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地理梗儿-《羽晓梦藤萝》

  1996年11月19日,星期二,农历十月初九,晴。

  早晨醒来,窗玻璃上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像给世界蒙了层毛玻璃。

  我呵出一口白气,从被窝里爬起来。屋里暖气片散发着温吞的热度,厨房传来母亲煎鸡蛋的滋啦声,还有父亲收音机里早新闻的模糊声响。

  匆匆吃过早饭,我裹紧浅蓝色羽绒服,从抽屉里拿出晓晓去年冬天送我的黑色皮手套戴上,背上帆布书包,推车出门。

  母亲在身后嘱咐:“路上慢点骑,地有霜,滑!”

  刚过六点半,冬日的清晨冷得透彻。风像小刀子似的往衣领里钻,但戴着皮手套的手握着车把,指尖是暖的。

  呼出的白气在眼前短暂停留又迅速散去。街道两旁的杨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远处南山的山脊线覆着一层薄雪,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银光。

  骑车到晓晓家院外时,她已经等在门口,正踩着脚取暖。

  她穿着粉红色羽绒服,灰色围巾把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看见我,那眼睛弯成了月牙。

  “莫羽早!你再不来我就要变成‘冻土板块’了!”她小跑过来,羽绒服摩擦发出窸窣声。

  高中以来,她还是像初中时那样叫我“羽哥哥”,但每次叫我名字时,尾音总带着一点儿特别的轻柔。

  “抱歉抱歉,我妈今早煎蛋多煎了三十秒。”我稳住车子,“快上来,动起来就暖和了。”

  晓晓侧坐上自行车后座,动作熟练得很。这个习惯从初一延续到现在——1993年秋天,我刚转学到四中,第一天上学就在偌大的校园里迷了路,是她从人群中走出来,领着我穿过三条满是藤萝花架的走廊,找到初一(3)班的教室。

  第二天早晨,她就在院门口等我:“一起走吧,反正顺路。”这一“顺路”,就顺了整整三年多。

  “早呀!”我蹬起车子,轮胎碾过结霜的地面,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冷不?”

  “还好,不冷!”她说着,轻轻环住我的腰。那一瞬间,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也能感受到的温度,让冻僵的后背微微一暖。

  她接着说:“再说了,我就是你‘欧亚板块’上唯一不漂移的固定点。固定点嘛,就得耐寒。”

  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软又暖。

  固定点……是啊,从1993年秋天那个慌乱的早晨开始,这个“固定点”就牢牢地锚定了我在四中的全部轨迹。

  那时刚转学来的我,内向得几乎透明,是她第一个对我露出毫无芥蒂的笑容,在陌生的教室里指着旁边的空位说:“坐这里吧,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初二,当那种懵懂的情愫像藤萝花一样悄悄探出触须时,是她陪我走过放学后洒满夕阳的操场,听我磕磕巴巴地讲解一道其实她自己也会的数学题,眼神亮晶晶的,像盛满了碎钻。

  初三,是我最灰暗的时期,近视的模糊、胰腺炎的剧痛、一中选拔考试的出局,感觉自己像一块被从大陆架上剥离的碎片,是她从一中打来电话,声音穿过听筒,清晰而坚定:“四中的藤萝花明年还会开,我等你。”

  直到去年秋天——高一开学后不久,她突然出现在高中部的走廊,逆着九月的阳光,书包带滑到肘弯,对我说“我转学回来了”,我才惊觉,这块我以为会随着地理距离渐渐漂移的“陆地”,从未真正远离过。

  三年多,从十三岁到十六岁,从懵懂到明晰,她始终在那里,像地图上那个最核心、最稳定的坐标。

  “那你这固定点可得栓牢了,”我笑着说,声音里带着只有我们自己懂的重量,“别让我这外来板块漂丢了。”

  “丢不了。”她声音里带着笃定的笑意,“我拴的是死结。再说了,你这‘外来板块’不是已经俯冲连接三年多了嘛,早就焊死了。想漂?问过我这‘固定点’同意了吗?”

