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黎明，是被铁蹄踏碎的。
铅灰色的天幕如同浸透了鲜血的裹尸布，沉沉地压在钟山与长江之间。昨夜的江风似乎还带着水龙消散后的湿润与水腥，混杂着未散尽的硝烟与焦糊味，在残破的城垣间呜咽盘旋。然而此刻，一种更加沉闷、更加令人心悸的震动，正从东北方向的地平线滚滚而来，如同大地深处苏醒的巨兽，正用沉重的脚步敲打着这座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城池。
咚！咚！咚！
那震动起初只是隐隐约约，如同远方的闷雷。但很快，它就变得清晰而密集，每一次敲击都仿佛踏在守城军民的心坎上，让残破的城墙簌簌发抖，让瓦砾从摇摇欲坠的屋檐滚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摔成粉末。
郑成功伫立在城东聚宝门的城楼废墟之上，覆盖着幽蓝龙鳞与骨甲的身躯如同冰冷的礁石。他幽蓝的龙睛穿透稀薄的晨雾，死死锁定着震动传来的方向——地平线上，一道黑线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变粗。那不是潮水，而是由无数铁蹄、精甲和嗜血眼神组成的毁灭洪流！
“镶白旗…是多铎的镶白旗主力！”一名负责了望的郑家老卒声音发颤，指着远方那越来越清晰的白色镶边龙旗，旗面上狰狞的龙纹在晨曦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泽，“还有蒙古马队！看那秃鹫旗！”
黑线迅速化作奔涌的狂潮。前排是身披重甲、手持长柄挑刀或狼牙棒的满洲重骑，人马俱甲，只露出头盔下闪烁着凶光的眼睛。沉重的马蹄践踏着饱含露水的泥土，每一次落下都带起大块的泥泞，沉重的甲叶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哗啦声。紧随其后的是更加灵活、数量庞大的蒙古轻骑，他们挥舞着反曲弓，口中发出尖锐的呼哨，如同铺天盖地的狼群！整个前锋如同一柄巨大的黑色铁锤，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南京城东残破的城墙缺口狠狠砸来！
“敌袭——！！！”
凄厉的号角声终于撕裂了压抑的寂静，在城头各处响起！刚刚经历过昨夜水战疲惫不堪的郑家军士和赤血营士卒，如同被冷水浇头，瞬间从短暂的休憩中惊醒。他们抓起冰冷的武器，冲向各自的垛口和工事，脸上混杂着疲惫、惊恐，以及被逼入绝境的狰狞。
郑成功骨甲覆盖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有幽蓝龙睛中那两点暗金星芒，如同极地寒星般冰冷锐利。他缓缓抬起覆盖着龙鳞的左臂，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铁蹄的轰鸣与城头的喧嚣，如同冰层断裂般传遍城头：
“弓弩手，上弦！”
“火铳营，装药！”
“滚木礌石，准备！”
“铁人军，列阵——堵缺口！”
冰冷的命令如同链条，瞬间绷紧了整条防线。城头上，弓弩手拉开强弓硬弩，冰冷的箭镞斜指天空；火铳兵将粗糙的火绳点燃，青烟在晨风中袅袅升起；民夫们喊着号子，将沉重的滚木和布满尖刺的礌石推向墙边。而在那道昨夜被冰矛撕裂、又被匆忙用沙袋和残骸堵住的巨大城墙豁口处，郑成功麾下最精锐的重甲步兵——“铁人军”，如同钢铁浇铸的堤坝，迅速集结。他们身披覆盖全身的冷锻鱼鳞甲，手持一人高的厚背斩马刀或长柄狼牙棒，沉默地组成密集的枪盾阵型，盾牌缝隙间探出的长枪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稳住！听号令！”铁人军统领，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虬髯大汉，声如洪钟，压过了逼近的马蹄声。
轰隆隆——！！！
清军铁骑的前锋，如同决堤的黑色洪峰，终于狠狠撞上了南京城的外围防线！他们没有丝毫减速，甚至没有试图绕行，而是凭借着人马俱甲带来的恐怖冲击力，直直撞向那道巨大的豁口！
“放箭！！！”
城头军官的嘶吼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嗡——！！！
一片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鸣瞬间炸响！无数黑压压的箭矢如同腾起的死亡乌云，撕裂冰冷的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朝着冲锋的清军骑兵狠狠泼洒而下！
噗嗤！噗嗤！噗嗤！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蒙古轻骑的皮甲在近距离的强弓劲弩面前如同纸糊，瞬间人仰马翻！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与箭矢入肉的闷响交织成一片！不少重甲骑兵也被射中马匹，沉重的身躯轰然栽倒，成为后续冲锋的障碍！
