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百步神兵摧万军,并进城头笑谈婚-《华门一》

  黄滚终于在三天后策马赶到并进城外。

  马蹄扬起的尘土还未散尽,入目景象便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凛冽的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右骑军的营帐歪歪扭扭地支棱在旷野上,东一撮西一簇。

  帆布破了大洞,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竟无半分大军扎营的规整气象,哪里还有半点十万铁骑的威风?

  他猛地勒住马缰,胯下战马人立而起。

  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

  黄滚翻身下马,脚步踉跄地冲进营地。

  心头一沉,细数之下,营中兵士竟只剩三万之数。

  那些残兵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耸眉耷眼。

  甲胄上的血污凝作黑褐色,糊住了甲片的缝隙。

  脸上满是掩不住的挫败与惊惧,连抬头的力气都似被抽干了。

  军营里更是惨不忍睹。

  断肢的将士躺在草席上,伤口胡乱缠着布条。

  暗红的血渍浸透了席子,呻吟声、痛哭声此起彼伏。

  血腥味混杂着药草的苦涩飘散在风里,刺得人鼻腔发疼。

  那番血腥恐怖的模样,直叫人不敢直视。

  黄滚只觉喉头一阵发紧,胃里翻江倒海。

  连忙别过脸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帅帐。

  帐帘被他一把掀开,带起的风掀翻了案上的竹简。

  一眼便瞧见邓九公枯坐在案前。

  须发凌乱如枯草,面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尘土。

  眼下的乌青几乎要垂到颧骨。

  他急忙上前攥住对方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声音都带着颤:“邓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这般模样?”

  邓九公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动了动。

  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眼中布满血丝,红得吓人,悔恨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猛地捶了一下案几,震得茶杯哐当作响。

  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他却浑然不觉。

  嘶哑着嗓子嘶吼:“早知道……早知道该听黄兄所言啊!我恨!我恨啊!”

  他胸膛剧烈起伏,胸口的甲胄被震得哗哗作响。

  “那些蛮夷罪民根本不简单!他们俘虏了我的女儿。

  还用天雷般的妖法,活活炸死了我六万多兄弟!

  老哥,你可得帮我啊!此仇不报,我邓九公誓不为人!”

  黄滚心头剧震,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他连忙追问此战的所有细节。

  当听到“天雷妖法”轰然炸响,能将整队兵士炸得尸骨无存。

  还有神秘暗器能在百米之外取人性命、百发百中时。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手脚都忍不住发颤。

  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天雷?神兵暗器?

  这世上难道真有这般匪夷所思的手段?

  若真是如此,那这场仗还怎么打?

  人力如何能敌得过天降神雷?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心脏狂跳不止。

  只觉得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拉着失魂落魄的邓九公来到并进城下。

  邓九公脚步虚浮,被黄滚拽着胳膊。

  目光涣散地盯着前方,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我的女儿……我的六万兄弟……”

  城门之上,陈到一身亮银甲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头盔上插着的白隼羽毛在风里猎猎作响,英气逼人。

  他身侧一面心形红旗高高飘扬,红得刺眼。

  像是用鲜血染就。

  陈到双手抱胸,斜倚在城头的女墙上。

  瞧见城下二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朗声道:“邓九公,三日未见,别来无恙?

  令爱在我们这里好吃好喝,不知你何时有空,与我们坐下来喝两杯?”

  话音未落,一旁的肖屹楠便摇头晃脑地走了出来。

  他身着锦袍,腰束玉带,手里拎着一个酒壶。

  对着邓九公抱拳,语气里的戏谑几乎要溢出来:

  “邓九公,在下不才,明日便要与令爱在这并进城内举行婚礼。

  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喝杯喜酒啊!”

