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血雾迷城,赤霄初啼-《大明未亡!朕不负苍生》

  第七十七章 血雾迷城,赤霄初啼

  南下的官道在秋阳下蜿蜒如蛇,两侧的稻田已收割殆尽,只留下整齐的稻茬,如同大地裸露的肋骨。郑成功策马行在队伍最前,玄黑龙甲收敛了锋芒,暗红纹路只在甲片衔接处隐隐流动。腰间赤霄剑的剑鞘古朴无华,唯有手指搭上剑柄时,才能感受到鞘内那股蛰伏的、熔岩般的脉动。

  三千赤血营将士沉默地行进,马蹄踏过铺满黄叶的路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这支队伍带着一种奇特的肃杀与疲惫交织的气质——百战余生的老兵眼神锐利如鹰,而新补入的年轻面孔则藏不住对未知的忐忑。队列中偶尔响起压抑的咳嗽,那是通州血战留下的内伤在作祟。

  “将军,前面就是固安驿了。”副将陈泽驱马上前,指着远处官道旁隐约的屋舍轮廓,“斥候回报,驿站尚存,井水未枯,可作休整。”

  郑成功微微颔首,血金色的竖瞳却望向更南方的天际。那里,一层薄纱似的灰霾悬浮在地平线上方,将本该澄澈的秋空晕染得浑浊不清。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混杂在干燥的秋风里,钻进鼻腔,带着铁锈与腐朽的味道。

  “传令,”郑成功声音低沉,“斥候队前出三十里,遇水验毒,过林查踪。其余人,固安驿休整半日,戌时开拔。”

  固安驿残破不堪,驿丞早已不知所踪。赤血营接管了驿站,老兵们熟练地分配水源、检查屋舍、布置明暗哨。郑成功独自站在驿站最高的望楼上,目光穿透薄暮,死死盯着南方那片愈发浓郁的灰霾。赤霄剑在腰间微微震颤,剑柄上传来的温热感越来越清晰,如同某种警示。

  “将军,”陈泽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粟米粥登上望楼,忧心忡忡,“南边的天象...有些邪门。斥候队派出去三批,至今未有一人返回。”

  郑成功接过粥碗,指尖触到粗陶碗壁的温热,目光却未离开那片灰霾。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穿透雾霭,染上的却是诡异的暗红色调,如同干涸的血迹泼洒在浑浊的玻璃上。

  “不是天象,”郑成功的声音冷得像冰,“是‘炁障’。”他指了指腰间嗡鸣渐强的赤霄剑,“它在示警。”

  陈泽脸色骤变。炁障——龙脉紊乱或邪祟作乱之地才会滋生的污浊之气,轻则迷人心智,重则侵蚀血肉!

  “那斥候们...”

  “凶多吉少。”郑成功放下未动的粥碗,玄黑龙甲无声地覆盖全身,暗红纹路在暮色中亮起,“传令全军,着甲!备弩!刀不离手!此地...已是战场!”

  命令如疾风般传递。驿站瞬间沸腾,铁甲铿锵,弓弦绷紧。老兵们眼神凝重,新兵则脸色发白,死死攥住手中的武器。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过每个人的心头。

  当最后一缕天光被灰霾吞噬,固安驿彻底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暗红。雾气浓稠得化不开,如同凝固的血浆,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腐臭,吸入口鼻,直冲脑髓,带来阵阵眩晕与恶心。更诡异的是,雾气深处,似乎有无数细碎的声音在窃窃私语,又像是垂死者的呜咽,时远时近,撩拨着人最深的恐惧。

  “结圆阵!点火!”郑成功的声音穿透浓雾,如同定海神针。

  呼啦!呼啦! 数十支浸了火油的箭矢被点燃射向半空,火光勉强撕开浓雾的一角,映照出士兵们紧张而坚毅的面孔。火光范围之外,那翻涌的血雾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贪婪地舔舐着光亮的边缘,随时准备重新合拢。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从阵外传来!是派出的游哨!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野兽般的撕咬声!浓雾剧烈地翻涌,隐约可见数条扭曲的黑影在其中一闪而过,速度快得惊人!

  “放箭!”陈泽嘶声下令。

  嗡——! 一片箭雨带着尖啸射入惨叫传来的方向。箭矢没入血雾,如同泥牛入海,只换来几声更加愤怒和怪异的咆哮!那咆哮声非人非兽,充满了纯粹的暴虐与饥饿!

