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命定之死2-《全队凑不齐一套父母这不无敌了!》

  盲渊龙嗣仿佛骤然失去了所有的痛觉,对尾部那骇人听闻、被撕扯掉大块血肉、骨刺外翻的惨重伤势,竟毫无反应。它庞大的身躯借着水流猛地一扭、一甩,带着那如同附骨之疽般死死嵌在它身上的牛前进,如同蛮荒巨人挥舞着血肉铸就的链锤,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侧面坚硬的岩壁狠砸过去!

  “轰——!”

  牛前进的整个脊背,与布满棱角的嶙峋岩壁发生了最猛烈、最直接的碰撞!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感觉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挤压、破碎,嵌在胸骨间的尾鳍刃口又趁机向深处切入了几分,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脊椎与肋骨传来的、沉闷而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但他那如同铁钳般紧扣在龙嗣脖颈和尾鳍根部的手臂,依旧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五指早已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指甲翻裂,却扣得更死!

  从选择转身、将女儿托付出去、独自跃入这冰冷河水的“那一刻”起,他的字典里,就只剩下四个字——至死方休!

  他无视了全身如同火山爆发般炸开的、足以让任何清醒意识瞬间崩溃的剧痛,只是凭借着刻入骨髓的战斗本能与野兽般的疯狂意志,用那早已皮开肉绽、白骨森然、连大拇指都因蛮力撕扯而不知去向的残臂,疯狂地捶打、抠挖着龙嗣的伤口!

  他低下头,用那并非为撕咬而生、此刻却沾染着血沫与碎肉的人类牙齿,继续在覆盖着坚硬鳞片的颈项上、在血肉模糊的尾部创口处,疯狂地啃噬、撕扯!留下一个又一个深可见骨、触目惊心、混合着唾液与鲜血的恐怖血洞!

  龙嗣的尾部,此刻已是一片惨不忍睹的狼藉。原本流线型的结构被蛮力破坏,血肉模糊地粘连着断裂的筋腱,苍白的骨刺狰狞地外翻、突出,甚至被那股不要命的撕扯力量,蛮横地弯折成了一个诡异而扭曲的一百八十度!

  如此惨烈的重创,终于严重影响了它那原本迅捷如鬼魅的机动性。它在水中的游动姿态明显变得迟滞、笨拙,转身和加速都带上了不自然的僵硬。

  这头来自深渊的猎手,被彻底、完全地激怒了!那光滑无眼、只有骨甲的头颅,以一种违反生理结构的幅度猛地回旋、探出!遍布苍白触须残根的下颚霍然张开,露出了内部那高速旋转、因愤怒而摩擦出刺耳高频噪音、闪烁着金刚石冷光的环状齿环巨口!

  如同一台彻底失控、功率全开的工业级粉碎机,带着要将一切搅成齑粉的暴戾,朝着牛前进那近在咫尺、血肉模糊的面门,狠狠噬咬而来!要将这个给它带来无尽痛苦与耻辱的渺小虫子,连同他的疯狂一起,彻底嚼碎、吞没!

  牛前进岂会坐以待毙,任由这最后的终结以被吞噬的方式到来?

  他用那只皮肉几乎剥离殆尽、惨白骨茬隐现的残破手臂,将体内最后残存的力量、不屈到极致的意志,连同那正在沸腾、燃烧、即将抵达终点的全部生命力一起,轰然爆发,毫无保留地递出!这一拳,摒弃了所有技巧,抛却了任何招式,只是最原始、最野蛮、最直接的力量宣泄!是生命最后的咆哮!

  “嘭——!!!”

  水中,爆发出一声沉闷如深海雷鸣般的巨响!磅礴无匹的拳劲挤压、排开周遭的河水,瞬间制造出一个短暂的小型真空地带,又迅速被狂暴回流的河水填补,激起无数翻滚、沸腾的白色气泡,在水面炸开一连串激烈混乱的漩涡!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毫无花哨地轰在了盲渊龙嗣布满断裂触须、正张开噬咬的下颚骨甲之上!

