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滩迅速被清理掉的暗红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不少人的脑海里。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地下空间特有的金属和机油气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物。
王涵感觉自己的胃部猛地一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强忍着不适，想要挪动脚步离开，但李维临死前那绝望扭曲的表情，不断在他眼前闪回。
“呕——”
他终于忍不住，猛地弯下腰，扶着冰冷的金属栏杆，将晚上在食堂吃的、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的红烧肉拌饭，一股脑地全吐了出来。胃酸灼烧着喉咙，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他这一吐，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周围立刻响起了好几声压抑不住的干呕和呕吐声。
一些年轻的研究员，甚至个别心理承受能力稍弱的中年骨干，都出现了类似的生理反应。广场边缘一时间有些混乱。
林翰的手扶住了王涵的胳膊。他看起来脸色也有些发白，镜片后的眼神比平时波动得更厉害一些，但他似乎用某种强大的逻辑思维强行压制住了生理不适。
“王工，你还好吗？根据医学统计，突发性暴力场景刺激引发的胃肠应激反应发生率在百分之六十七左右，属于正常生理现象。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林翰的声音还算平稳，但语速比平时稍快。
王涵虚弱地点了点头，任由林翰半扶半架着他，随着散去的人流，踉跄地朝着宿舍区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通道里昏暗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回到分配给他们的双人宿舍（由于基地空间紧张，他们被安排住在一起），王涵直接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发软，胃里依旧翻江倒海。
林翰给他倒了杯温水，然后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那个旧帆布包，眼神有些发直，手指无意识地在包面上划拉着。
“他……罪有应得。”王涵喝了一口水，试图用理性说服自己，但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嗯。”林翰点了点头，“他的行为导致了不可接受的信息泄露风险，根据基地安保条例和更高层级的法律，处决是概率最高的处理方式。从逻辑上看，没有问题。”
道理都懂，但亲眼见证又是另一回事。
过了好一会儿，林翰突然抬起头，看向王涵，提议道：“王工，我们……打几局《亡者》吧？”
“啊？”王涵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在这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处决的深山地底，打手机游戏？
“情绪需要宣泄和转移。”林翰很认真地说，“高强度的认知活动，比如游戏，可以暂时覆盖掉不愉快的记忆碎片。而且，《亡者》的团队协作和战术博弈，有助于放松大脑其他区域。我计算过，这是目前条件下，性价比最高的放松方式。”
王涵看着林翰那副用科学理论分析打游戏必要性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但心底那根紧绷的弦，似乎真的松动了一丝。他确实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否则今晚别想睡着了。
“行吧。”王涵叹了口气，掏出了手机。
两人连接上基地内部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Wi-Fi（仅限于日常通讯和有限的娱乐），登录了游戏。
“你玩什么位置？”王涵随口问，他平时偶尔玩一下，水平一般，主要是放松。
“我都可以。”林翰推了推眼镜，“根据阵容最优配置原则选择英雄即可。王工你呢？”
“我……玩个简单的，亚瑟王吧。”王涵选了个操作无脑的坦克英雄。
林翰看了看对面阵容，又看了看己方队友的选择，快速分析道：“对面控制较多，缺乏瞬间爆发。我们缺少法术伤害和持续输出。最优解是选择具有高额法术穿透、机动性强、且能规避控制的法师。我用法师，诸葛亮。”
游戏开始。
王涵操作着他的亚瑟，笨拙地走上对抗路，和对面的吕布开始了“菜鸡互啄”。他心思还有些不属，走位失误，被吕布砍了两刀，血量掉了三分之一。
“王工，注意吕布一技能附魔后的真实伤害，你的护甲是无效的。建议后退，等待我方打野支援。”林翰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平静得像是在做数学题。
王涵依言后撤。
就在这时，下路爆发小规模团战。林翰的诸葛亮提前预判了对方打野的gank路线，早已在草丛埋伏。当对方三人围殴我方射手和辅助时，他操作的诸葛亮如同鬼魅般出现！
“东风破袭！”（一技能）
“时空穿梭！”（二技能）
“元气弹！”（大招）
只见屏幕上的诸葛亮身影飘忽，技能释放精准得如同手术刀。一技能刮到三人，瞬间刷出被动谋略刻印，五个法球自动追踪敌人！
