客户不仅没看不起她是个实习生，还肯定了她的工作，甚至给出了一个未来的可能性。
“谢谢廖先生！我一定努力！”她深深鞠了一躬。
坐进驾驶座，感受着真皮座椅的包裹感和新车特有的气息，廖凡系好安全带，发动了引擎。低沉有力的轰鸣声响起。夏天兴奋地坐在副驾，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王凌则安静地坐在后排。
廖凡降下车窗，对还站在车旁目送他们的林晓点了点头，然后轻踩油门，黑色的帕萨特平稳地驶离了4S店。
后视镜里，那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年轻身影越来越小。廖凡收回目光。今天买到了心仪的车，解决了出行问题，算是了了一桩事。而那个叫林晓的实习销售，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勤奋、踏实、面对冷遇仍能保持主动和真诚，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品质。至于未来是否有交集，就看缘分了。
车子汇入蓉都的车流，载着三人，驶向他们新的征程。而4S店里，关于“三个年轻人全款提走顶配帕萨特”和“实习生林晓撞大运”的议论，恐怕还要持续好一阵子。
（第一百零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