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结果-《与僧同行》

  事情的结果一早便查清楚了,但丞相却并未急着上报,一直等到沐亦砜在太医院养的差不多,扶着也能下地后才将事情呈了上去

  “五殿下生性胆小,如今局势紧张,坊间又传言四起。他也是被吓怕了才会做出这种自损身体不计后果的事情来。还望皇上念在父子情深的份儿上不要过多苛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这般做时,可有想过父子情深。马是什么?教得再好也是畜生。倘若有个万一,是要朕拖着病躯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殿下太过纯良,难免思虑不周;如今左腿已废,也算自食恶果;皇上,就算念在张老太傅的面子,也给他留个颜面吧”

  说罢,丞相便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一头;言辞恳切,情真意浓

  沐亦砜杯弓蛇影,忌惮嫡长公主权大势大,恐她为皇位之争铲除异己;便以自身做饵,想要先一步在皇上心中坐实她为夺储位而残害手足之罪。只可惜他低估了翊阳于如今的东洲是何份量,也低估了自己的父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抬出张太傅,那是沐云苍的授业恩师,如此一来,若再重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这般拎不清的皇子,于东洲而言,是个祸端

  沐云苍沉着脸不发一言,静静看着跪在地上风烛残年的人;他知道,这人还有后话

  “皇上,储君不定,必然同室操戈;今日五殿下之事便是前车之鉴。公主监国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还望皇上早日定下太子之位,以安天下人心”

  本就预料之中的事,真提到明面上时还是让沐云苍心中一怔。殚精竭虑的倾尽一生才将东洲恢复到如今这般;可最后,还是要白白葬送吗?

  “那丞相认为立谁合适呢?”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情感;伴了几朝君王,沈丛文怎么会听不出其中深意。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说

  “五殿下已然不行,七皇子年纪尚幼,性子也不够沉稳。只有二殿下、”

  “丞相!”

  没等沈丛文的话说完,沐云苍便开口打断,神情平静的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沈丛文。再度开口时似提起了所有的精神,一如往惜风华正当年

  “老五一事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你当真不知?”

  “他心思单纯,哪里来的脑子想出这种离间计”

  “他自幼胆小,骑马从来都只敢慢跑。你说,他被甩下来时,心里怕吗?”

  “皇权相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他本可安稳无虞。但如今,活着对他难道不是一种折磨?”

  一连几个问题,沈丛文皆无从可答。他自然知道背后是谁操控,也清楚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更明白即便他活下来,瘸腿一事必然瞒不住,对喜好风雅的他将会有多大的打击

  忍下心中的怜悯,沈丛文依旧是那个不卑不亢的丞相,打从他今日开口,便做好了天子震怒的准备,所以,还有何惧

  “陛下也知皇权相争,必然你死我活;站在他的立场,这么做没有错。一如当初,您也是踏着自己手足兄弟的尸骨、”

  “丞相怕是近来操劳坏了,脑袋都糊涂了。”

  朱自常见话锋不对,赶紧开口打断。他的立场向来鲜明,所以大家对他提立储一事早有预料。始料未及的是他竟然全然不顾生死想逼皇上立储

  “有丞相这样的心怀天下的大臣辅佐朝政,实乃朕之幸;但你毕竟年事已高,还是要多休息,保重身体;东洲还离不开你们这帮老臣呐~”

  借着朱自常的话,沐云苍没再给沈丛文开口的机会;仿佛对他刚刚的话完全没听见似的,看着他的眼神也满是欣慰;但他好似忘了,这个年事已高的老人,自谈话开始便跪到了现在

  他言尽于此,即便沈丛文不怕死,也不得不拎清楚自己现在死了,到底值不值。其余几位大人都心如明镜,见皇上不再发话便纷纷告退。张正年只是个文弱书生,此刻却还是使了全身力气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大势所归,争无可争”

  短短八个字,便足以让一身傲骨的沈丞相弯下了脊梁,最后抬头看了眼上方坐定的九五之尊,良久后发出一声苦笑

  曾几何时,他不过也是个空有野心却无权势的皇子。从不受待见到至尊之位,他踏碎了多少手足尸骨;而今却是容不下自己儿子走同样的路,可笑,可笑啊~

  见他情绪似要崩溃,张正年连忙招呼一旁的太监帮忙,将人架着直接抬了出去。皇上病容憔悴都难掩面色阴郁,足以可见气得不轻,丞相却偏在此时犯轴。过往他看二皇子只觉中庸,但经此一事,只觉为了这样的人,搭上整个沈家,不值得

  见屋内该退的人都退的干净,沐云苍才抬头扫了眼一旁的翊阳。她如往常一样,神色从容的站在那里,像看戏一般,可她自己明明也是其中一个

  “有章程了?”

  他的声音平淡,没什么情绪。翊阳也同样如此,拱手回道“有,他可以自己选”

  “呵!”

  听她此话,沐云苍没忍住冷笑了一声;这孩子,比起自己来,冷多了

  “即使如此,你便自己看着办吧”

  “皇上病糊涂了,公主也糊涂吗?皇子即位乃大道正统,公主、”

  没想沈丛文还等在外面,翊阳倒是被吓了一跳,但听清他的话后即生气又觉得可笑,难以置信眼前形容枯槁的老人会是当朝丞相

  “大道正统;丞相,何为大道?何为正统?”

  “你怎么还不明白、东洲不仅仅是沐家的天下。你若认为他有那个资格,便全相助,若能拿走,算他的本事。这个位置,我不稀罕”

  翊阳的确很气,沐亦砜之事让她很被动,丞相却偏一根筋。他好似忘了,自己是什么位置,有多少人看着

  “人无完人,事无绝对;你何必事事求最好”

  了无嘴上埋怨,手却一下又一下替她按揉着头部穴位,如今多事,这人几日不回来便算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是眼底乌青疲惫不堪

  翊阳十分享受这片刻宁静,全当没听见他的抱怨,在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好好睡一觉。因为沐亦砜的事,她已经几天没好好睡过了

  在他怀里翊阳向来睡得快,这次因为太累,更是不到片刻就呼吸清浅,沉沉睡去。了无叹了口气,替她抚平眉心,眼里满是心疼和无奈。其实月华说得对,她不适合那个位置,她敢用的人,太少了……

  四月下旬,沐亦砜坠马事件过去半月有余,宫内一直没有确切消息发布,加上巡视春耕的二皇子迟迟没有消息,导致民间传言四起,纷纷猜测是翊阳公主为了争夺储君之位残害手足,二皇子也安危难保

  一时间各地请奏立储的折子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但他们好似都忘了,如今皇上重病未愈,公主尚还监国

  看着面前小山似的折子,翊阳一手叩击着桌面,一手撑着额头,好半晌才开口道“既然他不回来,那就我不等了吧。说来五皇兄回府也好几日了,今日得空,便去看看”

  说罢,她便起身往外走,刚出去两步又回头朝双喜笑道“都拿着吧,总得让他知道这一跤没有白摔不是”

  翊阳是第一次来五皇子的府邸,相较于她府邸的宽阔华贵,这儿倒显得简陋了些。但布置清新雅致,是他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