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天沉默了下来，身体微微后靠，陷入柔软的真皮椅背中，那根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在光滑如镜的红木桌面上。
发出一下下节奏稳定、带着思索意味的“笃、笃”轻响。
他似乎在仔细地权衡，冷静地判断儿子这番慷慨陈词里，究竟有几分是突如其来的心血来潮，又有几分是真正经过了深入调研和深思熟虑的。
“听起来……倒确实是像那么点样子，比你去搞什么电影、俱乐部要靠谱些。那么，你需要多少启动资金？先报个数我听听。”
李慕阳脸上那刚刚收敛下去的、混不吝的笑容又瞬间浮现出来，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父亲面前轻松地晃了晃。
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一顿晚餐的价格：“不多，对于咱们李家来说，就是毛毛雨。先期投入，十个亿。后续嘛，视公司的发展速度和规模扩张情况，再酌情追加投资。”
“十个亿？!！” 李震天即使纵横商海数十年，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早已练就了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定力。
此刻也被这个轻飘飘吐出的数字惊得眉头猛地一跳，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与强烈的质疑。
“李慕阳！你还真敢张开这个嘴！你以为我们李家的钱是印钞机二十四小时不停机印出来的？
还是以为我是开慈善机构的？给你十个亿，让你去一个你连门槛朝哪开都不知道的全新领域里瞎折腾？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又在外面欠下了什么还不清的赌债，或者是搞出了什么无法收场的大麻烦，变着法子的来骗你老子的钱去填那个无底洞？！”
他的怀疑合情合理，甚至是基于这个儿子过往那劣迹斑斑、信用几乎为零的“前科”做出的最直接反应。
李慕阳脸上的笑容如同遭遇寒流，瞬间冻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至亲之人误解的。
带着强烈执拗和一丝受伤的认真：“爸！在您眼里，在您心里，我李慕阳是不是就永远定格在了那个长不大、永远只会惹是生非、烂泥扶不上墙的败家子形象上了？
是不是大哥无论做什么都是高瞻远瞩、英明神武，而我李慕阳无论做什么，都一定是在胡闹、是在骗钱？
是！我承认！我以前是混蛋！是荒唐！是让您和我妈操碎了心！但这一次，爸，我发誓，我是认真的！
我迫切需要一个平台，一个真正属于我李慕阳、能让我施展拳脚、证明我不仅仅是个会投胎的废物的事业！我不想一辈子都被人指着我的背影，用那种既羡慕又鄙夷的语气说。
‘看，那就是李震天那个除了会花钱玩女人、一无是处的小儿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真实的、带着颤音的情绪波动，那双遗传自他母亲、漂亮得有些过分的桃花眼里。
甚至在这一刻，难以控制地泛起了一丝代表着屈辱和激动的、浅浅的红晕。
李震天看着儿子这副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混合着倔强、委屈和一种破釜沉舟般决绝的模样，那敲击桌面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书房里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鸟鸣才能打破的沉默。
他了解这个儿子，虽然行事荒唐不羁，但骨子里那份和他年轻时如出一辙的、不肯轻易服输的倔强和深埋的骄傲，他比谁都清楚。
或许……或许这次，真的和以往那些胡闹不一样？或许这块看似顽劣不堪的璞玉，内心深处真的燃起了一簇想要自我证明的火苗？
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李震天终于缓缓地、用一种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家族最高决策者般的决断口吻开口：“钱……可以给你。”
李慕阳眼中那簇伪装出的、带着委屈和执拗的火苗深处，瞬间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冰冷而锐利的亮光。
但还没等他嘴角那抹胜利者的笑容完全扬起、绽放，李震天紧接着砸下来的、如同终极审判般的话语，就像一盆掺杂着冰块的、零下几十度的冰水，毫不留情地、兜头盖脸地朝他浇了下来！
“但是。” 李震天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紧紧地锁定在儿子的瞳孔深处，仿佛要穿透他的视网膜，直抵他灵魂的最深处。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清晰无比，重若千钧，“有一个前提条件，你必须跟晓曦，把婚订了。公开地、正式地、没有任何拖延和借口地，把婚订了！”
李慕阳脸上那刚刚酝酿出的、混合着委屈与即将获得资金的复杂表情，瞬间彻底僵住，那抹即将在他英俊脸庞上绽放的笑容。
如同被速冻般凝固在嘴角，形成了一种极其古怪而滑稽的弧度。他几乎是本能地、未经任何思考地脱口而出。
声音里充满了抗拒与难以置信：“爸！您没开玩笑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二十一世纪了！您还搞封建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包办婚姻那一套？！
我跟林晓曦？！我们俩……我们俩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性格、爱好、人生观，哪哪儿都不合适！”
“不合适？！” 李震天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带着压抑了许久终于爆发的、汹涌的怒气。
“哪里不合适？！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晓曦那孩子，究竟是哪一点配不上你李慕阳了？！人家是林家唯一的掌上明珠，真正的名门闺秀！哈佛医学院毕业的博士！
顶尖的医学专家！长得那是万里挑一的漂亮，性格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待人接物那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从你上次闹出那档子丢人现眼的破事、我气得住院开始，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放下自己的工作和身段。
