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龙血玄黄,烽火照夜-《大明未亡!朕不负苍生》

  奉天殿内,烛火摇曳如垂死之蝶。

  苏凡躺在冰冷的金砖上,雪白长发如破碎的蛛网散开,发梢浸透在尚未凝固的金色血泊中。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紫府深处撕裂般的剧痛。那口喷出的黑血中,细如发丝的暗紫色虫豸仍在蠕动,仿佛拥有独立生命般朝着玉玺方向爬行。

  “陛下!”陆炳的惊呼声仿佛隔着水幕传来,模糊不清。

  太医颤抖着手想要探脉,指尖尚未触及腕口,就被苏凡皮肤下突然凸起的暗紫纹路惊得倒退三步——那些纹路如同活蛇般游走,与玉玺裂痕中的污秽同源同种!

  “别碰朕...”苏凡猛地睁开眼,熔金瞳孔中竟有一瞬闪过与钱谦益相似的暗紫,“取...取铜盆来...用酒精烧...”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痉挛,整个人如虾米般蜷缩,十指深深抠入金砖缝隙。额间龙印疯狂明灭,金色与暗紫如同两条纠缠厮杀的巨蟒,在他眉心处争夺主权。无数破碎的画面冲击着他的神识——

  秦淮河上画舫倾覆,落水者被暗红色水草缠住脚踝拖入河底;粮仓内米粒如活物般跳动,钻入守仓士卒的耳鼻;婴孩在摇篮中啼哭,胸口绽开妖异的紫色菌菇...而所有这些画面的尽头,都指向金陵城中那道冲天而起的暗紫光柱!

  “啊——!”苏凡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右手猛地抓向自己左胸。五指如钩,竟生生撕开龙袍,在心口处抓出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金色血液喷涌而出,却在中途转为污浊的紫黑!

  “快!铜盆!”陆炳红着眼嘶吼,亲自夺过亲兵手中的铜盆和酒精罐。

  酒精泼洒的瞬间,苏凡将自己抓下的那块皮肉连带蠕动的污血狠狠摔入盆中。火折子落下,幽蓝色的火焰腾空而起,盆中传出尖锐到刺耳的嘶鸣,仿佛有无数微小生灵在火中哀嚎!

  火焰映照下,苏凡心口的伤口竟开始缓慢愈合,新生的肉芽如金丝交织。他喘着粗气撑起身,熔金瞳孔死死盯住燃烧的铜盆:“看见了吗?这便是魔种...蚀骨噬魂,化身万千...”

  他突然抬手扯下额间一缕白发,发丝落入火盆的刹那,竟化作一条微缩金龙虚影,与火焰中的暗紫魔气缠斗在一起!每一次撕咬都让盆中火焰剧烈摇晃,迸溅出的火星在空气中凝结成转瞬即逝的卦象——

  “坎位陷落...离宫焚天...”苏凡的指尖在血泊中急速划动,金血自动凝结成繁复的星图,“魔星照金陵...青龙困浅滩...原来如此...”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殿宇望向南方:“陆炳!取朕的赤龙弓来!再调三百锦衣卫,全部要丙午年火命之人!”

  “陛下!您的身子——”太医试图劝阻,却被苏凡眼中燃烧的金焰骇住。

  “魔种已与江南地脉相连,寻常刀兵难伤...”苏凡撕下残破的龙袍下摆,露出心口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唯有以至阳龙血为引,燃命为香,方能暂断其根...”

  他接过亲兵呈上的赤龙弓——这张传承自太祖的巨弓通体如血玉雕成,弓弦是绞合了金丝的蛟筋。当苏凡染血的手指握住弓身时,整张弓骤然苏醒,鳞片状的纹路层层亮起,仿佛有赤龙绕臂而行!

  “以吾心血...祭告天地...”苏凡咬破舌尖,一口本源精血喷在弓弦上。血液如同活物般沿着弓弦游走,凝结成九枚燃烧的符咒,“金陵魔焰起,北望帝星悬...这一箭,定要斩断你的根基...多尔衮!”

  弓开如满月时,整个紫禁城的狂风都为之静止。所有锦衣卫同时点燃特制的火箭,火焰并非寻常红色,而是泛着克制邪祟的青白之光。苏凡额间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顺着臂膀流淌至箭尖,凝聚成一颗微型烈日——

  “赤龙破煞...去!”

  箭离弦的刹那,竟真的化作一条鳞甲分明的赤色龙影,咆哮着撕裂夜空!三百支火箭紧随其后,如同流星火雨划破长空,在飞行过程中自动排列成先天离火大阵的阵型!

  箭矢消失在天际的瞬间,苏凡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向后倒去。陆炳慌忙上前搀扶,触手却是一片灼人的滚烫——皇帝的皮肤下,金血如同熔岩般奔流,所过之处暗紫纹路节节败退,却也在不断消耗着他的生命本源。

  “传...传讯郑成功...”苏凡攥住陆炳的衣襟,每说一个字都有金色火星从唇齿间逸出,“让他...找水眼...金陵的水眼...”