  “是尸傀!”一名曾在辽东与清军萨满交过手的老兵骇然惊呼,“刀枪难伤,力大无穷!”

  话音未落,数条黑影猛地撞破浓雾,扑入火光照亮的边缘!

  那已不能称之为人形!它们肢体扭曲,皮肤呈现出腐败的灰绿色,布满流脓的疮口和缝合的痕迹。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两点幽绿的鬼火,大张的口中獠牙交错,滴落着腥臭的涎液。最恐怖的是它们身上残存的破烂甲胄——分明是之前失踪的赤血营斥候的装束!

  “虎子?!”一个新兵难以置信地看着扑向自己的那张扭曲面孔,依稀还能辨认出是同乡伙伴的五官轮廓,动作不由得一滞。

  “小心!”旁边的老兵怒吼着将他撞开,手中长刀狠狠劈向扑来的尸傀!

  铛! 金铁交鸣!长刀只在尸傀脖颈的腐肉上砍出一道浅浅的痕迹,火星四溅!尸傀被巨力撞得一个趔趄,却毫不在意,反手一爪扫来!老兵举盾格挡,精铁包覆的木盾竟被那腐烂的爪子硬生生撕裂!木屑纷飞中,爪子余势不减,狠狠掏向老兵心窝!

  噗嗤!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红的光影后发先至!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油脂!郑成功的龙鳞长刀精准地斩断了尸傀的手臂!断臂处没有鲜血喷溅,只有浓稠的黑绿色粘液涌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更诡异的是,断臂落地的瞬间,竟如同活物般抽搐着爬向老兵!

  “滚!”郑成功一脚将断臂踩得粉碎,粘液四溅!玄黑龙甲上的暗红纹路光芒大盛,将沾染的污秽瞬间灼烧殆尽!

  “砍头!或断脊柱!”郑成功的声音如同寒铁,“否则不死不休!”

  战斗瞬间爆发!赤血营将士结成的圆阵如同礁石,承受着尸傀疯狂的冲击。刀剑劈砍在腐肉上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弩箭破空的尖啸、伤者的惨嚎、尸傀的怪叫...各种声音在浓稠的血雾中混杂交织,奏响一曲地狱的死亡乐章。

  火光摇曳,映照着士兵们扭曲搏杀的身影和尸傀狰狞的面孔。血腥味、腐臭味、硝烟味浓烈得令人窒息。不断有人倒下,或被尸傀撕碎,或被同伴的刀锋误伤。阵型开始松动,恐惧如同毒藤般在人群中蔓延。

  “稳住!”郑成功怒吼,龙鳞长刀化作一道赤金旋风,所过之处,尸傀如同割麦般倒下。但尸傀数量似乎无穷无尽,不断从血雾深处涌出,更可怕的是,一些倒下的赤血营士兵,身体竟开始诡异地抽搐,伤口处渗出黑绿色的粘液...

  “将军!它们...它们在转化我们的人!”陈泽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他亲眼看到一个重伤倒地的同袍被黑雾笼罩,片刻后摇摇晃晃站起,眼中燃起幽绿的鬼火!

  郑成功血金色的竖瞳骤然收缩!他猛地看向腰间——赤霄剑的震颤已经变得无比剧烈,剑鞘滚烫!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剑柄疯狂涌入体内,与玄黑龙甲的力量激烈碰撞!剧痛瞬间席卷紫府,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就在意识模糊的刹那,赤霄剑的意志如同洪流般冲入脑海——不是声音,而是一幅幅破碎的画面:一座被血雾笼罩的古城...巨大的白骨祭坛...扭曲的符文吸吮着生者的精血...祭坛中心,一个由无数痛苦面孔凝聚成的、模糊的魔影!

  “霸州...城!”郑成功嘶吼出声,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光芒!赤霄剑在示警,更在指引!这血雾的源头,尸傀的巢穴,就在前方那座废弃的古城!

  “全军听令!”郑成功的声音灌注了龙脉之力,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强行压下恐惧,“向东南!目标霸州城!破其巢穴,方有生路!随我——凿穿!”

  赤霄剑终于第一次出鞘!

  呛——!