  巨大的震荡力让它头颅猛地向侧方一偏,撞击处大片的苍白鳞片如同被敲击的瓷器般剥落、碎裂,致命的撕咬轨迹,也因此发生了关键的偏移!

  “嗤啦——!!!”

  刺耳的摩擦撕裂声响起。牛前进的半张脸,被那高速旋转的齿环侧面堪堪擦过!脸颊外侧的皮肉连同部分颧骨,瞬间被剥离、绞碎!一只眼睛和同侧的耳朵,当场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边缘参差不齐、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的、狰狞可怖到极点的巨大创面!甚至可以透过翻卷的血肉,隐约看到内部的骨骼结构!

  然而——

  他剩下的那只独眼中,那焚尽一切的疯狂非但没有因为这致命的重创而消退,反而如同被浇上了燃油的燎原野火,轰然升腾,彻底吞没了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性!他嘴角那抹混合着鲜血与碎肉的笑容,在这半边完好、半边化作地狱景象的脸上,显得愈发诡异、骇人,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属于战士的纯粹与狂热!

  他猛地拧转残破的身躯,用尽这具身体最后的一丝气力,如同最执拗的藤蔓,死死抱住盲渊龙嗣那粗壮、覆盖着冰冷鳞片的脖颈!然后,他张开那并非为狩猎撕咬而生、此刻却比任何野兽都要凶暴的人类嘴唇,对准那坚硬鳞片的接缝处,如同最原始的掠食者,一次又一次,狠狠地咬下!

  一个又一个深可见骨、混合着唾液、血沫与碎鳞的、触目惊心的血洞,在他疯狂的啃噬下,出现在龙嗣的颈项之上!

  就在这最极致的疯狂、最纯粹的毁灭欲望与守护意志相互纠缠、燃烧到顶点的刹那——

  一股滚烫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奇异能量波动,毫无征兆地,以牛前进那残破不堪的躯体为中心,猛地激荡开来!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烧红的烙铁,瞬间打破了某种内在的平衡与枷锁!

  “哈……哈哈……哈哈哈哈……!”

  牛前进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他曾经无数次在深夜独自锤炼时梦寐以求、在生死战场上无数次幻想触摸、却始终如同镜花水月般无法真正触及的……真正的力量!是超越血肉桎梏,直指灵魂本源的力量!元神,觉醒了!

  而此刻,在他舍弃了一切牵挂、荣誉、乃至对生的眷恋,将生命与意志如同柴薪般投入灵魂熔炉,燃烧到最炽烈、最决绝的刹那,它终于回应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最咆哮的呼唤!如同沉睡于地核深处的炽热岩浆,听从了火山最后、最猛烈的喷发指令,轰然苏醒,破土而出!

  “咕噜噜……咕噜噜噜!”

  一个个因内部极致高温与能量外泄而产生的巨大气泡,争先恐后地从牛前进体表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处伤口中疯狂涌出!它们连成一串串、一片片,如同沸腾的银汞,疯狂地朝着河面窜去!

  周围冰冷的河水被瞬间蒸发、汽化!浓郁到化不开的乳白色水蒸气,如同神话中巨兽喷吐的怒涛,以惊人的速度急速膨胀、填充着溶洞的每一寸空间,将视野彻底遮蔽!

  整片暗河区域,连同上方的空气,彻底“沸腾”了!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加热,而是能量层面的狂暴涌动!仿佛有什么毁天灭地、足以重塑微观结构的恐怖力量,正在那具残破、燃烧的躯体内疯狂积攒、压缩、质变,即将冲破肉体这最后的、脆弱的束缚,向整个世界,宣告其最辉煌、也是最终的——存在!

  殉道之途——【星火燎原】!