天天雷打不动地来医院，端茶送水，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这个脾气不好的老头子，耐心地宽慰你那个以泪洗面的妈！可你呢？！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转头就去找了个什么……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叫什么苏颜的！来当你的挡箭牌！故意在她面前晃悠，故意气她！
把晓曦那么坚强的一个孩子，惹得背地里偷偷哭了多少次！你以为我老眼昏花，什么都不知道吗？！”
李震天越说越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角的青筋都微微凸起，显示着他内心极不平静的波涛：“老林家那边，你林伯父和林伯母，已经明里暗里、旁敲侧击地跟我提过好几次了！
话里话外都是盼着你们两个小的能定下来！人家姑娘对你是什么心思，瞎子都看得出来！李慕阳，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放在这里！晓曦这个儿媳妇，我李震天认定了！
我们李家也认定了！你想从我这里拿走十个亿，去搞你那个听起来天花乱坠的安保公司，可以！没问题！但是，你必须先跟晓曦把婚订了！
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给我们李家一个交代，也给一直以来鼎力支持我们林家的林家一个明确的、不容置疑的交代！否则，一切免谈！你想都不要再想！”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重锤砸在铁板上发出的铿锵之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绝对权威。
李慕阳如同一尊瞬间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窗外午后炽热的阳光，透过巨大的、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在他那张年轻而英俊、此刻却写满了复杂情绪的脸上，投下了一片片明明灭灭、不断晃动跳跃的光斑。
他深深地低着头，浓密微卷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将他眼底深处那真正属于秦峰的、冰冷刺骨的算计与翻涌的怒意，严严实实地遮挡了起来。
只有那微微绷紧、线条冷硬的下颌轮廓，以及那双悄然在身侧握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的拳头。
才无比真实地泄露了他内心那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的、正在席卷一切的惊涛骇浪。
十个亿的、足以让他初步启动计划的巨额启动资金，与他必须被迫接受的、那一纸带着浓厚利益交换色彩的婚约枷锁。
一场看似只是寻常父子之间关于事业与资金的对话，其内核，实则是一场双方都在精心计算、彼此试探底线的、没有硝烟的残酷博弈。
而此刻，手握资源与绝对权威的父亲，显然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他，似乎……别无选择。
发出一下下节奏稳定、带着思索意味的“笃、笃”轻响。
他似乎在仔细地权衡，冷静地判断儿子这番慷慨陈词里，究竟有几分是突如其来的心血来潮，又有几分是真正经过了深入调研和深思熟虑的。
“听起来……倒确实是像那么点样子，比你去搞什么电影、俱乐部要靠谱些。那么，你需要多少启动资金？先报个数我听听。”
李慕阳脸上那刚刚收敛下去的、混不吝的笑容又瞬间浮现出来，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父亲面前轻松地晃了晃。
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一顿晚餐的价格：“不多，对于咱们李家来说，就是毛毛雨。先期投入，十个亿。后续嘛，视公司的发展速度和规模扩张情况，再酌情追加投资。”
“十个亿？!！” 李震天即使纵横商海数十年，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早已练就了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定力。
此刻也被这个轻飘飘吐出的数字惊得眉头猛地一跳，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与强烈的质疑。
“李慕阳！你还真敢张开这个嘴！你以为我们李家的钱是印钞机二十四小时不停机印出来的？
还是以为我是开慈善机构的？给你十个亿，让你去一个你连门槛朝哪开都不知道的全新领域里瞎折腾？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又在外面欠下了什么还不清的赌债，或者是搞出了什么无法收场的大麻烦，变着法子的来骗你老子的钱去填那个无底洞？！”
他的怀疑合情合理，甚至是基于这个儿子过往那劣迹斑斑、信用几乎为零的“前科”做出的最直接反应。
李慕阳脸上的笑容如同遭遇寒流，瞬间冻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至亲之人误解的。
带着强烈执拗和一丝受伤的认真：“爸！在您眼里，在您心里，我李慕阳是不是就永远定格在了那个长不大、永远只会惹是生非、烂泥扶不上墙的败家子形象上了？
是不是大哥无论做什么都是高瞻远瞩、英明神武，而我李慕阳无论做什么，都一定是在胡闹、是在骗钱？
是！我承认！我以前是混蛋！是荒唐！是让您和我妈操碎了心！但这一次，爸，我发誓，我是认真的！
我迫切需要一个平台，一个真正属于我李慕阳、能让我施展拳脚、证明我不仅仅是个会投胎的废物的事业！我不想一辈子都被人指着我的背影，用那种既羡慕又鄙夷的语气说。
‘看，那就是李震天那个除了会花钱玩女人、一无是处的小儿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真实的、带着颤音的情绪波动，那双遗传自他母亲、漂亮得有些过分的桃花眼里。
甚至在这一刻，难以控制地泛起了一丝代表着屈辱和激动的、浅浅的红晕。
李震天看着儿子这副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混合着倔强、委屈和一种破釜沉舟般决绝的模样，那敲击桌面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书房里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鸟鸣才能打破的沉默。