  车子碾过冻得硬邦邦的路面,嘎啦嘎啦地响。

  几个早起锻炼的老人在空地上打太极,动作缓慢得像“板块漂移”,一招一式都带着岁月的沉淀。

  几个小学生背着书包蹦跳着往学校走,红领巾在灰蒙蒙的冬日清晨里显得格外鲜艳,像跳跃的小火苗。

  七点整,我们准时抵达四中高中部门口。校门口已经有值周生在站岗,呵出的白气一团一团的。

  “早啊莫羽!早啊晓晓!”莉莉从后面追上来,齐肩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颊冻得红扑扑的。

  她书包拉链上挂着一枚小萨克斯风金属挂件,随着跑动叮当作响——初三那年我最低谷时,她是我的同桌,也是唯一一个陪我留在四中读高中的初中同学。

  “早啊,莉莉!”晓晓笑着应道,从后座跳下来,动作轻巧。

  “莉莉,你头发被风吹成鸡窝了!”我锁好车,打趣道,“今天这‘造型’挺别致啊。”

  “这叫‘萨克斯风造型’好不?”莉莉甩甩头发,挂件又响了几声,“自由,即兴,随性——我们音乐老师说的。对了晓晓,昨天的历史笔记借我抄抄呗,我有个地方没记全。沈老师讲安史之乱那段太精彩了,我光顾着听故事,笔记漏了一小段。”

  “好,课间给你。”晓晓点头,翻开书包找笔记本。

  “太好了!救我一命!”莉莉双手合十,“再漏下去,我笔记本快成‘地质年代缺失带’了——哦不对,应该是‘断代史空白区’!我妈说了,这次历史再不及格,寒假就别想去学新曲子了。”

  我插话:“那你得请晓晓吃烤红薯,这笔记可是‘史学巨着’。”

  “请!必须请!”莉莉拍胸脯,“放学就去买,最大最甜的那个!”

  教室里已经来了大半同学,嗡嗡的说话声混着暖气片的流水声,显得格外热闹。

  王强和贾永涛凑在一起,脑袋几乎顶着头,正为昨晚的NbA比赛争论得面红耳赤。

  “强子,你别嘴硬,公牛就是赢了十二分!97比85,数据板上写得明明白白!”贾永涛瞪着一双大眼睛,手指在空气里比划着,像是面前就有个记分牌,“罗德曼抢了18个篮板,其中7个前场篮板,这数据摆在这儿!什么叫‘篮板野兽’?这就叫!”

  “数据数据,你就知道看数据!”王强胖乎乎的脸涨得通红,手里挥舞着一本《篮球先锋报》,“第三节那个犯规根本就没碰到人!裁判哨子偏得没边了!罗德曼那是合理卡位,手都没伸出去,纯属‘阻挡犯规误判’!放武侠片里这叫‘隔山打牛’,裁判就是那‘山’!”

  “录像都回放了,结结实实一巴掌!啪!”贾永涛比划着动作,胳膊一甩,幅度大了点,差点儿碰到旁边路过的李晓华。

  李晓华敏捷地往后一跳,书包都跟着晃了晃:“哎哟,贾老师,您这‘转换型边界’走位挺飘忽啊?水平错动差点儿把我带沟里!我这刚灌的热水,洒了可就是‘岩浆烫伤事件’了!”

  贾永涛连忙收回手,嘿嘿笑:“对不住对不住,一激动没收住。要不……我帮你再打点热水?”

  “免了免了,”李晓华摆摆手,“您老还是继续您的‘造山运动’吧。”

  周博和肖恩趴在课桌上,两颗脑袋凑在一本练习册前,正在对数学作业的答案。

  “博哥,你这道题解错了。”肖恩指着练习册上的一道几何题,语气平静但笃定,“应该用余弦定理,不是正弦。你看这个角,已知两边和夹角,典型余弦定理情况。”

  “我看看……哎哟,还真是!”周博挠挠头,短发被他挠得翘起一撮,“我这脑子,昨天做到这儿的时候正在听歌,一激动就给记混了。”

  “那下次做题记得关随身听。”肖恩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无奈,“不像某人,连‘生长边界’和‘消亡边界’都分不清,昨天公开课打瞌睡了吧?”

  “我那是闭目养神,加深记忆!”周博辩解。

  张明从旁边探过头来,慢悠悠补了一句:“博哥的解题思路,属于‘洋壳俯冲带’——沉得太深,一般人捞不上来。得用‘深海探测技术’才能打捞。”

  周博作势要打他,张明笑着躲开了。

  朱娜站在讲台边整理作业本,按小组分好,摞得整整齐齐。王梅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预习课文,嘴唇微微动着,是在默读。

  我和晓晓走到第三排最南边靠窗的座位坐下。这个位置冬天能晒到上午的太阳,暖和。

  她拿出英语书开始默读,声音低低的,像春日溪流。我翻开化学练习册检查昨晚的作业,蓝色墨水写的公式在纸上整齐排列,但心里却已经开始期待第四节课了——那些彩色的板块贴纸,林老师会怎么用呢?