  牛前进体内浮现的,并非治愈伤痛、焕发生机的温暖暖流,而是以焚烧生命与灵魂为代价换来的、冰冷而璀璨的毁灭星光!那光芒首先从他心口那巨大的“X”形伤口中心亮起,并非柔和,而是如同燃烧殆尽的恒星余烬,闪烁着鲜艳到刺眼、却又冰冷到极致的细微光芒。

  紧接着,那光芒如同拥有生命般,带着细碎如星尘、却拖着橘红色尾焰的光点,开始从他心口的皮肤片片剥落、飘散!

  这辉煌而残酷的“崩解”过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手臂、躯干、头颅、双腿……皮肉、骨骼、内脏、神经……依次被那细密如沙、却蕴含着恐怖能量的光尘点燃,发出短暂而耀眼的橘红色辉光,继而彻底化作漫天飘飞的、带着余温的光点,融入周围沸腾的蒸汽与水流之中。

  他甚至能以一种奇异的、抽离的视角,“看”见自己的肋骨,如同在狂风中燃烧的最后枯枝,发出殉道者般璀璨夺目的最后辉耀,然后无声无息地,彻底消散,归于虚无。

  这一次,他的笑声不再嘶哑,不再狂暴,而是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与释然。那笑声穿透水与蒸汽,微弱却清晰地回荡在崩塌的溶洞中。

  其光芒所指,即是希望所在之处。

  代价,是存在本身——彻底、绝对、也是无比壮丽辉煌的……归于虚无。

  无法用任何语言准确形容的炽烈光爆,在下一瞬间,以最极致、最纯粹、最不容置疑的姿态,悍然降临!

  它并非爆炸,更像是某种“存在”的瞬间“蒸发”与“转化”!光所及之处,物质被直接碾压、粉碎、汽化!不是破坏,而是“抹除”!

  巨大的钟乳石柱,如同阳光下的脆弱冰棱,无声地折断、消失;坚实的岩壁,如同被无形巨兽啃噬,被层层剥蚀、崩塌、化为最基本的粒子尘埃;整个地下溶洞空间都在剧烈颤抖、哀鸣,仿佛无法承受这超越其承载极限的辉煌湮灭!

  当那毁灭性却又无比“干净”的光芒,终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消散……

  留下的,是一个被粗暴地、绝对性地“扩大”了数倍的、近乎完美的球形巨大窟窿!原先的河道、岩壁、栈道痕迹,全部消失不见。窟窿内壁光滑如镜,覆盖着一层因极致高温瞬间熔融后又冷却形成的、闪烁着奇异七彩光泽的琉璃态物质,如同天神在此处镶嵌了一枚巨大而诡异的宝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类似臭氧与星辰尘埃混合的清新气味,却又空无一物。只有无数极其细微的、散发着淡金色微光的能量余烬,如同宇宙诞生之初飘散的星尘,在绝对的死寂中,无声地、缓缓地飘落,最终融入冰冷的地面或残余的水洼,彻底熄灭。

  最终,一切重归死寂。

  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空旷、更加……的死寂。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的血肉,他的骨骼,他的灵魂,他的一切……最终化作了铺就通往那未知新时代的漫长阶梯中,那一块看似微不足道、此刻却无比坚实、闪烁着殉道者余晖的……基石。

  ……

  几乎就在秋元一行人带着昏迷的牛卿卓,脚步踉跄却毫不停歇地冲出山洞出口、重新沐浴在外界那略显苍白却无比真实的自然天光之下的同一瞬间——

  身后那幽深如巨兽之口的山洞深处,传来了那震耳欲聋、连灵魂都能撼动的沉闷轰鸣!

  同时清晰感知到的,还有那股独属于元神燃烧到极致、最终彻底湮灭时,所产生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剧烈而悲怆的能量波动!

