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冰蛟断后,龙魂泣血-《大明未亡!朕不负苍生》

  郑成功双臂如铁箍,死死撑住苏凡向后瘫倒的身躯!触手之处,冰凉刺骨,仿佛抱住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尊刚从九幽寒潭中捞起的玉雕!苏凡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杂音,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暗金色的帝血混合着丝丝缕缕粘稠的墨绿秽气,沿着他苍白的嘴角不断溢出,滴落在郑成功染血的臂甲上,发出“嗤嗤”的轻响,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侵蚀感。

  “陛下!陛下——!” 断臂老兵与几名幸存的士兵连滚带爬地扑到近前,看着苏凡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模样,巨大的恐惧与绝望瞬间攫住了他们,悲呼声撕心裂肺。

  “闭嘴!” 郑成功猛地低吼,声音如同两块寒冰相撞,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濒临爆发的狂暴!他湛蓝的瞳孔死死收缩,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断臂老兵死死攥在手中的羊皮卷轴上。“地图!西山据点!立刻!准备突围!”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深渊中挤出,带着海蛟苏醒后的冰冷杀伐与决断!他根本无暇去细究孝陵地宫内那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景象,也无暇去感受苏凡帝魂遭受的可怕冲击。他只知道一点:陛下以焚魂炼秽的决绝斩断了污秽根源,更以最后的意志为他们指明了生路!此刻,他就是陛下意志的延伸,是这废墟之上唯一的支柱!他必须带着这最后的火种,冲出去!

  “可…可是陛下他…” 断臂老兵看着气息奄奄的苏凡,老泪纵横。

  “陛下的战场…不在这里!” 郑成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冰冷清醒。“孝陵…是陛下的天命!而我们…活着冲出去…收拢残兵…燎原星火…才是…不负陛下血诏!” 他猛地抬头,那双深邃如寒渊的眸子扫向奉天门外,那里,被之前冰蛟裂甲骇破胆气的残余清兵已经连滚带爬地逃远,但更远处,更多的火把光芒、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清军特有的号角声,正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从四面八方向着这片废墟急速汇聚而来!

  “没时间了!” 郑成功眼中冰焰暴涨!他猛地将苏凡虚弱的身躯轻轻平放在玉玺印痕中央,那印痕上温润的玉光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危殆,光芒微微流转,竭力地滋养着苏凡微弱的气息。“你!” 他指向断臂老兵,“背起陛下!用…最厚的披风裹好!其余人!以陛下为中心!结圆阵!刀向外!准备…死战!”

  “诺!” 老兵们被郑成功那冰冷决绝的气势所慑,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强压下心中巨大的悲痛与恐惧,嘶声应命!断臂老兵用最快的速度解下自己相对完好的披风,小心翼翼地将苏凡裹住,用牙齿和仅存的左手配合,死死打了个结,然后弓身,用尽全身力气,将苏凡背在了背上!其余几名士兵,包括之前几乎吓瘫的几人,此刻也红着眼睛,捡起地上散落的、染血的刀枪,甚至折断的木棍、石块,迅速围拢在老兵周围,组成了一个简陋却充满死志的环形防御!

  就在圆阵成型的刹那!

  轰!轰!轰——!!!

  沉闷的脚步声如同重锤擂鼓,狠狠敲击着地面!奉天门外,硝烟被粗暴地撕开!数十名身披重甲、手持巨盾长矛、如同移动堡垒般的清军重步兵(巴图鲁),在一个身着明亮山文甲、头盔上插着鲜艳翎羽的甲喇章京(高级军官)带领下,如同一堵钢铁城墙,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碾压而来!沉重的铁靴踏在破碎的金砖和尸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冰冷的矛尖在晨曦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放箭!覆盖射击!一个不留!” 那甲喇章京眼中闪烁着残忍与贪婪的光芒,猛地挥下手臂!

  嗡——!!!

  弓弦震鸣如同死神的低语!数十支力道强劲的重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飞蝗般越过前排重步兵的头顶,朝着废墟中央那小小的圆阵……攒射而下!箭雨覆盖范围极广,根本避无可避!