  二

  邵伯湖畔,赤血营残部正在血火中挣扎。

  郑成功半跪于地,赤霄剑倒插在焦黑的土壤中,剑身嗡鸣不止。他皮肤下的金纹正在缓缓消退,苏凡隔空灌注的龙气虽暂时压制了魔种,却如同沸汤浇雪,只能解一时之危。

  “将军!东面又来了!”陈泽嘶哑的吼声淹没在怪异的尖啸中。

  地面裂开更多缝隙,不再是单纯的藤蔓,而是爬出无数由腐烂根须和人体残肢拼凑而成的“行走之树”。这些怪物移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断裂的骨茬从树皮般的皮肤下刺出,眼眶处盛开着摇曳的紫色菌菇。

  “火油阵!起!”郑成功强提一口气,赤霄剑划出一道弧光。

  残存的士兵迅速变阵,将最后十几罐火油抛向空中。箭手们射出特制的磷火箭,火焰在空中引燃油罐,化作一片火雨落下。然而这次,怪物们竟然齐齐仰头,从菌菇中喷出粘稠的黑色液体——火雨遇黑液竟如遇暴雨,瞬间熄灭大半!

  “它们...在学我们的战法!”陈泽骇然看到,一个被斩断的怪物残肢正在地上爬行,主动接上另一具残躯,组合成更扭曲的形态。

  郑成功血金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不是学习...是共享!所有魔物共享同一个意识!”他想起霸州地底那个巨大的魔种胚胎,“必须找到指挥它们的节点...”

  话音未落,夜空突然被一道赤红光芒撕裂!如同天罚降临,巨大的龙影呼啸着掠过战场上空,所有魔物同时发出痛苦的尖啸,动作明显迟滞了一瞬!

  “是陛下!”将士们欢呼起来。

  龙影在金陵方向陡然折转,化作九道流星坠入大地。紧接着,遥远的地底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仿佛有火山在酝酿喷发。魔物们如同被抽去筋骨般瘫软了片刻,但很快又挣扎着爬起——只是那原本协调一致的攻势变得混乱起来。

  “水眼...”郑成功突然福至心灵,赤霄剑猛地刺入脚下土地,“陈泽!地图!”

  牛皮地图在火光中展开,郑成功染血的手指划过邵伯湖与长江的连通水道:“魔种靠水脉传播...陛下震断了主根,但残余魔气一定会向水眼聚集...”指尖最终点向一处标注着“惠济闸”的位置,“这里控制着金陵七成的水源,若是魔种在此扎根...”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所有魔物突然放弃攻击,发疯般向着惠济闸方向涌去!它们互相践踏、融合,形成一股污秽的洪流!

  “轻骑随我截杀!余部固守待援!”郑成功翻身上马,赤霄剑直指魔潮,“绝不能让它们污染水眼!”

  三百轻骑如尖刀切入魔潮侧翼。郑成功一马当先,赤霄剑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丈长金芒,所过之处魔物如烈阳下的冰雪消融。但他很快发现,这些魔物根本不在意伤亡,只是拼尽一切向水眼方向蠕动。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斩碎的残肢仍在自主爬行,甚至附着到战马和士兵身上!一个骑兵惨叫着被拉下马,瞬间就被无数蠕动的断肢淹没,几息后竟挣扎着爬起,眼眶里开出紫色的花!

  “将军!这样杀不完的!”陈泽一刀劈开试图缠上马腿的触须,声音带着绝望。

  郑成功突然勒住战马,血金瞳孔死死盯住魔潮中央一个不断膨胀的肉团——那是由数十具魔物融合而成的巨大瘤体,表面浮现出数百张痛苦的人脸,正中央赫然是半截王百户的身躯!

  “找到你了...”郑成功猛地将赤霄剑倒转,剑尖刺入自己心口那个紫黑斑块!剧痛让他几乎坠马,但涌出的金血却顺着剑身流淌,化作燃烧的金色符文,“以血为引,诛邪显形!”

  赤霄剑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所有被金光照耀的魔物动作齐齐一滞,那个巨大的瘤体更是发出刺耳的尖啸,表面的人脸疯狂扭曲!

  “就是现在!”郑成功拍马突进,赤霄剑化作金色长虹,直刺瘤体核心的王百户残躯!

  剑锋贯入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所有魔物同时僵直,然后如同被抽去提线的木偶般瘫倒在地。瘤体剧烈收缩又膨胀,最终轰然炸裂!漫天血雨中,一点深紫色的光芒急速遁向地底——

  “休走!”郑成功掷出赤霄剑,剑如惊鸿贯穿紫光!地底传来一声怨毒的尖啸,最终归于沉寂。

  战场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燃烧的噼啪声和伤者的呻吟。郑成功踉跄下马,拔起赤霄剑时,剑尖正钉着一枚不断扭动的紫色晶核。

  “这就是...魔种分身...”他眼前一黑,重重跪倒在地。心口的斑块已扩散到拳头大小,皮肤下暗紫纹路如蛛网蔓延。

  陈泽慌忙前来搀扶,却被郑成功推开:“别碰我...这东西...会传染...”他艰难地扯下衣襟包裹住晶核,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心口的剧痛,“速派人...查验所有水源...尤其是...通往金陵的河道...”

