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淬刃-《荒石镇》

  盟约的回响尚在耳畔,荒石镇已如同上紧发条的精密机械,每一个齿轮都开始为“金盏花行动”高速运转。时间成了最奢侈的资源,每一刻都需淬炼成锋利的刃。

  作战室的墙壁上,一张放大的黑獾哨站及周边地形图被钉得严严实实。阿尔德里克·斯通站在图前,手中的炭笔如同指挥棒,勾勒着进攻的箭头与撤退的折线。他的身旁围坐着此次行动的核心成员。

  “基于莉亚娜小姐的情报和我们自己的最后侦察确认,”阿尔德里克的声音沉稳有力,“哨站守军将在明晚完成换防,兵力减至四十五人左右,分两班轮值。物资仓库位于营地最内侧,石木结构,有铁门和基础防护符文。我们的窗口期是换防后第二日凌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两个小时,哨兵最为疲惫。”

  他指向地图上几条用虚线标注的路径:“渗透路线分三组。第一组,负责外围的障碍清除,由塔克·夜影及暗网的影牙·血喉和石爪负责。任务是在主力抵达前,沿这条溪谷裂缝潜入,无声解决外围四个固定哨和两组游动哨,清除魔法警报节点。雷恩,你与奥里克的‘山心’、‘灰影’、‘锐目’在侧翼高点提供监视和远程预警,若有意外,优先用无声手段处理。”

  雷恩·鹰眼专注地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的长弓“风之低语”上摩挲。奥里克则低吼了一声,脚边的白狮“山心”仿佛听懂般抬起了头。

  “第二组,负责突破与物资夺取。”阿尔德里克的炭笔重重落在仓库位置,“由德索莱特大人、我、‘苍穹’、布兰恩驾驶‘熔炉之证·百相’构成核心突击力量。‘熔炉之证’以‘高速突进形态’快速穿越营地中央的空地,直抵仓库。布兰恩切换‘精密破拆形态’打开仓库门。德索莱特大人和我、‘苍穹’负责清除仓内守卫,并抵御可能闻讯赶来的援兵。同时,塞莱斯特与伊索尔德随行,塞莱斯特负责即时救治,伊索尔德负责应对仓库可能的魔法防护和干扰通讯。”

  “第三组,负责外围控制与支援。”他指向营地南北两侧,“由埃莉诺、奥里克本人,以及剩余三名圣山猎手组成。埃莉诺的秩序魔法可以在必要时制造小范围混乱或稳定局面,奥里克指挥山心、灰影和猎鹰‘锐目’控制侧翼,阻击零星增援,并为主力组标记最安全的撤离路径。圣山猎手负责清除我们渗透路线和撤离路线上可能出现的意外敌人。”

  德索莱特补充道:“整个行动必须控制在十五分钟内。从第一声非预期的警报响起开始计时,无论得手与否,第十一分钟必须开始撤离。塔克的小组在撤离时转为断后,布兰恩的‘熔炉之证·百相’切换回高速形态负责装载物资并开路。撤离路线按预定方案进入精灵提供的伪装区域,最终返回。”

  计划清晰而冷酷,每个环节都像紧密咬合的齿轮。血爪仔细听完,用兽人语与身后一名猎手低语几句,然后转向阿尔德里克:“路线和分工,圣山的战士明白了。我们会像影子一样安静,像岩石一样可靠。”

  片刻之后,工坊区的地下测试场轰鸣声不绝于耳。布兰恩·火砧与格伦德尔·石臂正围着庞大的“熔炉之证·百相”忙碌。矮人工程师脸上沾着油污,眼神却亮得吓人。

  “左腿第三液压阀还有点滞后,格伦德尔!”布兰恩吼道,声音淹没在机械运转的噪音中。

  “在调了!是回油管路有个弯角太急!”格伦德尔闷声回应,粗壮的手臂拧动着巨大的扳手。

  “熔炉之证·百相”庞大的躯体正在进行形态切换测试。伴随着魔能核心低沉的嗡鸣和金属构件精准的滑动与锁定声,它从常规的堡垒形态,迅速转换为腿部结构更加修长、喷射口增多的“高速突进形态”,整个机体微微前倾,充满动势。片刻后,又在一阵更复杂的机械声中,双臂变形,延伸出闪烁着寒光的巨型破拆钳和高频振动切割刃,化为充满压迫感的“精密破拆形态”。

  “切换时间,三点二秒,比预期快零点三秒!”布兰恩看着手中的计时符文板,咧开嘴,“但还是不够!我们要把它压到三秒以内!再来!检查所有传动关节的润滑和符文同步!”

