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老李翻账本 —— 脸色越来越沉-《魏晋大佬与手工博主的年代之旅》

  北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地窨子的木窗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窗外低低啜泣。调查组临时办公的房间里,气氛比屋外的严寒还要凝滞几分。一盏昏黄的油灯悬在房梁上,豆大的火苗被门缝钻进来的冷风搅得不停摇晃,将墙上 “农业学大寨” 的标语照得忽明忽暗。

  老李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桌前,手指捏着那本从炕席下翻出来的蓝皮账本,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页边缘。账本的封皮已经磨得发白,边角卷起了毛边,一看就是被人频繁翻动过的。他抬眼瞥了瞥站在对面的赵卫国,对方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此刻挤在一起,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

  “赵记分员,” 老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冰锥敲在冻土上,“这账本,真是你记工分用的?”

  赵卫国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在脖颈上突兀地滑动:“是…… 是临时记的草稿,还没来得及誊写到正式本子上……” 他的声音发飘,尾音不自觉地往上扬,听起来毫无底气。

  老李没再接话,低头翻开了账本。第一页就歪歪扭扭地写着 “记工分明细” 几个字,墨迹深浅不一,显然是用不同的笔断断续续写的。他指尖划过纸页,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十一月初三,小翠帮厨半天,未记工。”

  “十一月初七,王二壮多干一个时辰,扣半分。”

  “十一月十二,林小野修农具误工,扣一分。”

  老李的手指在 “林小野修农具误工” 那行字上顿住了。他记得昨天问询时,好几个知青都提过林小野帮着修农具的事,说那阵子大家的锄头都磨得没法用,是林小野连夜帮着打磨,才没耽误春播。这怎么到了账本上,反倒成了误工?

  他抬眼看向赵卫国,对方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地一颤,慌忙解释:“那天他确实没出工,窝在知青点敲敲打打,算不上正经劳动……”

  “敲敲打打让大家能用得上农具,不算劳动?” 老李的声音冷了几分,油灯的光在他眼角的皱纹里投下深深的阴影,“那什么才算劳动?坐在屋里记工分,把别人的辛苦当看不见?”

  赵卫国的脸 “唰” 地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像是被泼了盆滚烫的热水。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老李抬手制止了。

  “接着看。” 老李低下头,继续往后翻。越往后翻,他的脸色越沉,原本就严肃的表情此刻像是结了层冰。账本上的记录越来越离谱,凡是赵卫国自己出工的日子,工分都记得格外满,有时明明和别人干的是同样的活,他的工分总要多上半分一分。而对其他人,尤其是那些不太会来事的知青和村里的老人,工分记录则苛刻得很。

  “十二月初五,马大娘送柴火,未记工。”

  “十二月廿三,王思齐发烧请假半天,扣全天工分。”

  “一月初八,魏珩出工早退,扣两分。”

  看到魏珩的名字时,老李的手指停住了。他想起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知青,虽然话少,但眼神清亮,昨天回答问询时条理分明,一看就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这样的人会无故早退?老李心里打了个问号。

  他继续往下翻,突然在一页纸的角落里看到一行小字:“本人补记两日工分,因前阵子帮队长跑腿未记录。” 字迹潦草,像是后来匆匆添上去的,和周围的记录笔迹明显不同。老李凑近油灯,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辨认,发现这行字覆盖的地方隐约能看出被划掉的痕迹,似乎原本记着别的内容。

  “这是怎么回事?” 老李把账本往赵卫国面前推了推,指尖重重地戳在那行补记的字上,“帮队长跑腿?我怎么没听赵队长提过这事?”

  赵卫国的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在下巴尖上凝成水珠,又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他眼神慌乱地瞟着账本,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是…… 是小事,不值得麻烦队长…… 就是帮着送送文件什么的……”

  “送文件需要两天时间?” 老李追问,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他所有的谎言,“还是说,这两天你根本没干活,凭空给自己补了工分?”