二技能位移躲开关键控制，同时再次叠加刻印并减速对手！大招锁定残血辅助，直接收割！
“First Blood！（第一滴血）”
“Double Kill！（双杀）”
“Triple Kill！（三杀）！”
系统激昂的提示音响起！
王涵都看呆了。这操作，这意识，行云流水，简直像是脚本！
“林工……你……你经常玩这个？”王涵忍不住问。
“没有。”林翰一边操作诸葛亮回城补给，一边平静地回答，“这是第一次玩这个英雄。不过他的技能机制很简单，弹道速度、伤害计算公式、冷却时间、技能范围，官网和数据库里都有。
根据敌方英雄的移动速度、技能前摇和网络延迟，可以很容易计算出最优释放时机和位置。剩下的就是简单的路径规划和概率估计而已。”
王涵：“……” 第一次玩？而已？他感觉自己对“简单”这个词的理解可能出了问题。
接下来的对局，彻底变成了林翰的个人秀。
他仿佛开启了上帝视角。
“对方打野此刻正在打红buff，预计23秒后抵达中路河道草丛。”
“对面射手闪现还有15秒冷却，可以越塔。”
“根据他们之前的走位习惯，龙坑团战有87%的概率会在35秒后触发。”
他的每一次报点都精准得可怕，他的每一次游走都恰到好处，他的技能几乎没有空过！对面五个人被他一个人耍得团团转，明明看着诸葛亮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反而不断被消耗、被击杀。
王涵只需要听从林翰的指挥，在他计算好的时机冲进去扛伤害、打控制，就能轻松赢得团战。他感觉自己玩的不是亚瑟，而是一个拥有预言家队友的超级兵。
对面显然被打崩了，开始在公屏打字：
【全部】对面吕布（玩家）：诸葛亮开挂了吧？这预判？
【全部】对面安琪拉（玩家）：举报！绝对透视加自瞄！
【全部】对面韩信（玩家）：妈的，技能跟长了眼睛一样！
林翰看到这些，很认真地对王涵说：“他们误解了。这只是基于公开数据和数学模型的合理推测与优化操作，完全符合游戏规则。‘挂’是指利用非官方程序修改游戏数据，我的行为不属于此类。”
王涵憋着笑，回复了一句：“队友厉害，没办法。”
最终，游戏在一种毫无悬念的碾压中结束。林翰的诸葛亮数据是恐怖的21杀0死8助攻，评分甩开第二名一大截。
退出游戏，王涵感觉自己心里那股因为目睹处决而带来的恶心和压抑感，确实消散了大半。他甚至有点想笑。
“感觉怎么样，王工？”林翰放下手机，询问道，仿佛在收集实验数据。
“好多了……”王涵揉了揉额头，“就是感觉……跟你打游戏，有点破坏游戏平衡。”
林翰推了推眼镜，不解：“平衡？游戏平衡本身就是一个动态的数学模型。我的操作只是在现有模型下找到了更优解，这恰恰体现了数学的魅力。”
王涵无奈地笑了笑。跟这家伙，真是没法用常理沟通。
“睡吧，”王涵站起身，“明天还得跟那个‘漏气的轮胎’死磕呢。”
“嗯。”林翰点了点头，也开始整理床铺，“根据我的初步计算，我们需要引入一个基于非线性动力学的混沌控制模型，或许能解决那些微失稳……”
王涵赶紧打断他：“停！睡觉！数学等明天再说！”
他怕自己听完，今晚就真的睡不着了。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地下空间特有的金属和机油气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物。
王涵感觉自己的胃部猛地一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强忍着不适，想要挪动脚步离开，但李维临死前那绝望扭曲的表情，不断在他眼前闪回。
“呕——”
他终于忍不住，猛地弯下腰，扶着冰冷的金属栏杆，将晚上在食堂吃的、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的红烧肉拌饭，一股脑地全吐了出来。胃酸灼烧着喉咙，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他这一吐，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周围立刻响起了好几声压抑不住的干呕和呕吐声。
一些年轻的研究员，甚至个别心理承受能力稍弱的中年骨干，都出现了类似的生理反应。广场边缘一时间有些混乱。
林翰的手扶住了王涵的胳膊。他看起来脸色也有些发白，镜片后的眼神比平时波动得更厉害一些，但他似乎用某种强大的逻辑思维强行压制住了生理不适。
“王工，你还好吗？根据医学统计，突发性暴力场景刺激引发的胃肠应激反应发生率在百分之六十七左右，属于正常生理现象。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林翰的声音还算平稳，但语速比平时稍快。
王涵虚弱地点了点头，任由林翰半扶半架着他，随着散去的人流，踉跄地朝着宿舍区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通道里昏暗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回到分配给他们的双人宿舍（由于基地空间紧张，他们被安排住在一起），王涵直接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发软，胃里依旧翻江倒海。
林翰给他倒了杯温水，然后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那个旧帆布包，眼神有些发直，手指无意识地在包面上划拉着。
“他……罪有应得。”王涵喝了一口水，试图用理性说服自己，但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嗯。”林翰点了点头，“他的行为导致了不可接受的信息泄露风险，根据基地安保条例和更高层级的法律，处决是概率最高的处理方式。从逻辑上看，没有问题。”
