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侠骨初燃,夜探恶宅-《南屏旧梦》

  与苏世安相处的日子,如山间清泉,澄澈而甘甜,悄无声息地流淌。

  他是个极好的先生。教我抚琴,并非要我弹出什么传世名曲,只说音律可静心,能让我那颗野马般的心,偶尔也懂得在水草丰美处停蹄小憩。教我弈棋,输赢在他看来不过是游戏,他要教我的,是在黑白纵横间,看懂取舍与大局。

  我从未觉得那些曾让我头疼的“学问”,是如此有趣的事。

  因着他要作画,我便时常扮作男装下山,去镇上为他采买最好的宣纸与徽墨。那家“文渊阁”的老板早已认得我这位“凌少侠”,每次见我,都笑呵呵地将新到的好货先拿给我看。

  我与苏世安,仿佛已有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从未问过我为何总是一身男子装扮下山,我也从未解释过。他懂我的自在,我亦安于这份懂得。

  日子若是能一直这般,在南屏山的晨钟暮鼓、竹苑的琴声墨香中度过,似乎也是一件顶好的事。

  可惜,江湖总是不请自来。

  那日,我照例去镇上采买。刚从文渊阁出来,怀里抱着一卷上好的云纹宣纸,路过镇口那家老王头的茶摊,便被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勾住了脚步。

  “作孽啊!真是作孽!”一个满脸褶子的老汉,一拍大腿,茶碗里的水都溅了出来,“李家那寡妇,怕是活不下去了!”

  “谁说不是呢,”旁边一个卖货郎接口道,“那豆腐坊是她家三代人的心血,祖传的方子,做出的豆腐脑滑嫩得能当水喝。如今倒好,被那姓钱的恶霸硬生生给占了去!”

  “姓钱的?可是那个新来的钱老三?”

  “除了他还有谁!仗着他姐夫是县衙的孙主簿,在咱们这南屏山镇,简直是横着走!前儿个逼着张屠户低价卖肉,昨儿个又砸了刘铁匠的炉子,今天,就轮到孤儿寡母的李家了!”

  “我听说啊,那钱老三不仅要占铺子,还逼着李寡妇把祖传的方子交出来。李寡妇不肯,他就叫人把她家唯一的半大儿子给打了一顿,扔在门口,话说的可难听了,说再不交,下次就不是断条胳膊那么简单了!”

  “哎哟!这可真是往死里逼啊!官府……官府就不管吗?”

  “管?谁敢管!孙主簿的闲事,谁敢管?李寡妇去县衙门口跪了一天一夜,连衙门的大门都没进去,就被打发回来了。这世道,没天理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小民的无奈与愤慨。

  我站在茶摊的棚子外,怀里的宣纸被我捏得变了形。

  阳光有些刺眼,可我心里,却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师父常说,我虽是道门中人,修的是清静无为,但骨子里,却刻着“侠义”二字。她说,这是我的根,也是我的劫。

  年少时,我以为行侠仗义,是话本里写的,一柄剑,一壶酒,快意恩仇,潇洒人间。

  可此刻我才明白,真正的侠义,不是风花雪月的传奇,而是当你听到这些刺心泣血的不公时,那股子从胸腔里直冲上天灵盖的怒意。

  是明知对方有官府做靠山,明知可能会惹上天大的麻烦,却依旧觉得,这事儿,我非管不可。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卷宣纸重新抱好,走到茶摊前,扔下几个铜板,声音压得有些低沉:“店家,一碗凉茶。”

  我坐下,听着他们继续骂骂咧咧。从他们的口中,我将那钱老三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此人本是外地的一个泼皮无赖,因其姐攀上了高枝,便也跟着鸡犬升天,来了这南屏山镇作威作福,最常去的地方,便是镇上最大最奢靡的酒楼——醉仙楼。

  醉仙楼。

  我将碗中凉茶一饮而尽,那股冰凉顺着喉管滑下,却浇不灭我心头的那把火。

  我站起身,对着那几个仍在愤慨的镇民抱了抱拳,道:“各位大叔大哥,此事,我既听见了,便不能不管。这世上,总还有‘公道’二字。”