  汗水顺着矮人们纠结的胡须滴落,在灼热的地面上蒸发。每一次测试,每一次调整,都是为了在真正的战场上,那决定生死的一瞬间。

  镇政厅内,埃莉诺·晨星面前的羊皮纸堆成了小山。她的指尖流淌着银白色的秩序之光,将一条条严谨的条款录入“法典·秩序辉光”中,构成《特别军事行动期间内部管制条例》草案。

  “……第四条,自即日起至行动结束宣告,实行宵禁与通行管制。所有居民非必要不得离镇,外来人员集中登记管理……第五条,市场交易实行必需品配给制,由调配中心统一调度,严厉打击囤积与谣言……第六条,成立内部监察小组,由老马丁、石锤、洛瑟林·银叶担任临时委员,负责调解因管制产生的纠纷,并向理事会直接汇报异常情况……”

  她的笔触快速而精准,既要确保后方在主力外出时铁板一块,又要避免管制过度引发恐慌。法律与秩序,此刻是她构筑的最重要的防线。

  医疗所内,塞莱斯特·晨曦正在准备一个精简到极致的“前沿急救单元”。几个特制的医疗箱被分门别类:强效止血粉、宁神舒缓药剂、处理内伤的生命能量浓缩贴、以及应对可能魔法伤害的净化药膏。她将一部分“生命礼赞”的法术能量预先封存在几块纯净的水晶中,以备紧急时快速激发。她的学徒,兽人巫医学徒砾石和精灵德鲁伊菲兰,在一旁学习并帮忙分装。

  “记住,”塞莱斯特对两位学徒轻声说,“如果我们跟随的队伍受伤,优先顺序是:止血、稳定生命体征、缓解痛苦。复杂处理等撤到安全地带再说。你们留在镇上,照看好日常病患,尤其注意是否有异常病症出现。”

  阴影中,塔克·夜影的“影网”全力开动。除了监控灰山、泽地两部以及卡斯尔家族私军的常规动向,更重要的任务是尝试渗透北风城。几名擅长伪装和潜伏的成员,包括那名半精灵少女叶影,已经携带伪造的身份文件,混入前往北风城的商队或流浪者队伍。他们的目标是搜集任何关于三方会晤地点、时间、与会人员以及流露出的态度的零星情报,哪怕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

  而在镇子边缘一片安静的林间空地,雷恩·鹰眼正在接受奥萝拉·青叶的短暂特训。精灵队长并未教导具体的箭术——那是雷恩早已精通的东西。她引导的,是如何更深层地将自然感知融入潜行与侦察。

  “闭上眼睛,雷恩·鹰眼。”奥萝拉的声音如同林间微风,“不要只用耳朵听风,不要只用眼睛看叶。去感受脚下泥土的湿度变化,它告诉你水源和动物小径的方向。去感知空气中漂浮的花粉和孢子,它们能揭示不久前经过的生物种类甚至情绪。树木的‘情绪’是缓慢的,但它们的‘记忆’……关于谁曾触碰过它们,在哪里停留过,会留下细微的、持续数日的能量印记。”

  雷恩依言闭目,深林精灵的血脉与长期野外生存的经验,让他能模糊地感应到奥萝拉所说的部分迹象。他尝试将这种模糊的感知,与自己多年来依赖视觉、听觉和痕迹分析的侦察技巧相结合。这并不容易,如同在已有的精密乐器上增加一根全新的弦,需要时间去调谐。

  “慢慢来,”奥萝拉看出他的努力与生涩,“自然不会急于展现所有秘密。但在关键时刻,一丝额外的感知,或许就能让你避开一个伪装完美的陷阱,或者发现一个隐藏在视觉盲区的敌人。”

  荒石镇的白天在紧张有序的筹备中飞速流逝。当夜幕再次降临时,每一个参与行动的人都已明确了自己的角色,检查了无数遍装备。盟友支援的矮人破障炸药、精灵伪装涂料、特制拖橇等物资也已秘密到位。

  德索莱特在破晓前最后一次巡视了即将出发的队伍。他看着阿尔德里克擦拭着盾牌,布兰恩对“熔炉之证”做最后检查,伊索尔德校准着手套上的符文,塞莱斯特清点医疗箱,雷恩调试弓弦,奥里克与动物伙伴低语,塔克融入阴影,埃莉诺将最后的条例草案归档。

  所有人都如同经过精心淬炼的、属性各异的刀刃,即将组成一柄无坚不摧的匕首,刺向敌人最意想不到的软肋。荒石镇的命运,乃至整个北境局势的走向,都将系于这次寂静而致命的淬火一击。刀刃是否足够锋利,唯有在破甲的那一刻方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