  说罢,他仰头灌下一口53度茅台。

  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衣襟,他却毫不在意。

  竟朗声吟道:“寒惊赤胆英风挫。愁消白面雄心懦。”

  邓九公望着城墙上这两个得意洋洋的身影。

  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腮帮子高高鼓起,本就蓬乱的胡须气得不停颤抖,根根倒竖。

  他双目赤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身出鞘的寒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嘶吼道:“竖子欺我太甚!右骑军听令!随我杀——”

  “邓兄,不可鲁莽!”黄滚眼疾手快。

  死死抱住他的胳膊,手臂青筋暴起。

  几乎要将邓九公的胳膊勒出印子。

  可此时的邓九公早已被怒火与恨意冲昏了头脑。

  哪里还听得进劝阻?

  他猛地挣脱开来,胳膊肘狠狠撞在黄滚的胸口。

  将黄滚撞得一个趔趄。

  身后那三万残骑也红了眼,嘶吼着举起兵刃。

  朝着城门扑去,马蹄声震彻旷野,尘土飞扬。

  从军营到城墙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此刻却成了一道天堑。

  铁骑奔袭的蹄声震彻旷野。

  可还未冲到半途,城头便传来阵阵轰鸣。

  炮火炸开,碎石与火光漫天飞舞。

  冲在最前的兵士瞬间被炸得人仰马翻,残肢断臂飞溅。

  阵型一下便散了大半。

  紧接着,马蹄踏过地面。

  事先铺好的铁蒺藜骤然翻起,尖锐的铁刺划破马掌。

  战马凄厉地嘶鸣,又是一片人喊马嘶,铁骑再折一半。

  最后侥幸冲到城墙下的,不过八九千人马。

  可城门处早已布下神机营的三才阵。

  M1911手枪声交错响起,前排兵士打完子弹便迅速后退。

  后排兵士立刻补上。

  枪口喷吐着火舌,子弹呼啸着射向铁骑。

  像割韭菜一样,兵士们成片成片地倒下!

  喊杀声、惨叫声震天,不过片刻功夫。

  那八九千铁骑便被屠戮殆尽。

  连城墙的砖石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血流成河,顺着城墙的缝隙往下淌,汇成一道道血线。

  待到硝烟散尽,城外收拢回来的铁骑。

  竟只剩三千伤残之众。

  他们丢盔弃甲,浑身是血。

  瘫坐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

  黄滚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手脚止不住地哆嗦,牙齿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眼睁睁看着三万铁骑去时气势汹汹。

  归来时却十不存一,连城门的边都没摸到。

  一股极致的后怕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那些天雷般的炮火,那些防不胜防的铁蒺藜。

  还有那密不透风的三才阵……

  这哪里是什么妖法,分明是能轻易碾碎十万大军的杀器!

  若是方才自己也跟着冲上去。

  此刻怕是早已成了城下的一滩肉泥。

  他越想越怕,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衣袍。

  冷得他浑身发抖。

  黄燕仪亦是花容失色,脸色惨白。

  紧紧攥着衣角,指尖泛白,几乎要将衣角扯碎。

  她望着城下的尸山血海。

  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忙捂住嘴。

  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后怕之意如潮水般涌来,她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幸好父亲拦住了邓九公,幸好自己没有一时冲动。

  否则今日葬身于此的,便有她一个。

  她后怕地拍着胸口,心脏狂跳不止。

  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邓九公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手中的佩剑哐当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瘫软在地,双膝跪地,双手撑着地面。

  指节抠进泥土里,双目空洞地望着城墙。

  浑身都在颤抖,像筛糠一般。

  那可是他仅剩的三万家底啊!

  就这么没了……没了……

  一股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来,将他的怒火与恨意尽数浇灭。

  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

  那些蛮夷的手段,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

  他拿什么去救女儿?拿什么去报仇?

  绝望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城楼下的惨状,同样落在了韩信与周鹏眼中。

  二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撼。

  随即化为深深的敬佩。

  韩信抚着破阵子,指尖微微颤抖,暗自点头——

  陈到此人,果然深不可测,竟有这般雷霆手段。

  能以一城之力,破三万铁骑。

  周鹏更是激动得双拳紧握,指节泛白。

  心头庆幸不已:幸好自己早早便投到了肖屹楠麾下。

  跟对了明主,以后华门国必定横扫千军。

  重开乾坤新世界!

  他望着城头陈到的身影,眼中满是狂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