  说完,我也不管他们惊诧的目光,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

  苏世安教我“留白”,教我“取舍”,可他没教过我,遇见这等恶事,该如何“无为”。

  我的道,不在蒲团经文里,而在我手中的剑,和我这颗滚烫的心里。

  醉仙楼里像是泼了一锅滚油,人声鼎沸,酒气熏天。

  我一脚踏进去,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便在二楼靠窗最显眼的位置,找到了我的目标。

  那钱老三,生得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满面油光,穿着一身不合体的锦缎袍子,正搂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肆无忌惮地调笑着。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一个个凶神恶煞。

  我心中冷笑一声。

  这副嘴脸,倒是与我想象中的恶霸,分毫不差。

  我提着一口气,径直上了二楼,在那张酒桌前站定。

  “你就是钱老三?”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盖过了周遭的喧闹。

  满堂瞬间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瘦弱小子”身上。

  钱老三眯缝着一双小眼睛,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我穿着朴素,身形单薄,脸上便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你爷爷我就是,怎么,小子,找我有事?”

  “镇东头李寡妇的豆腐坊,是你占的?”我开门见山,懒得与他废话。

  他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满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原来是替那小寡妇出头的。怎么,你是她新找的相好?”他言语污秽,引得身边的家丁也跟着一阵哄笑。

  我面无表情,眼神却冷了下来。

  “我再问你一遍,豆腐坊,是不是你强占的?她儿子的胳膊,是不是你叫人打的?”

  我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可越是如此,那平静之下压抑的怒火,便越是骇人。

  钱老三的笑声渐渐止住了。

  他或许是感觉到了我身上那股不好惹的气势,将怀里的女人推开,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用他那油腻腻的手指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地说道:“是又怎么样?那铺子是她自愿卖给我的,白纸黑字,画了押的!她儿子不长眼,冲撞了我,我让人教训教训他,是给他脸上贴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你爷爷的闲事?”

  “白纸黑字?”我冷笑,“是你拿着她儿子的性命逼她画的押吧?”

  “你他妈的血口喷人!”钱老三勃然大怒,一挥手,“给我把这小子扔出去!打断他的腿!”

  他身后的两个家丁立刻摩拳擦掌地围了上来。

  周围的食客们,纷纷避让,生怕惹祸上身。

  我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知道,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宜将事情闹大。真动起手来,只会落个“寻衅滋事”的罪名,反倒让这恶霸占了理。

  教训他,有的是时候。

  眼看那两个家丁的拳头就要招呼到我身上,我手腕一抖,桌上的一根象牙筷子便到了我手中。

  只听“嗖”的一声轻响。

  那根筷子,如同离弦之箭,不偏不倚,正中钱老三举在半空中的酒杯。

  “啪!”

  一声脆响,青瓷酒杯应声而碎。

  琥珀色的酒液,混着碎瓷片,劈头盖脸地浇了钱老三一身。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两个家丁愣住了,钱老三也愣住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你敢……”他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囫囵了。

  我收回手,将另一根筷子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不管你姐夫是主簿还是尚书。三天之内,将豆腐坊还给李家,登门道歉,赔偿汤药费。否则,下次碎的,就不是这只酒杯了。”

  我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他那只戴着硕大金戒指的胖手上。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他被我的眼神骇得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我不再看他,转身,在满堂死一般的寂静中,从容不迫地走下了楼梯。

  身后,传来钱老三气急败坏的咆哮:“给我抓住他!抓住他!”