然而，清军的冲锋势头仅仅被迟滞了一瞬！悍不畏死的镶白旗重骑踏着同伴的尸体，如同疯狂的铁流，继续朝着豁口猛冲！箭矢射在他们厚重的铠甲上，大多只溅起点点火星便被弹开！
“火铳！放！！！”
第二道命令响起！
砰！砰！砰！砰——！！！
城头火光爆闪！浓烈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密集的铅弹如同致命的蜂群，狠狠撞入清军冲锋的浪潮！这一次，效果显着！即便是厚重的重甲，在近距离火铳的攒射下也纷纷凹陷、碎裂！战马被铅弹击中要害，惨嘶着翻滚倒地，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出！冲锋的黑色浪潮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礁石，前排瞬间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杀——！！！”
就在清军前锋陷入混乱的刹那，豁口处严阵以待的铁人军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猛然苏醒，厚重的盾墙猛地前推！盾牌缝隙间，无数长枪如同毒蛇般攒刺而出！
噗嗤！噗嗤！
冲在最前的清军重骑根本来不及反应，沉重的马匹连同身上的骑士便被数根甚至十数根长枪狠狠贯穿！巨大的冲击力让铁人军的枪杆弯曲如弓，却硬生生顶住了！后续的清兵收势不及，狠狠撞在前排倒毙的人马尸体和密集的枪林上，顿时又是一片人仰马翻！
“顶住！把他们推回去！”铁人军统领浑身浴血，状若疯虎，手中斩马刀狠狠劈下，将一名试图攀爬障碍的清兵连人带甲斩成两段！
豁口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铁人军依靠地利与严密的阵型，硬生生将清军第一波凶悍的冲锋堵在了缺口之外！狭窄的空间限制了骑兵的冲击力，清兵只能下马步战，挥舞着沉重的兵器与铁人军绞杀在一起！刀锋砍在重甲上迸出刺目的火星，狼牙棒砸碎头盔带起一蓬血雨，惨叫声、怒吼声、兵器碰撞声震耳欲聋！每一寸土地都被粘稠的血浆和破碎的肢体覆盖！
然而，清军的数量优势太大了！后续的骑兵如同无穷无尽的黑潮，绕过豁口正面的绞杀场，开始沿着城墙向两侧蔓延！无数钩索如同毒蛇般抛上城头，身手矫健的清兵口衔利刃，开始蚁附攀城！城头的弓弩手和火铳兵压力陡增，不仅要压制下方冲击缺口的敌军，还要分神对付攀爬城墙的敌人，伤亡开始直线上升！
“北段城墙告急！清兵上来了！”
“滚木！快放滚木！”
“火油！烧死他们！”
城头各处告急的呼喊此起彼伏，战局瞬间陷入胶着与混乱！
郑成功依旧伫立在聚宝门城楼废墟的最高处，幽蓝的龙睛如同最精密的罗盘，冷静地扫视着整个战场。豁口处铁人军的顽强抵抗，两侧城墙的危急，都在他眼中清晰呈现。右臂骨甲深处传来阵阵隐痛，那是昨夜强行催动水龙之力留下的暗伤，也是骨甲缝隙间尚未完全清除的墨绿毒纹在战场杀气的刺激下微微躁动。
“王爷！左翼吃紧！李将军请求支援！”一名传令兵满脸血污地冲上城楼。
郑成功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着战场。他缓缓抬起覆盖着龙鳞的左臂，五指张开，遥遥指向城东那片在晨雾中显得格外静谧的孝陵方向。一丝极其细微的意念，顺着龙气的牵引，无声无息地传递过去。
---
**孝陵神道，残碑之下。**
阿宁小小的身躯盘膝坐在冰冷的石阶上，皮肤下的淡金龙鳞光纹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小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吴铁骨如同沉默的山岳，守护在她身旁。那把名为“忠魂”的暗金长刀插在身前的泥地里，刀脊上的龙纹血光流转，散发出淡淡的威慑。
突然，阿宁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眉头紧紧蹙起，淡金的龙鳞光纹骤然变得明亮而急促！
“血…好多血…”她无意识地呓语着，声音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沉重，“城墙…要破了…”
紧接着，一股清晰而冰冷的意念传入她的意识深处——是郑成功的呼唤！带着战场硝烟的铁腥味和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阿宁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淡金色的竖瞳完全张开，瞳孔深处仿佛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烧！她“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通过龙脉意志的共鸣——她看到了聚宝门豁口处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浴血奋战的铁人军；看到了城墙上清兵如同蚂蚁般攀爬，守军节节败退；更看到了战场上空弥漫的、浓烈得如同实质的杀伐血气与绝望哀嚎！这些负面的情绪如同污浊的洪流，正疯狂地冲击、污染着南京城下方那刚刚有所平复的龙脉地气！