他了解这个儿子，虽然行事荒唐不羁，但骨子里那份和他年轻时如出一辙的、不肯轻易服输的倔强和深埋的骄傲，他比谁都清楚。
或许……或许这次，真的和以往那些胡闹不一样？或许这块看似顽劣不堪的璞玉，内心深处真的燃起了一簇想要自我证明的火苗？
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李震天终于缓缓地、用一种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家族最高决策者般的决断口吻开口：“钱……可以给你。”
李慕阳眼中那簇伪装出的、带着委屈和执拗的火苗深处，瞬间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冰冷而锐利的亮光。
但还没等他嘴角那抹胜利者的笑容完全扬起、绽放，李震天紧接着砸下来的、如同终极审判般的话语，就像一盆掺杂着冰块的、零下几十度的冰水，毫不留情地、兜头盖脸地朝他浇了下来！
“但是。” 李震天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紧紧地锁定在儿子的瞳孔深处，仿佛要穿透他的视网膜，直抵他灵魂的最深处。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清晰无比，重若千钧，“有一个前提条件，你必须跟晓曦，把婚订了。公开地、正式地、没有任何拖延和借口地，把婚订了！”
李慕阳脸上那刚刚酝酿出的、混合着委屈与即将获得资金的复杂表情，瞬间彻底僵住，那抹即将在他英俊脸庞上绽放的笑容。
如同被速冻般凝固在嘴角，形成了一种极其古怪而滑稽的弧度。他几乎是本能地、未经任何思考地脱口而出。
声音里充满了抗拒与难以置信：“爸！您没开玩笑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二十一世纪了！您还搞封建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包办婚姻那一套？！
我跟林晓曦？！我们俩……我们俩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性格、爱好、人生观，哪哪儿都不合适！”
“不合适？！” 李震天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带着压抑了许久终于爆发的、汹涌的怒气。
“哪里不合适？！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晓曦那孩子，究竟是哪一点配不上你李慕阳了？！人家是林家唯一的掌上明珠，真正的名门闺秀！哈佛医学院毕业的博士！
顶尖的医学专家！长得那是万里挑一的漂亮，性格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待人接物那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从你上次闹出那档子丢人现眼的破事、我气得住院开始，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放下自己的工作和身段。
天天雷打不动地来医院，端茶送水，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这个脾气不好的老头子，耐心地宽慰你那个以泪洗面的妈！可你呢？！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转头就去找了个什么……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叫什么苏颜的！来当你的挡箭牌！故意在她面前晃悠，故意气她！
把晓曦那么坚强的一个孩子，惹得背地里偷偷哭了多少次！你以为我老眼昏花，什么都不知道吗？！”
李震天越说越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角的青筋都微微凸起，显示着他内心极不平静的波涛：“老林家那边，你林伯父和林伯母，已经明里暗里、旁敲侧击地跟我提过好几次了！
话里话外都是盼着你们两个小的能定下来！人家姑娘对你是什么心思，瞎子都看得出来！李慕阳，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放在这里！晓曦这个儿媳妇，我李震天认定了！
我们李家也认定了！你想从我这里拿走十个亿，去搞你那个听起来天花乱坠的安保公司，可以！没问题！但是，你必须先跟晓曦把婚订了！
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给我们李家一个交代，也给一直以来鼎力支持我们林家的林家一个明确的、不容置疑的交代！否则，一切免谈！你想都不要再想！”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重锤砸在铁板上发出的铿锵之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绝对权威。
李慕阳如同一尊瞬间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窗外午后炽热的阳光，透过巨大的、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在他那张年轻而英俊、此刻却写满了复杂情绪的脸上，投下了一片片明明灭灭、不断晃动跳跃的光斑。
他深深地低着头，浓密微卷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将他眼底深处那真正属于秦峰的、冰冷刺骨的算计与翻涌的怒意，严严实实地遮挡了起来。
只有那微微绷紧、线条冷硬的下颌轮廓，以及那双悄然在身侧握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的拳头。
才无比真实地泄露了他内心那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的、正在席卷一切的惊涛骇浪。
十个亿的、足以让他初步启动计划的巨额启动资金，与他必须被迫接受的、那一纸带着浓厚利益交换色彩的婚约枷锁。
一场看似只是寻常父子之间关于事业与资金的对话，其内核，实则是一场双方都在精心计算、彼此试探底线的、没有硝烟的残酷博弈。
而此刻，手握资源与绝对权威的父亲，显然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他，似乎……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