道理都懂，但亲眼见证又是另一回事。
过了好一会儿，林翰突然抬起头，看向王涵，提议道：“王工，我们……打几局《亡者》吧？”
“啊？”王涵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在这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处决的深山地底，打手机游戏？
“情绪需要宣泄和转移。”林翰很认真地说，“高强度的认知活动，比如游戏，可以暂时覆盖掉不愉快的记忆碎片。而且，《亡者》的团队协作和战术博弈，有助于放松大脑其他区域。我计算过，这是目前条件下，性价比最高的放松方式。”
王涵看着林翰那副用科学理论分析打游戏必要性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但心底那根紧绷的弦，似乎真的松动了一丝。他确实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否则今晚别想睡着了。
“行吧。”王涵叹了口气，掏出了手机。
两人连接上基地内部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Wi-Fi（仅限于日常通讯和有限的娱乐），登录了游戏。
“你玩什么位置？”王涵随口问，他平时偶尔玩一下，水平一般，主要是放松。
“我都可以。”林翰推了推眼镜，“根据阵容最优配置原则选择英雄即可。王工你呢？”
“我……玩个简单的，亚瑟王吧。”王涵选了个操作无脑的坦克英雄。
林翰看了看对面阵容，又看了看己方队友的选择，快速分析道：“对面控制较多，缺乏瞬间爆发。我们缺少法术伤害和持续输出。最优解是选择具有高额法术穿透、机动性强、且能规避控制的法师。我用法师，诸葛亮。”
游戏开始。
王涵操作着他的亚瑟，笨拙地走上对抗路，和对面的吕布开始了“菜鸡互啄”。他心思还有些不属，走位失误，被吕布砍了两刀，血量掉了三分之一。
“王工，注意吕布一技能附魔后的真实伤害，你的护甲是无效的。建议后退，等待我方打野支援。”林翰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平静得像是在做数学题。
王涵依言后撤。
就在这时，下路爆发小规模团战。林翰的诸葛亮提前预判了对方打野的gank路线，早已在草丛埋伏。当对方三人围殴我方射手和辅助时，他操作的诸葛亮如同鬼魅般出现！
“东风破袭！”（一技能）
“时空穿梭！”（二技能）
“元气弹！”（大招）
只见屏幕上的诸葛亮身影飘忽，技能释放精准得如同手术刀。一技能刮到三人，瞬间刷出被动谋略刻印，五个法球自动追踪敌人！
二技能位移躲开关键控制，同时再次叠加刻印并减速对手！大招锁定残血辅助，直接收割！
“First Blood！（第一滴血）”
“Double Kill！（双杀）”
“Triple Kill！（三杀）！”
系统激昂的提示音响起！
王涵都看呆了。这操作，这意识，行云流水，简直像是脚本！
“林工……你……你经常玩这个？”王涵忍不住问。
“没有。”林翰一边操作诸葛亮回城补给，一边平静地回答，“这是第一次玩这个英雄。不过他的技能机制很简单，弹道速度、伤害计算公式、冷却时间、技能范围，官网和数据库里都有。
根据敌方英雄的移动速度、技能前摇和网络延迟，可以很容易计算出最优释放时机和位置。剩下的就是简单的路径规划和概率估计而已。”
王涵：“……” 第一次玩？而已？他感觉自己对“简单”这个词的理解可能出了问题。
接下来的对局，彻底变成了林翰的个人秀。
他仿佛开启了上帝视角。
“对方打野此刻正在打红buff，预计23秒后抵达中路河道草丛。”
“对面射手闪现还有15秒冷却，可以越塔。”
“根据他们之前的走位习惯，龙坑团战有87%的概率会在35秒后触发。”
他的每一次报点都精准得可怕，他的每一次游走都恰到好处，他的技能几乎没有空过！对面五个人被他一个人耍得团团转，明明看着诸葛亮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反而不断被消耗、被击杀。
王涵只需要听从林翰的指挥，在他计算好的时机冲进去扛伤害、打控制，就能轻松赢得团战。他感觉自己玩的不是亚瑟，而是一个拥有预言家队友的超级兵。
对面显然被打崩了，开始在公屏打字：
【全部】对面吕布（玩家）：诸葛亮开挂了吧？这预判？
【全部】对面安琪拉（玩家）：举报！绝对透视加自瞄！
【全部】对面韩信（玩家）：妈的，技能跟长了眼睛一样！
林翰看到这些，很认真地对王涵说：“他们误解了。这只是基于公开数据和数学模型的合理推测与优化操作，完全符合游戏规则。‘挂’是指利用非官方程序修改游戏数据，我的行为不属于此类。”
王涵憋着笑，回复了一句：“队友厉害，没办法。”
最终，游戏在一种毫无悬念的碾压中结束。林翰的诸葛亮数据是恐怖的21杀0死8助攻，评分甩开第二名一大截。
退出游戏，王涵感觉自己心里那股因为目睹处决而带来的恶心和压抑感，确实消散了大半。他甚至有点想笑。
“感觉怎么样，王工？”林翰放下手机，询问道，仿佛在收集实验数据。
“好多了……”王涵揉了揉额头，“就是感觉……跟你打游戏，有点破坏游戏平衡。”
林翰推了推眼镜，不解：“平衡？游戏平衡本身就是一个动态的数学模型。我的操作只是在现有模型下找到了更优解，这恰恰体现了数学的魅力。”
王涵无奈地笑了笑。跟这家伙，真是没法用常理沟通。
“睡吧，”王涵站起身，“明天还得跟那个‘漏气的轮胎’死磕呢。”
“嗯。”林翰点了点头，也开始整理床铺，“根据我的初步计算，我们需要引入一个基于非线性动力学的混沌控制模型，或许能解决那些微失稳……”
王涵赶紧打断他：“停！睡觉！数学等明天再说！”
他怕自己听完，今晚就真的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