“吴爷爷！”阿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坏人要打破城墙了！龙脉在哭！”
吴铁骨金色的虚幻右臂瞬间握紧了刀柄，独眼中爆射出凌厉的精光：“王爷需要我们做什么？”
“龙脉需要力量…挡住那些黑色的气…”阿宁伸出小手，指向南京城的方向，小小的脸上满是焦急与一种超越年龄的担当，“还有…那块石头…它在叫我…很急很急…”
“石头？”吴铁骨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玉玺碎片？”
“嗯！”阿宁重重点头，淡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它在水里…很冷…很害怕…它想回家…”
吴铁骨瞬间明白了郑成功的意图！他不再犹豫，金色的虚幻右臂猛地拔起“忠魂”长刀，左手一把将阿宁抱起：“抱紧爷爷！我们去城头！”
老兵抱着女童，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聚宝门方向疾奔而去！残碑顶端那点金芒微微闪烁，一缕细如发丝的金线再次悄然延伸，紧紧跟随。
---
**聚宝门城头，血战正酣。**
“顶住！死也要顶住！”铁人军统领的吼声已经嘶哑，他手中的斩马刀早已卷刃，身上厚重的鱼鳞甲布满了刀痕箭孔，鲜血不断渗出。豁口处的防线在清军悍不畏死的连续冲击下，如同被巨浪反复拍打的礁石，虽未崩溃，却已岌岌可危。阵型被压缩得越来越紧密，伤亡惨重。
两侧城墙的形势更加危急。多处垛口已被清兵突破，守军正与冲上城头的清兵展开惨烈的白刃战。不断有守军被砍倒，惨叫着跌下城墙。李定国率领赤血营如同救火队般四处支援，他手中的龙鳞长刀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片血雨，刀锋处的金纹在杀戮中似乎更加明亮，但个人的勇武在如此规模的混战中，杯水车薪。
就在这防线即将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金色的流光如同破晓的曙光，从孝陵方向疾射而至，稳稳落在聚宝门城楼废墟之上！光芒散去，显露出吴铁骨和阿宁的身影！
“延平王！”吴铁骨声音洪亮，如同惊雷炸响，“老朽来迟！”
郑成功没有回头，但幽蓝的龙睛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他沉声道：“吴老将军，护住阿宁！阿宁，看你的了！”
阿宁从吴铁骨怀中挣脱，小小的身躯挺立在城楼最高处。寒风掀起她单薄的衣角，猎猎作响。下方是地狱般的战场，喊杀震天，血气冲霄。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皮肤下的淡金龙鳞光纹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如同在体内点燃了一轮小小的太阳！
“龙脉的英灵们…”阿宁稚嫩的声音在城头响起，带着奇异的、如同多人合唱般的回响，“请…帮帮我们…”
随着她的呼唤，一股无形的、浩瀚而威严的意志以她为中心轰然降临！城墙上，那些战死明军将士流淌的鲜血，仿佛受到了召唤，竟诡异地亮起了极其微弱的金色光点！这些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星星点点，从尸体上、从血泊中漂浮而起，无声无息地汇聚到阿宁身边！
与此同时，孝陵方向，那道一直跟随他们的金色丝线骤然明亮！残碑顶端的光芒也随之大盛！一股更加磅礴、更加古老的守护意志跨越空间，汹涌注入阿宁小小的身体！
阿宁猛地睁开双眼！此刻，她的眼眸已经完全化作了纯粹的金色，瞳孔深处仿佛有金色的熔岩在流淌！她小小的手臂高高举起，掌心向上！
“以吾之名，承天之意！”
“龙鳞为甲，英魂为盾！”
“御——！！！”
随着这声稚嫩却如同神谕般的清叱，那些汇聚在她身边、由战死者血气与英魂凝聚的金色光点，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她的掌心！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半透明的、表面布满细密淡金龙鳞纹路的金色光罩，以阿宁为中心，轰然爆发，急速扩张！
嗡——！！！
金色的光罩瞬间笼罩了整个聚宝门城墙及其后方的豁口区域！光罩表面，龙鳞纹路流转不息，散发出神圣而坚韧的气息！
奇迹发生了！
那些攀爬在城墙上的清兵，在触碰到光罩的瞬间，如同撞上了烧红的烙铁，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身上的盔甲冒出青烟，皮肤迅速焦黑起泡！不少人直接惨叫着从半空跌落！
射向光罩的箭矢，无论力道多强，在接触光罩的瞬间便被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弹开，无力地坠落！
更神奇的是，光罩内部，豁口处浴血奋战的铁人军将士们，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只觉一股暖流涌入疲惫的身躯，伤口处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消耗的力气也在迅速恢复！士气为之大振！