  清越的剑鸣如同九天龙吟,瞬间压过战场上所有的喧嚣!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赤红光柱冲天而起,撕裂了厚重的血雾!光柱所及之处,翻涌的血雾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凄厉的“滋滋”声,瞬间蒸发退散!扑到近前的尸傀在这煌煌剑光下,如同烈日下的雪人,发出痛苦的尖啸,身体冒出滚滚黑烟,动作变得迟缓僵硬!

  “赤霄!是陛下的神剑!”绝望中的士兵看到这一幕,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濒临崩溃的士气瞬间逆转!

  “凿穿!凿穿!”怒吼声汇成一股洪流。

  郑成功一马当先,赤霄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开天辟地的赤红光刃!剑锋所指,血雾辟易,尸傀灰飞!玄黑龙甲上的暗红纹路与剑光交相辉映,在他身后拖曳出一道燃烧的轨迹!赤血营将士紧随其后,以将军为锋矢,以赤霄剑光为指引,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狠狠刺入尸傀的狂潮!

  赤霄剑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扇形光焰,所过之处,尸傀成片化为飞灰。剑身嗡鸣,传递着一种近乎饥渴的愤怒——对污秽的愤怒,对邪魔的愤怒!郑成功能感觉到,自己的精血正随着每一次挥剑被剑身汲取,带来一阵阵虚弱感,但换来的是更加强大、更加纯粹的净化之力!

  尸傀的攻势在赤霄剑的神威下终于被遏制。队伍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踏着同伴和敌人的残骸。不知厮杀了多久,当眼前的血雾骤然变得稀薄时,一座巨大而扭曲的阴影突兀地矗立在所有人面前。

  霸州城!

  或者说,是霸州城的遗骸。高大的城墙早已坍塌大半,断裂的城砖上覆盖着厚厚的、如同苔藓般的暗红色菌毯,正随着某种节奏微微搏动。城内死寂无声,没有灯火,没有炊烟,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而在那坍塌的城门废墟中央,一座由森森白骨垒砌而成的巨大祭坛赫然在目!

  祭坛高约三丈,无数扭曲的肢体、断裂的骨骼被一种粘稠的黑绿色物质粘合在一起,构成一个诡异而亵渎的圆锥体。祭坛顶端并非平整,而是凹陷成一个巨大的血池!粘稠的、冒着气泡的暗红色血浆在池中翻滚,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血池边缘,数十个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的百姓,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正排着队,一个接一个,机械地、缓慢地...踏入那翻滚的血池之中!

  没有挣扎,没有惨叫,只有身体被腐蚀溶解时发出的轻微“嗤嗤”声。他们的精魂化作一道道微弱的血光,被祭坛表面那些扭曲蠕动的符文贪婪地吸收。每吸收一道血光,祭坛下方弥漫的血雾就浓重一分,祭坛本身散发出的污秽魔能就强大一分!

  而在那白骨祭坛的最高处,一个身影背对众人,静静“看”着这血腥的献祭。他穿着镶黄旗都统的盔甲,身形高大,但动作僵硬得不似活人。当郑成功带着赤血营冲破最后一道血雾屏障,出现在废墟边缘时,那身影缓缓地、以一种非人的角度,将头颅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一张布满紫黑色魔纹、双目空洞淌血的脸,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郑...森...”沙哑扭曲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从那张没有嘴唇蠕动的口中挤出,“血食...已为你...备好...恭迎...入瓮...”

  是鳌拜!或者说,是占据了鳌拜残躯的魔种傀儡!

  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意瞬间锁定了郑成功!祭坛上翻滚的血池骤然沸腾,无数由污血凝聚成的、扭曲痛苦的面孔在血浪中浮现,发出无声的哀嚎!整个霸州城废墟的暗红菌毯都随之亮起,如同无数血管在搏动!空气中弥漫的血腥魔能瞬间暴涨,压得人喘不过气!

  赤霄剑在郑成功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剑身上的赤红光芒如同燃烧的恒星,将周围的血雾彻底驱散!一股比面对尸傀时强烈百倍的愤怒与憎恶,顺着剑柄狠狠冲击着郑成功的心神!

  郑成功血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祭坛上那张扭曲的脸,玄黑龙甲覆盖下的肌肉紧绷如铁。他缓缓抬起赤霄剑,剑尖直指那亵渎生命的白骨祭坛,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异常平静:

  “今日,本将便以你这污秽祭坛...为赤霄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