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风雪降营谋,红妆剑舞志-《华门一》

  黄滚帅帐外,鹅毛大雪裹着北风。

  呼啸着抽打牛皮帐幕,噼啪作响。

  帐内烛火东摇西晃。

  昏黄光晕里,将士影子歪歪扭扭。

  投在帐壁上,像一群沉默的困兽。

  满室死寂,只有风雪簌簌落帐顶。

  一声声,敲得人心头发沉。

  过了半晌,黄滚缓缓抬头。

  布满血丝的眼里,写满疲惫焦灼。

  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偻,像被风雪压垮。

  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

  声音嘶哑如砂纸磨过,带着浓重鼻音:

  “现在该当如何?中军主力还有多久到?”

  夜雨寄北闻声,唰地抱拳躬身。

  铁甲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眉头紧拧,满脸急切,声线却沉稳:

  “报大帅,主力军至少三天抵达!

  不如先撤百里,暂避敌军锋芒!”

  “撤退?”

  黄滚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青。

  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涨得通红。

  像有一团火,在胸腔里烧。

  他何尝不知这是稳妥法子。

  可三十年镇守山海关,从青丝守到白发。

  一步都没退过。

  他颓然摇头,扯出一抹苦笑,语气不甘:

  “也许吧……”

  “大帅不可!”

  一道高亢清亮的声音,骤然划破沉寂。

  韩信大步上前。

  少年挺拔的身姿,在烛火下格外显眼。

  眼神明亮如星,眉宇间全是锐气笃定。

  不见半分惧色:

  “您镇守山海关三十年,未尝一退!

  如今退了,一世英名岂不是毁于一旦?”

  “你这稚子!”

  夜雨寄北怒目圆睁,额角青筋突突跳。

  猛地向前一步,指着韩信鼻子斥道:

  “只会说豪言壮语!不退又能如何?

  等着明天全军覆灭吗?!”

  韩信丝毫不惧,反而朗声大笑。

  轻轻摇了摇手指,眼神满是自信。

  指尖轻叩案几,一字一句道:

  “非也,非也!我们可以假意投降,打入敌军内部!”

  他话音一顿,目光扫过众人。

  语气愈发坚定:

  “我昨夜登高观察,敌军营帐虽多,兵力不足三万。

  他们连破左右两军,靠的定是秘密妖法。

  只要假意归降,等主力军一到。

  我们在后方破了妖法,这城池便再无可怕之处!”

  “韩信兄弟说得对!”

  周鹏立刻上前一步附和。

  攥紧腰间刀柄,满脸决绝。

  眼中闪着孤注一掷的光:

  “如今未尽全功就撤退,左右军已全军覆没。

  我们先锋军回去,怕也难逃军法处置!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上一回!”

  黄滚和夜雨寄北对视一眼。

  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动摇。

  谁也不甘心灰溜溜撤退。

  那不仅会被天下人耻笑。

  往后这队伍,也再难带得动。

  更何况,韩信的话,是个诱人的翻盘机会!

  黄滚沉吟片刻。

  猛地一拍韩信肩膀,纵声大笑。

  笑声里满是压抑许久的豪气。

  眼中疲惫一扫而空,燃起熊熊战意:

  “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不假!

  好!今晚我们就去敌军城中,讨一杯喜酒喝!”

  他转身扬声下令,声音铿锵有力:

  “传令下去,全军收拾物资,备好降旗,随我进城!”

  夜雨寄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激荡。

  肃然抱拳,声音铿锵:

  “是!”

  与此同时,肖屹楠的婚礼现场。

  正热闹到了极致。

  满堂红绸高悬,金灯摇曳。

  喜庆的唢呐声,吹得震天响。

  最让人意外的是,岳父邓九公竟亲自到场。

  老人家穿藏青色锦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

  前几日还生死相向的两军人马。

  此刻勾肩搭背,围在酒桌旁。

  抱着头痛哭流涕,大碗灌着辛辣茅台。

  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混着泪水浸湿衣襟。

  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邓婵玉望着父亲,眼眶泛红。

  晶莹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哽咽:

  “父亲,你为何……”

  邓九公抬手打断她。

  摸着颔下花白胡须,满脸释怀。

  目光温和如春水,轻轻拍她肩膀:

  “不必多言。有些事,走过来就过去了。

  如今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你我都活着。

  安心成婚吧,为父放心了。”

  听到这话,一生好强的邓婵玉。

  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她猛地扑进邓九公怀里。

  肩膀剧烈颤抖,埋头痛哭。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浸湿父亲衣襟。

  哽咽着说:

  “父亲,我明白了。你以后好好养老。

  女儿会撑起一片新天地的!”