“神迹！龙脉显灵了！”
“杀！杀光鞑子！”
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瞬间稳固！
“妖法！是妖法！”城下的清军将领又惊又怒，“萨满！萨满在哪里？！”
清军阵后，几名身穿怪异兽皮袍、脸上涂抹着油彩的萨满迅速上前。他们敲打着蒙皮的手鼓，摇晃着挂满骨饰的法杖，口中念念有词，跳起了诡异的舞蹈。一股股阴冷、污秽的黑气从他们身上升腾而起，在空中凝聚成几头模糊的、由烟雾构成的黑色狼形，发出无声的咆哮，狠狠撞向那金色的龙鳞光罩！
嗤嗤嗤——！
黑狼撞上光罩的瞬间，如同强酸泼洒，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光罩表面的龙鳞纹路剧烈波动，光芒明显黯淡了一些！阿宁小小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阿宁！”吴铁骨惊呼一声，金色的虚幻右臂持刀上前一步，独眼中怒火燃烧，“妖人敢尔！”
“吴爷爷…别离开…”阿宁的声音带着一丝痛苦，却异常坚定，“我…我能挡住…龙脉的英灵…在帮我…”
她咬紧牙关，皮肤下的龙鳞光纹疯狂闪烁，强行稳住光罩。光罩内部，那些漂浮的金色光点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意志，变得更加明亮，前仆后继地涌向被黑狼腐蚀的区域，与污秽的黑气相互湮灭！
城下，萨满们的舞蹈更加癫狂，更多的黑气升腾，凝聚成更大的黑狼，疯狂冲击着光罩！双方陷入了意志与能量的拉锯战！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
郑成功动了。
他缓缓踏前一步，站到阿宁身侧。覆盖着幽蓝龙鳞的左掌，轻轻按在阿宁瘦小的肩膀上。一股冰冷的、浩瀚的龙气，如同决堤的冰川之水，毫无保留地注入阿宁体内！
“阿宁，借你龙鳞一用。”郑成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阿宁浑身一震！涌入体内的幽蓝龙气与她自身的淡金龙脉之力瞬间交融！淡金的龙鳞光纹上，迅速蔓延开丝丝缕缕的幽蓝纹路！原本有些黯淡的光罩骤然爆发出青金色的璀璨光芒！光罩表面的龙鳞纹路如同活了过来，边缘变得如同冰晶般锋锐！
“凝！”
郑成功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随着他的意志，光罩表面那融合了冰蛟之力与龙脉守护的青金色龙鳞纹路骤然亮起！无数细小的、边缘锋锐如冰刃的龙鳞虚影，如同疾风骤雨般，朝着下方冲击光罩的黑色烟狼和施法的萨满们…激射而出！
嗖！嗖！嗖！嗖——！！！
密集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低语！冰晶般的龙鳞虚影轻易穿透了烟雾构成的狼形，将其切割得支离破碎！余势不减，狠狠射入下方萨满的人群之中！
噗嗤！噗嗤！
惨叫声戛然而止！几名萨满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瞬间被洞穿出无数细密的血洞！黑色的法袍被鲜血浸透，他们扭曲着倒下，手中的法鼓和骨杖滚落在地。
失去了萨满的支撑，残余的黑气瞬间消散于无形！金色的龙鳞光罩重新稳固，光芒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
“不——！！！”清军阵后，一名身披华丽白色盔甲、头盔上插着长长翎羽的将领（正是多铎）发出不甘的咆哮，“鸣金！收兵！”
凄厉的金钲声在清军阵中响起。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清兵，又如潮水般狼狈退去，在城墙下留下了更多血肉模糊的尸体。
金色的光罩缓缓消散。阿宁小小的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向后倒去，被吴铁骨一把抱住。她皮肤上的龙鳞光纹黯淡到了极点，小脸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郑成功收回按在阿宁肩上的手，覆盖着骨甲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右臂骨甲深处的隐痛加剧了几分。他幽蓝的龙睛冷冷注视着清军退去的烟尘，又低头看了看吴铁骨怀中昏迷的阿宁，最后目光落在城下那片尸山血海之上。
晨光终于刺破了厚重的云层，将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在聚宝门残破的城楼上，洒在守军疲惫却坚毅的脸上，洒在那些尚有余温的英烈躯体上，也洒在阿宁苍白的小脸上。
“守住了…”李定国拄着长刀，喘着粗气走到郑成功身边，声音沙哑。
郑成功缓缓点头，目光却越过战场，投向遥远的长江下游：“守住了今日。但风暴，才刚刚开始。”
他仿佛能听到，在那波涛之下，一块冰冷的玉玺碎片，正随着江水的呜咽，发出微弱的、孤独的呼唤。