  远天泛起鱼肚白,晨曦照亮这片修罗场。幸存的士兵们默默救治伤员,焚烧尸体。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更深沉的恐惧——他们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三

  金陵城已成人间地狱。

  暗紫色光罩笼罩了半个城区,光罩内的建筑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变形。街道上爬满了搏动的菌毯,树木枯萎的枝桠上挂满蚕茧般的物体,偶尔破裂,掉下浑身粘液的行尸。

  钱府别苑已成为魔窟的中心。那座由藏珍阁融化重组而成的血肉之塔高达十丈,表面布满蠕动血管和眨动的眼睛。塔顶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紫色晶石,与郑成功获得的那个如出一辙,只是大了百倍不止。

  钱谦益的身影出现在晶石内部,如同琥珀中的昆虫。他的身体已与魔种彻底融合,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紫色,脑后有无数菌丝状的触须连接着晶石内壁。

  “还不够...”他的声音通过晶石放大,回荡在死寂的城中,“需要更多养料...更多...”

  血肉之塔的基座突然裂开数十个孔洞,伸出由人体拼接而成的巨大触手,扫向光罩边缘尚未被完全污染的街区。惊恐的百姓试图逃跑,却被菌毯粘住脚踝,很快被触手卷起塞入孔洞,成为塔身的一部分。

  “阿弥陀佛...”宏觉寺的钟楼上,年迈的主持悲悯地望着这片惨状。他身后跪满了逃难而来的百姓,佛号声与哭泣声交织。

  “师父!那些怪物怕佛光!”一个小沙弥惊喜地发现,试图靠近钟楼的几只行尸在接触到佛光范围时,身上冒起青烟退缩了。

  主持却摇头叹息:“佛光只能暂保一时...魔根已种在人心,唯有斩断根源...”他望向血肉之塔的方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口沾染了暗紫色的血渍。

  “师父!您也——”小沙弥惊恐地扶住他。

  “无妨...”主持擦去血渍,眼中闪过决然,“去取寺中所有灯油,再召集会诵《楞严咒》的弟子。”

  当血肉塔的触手再次伸向钟楼时,看到的是一幅奇景——百余名僧人结阵而坐,诵经声凝成实质的金色符文环绕钟楼。主持端坐阵眼,袈裟无风自动,干瘦的身躯如同燃烧的蜡烛般散发出耀眼光芒。

  “心魔在外,亦在内...”主持最后望了一眼北方,那是京城的方向,“陛下...老衲先行一步...”

  轰——!

  整个钟楼化作冲天火柱!火焰并非凡火,而是泛着克邪的金红色,如同凤凰涅盘!火舌舔上触手的刹那,魔物发出凄厉惨叫,疯狂回缩。火焰顺势蔓延,竟沿着触手一路烧向血肉之塔本体!

  “愚昧...”晶石中的钱谦益冷笑,塔身突然裂开,喷出粘稠黑液浇灭火焰。但钟楼火焰熄灭处,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金色焦痕。

  类似的抗争在城中各处上演。军营残部死守武库,用火药炸断试图侵入的触手;大夫们发现银针可暂缓魔气侵蚀,用最后库存制作简易护身符;甚至妓女们都将水粉换成石灰,泼洒向靠近的行尸...

  所有这些挣扎如同暴雨中的萤火,微弱却未曾熄灭。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双眼睛正透过层层魔气,凝视着这座垂死的城市。

  长江水下三丈,一艘特制的潜舟正缓缓靠近金陵码头。舟内,郑成功最信任的水军副将施琅,正透过水晶窗观察水面上的惨状。他手中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血肉之塔的方向。

  “果然在水下...”施琅喃喃自语。潜舟的灯光照亮窗外,可见无数暗红色菌丝如同巨大蛛网,从塔基方向沿着江底蔓延,所过之处鱼虾皆化为白骨。

  “将军料事如神...”他深吸一口气,从贴身处取出郑成功亲笔手书。信纸材质特殊,遇水不腐,字迹是用龙血混合朱砂写成:

  “若见金陵生变,魔物畏银惧火,其根必连水脉。寻阴气最盛处,当有异宝镇之...毁宝如断魔根...”

  施琅收起书信,目光落在舱室内那尊裹着油布的巨大物件上。这是出发前郑成功郑重交付的“镇海铁”,据说浸过佛骨舍利粉,能破一切邪祟。

  “转向秦淮河口...”他沉声下令,“该我们出手了。”

  潜舟如同沉默的巨鲸,向着魔气最浓郁处缓缓驶去。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层之上,苏凡射出的那支赤龙箭所化流星,正调整方向,对准了血肉之塔顶端的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