  早自习铃响,盛金春老师背着手踱进教室,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下巴,整个人看起来圆滚滚的。

  “同学们,抓紧时间早读。”他声音洪亮,带着北方人特有的敞亮,“语文英语该背的背,该读的读,月考和期末都不远了,每一天都要珍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在几个还在偷偷说话的同学身上停了一瞬,然后嘴角忽然弯了一下,“就像板块运动,每天只走几厘米,你觉着慢吧?但几千万年下来,嘿,就能撞出个喜马拉雅山来!学习也是这个理儿!”

  全班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会心的笑声和掌声。

  盛老师居然能如此自然地植入地理梗,还植入得这么有哲理,这功力简直了!

  “笑啥?赶紧读书!”盛老师自己也笑了,摆摆手,“再笑我可要讲‘地壳均衡原理’了——作业写不完的,精神‘密度’太低,得往下沉沉!”

  大家笑着翻开书,教室里响起参差不齐但格外认真的读书声。

  数学课。莫斯理老师板着脸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叠试卷,脚步生风。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没说废话,直接把上周的测验卷发下来,开始讲解。讲到一道几何证明题时,他在黑板上画了两条相交的直线,粉笔敲了敲交点。

  “这两条线的关系,”他声音平淡,“就像板块边界——”

  全班屏息,几十双眼睛亮了起来。莫老师也要玩梗?

  “——毫无关系。”莫老师面无表情地接上,“专心算题,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王强,你笑什么?这道题你错得最离谱,上来重做。”

  王强蔫头耷脑地走上去,底下传来压抑的低笑声。

  我低头看了眼桌角露出的地理书封面,心里痒痒的。还有两节课。

  课间十分钟,教室里瞬间活了过来,像按下了播放键。

  王强从讲台回来,一屁股坐下,掏出《七龙珠》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刚才的尴尬不存在。

  贾永涛凑过去,指着漫画里悟空的一个姿势:“强子,你看悟空这个,腰没扭到位。爆发力得从核心出发,你这属于‘上肢孤立发力’,没根。”

  “你懂什么!”王强头也不抬,手指点着画面,“这是‘地幔对流式’发力技巧!内力从地心……不是,从丹田涌上来,经过软流层……不对,是经过腰腹传导,最后爆发于拳端!漫画里都画了,气是螺旋上升的!”

  “地幔对流?你看我!”贾永涛站起来,拉开架势,“这叫‘软流层翻滚’!全身协调,力贯指尖!”

  他边说边做了个夸张的扭腰送胯动作,结果“咔”的一声轻响,他自己先僵住了,表情凝固,“完了……我好像……‘陆内断裂’了……”

  “啥?”王强抬头。

  “腰……腰闪了……”贾永涛维持着扭曲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快!快进行‘板块缝合手术’!”王强赶紧放下漫画,搀扶着贾永涛慢慢坐下,“你说你,演示就演示,使那么大劲儿干嘛?”

  “这不是……追求效果嘛……”贾永涛呲牙咧嘴,“没事儿!嘶——我就是短暂‘地震’一下……震级大概3.5,无人员伤亡,局部地区……也就是我的腰……有强烈震感……”

  周围同学都围过来,七嘴八舌。

  “要不去医务室?”

  “贾老师你这‘构造运动’太剧烈了!”

  “需要‘抗震救灾’不?我这有红花油……”

  晓晓转身把历史笔记递给前排的莉莉。莉莉接过那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翻开一看,眼睛都亮了。

  “哇,晓晓你的字真工整,”她由衷赞叹,“一行行像‘沉积岩层理’一样清晰——不对,像‘编年体史书’一样工整!我妈老说我字像地震后的地貌,乱七八糟。”

  “快抄吧,下节课课前得还我。”晓晓笑道,“沈老师说不定要抽查。”

  “保证完成任务!”莉莉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转身太急,手肘不小心碰到旁边安静看书的王梅。

  王梅轻轻“哎”了一声,手里的书差点掉地上。

  莉莉赶紧吐舌头,双手合十:“不好意思啊!梅子!发生‘轻微碰撞’了!我不是故意的!”

  王梅扶了扶眼镜,捡起书,小声回了一句:“没事儿……属于‘无震感板块接触’,没造成‘地质构造改变’……”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抿嘴笑了。

  我起身去接水,保温杯里的水已经凉了。路过周博的座位,听见他们还在讨论。

  肖恩从前排转过身来,用笔敲着周博的练习册,摇着头说:“博哥,不是我说,你这粗心的毛病得改改。第六题,单位又忘了写。地理课上你能分清公里和厘米,怎么到数学这儿就迷糊了?”