铅灰色的天幕如同浸透了鲜血的裹尸布，沉沉地压在钟山与长江之间。昨夜的江风似乎还带着水龙消散后的湿润与水腥，混杂着未散尽的硝烟与焦糊味，在残破的城垣间呜咽盘旋。然而此刻，一种更加沉闷、更加令人心悸的震动，正从东北方向的地平线滚滚而来，如同大地深处苏醒的巨兽，正用沉重的脚步敲打着这座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城池。
咚！咚！咚！
那震动起初只是隐隐约约，如同远方的闷雷。但很快，它就变得清晰而密集，每一次敲击都仿佛踏在守城军民的心坎上，让残破的城墙簌簌发抖，让瓦砾从摇摇欲坠的屋檐滚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摔成粉末。
郑成功伫立在城东聚宝门的城楼废墟之上，覆盖着幽蓝龙鳞与骨甲的身躯如同冰冷的礁石。他幽蓝的龙睛穿透稀薄的晨雾，死死锁定着震动传来的方向——地平线上，一道黑线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变粗。那不是潮水，而是由无数铁蹄、精甲和嗜血眼神组成的毁灭洪流！
“镶白旗…是多铎的镶白旗主力！”一名负责了望的郑家老卒声音发颤，指着远方那越来越清晰的白色镶边龙旗，旗面上狰狞的龙纹在晨曦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泽，“还有蒙古马队！看那秃鹫旗！”
黑线迅速化作奔涌的狂潮。前排是身披重甲、手持长柄挑刀或狼牙棒的满洲重骑，人马俱甲，只露出头盔下闪烁着凶光的眼睛。沉重的马蹄践踏着饱含露水的泥土，每一次落下都带起大块的泥泞，沉重的甲叶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哗啦声。紧随其后的是更加灵活、数量庞大的蒙古轻骑，他们挥舞着反曲弓，口中发出尖锐的呼哨，如同铺天盖地的狼群！整个前锋如同一柄巨大的黑色铁锤，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南京城东残破的城墙缺口狠狠砸来！
“敌袭——！！！”
凄厉的号角声终于撕裂了压抑的寂静，在城头各处响起！刚刚经历过昨夜水战疲惫不堪的郑家军士和赤血营士卒，如同被冷水浇头，瞬间从短暂的休憩中惊醒。他们抓起冰冷的武器，冲向各自的垛口和工事，脸上混杂着疲惫、惊恐，以及被逼入绝境的狰狞。
郑成功骨甲覆盖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有幽蓝龙睛中那两点暗金星芒，如同极地寒星般冰冷锐利。他缓缓抬起覆盖着龙鳞的左臂，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铁蹄的轰鸣与城头的喧嚣，如同冰层断裂般传遍城头：
“弓弩手，上弦！”
“火铳营，装药！”
“滚木礌石，准备！”
“铁人军，列阵——堵缺口！”
冰冷的命令如同链条，瞬间绷紧了整条防线。城头上，弓弩手拉开强弓硬弩，冰冷的箭镞斜指天空；火铳兵将粗糙的火绳点燃，青烟在晨风中袅袅升起；民夫们喊着号子，将沉重的滚木和布满尖刺的礌石推向墙边。而在那道昨夜被冰矛撕裂、又被匆忙用沙袋和残骸堵住的巨大城墙豁口处，郑成功麾下最精锐的重甲步兵——“铁人军”，如同钢铁浇铸的堤坝，迅速集结。他们身披覆盖全身的冷锻鱼鳞甲，手持一人高的厚背斩马刀或长柄狼牙棒，沉默地组成密集的枪盾阵型，盾牌缝隙间探出的长枪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稳住！听号令！”铁人军统领，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虬髯大汉，声如洪钟，压过了逼近的马蹄声。
轰隆隆——！！！
清军铁骑的前锋，如同决堤的黑色洪峰，终于狠狠撞上了南京城的外围防线！他们没有丝毫减速，甚至没有试图绕行，而是凭借着人马俱甲带来的恐怖冲击力，直直撞向那道巨大的豁口！
“放箭！！！”
城头军官的嘶吼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嗡——！！！
一片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鸣瞬间炸响！无数黑压压的箭矢如同腾起的死亡乌云，撕裂冰冷的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朝着冲锋的清军骑兵狠狠泼洒而下！
噗嗤！噗嗤！噗嗤！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蒙古轻骑的皮甲在近距离的强弓劲弩面前如同纸糊，瞬间人仰马翻！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与箭矢入肉的闷响交织成一片！不少重甲骑兵也被射中马匹，沉重的身躯轰然栽倒，成为后续冲锋的障碍！
然而，清军的冲锋势头仅仅被迟滞了一瞬！悍不畏死的镶白旗重骑踏着同伴的尸体，如同疯狂的铁流，继续朝着豁口猛冲！箭矢射在他们厚重的铠甲上，大多只溅起点点火星便被弹开！
“火铳！放！！！”