  “不是的!我没有!” 赵卫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慌乱,“李同志您可不能凭空污蔑人!我在知青点待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克扣过工分?大家都能作证!”

  “哦?大家都能作证?” 老李冷笑一声,从账本里抽出夹着的几张纸,那是魏珩昨天提交的补充材料,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近三个月知青和村民的出工情况,旁边还有好几个村民的签字按印,“那你说说,为什么魏珩的记录里,小翠帮厨记了半天工,王二壮多干的时辰也补了工分,就你的账本上什么都没有?”

  赵卫国看着那些签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血色。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到冰冷的土墙,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这声闷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惊得油灯又是一阵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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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没理会他的失态,继续翻看着账本。后面的几页记录更加混乱,有些地方甚至被人用墨水涂抹过,隐约能看出是修改了工分数字。最离谱的是最后一页,赵卫国给自己记了满满一页的全勤工分,可老李记得赵队长说过,上个月赵卫国因为家里有事请了三天假。

  “赵卫国,” 老李 “啪” 地合上账本,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这账本记的不是工分,是你的私心!克扣妇女老人的工分,给自己滥补工分,还敢说没克扣?”

  赵卫国的身体顺着墙壁慢慢滑下去,最后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双手抱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嘴里反复念叨着:“不是的…… 我没有…… 是他们记错了……”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呜咽。

  老李站起身,油灯的光晕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笼罩住地上的赵卫国。他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摆出一副精明样子的记分员,此刻像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对这种投机取巧行为的厌恶。

  “你以为记工分是小事?” 老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砸在赵卫国的心上,“这工分是大家用血汗换来的,是口粮,是希望!你克扣别人的工分,就是剜别人的心头肉!在这北大荒,大家拼死拼活地干活,图的就是个公平公正,你这样做,对得起谁?对得起那些天不亮就下地的老农?还是对得起那些离开爹娘来插队的知青?”

  赵卫国埋在膝盖里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眼泪混着鼻涕糊了一脸,却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他知道,在铁证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那些被他克扣的工分,那些被他篡改的记录,此刻都变成了打向他的耳光,响亮而滚烫。

  屋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窗户被吹得哐哐作响,像是在为屋里这场无声的审判伴奏。老李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空气瞬间灌了进来,带着雪的凛冽气息。他望着外面白茫茫的原野,北大荒的土地在风雪下沉沉睡着,等待着春天的苏醒。可有些人的心,却比这寒冬的土地还要冰冷坚硬。

  “赵卫国,” 老李转过身,目光落在瘫在地上的人身上,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账本我先收着,这事儿没完。明天我会再找赵队长和村民核实,该是谁的工分,一分都不能少;不该是你的东西,一分也别想多拿。”

  赵卫国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哀求道:“李同志,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您高抬贵手,别上报公社……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李看着他卑微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动摇。在这北大荒,规矩比什么都重要,公平比什么都珍贵。他摇了摇头:“错了就要认,欠了就要还。公社派我们来,就是为了查清事实,给大家一个公道。你要是早点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完,老李拿起账本,转身朝门口走去。油灯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将赵卫国绝望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像是一张被揉皱的废纸。

  推开门,风雪迎面扑来,瞬间吹乱了老李的头发。他把账本紧紧揣在怀里,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这账本里记的不仅仅是工分,更是人心,是公道。他抬头望了望知青点的方向,那里还有一盏灯亮着,应该是林小野和魏珩还没睡。想起那两个年轻人,一个阳光热情,一个沉稳内敛,却都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老李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明天,该让他们看看这账本了。也该让所有人都看看,投机取巧、克扣他人的人,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风雪还在继续,夜色深沉。但老李知道,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会亮了。就像这账本带来的真相,虽然迟了些,但终究会照亮这黑土地上的每一个角落,让公平和正义,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温暖地洒下来。他紧了紧怀里的账本,迎着风雪大步向前走去,脚印很快被飘落的雪花覆盖,却在这黑土地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