  “我这不是粗心,是思路太跳跃!”周博辩解,手舞足蹈,“想到解题方法了,一激动,细节就……飞了。”

  “跳跃?”肖恩推推眼镜,“我看是‘地壳均衡调整’,跳完还得塌回去。而且你专挑关键细节塌。”

  张明慢条斯理地接话,手里还转着笔:“而且塌方区域正好位于‘环太平洋地震带’上,灾害频发。建议周博同学在思维活跃区建立‘早期预警系统’,一旦发现单位、小数点、正负号有‘异常活动’,立即‘疏散’——也就是检查。”

  周博被这两人一唱一和说得没脾气,举手投降:“行行行,我改,我建立预警系统,我疏散检查……您二位是‘地震局’和‘防灾办’的联合作战指挥部吧?”

  我们都笑起来。

  语文课。孙平老师走进教室,今天没戴老花镜,眼睛显得格外亮。他喜欢把语文课讲成故事会,大家都爱听。

  讲到《岳阳楼记》里“朝晖夕阴,气象万千”一句时,他展开手臂,形容山河壮丽之景:“你们看,这‘气象万千’,说的不仅是天气变化,更是山河的磅礴姿态。那么——”

  他故意拉长声音,扫视全班,“你们觉得,这天地间,什么最‘壮丽’?最能体现这种‘万千气象’?”

  全班条件反射般,异口同声,声音洪亮:“板块运动——!”

  教室里瞬间寂静,然后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孙老师举着课本的手停在半空,表情从期待变成错愕,最后也忍不住笑出来,摇头扶额。

  “……是修辞手法!比喻!拟人!”他哭笑不得,“你们这帮孩子,真是魔怔了!被林老师传染了是不是?我看今天是‘地理病毒’爆发日!”

  “孙老师,”李晓华大胆接话,“那‘板块运动’也算是一种‘拟人’吧?把地球当人来写,它会动,会撞,会生气……”

  “会生气?”孙老师挑眉。

  “地震不就是地球发脾气嘛!”王强在后面喊。

  孙老师这下真被逗乐了:“行行行,你们赢了。那咱们接着说这个‘拟人’……但愿待会儿林老师上课,你们别把语文修辞都用地理术语解释了!”

  课间操时间到了。大家排队下楼,操场上冷风扑面,比早晨更刺骨,刮在脸上像粗糙的砂纸。

  广播体操的音乐响起,呆板而有节奏,我们跟着节拍伸展四肢,试图从寒冷中榨取一点热量。

  王强一边费力地做体转运动,一边念叨:“我这叫‘岩石圈拉伸’……哎哟,筋都快拉断了……”

  旁边的贾永涛动作灵活得多,接话道:“我看你这叫‘脂肪圈震荡’。瞧瞧这振幅,这频率……”

  “去你的!”王强作势要踢他,贾永涛笑着躲开。

  两人在整齐的队伍里上演着小幅的“局部构造运动”,你推我一下,我挤你一下,像两个不安分的陆地碎片。

  “你俩消停点!”班长朱娜在前面喊,“再做小动作,待会儿留下单独进行‘造山运动’训练!”

  大家又笑起来,呵出的白气在冷风中连成一片。

  英语课。梁雁翎老师穿着件红色高领毛衣走进教室,像冬日里的一团跳跃的火焰,瞬间点亮了有些疲惫的课堂。

  她今天重点讲“continent”这个词,板书、造句、延伸。讲到大陆特征时,她顺口问了一句,像闲聊:“by the way, do you know how these continents move?(顺便问下,你们知道这些大陆是怎么移动的吗?)”

  全班同学几乎是本能地、异口同声地、带着某种骄傲地大声回答:“te tectonics——!”

  发音标准,整齐划一。

  梁老师一愣,随即笑容在脸上绽开,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Very good! perfect pronunciation!(非常好!发音完美!)”

  她把粉笔放在讲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看来昨天林老师的公开课效果显着,你们都成小地理学家了。那么,谁能用英语简单说说什么是‘te tectonics’?”

  好几只手举了起来,包括平时英语课不太敢举手的王强。

  梁老师点了学习委员朱娜。

  朱娜站起来,声音清晰:“It‘s the theory that Earth’s outer shell is divided into several tes that glide over the mantle.(是说地球外壳分成几个板块,它们在地幔上滑动。)”

  “Excellent!(优秀!)”梁老师鼓掌,“看来地理课还能促进英语学习。好了,我们继续看下一个单词……”

  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地理梗了吗?因为昨天整整两节公开课,几乎半个年级的老师和我们班大部分同学都去听了。

  林老师讲得生动极了,她把冰冷的地质理论讲成了地球波澜壮阔的“成长史诗”,把板块讲成了有性格、会互动的“地球巨人”。

  回来的人,无一例外,全被“传染”了。这种传染性,在少年中间,比流行感冒传播得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