第二道命令响起！
砰！砰！砰！砰——！！！
城头火光爆闪！浓烈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密集的铅弹如同致命的蜂群，狠狠撞入清军冲锋的浪潮！这一次，效果显着！即便是厚重的重甲，在近距离火铳的攒射下也纷纷凹陷、碎裂！战马被铅弹击中要害，惨嘶着翻滚倒地，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出！冲锋的黑色浪潮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礁石，前排瞬间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杀——！！！”
就在清军前锋陷入混乱的刹那，豁口处严阵以待的铁人军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猛然苏醒，厚重的盾墙猛地前推！盾牌缝隙间，无数长枪如同毒蛇般攒刺而出！
噗嗤！噗嗤！
冲在最前的清军重骑根本来不及反应，沉重的马匹连同身上的骑士便被数根甚至十数根长枪狠狠贯穿！巨大的冲击力让铁人军的枪杆弯曲如弓，却硬生生顶住了！后续的清兵收势不及，狠狠撞在前排倒毙的人马尸体和密集的枪林上，顿时又是一片人仰马翻！
“顶住！把他们推回去！”铁人军统领浑身浴血，状若疯虎，手中斩马刀狠狠劈下，将一名试图攀爬障碍的清兵连人带甲斩成两段！
豁口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铁人军依靠地利与严密的阵型，硬生生将清军第一波凶悍的冲锋堵在了缺口之外！狭窄的空间限制了骑兵的冲击力，清兵只能下马步战，挥舞着沉重的兵器与铁人军绞杀在一起！刀锋砍在重甲上迸出刺目的火星，狼牙棒砸碎头盔带起一蓬血雨，惨叫声、怒吼声、兵器碰撞声震耳欲聋！每一寸土地都被粘稠的血浆和破碎的肢体覆盖！
然而，清军的数量优势太大了！后续的骑兵如同无穷无尽的黑潮，绕过豁口正面的绞杀场，开始沿着城墙向两侧蔓延！无数钩索如同毒蛇般抛上城头，身手矫健的清兵口衔利刃，开始蚁附攀城！城头的弓弩手和火铳兵压力陡增，不仅要压制下方冲击缺口的敌军，还要分神对付攀爬城墙的敌人，伤亡开始直线上升！
“北段城墙告急！清兵上来了！”
“滚木！快放滚木！”
“火油！烧死他们！”
城头各处告急的呼喊此起彼伏，战局瞬间陷入胶着与混乱！
郑成功依旧伫立在聚宝门城楼废墟的最高处，幽蓝的龙睛如同最精密的罗盘，冷静地扫视着整个战场。豁口处铁人军的顽强抵抗，两侧城墙的危急，都在他眼中清晰呈现。右臂骨甲深处传来阵阵隐痛，那是昨夜强行催动水龙之力留下的暗伤，也是骨甲缝隙间尚未完全清除的墨绿毒纹在战场杀气的刺激下微微躁动。
“王爷！左翼吃紧！李将军请求支援！”一名传令兵满脸血污地冲上城楼。
郑成功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着战场。他缓缓抬起覆盖着龙鳞的左臂，五指张开，遥遥指向城东那片在晨雾中显得格外静谧的孝陵方向。一丝极其细微的意念，顺着龙气的牵引，无声无息地传递过去。
---
**孝陵神道，残碑之下。**
阿宁小小的身躯盘膝坐在冰冷的石阶上，皮肤下的淡金龙鳞光纹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小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吴铁骨如同沉默的山岳，守护在她身旁。那把名为“忠魂”的暗金长刀插在身前的泥地里，刀脊上的龙纹血光流转，散发出淡淡的威慑。
突然，阿宁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眉头紧紧蹙起，淡金的龙鳞光纹骤然变得明亮而急促！
“血…好多血…”她无意识地呓语着，声音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沉重，“城墙…要破了…”
紧接着，一股清晰而冰冷的意念传入她的意识深处——是郑成功的呼唤！带着战场硝烟的铁腥味和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阿宁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淡金色的竖瞳完全张开，瞳孔深处仿佛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烧！她“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通过龙脉意志的共鸣——她看到了聚宝门豁口处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浴血奋战的铁人军；看到了城墙上清兵如同蚂蚁般攀爬，守军节节败退；更看到了战场上空弥漫的、浓烈得如同实质的杀伐血气与绝望哀嚎！这些负面的情绪如同污浊的洪流，正疯狂地冲击、污染着南京城下方那刚刚有所平复的龙脉地气！