  可我早已走出了醉仙楼的大门,身影,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这一场小小的交锋,只是一个开始。

  我知道,像钱老三这种人,不见棺材是不会落泪的。

  警告,对他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

  要想让他真正感到恐惧,让他把吃进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吐出来,就必须用他唯一能听懂的语言。

  那就是,让他痛。

  让他怕。

  让他知道,这南屏山镇,不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官府管不了的事,自有江湖的规矩来管。

  而今夜,便是我要立这规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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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月隐星稀。

  我换下那身青布男装,穿上了林宝珠为我准备的夜行衣。苏世安不在的一年里,我把我经常女扮男装下山侠仗义的事写信告诉了她,她便为我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男装和夜行衣。

  布料是上好的软缎,染成了最纯粹的黑,在夜里几乎能与黑暗融为一体。我将头发用黑布高高束起,又取出一块黑色的蒙面巾,系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镜中的人,身形利落,眼神冷冽,再不见半分清心观小道姑的影子,也寻不到那个在苏世安面前会脸红会羞涩的凌微。

  我对着镜子,缓缓吐出一口气。

  仿佛每一次穿上这身衣服,我便进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这个人生里,没有道法经文,没有琴棋书画,只有黑夜,刀剑,和一颗嫉恶如仇的心。

  钱老三的宅子,在镇西,是镇上除了几家大户之外最气派的院落。高墙大院,门口还蹲着两个石狮子,一副暴发户的张扬做派。

  我没有走正门。

  身形一晃,如同一只轻巧的夜猫,足尖在墙上轻轻一点,便悄无声息地翻入了院中。

  院内灯火通明,几个护院家丁,正提着灯笼,懒洋洋地巡逻。

  我隐在假山石的阴影里,屏住呼吸,待他们走过,便如一缕青烟,贴着墙根,朝着后院书房的方向掠去。

  我的目标很明确。

  首先,是那张钱老三所谓的“白纸黑字”的契书。此物,必须销毁,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其次,便是钱老三本人。

  我白日里已经打听清楚,此人好色,但又怕老婆,每晚都会独自睡在书房里的小套间,美其名曰“清静”,实则是为了方便与府里的丫鬟厮混。

  书房的窗户,虚掩着一条缝。

  我用指尖,轻轻一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便闪身而入。

  书房里,燃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熏香混合着墨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我借着微弱的光,迅速扫视着房间。

  一张紫檀木的大书桌,上面笔墨纸砚胡乱地摆放着,旁边还有一个多宝格,上面尽是些俗不可耐的玉器摆件。

  契书,多半会放在最稳妥的地方。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书桌下一个上了锁的黄花梨木盒子上。

  我走上前,从腰间的软囊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铁丝,探入锁孔。这是我跟着一个走江湖的老乞丐学来的本事,他总说,技多不压身,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我凝神静气,只听得“咔哒”一声微响,那把看似牢固的铜锁,应声而开。

  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叠地契房契,最上面那张,赫然便是李家豆腐坊的转让文书。

  我拿起那张契书,只见上面条款苛刻,转让的价格,更是低得令人发指,几乎等同于白送。而在末尾处,李寡妇的名字上,按着一个鲜红却又凌乱的手印,可以想见,她当时是何等的挣扎与绝望。

  一股怒火,再次从我心底升腾而起。

  我正要将这罪恶的纸张撕碎,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声音,来自书房的内间。

  我心中一凛,暗道不好!

  这钱老三,竟起夜了!

  我迅速将契书揣入怀中,刚要闪身躲到书架后,那内间的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钱老三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身上只披着一件中衣,嘴里还嘟囔着:“渴死老子了……”

  他一抬头,便看到了我这个站在书桌前的黑衣人。

  四目相对。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他的睡意,瞬间被惊恐所取代,那双小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有……有贼啊!”

  他扯着嗓子,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我暗道一声“失策”,却也再无隐藏的必要。

  既然被发现了,那便索性将这出戏,唱得更彻底一些!

  我身形一动,不待他喊出第二声,便如鬼魅般欺身而上,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了他的后颈。

  钱老三的嚎叫戛然而止,肥硕的身体,软绵绵地便要倒下去。

  可他这一声喊,已经惊动了外面的护院。

  “有刺客!”

  “快!在书房!”