  邓九公紧紧抱着女儿,满脸慈祥。

  轻轻拍着她的背,眼角泛起湿意。

  声音带着沙哑:

  “好志向!也许这条路是对的。

  喝酒,不哭。”

  邓婵玉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

  猛地直起身。

  她咬了咬嘴唇,眼中脆弱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巾帼英气。

  二话不说,抓起桌上酒壶。

  身着火红新娘妆,裙摆翻飞,跃上酒桌。

  “砰!”

  脚掌落地的声响,让满堂喧闹瞬间静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新娘吸引。

  交头接耳的声音戛然而止。

  连唢呐声都停了。

  喜堂里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肖屹楠怔怔望着她,眉头微蹙。

  满心疑惑——前天她还提剑刺杀自己。

  今晚大婚,这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邓婵玉站在酒桌上,衣袂翻飞。

  目光灼灼望向肖屹楠,声音清亮如莺啼:

  “夫君,剑来!”

  肖屹楠没有半分犹豫。

  反手将腰间佩剑抛过去。

  眼中带着好奇,更多的是信任。

  邓婵玉稳稳接住,手腕轻旋。

  长剑如一道银虹,在她手中舞动起来。

  剑舞起时,满堂皆惊。

  剑锋犀利,划破空气发出嗖嗖锐啸。

  剑招连绵不绝,行云流水。

  时而如猛虎下山,气势磅礴。

  时而如灵蛇吐信,灵动诡谲。

  每一个转身,每一次劈刺。

  都像在诉说新生的力量。

  那柄冰冷铁剑,仿佛在她手中活了过来。

  发丝被风拂起,红嫁衣与剑光交映。

  美得惊心动魄。

  一曲剑舞终了,邓婵玉收剑伫立。

  衣袂飘飘,发丝微乱。

  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更显英姿飒爽。

  她猛地抬头,目光扫过众人。

  声音高亢,响彻喜堂:

  “三山关总兵邓九公,已于北境‘殉国’!

  从此以后,我邓婵玉,挑起三山关的大梁!”

  她顿了顿,眼神愈发坚定:

  “听闻肖屹潇国主曾言,女子能顶半边天!

  今天,我有一秘法,还有这五彩石!”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石头。

  高高举起,五彩光芒在灯光下流转。

  晃得人睁不开眼:

  “此石产于三山关鸡冠山,是天地灵气所钟。

  运用我邓家秘传功法,可夺魂摄魄,杀人于无形!

  今日,我愿组建五彩军一支

  可有愿意追随我,为华门国开创新天地的兄弟姐妹?!”

  台下,黄燕仪怔怔望着邓婵玉。

  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她也曾是自命不凡的女子。

  出身将门,自幼习武。

  本想沙场建功,却在山海城被胡念祖折辱。

  到了北境,又被华门国战力震撼。

  如今被白月魁俘虏,被迫参加婚礼。

  满心抱负,都化作了泡影。

  可看着邓婵玉巾帼不让须眉的模样。

  她沉寂已久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她也想统领一军,证明自己。

  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好!”

  肖屹楠第一个高声叫好。

  猛地站起身,用力鼓掌。

  掌声响亮,眼中满是骄傲赞赏:

  “老婆,你说得好!我全力支持你!”

  台下武将,无论男女。

  纷纷振臂高呼,掌声雷动。

  叫好声此起彼伏,震得屋顶瓦片颤抖。

  白月魁端着一杯酒,缓步走上前。

  一身白衣胜雪,眉眼带着慵懒笑意。

  嘴角噙着玩味弧度:

  “邓婵玉,你还不错。”

  邓婵玉冷哼一声,握剑的手紧了紧。

  眼神锐利如剑,语气倔强:

  “多谢夸赞。昔日之辱,我会亲自洗刷!”

  白月魁挑了挑眉,轻笑出声。

  抬手抿了一口酒,饶有兴致打量她:

  “呵呵,倒是挺可爱的。我等着。”

  就在这时,一名白毦兵快步闯入喜堂。

  身披银甲,神色慌张。

  单膝跪地,对着白月魁沉声禀报:

  “冠军侯,外面来了五万铁骑。

  领头人自称山海关总兵黄滚,说是要投降我军,请您指示!”

  “黄滚?”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喜堂炸开。

  听到名字的瞬间,黄燕仪脸色唰地惨白。

  下意识攥紧衣袖,指尖冰凉。

  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满心都是担心害怕——

  爷爷投降,前路未卜。

  他们爷孙二人,又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