“吴爷爷！”阿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坏人要打破城墙了！龙脉在哭！”
吴铁骨金色的虚幻右臂瞬间握紧了刀柄，独眼中爆射出凌厉的精光：“王爷需要我们做什么？”
“龙脉需要力量…挡住那些黑色的气…”阿宁伸出小手，指向南京城的方向，小小的脸上满是焦急与一种超越年龄的担当，“还有…那块石头…它在叫我…很急很急…”
“石头？”吴铁骨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玉玺碎片？”
“嗯！”阿宁重重点头，淡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它在水里…很冷…很害怕…它想回家…”
吴铁骨瞬间明白了郑成功的意图！他不再犹豫，金色的虚幻右臂猛地拔起“忠魂”长刀，左手一把将阿宁抱起：“抱紧爷爷！我们去城头！”
老兵抱着女童，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聚宝门方向疾奔而去！残碑顶端那点金芒微微闪烁，一缕细如发丝的金线再次悄然延伸，紧紧跟随。
---
**聚宝门城头，血战正酣。**
“顶住！死也要顶住！”铁人军统领的吼声已经嘶哑，他手中的斩马刀早已卷刃，身上厚重的鱼鳞甲布满了刀痕箭孔，鲜血不断渗出。豁口处的防线在清军悍不畏死的连续冲击下，如同被巨浪反复拍打的礁石，虽未崩溃，却已岌岌可危。阵型被压缩得越来越紧密，伤亡惨重。
两侧城墙的形势更加危急。多处垛口已被清兵突破，守军正与冲上城头的清兵展开惨烈的白刃战。不断有守军被砍倒，惨叫着跌下城墙。李定国率领赤血营如同救火队般四处支援，他手中的龙鳞长刀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片血雨，刀锋处的金纹在杀戮中似乎更加明亮，但个人的勇武在如此规模的混战中，杯水车薪。
就在这防线即将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金色的流光如同破晓的曙光，从孝陵方向疾射而至，稳稳落在聚宝门城楼废墟之上！光芒散去，显露出吴铁骨和阿宁的身影！
“延平王！”吴铁骨声音洪亮，如同惊雷炸响，“老朽来迟！”
郑成功没有回头，但幽蓝的龙睛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他沉声道：“吴老将军，护住阿宁！阿宁，看你的了！”
阿宁从吴铁骨怀中挣脱，小小的身躯挺立在城楼最高处。寒风掀起她单薄的衣角，猎猎作响。下方是地狱般的战场，喊杀震天，血气冲霄。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皮肤下的淡金龙鳞光纹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如同在体内点燃了一轮小小的太阳！
“龙脉的英灵们…”阿宁稚嫩的声音在城头响起，带着奇异的、如同多人合唱般的回响，“请…帮帮我们…”
随着她的呼唤，一股无形的、浩瀚而威严的意志以她为中心轰然降临！城墙上，那些战死明军将士流淌的鲜血，仿佛受到了召唤，竟诡异地亮起了极其微弱的金色光点！这些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星星点点，从尸体上、从血泊中漂浮而起，无声无息地汇聚到阿宁身边！
与此同时，孝陵方向，那道一直跟随他们的金色丝线骤然明亮！残碑顶端的光芒也随之大盛！一股更加磅礴、更加古老的守护意志跨越空间，汹涌注入阿宁小小的身体！
阿宁猛地睁开双眼！此刻，她的眼眸已经完全化作了纯粹的金色，瞳孔深处仿佛有金色的熔岩在流淌！她小小的手臂高高举起，掌心向上！
“以吾之名，承天之意！”
“龙鳞为甲，英魂为盾！”
“御——！！！”
随着这声稚嫩却如同神谕般的清叱，那些汇聚在她身边、由战死者血气与英魂凝聚的金色光点，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她的掌心！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半透明的、表面布满细密淡金龙鳞纹路的金色光罩，以阿宁为中心，轰然爆发，急速扩张！
嗡——！！！
金色的光罩瞬间笼罩了整个聚宝门城墙及其后方的豁口区域！光罩表面，龙鳞纹路流转不息，散发出神圣而坚韧的气息！
奇迹发生了！
那些攀爬在城墙上的清兵，在触碰到光罩的瞬间，如同撞上了烧红的烙铁，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身上的盔甲冒出青烟，皮肤迅速焦黑起泡！不少人直接惨叫着从半空跌落！
射向光罩的箭矢，无论力道多强，在接触光罩的瞬间便被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弹开，无力地坠落！
更神奇的是，光罩内部，豁口处浴血奋战的铁人军将士们，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只觉一股暖流涌入疲惫的身躯，伤口处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消耗的力气也在迅速恢复！士气为之大振！