  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从四面八方迅速围了过来。

  我索性不再理会昏过去的钱老三,一脚踢开书房大门,迎着那些手持棍棒刀枪的护院,正面冲了出去。

  为首的一个护院,见我冲出,大喝一声,当头便是一棍。

  我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左手如穿花蝴蝶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顺势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骨裂脆响,伴随着那护院的惨叫,木棍已然脱手,被我抄在手中。

  我手腕翻飞,将软剑剑法中的招式化入棍法,一时间,棍影重重,虎虎生风。那些护院不过是些寻常打手,哪里见过这等精妙的招式,只觉得眼前一花,便纷纷中招倒地,一个个哀嚎不止,却无一人能近我三尺之内。

  我下手极有分寸,只伤筋骨,不取性命。

  片刻之间,院子里便躺倒了一片。

  我扔掉木棍,重新返回书房,将那仍在昏迷的钱老三像拖死猪一样拖了出来,用护院们掉落的腰带,将他结结实实地捆在了院中的一根柱子上。

  然后,我取出一桶冷水,毫不客气地从他头顶浇了下去。

  “哗啦——”

  钱老三一个激灵,悠悠转醒。

  他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我这张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以及我手中那柄不知何时从一名护院腰间抽出的、闪着寒光的匕首。

  “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他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传来一阵骚臭。

  “我是谁,不重要。”我将匕首的刀刃,轻轻地贴在他的脸颊上,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抖得如同筛糠,“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做!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他哭喊着求饶。

  “还嘴硬?”我手腕一沉,匕首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李寡妇的豆腐坊,你还不还?”

  “还!我还!我明天一早就还!我亲自去赔罪!好汉饶命!”剧痛让他再不敢有半分狡辩。

  “她儿子的汤药费,你赔不赔?”

  “赔!我赔!好汉要多少,我赔多少!”

  “很好。”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匕首。

  他以为我便要就此罢手,刚松了口气,我却反手一转,将匕首的尖端,抵在了他的下巴上,微微上挑。

  “钱老三,你给我听好了。”我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我这人,没什么耐性。今日,只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若日后,再让我在南屏山镇,听到你欺压任何一个良善百姓,我保证,我这把刀,下一次就不是划破你的脸皮这么简单了。”

  我盯着他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让你,连做人的机会,都没有。听懂了吗?”

  他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只能疯狂地点头,如同捣蒜。

  就在这时,他或许是求生的本能爆发,竟猛地一挣,肥硕的身体朝我撞了过来。

  我猝不及防及,被他撞得后退了半步。

  而他,也趁此机会,拼尽全力地伸手,一把抓向我的脸,似乎是想扯下我的蒙面巾,看清我的样貌。

  我心中一惊,急忙偏头。

  只听“嘶啦”一声。

  我的蒙面巾,竟被他硬生生扯下了一角!

  虽然只是一瞬间,他并未看清我的全貌,但月光下,我下半张脸的轮廓,还有那眉眼的清秀,定然被他看了个大概。

  更要命的是,我方才情急之下,下意识地用左手格挡了一下他的手。这个习惯,是我练剑多年养成的,左手为守,右手为攻。

  我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再不敢有片刻停留。

  我从怀中掏出那张契书,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凑到旁边一盏掉落在地的灯笼上,火苗“轰”的一下窜起,瞬间将那张罪证,烧成了灰烬。

  “记住我的话。”

  我留下最后一句话,足尖一点,身影便如一只黑色的猎鹰,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沉沉的夜幕之中。

  只留下一个被吓破了胆的恶霸,和满院子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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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清心观自己的房间,我脱下夜行衣,换上素净的道袍,只觉得浑身的杀气,才渐渐褪去。

  我走到水盆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我的脸。

  那张被钱老三惊鸿一瞥的脸。

  我皱起了眉头。

  今夜之事,虽还了李寡妇一个公道,却也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那个钱老三,记住了我的眉眼轮廓,更重要的是,他或许会记住我左手格挡的习惯性动作。

  这些线索,虽然零碎,但若是有心人查探起来,未必不会成为麻烦。

  我叹了口气。

  江湖,终究不是话本。行侠仗义,也并非全无代价。

  今日之事,苏世安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是会赞我做得对,还是会怪我行事鲁莽,不懂得保全自身?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今夜,我睡不着了。

  窗外,风吹过松林,发出阵阵涛声,像极了……我此刻无法平静的心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