  以及,从洞口随之喷涌而出、带来一瞬间异常温暖、仿佛带着生命最后余温,旋即迅速消散在秘境冷风中的……点点淡金色星芒微尘。

  队伍中,有人猛地顿住脚步,眼眶瞬间不受控制地泛红,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强忍着不让那滚烫的液体夺眶而出,只是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

  而秋元,感受着那消散在风中的最后一丝暖意,以及怀中牛卿卓轻若无物的重量,心中翻涌的,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强烈的、近乎共鸣的认同,以及一句堵在喉咙口、最终化为无声叹息的、发自肺腑的——“牛逼。”

  在他看来,人若仅仅因为基因深处对“死亡”这个终极结局的本能恐惧,而拼尽全力去抵抗、去拖延,那他的一生,或许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只是被动地遵循着生物延续的原始指令。

  死亡终将降临,从古至今,从帝王到蝼蚁,无人可以例外。因此,能够在清醒的时刻,自己选择为何而死,以何种姿态、在何时何地走向那个必然的终结……这,或许是这混乱残酷的世道里,最奢侈、也最体现生命自主权的、终极的幸福与权利。

  江夕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到近乎残酷,大脑飞速进行着战局复盘与概率推演:如果刚才牛前进不站出来,选择与众人一同撤退。凭借他们所有人尚存的战力,硬闯,凭借地形和配合,大概也能活下近半左右的人。

  但代价,必然是包括牛前进自己在内的多数人重伤,魔力与体力彻底透支。

  而在这危机四伏、前路未知的诡异秘境中,带着一群几乎失去战斗力的重伤员……后续任何一点微小的风险——都可能像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样,造成接二连三、更多的死亡。

  而最先、也最可能死在盲渊龙嗣下一次毫无征兆、精准致命的远程水线攻击下的,很可能就是队伍里实力仅有二阶、且因父亲重伤而心神不宁的——牛卿卓。

  牛前进用最决绝、最无可挽回的方式,为所有人,尤其是为他的女儿,扫清了撤离路线上最致命、最不可控的障碍,铺平了一条生还概率最高的道路。这不是简单的牺牲,这是一位父亲、一位老兵,在绝境中,用生命进行的、最冷静也最疯狂的一次“战术投资”与“托付”。

  而秋元,此刻正为此感到一阵真实的、近乎头痛的棘手。他现在最发愁的,不是接下来的路途,而是如何向身边怀中这位即将转醒的少女,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解释她父亲为何不在。

  难道直接跟她说:“你爹觉得我们这群小年轻比他更有潜力,更有未来,所以他选择把自己当炸药包用了,给我们开路,这样你活下来的概率也更大?”——这话别说出口,光是想想,秋元都觉得下一秒自己可能就要被这丫头用那把她爹留下的黄金沙鹰给崩了,或者她直接自己COS晴天娃娃(上吊)。

  到时候自己真要是这么蠢死了,在下面遇见牛前进那老家伙,还不得被他拿着四十二码的军靴鞋底追着抽到魂飞魄散?毕竟,自己可是实打实地收了人家的好处的,加上牛前进这人……确实够意思,行事对他胃口。于情,于理,于利益,于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同类”认可,他秋元都不能,也不会对牛卿卓撒手不管。

  真是……愁死了。

  返回与留守学生们汇合的一路上,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平静,没有任何意外插曲,平静得甚至让人有些心头发慌。

  牛卿卓在不久后,便幽幽转醒。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中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清明。

  她没有哭闹,没有歇斯底里地追问父亲的下落,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静静跟随这队伍一同休整。因为她已经明白了一切。

  从父亲猝不及防、却又异常轻柔地将她击晕的那一刻;

  从醒来后,视线急切扫过队伍,却唯独找不到那个如山岳般熟悉身影的那一刻;

  从了解父亲那宁折不弯、认定之事百死无悔的性格的那一刻……

  一切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在她清醒的瞬间,便被冰冷的理智与更深层的、血脉相连的直觉,拼凑成了那个最不愿面对、却又无法否认的、完整的真相。

  无需言语,无需确认。

  只有那无声无息、却仿佛永远不会干涸的温热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静静地、持续地流淌。浸湿了这冰冷而沉默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