“神迹！龙脉显灵了！”
“杀！杀光鞑子！”
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瞬间稳固！
“妖法！是妖法！”城下的清军将领又惊又怒，“萨满！萨满在哪里？！”
清军阵后，几名身穿怪异兽皮袍、脸上涂抹着油彩的萨满迅速上前。他们敲打着蒙皮的手鼓，摇晃着挂满骨饰的法杖，口中念念有词，跳起了诡异的舞蹈。一股股阴冷、污秽的黑气从他们身上升腾而起，在空中凝聚成几头模糊的、由烟雾构成的黑色狼形，发出无声的咆哮，狠狠撞向那金色的龙鳞光罩！
嗤嗤嗤——！
黑狼撞上光罩的瞬间，如同强酸泼洒，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光罩表面的龙鳞纹路剧烈波动，光芒明显黯淡了一些！阿宁小小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阿宁！”吴铁骨惊呼一声，金色的虚幻右臂持刀上前一步，独眼中怒火燃烧，“妖人敢尔！”
“吴爷爷…别离开…”阿宁的声音带着一丝痛苦，却异常坚定，“我…我能挡住…龙脉的英灵…在帮我…”
她咬紧牙关，皮肤下的龙鳞光纹疯狂闪烁，强行稳住光罩。光罩内部，那些漂浮的金色光点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意志，变得更加明亮，前仆后继地涌向被黑狼腐蚀的区域，与污秽的黑气相互湮灭！
城下，萨满们的舞蹈更加癫狂，更多的黑气升腾，凝聚成更大的黑狼，疯狂冲击着光罩！双方陷入了意志与能量的拉锯战！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
郑成功动了。
他缓缓踏前一步，站到阿宁身侧。覆盖着幽蓝龙鳞的左掌，轻轻按在阿宁瘦小的肩膀上。一股冰冷的、浩瀚的龙气，如同决堤的冰川之水，毫无保留地注入阿宁体内！
“阿宁，借你龙鳞一用。”郑成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阿宁浑身一震！涌入体内的幽蓝龙气与她自身的淡金龙脉之力瞬间交融！淡金的龙鳞光纹上，迅速蔓延开丝丝缕缕的幽蓝纹路！原本有些黯淡的光罩骤然爆发出青金色的璀璨光芒！光罩表面的龙鳞纹路如同活了过来，边缘变得如同冰晶般锋锐！
“凝！”
郑成功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随着他的意志，光罩表面那融合了冰蛟之力与龙脉守护的青金色龙鳞纹路骤然亮起！无数细小的、边缘锋锐如冰刃的龙鳞虚影，如同疾风骤雨般，朝着下方冲击光罩的黑色烟狼和施法的萨满们…激射而出！
嗖！嗖！嗖！嗖——！！！
密集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低语！冰晶般的龙鳞虚影轻易穿透了烟雾构成的狼形，将其切割得支离破碎！余势不减，狠狠射入下方萨满的人群之中！
噗嗤！噗嗤！
惨叫声戛然而止！几名萨满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瞬间被洞穿出无数细密的血洞！黑色的法袍被鲜血浸透，他们扭曲着倒下，手中的法鼓和骨杖滚落在地。
失去了萨满的支撑，残余的黑气瞬间消散于无形！金色的龙鳞光罩重新稳固，光芒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
“不——！！！”清军阵后，一名身披华丽白色盔甲、头盔上插着长长翎羽的将领（正是多铎）发出不甘的咆哮，“鸣金！收兵！”
凄厉的金钲声在清军阵中响起。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清兵，又如潮水般狼狈退去，在城墙下留下了更多血肉模糊的尸体。
金色的光罩缓缓消散。阿宁小小的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向后倒去，被吴铁骨一把抱住。她皮肤上的龙鳞光纹黯淡到了极点，小脸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郑成功收回按在阿宁肩上的手，覆盖着骨甲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右臂骨甲深处的隐痛加剧了几分。他幽蓝的龙睛冷冷注视着清军退去的烟尘，又低头看了看吴铁骨怀中昏迷的阿宁，最后目光落在城下那片尸山血海之上。
晨光终于刺破了厚重的云层，将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在聚宝门残破的城楼上，洒在守军疲惫却坚毅的脸上，洒在那些尚有余温的英烈躯体上，也洒在阿宁苍白的小脸上。
“守住了…”李定国拄着长刀，喘着粗气走到郑成功身边，声音沙哑。
郑成功缓缓点头，目光却越过战场，投向遥远的长江下游：“守住了今日。但风暴，才刚刚开始。”
他仿佛能听到，在那波涛之下，一块冰冷的玉玺碎片，正随着江水的呜咽，发出微弱的、孤独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