  “举盾——!!!” 郑成功瞳孔骤缩,嘶声怒吼!但他知道,这临时拼凑的圆阵,除了几面残破的小圆盾,根本没有任何像样的防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压抑着无尽痛苦与狂怒的、如同深海巨兽咆哮的嘶吼,从郑成功喉咙深处迸发!他覆盖着冰晶臂甲的右手猛地插入脚下破碎的地面!五指如钩,深深抠入冰冷的泥土与凝固的血块之中!

  嗡——!!!

  以他插入地面的手掌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环形扩散的湛蓝冰环,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瞬间爆发!冰环所过之处,地面发出急促的“咔嚓”声,一层厚达数寸、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坚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噗!噗!噗!

  密集的箭雨狠狠落下!大部分撞在那急速凝结的冰面之上!锋利的箭尖撞击着坚硬冰冷的幽蓝寒冰,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冰屑四溅!箭杆因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弯曲、折断!只有寥寥数支力道最强的重箭,勉强穿透了冰层,却也力道大减,被圆阵中的士兵用刀枪磕飞,或钉在了他们脚下的冰面上,兀自颤抖!

  “妖法!又是那妖法!” 甲喇章京脸上的贪婪瞬间被惊骇取代!他亲眼看到自己麾下精锐的箭矢被这诡异的寒冰轻易阻挡!“重步兵!推进!给老子碾碎他们!”

  “嗬!” 数十名巴图鲁重步兵发出沉闷的应和,巨大的塔盾猛地并拢,如同一面移动的钢铁城墙,沉重的长矛如同毒蛇般从盾牌缝隙中探出,踏着被冰层覆盖的地面,轰隆隆地碾压而来!冰层在他们沉重的铁靴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走——!!!” 郑成功猛地拔出插入冰面的右手,覆盖的冰晶臂甲上裂纹密布!强行催动这刚觉醒的、尚未完全掌控的力量阻挡箭雨,对他重伤之躯的负担超乎想象!胸口那狰狞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刚刚凝结的血痂!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湛蓝的眸子中,冰焰却燃烧得更加疯狂!

  他根本不去看那碾压而来的钢铁洪流,而是朝着背起苏凡的断臂老兵,发出了决死的嘶吼:“向西!冲出去!不要回头——!!!”

  “国姓爷!” 老兵看着郑成功摇摇欲坠、却决然挡在圆阵之前的背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巨大的悲痛与决绝涌上心头,他狠狠一跺脚,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弟兄们!护着陛下!跟老子……冲——!!!”

  “杀——!!!” 圆阵瞬间化作一支锋利的箭矢,以断臂老兵背负苏凡为核心,朝着西华门方向,迎着稀疏的阻击清兵,亡命冲锋!刀枪挥舞,血花飞溅!每一步,都踏在冰面与血泊之上!

  “拦住他们!别让那穿龙袍的跑了!” 甲喇章京气急败坏地咆哮!

  数十名重步兵组成的钢铁城墙,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距离郑成功已不足十丈!那密密麻麻探出的长矛矛尖,几乎要触及他染血的衣襟!

  郑成功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血腥、硝烟与自身伤口腥甜的气息,冰冷地灌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撕裂般的剧痛。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如同山岳般碾压而来的钢铁洪流,湛蓝的瞳孔中,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片冻结万物的……死寂冰寒!

  “冰…蛟…怒…涛——!!!”

  一声低沉到极致、却如同九幽寒风刮过骨髓的嘶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

  轰——!!!

  他周身原本因阻挡箭雨而黯淡的湛蓝寒气,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冷水,瞬间再次沸腾、爆裂!这一次,寒气不再凝聚成甲,而是化作无数道狂暴的、旋转的、如同深海漩涡般的湛蓝寒流,以他为中心,向着前方碾压而来的钢铁洪流……席卷而去!

  嗤嗤嗤——!!!

  恐怖的寒气瞬间撞上了最前排的巨大塔盾!坚硬的铁木盾面发出刺耳的呻吟,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幽蓝冰晶!冰晶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顺着盾牌的缝隙、士兵的手臂、甲胄的接缝……急速渗透!

  “呃啊!冷!好冷!”

  “我的手!我的手冻住了!”

  “盾…盾牌…拿不住了!”

  前排的重步兵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握着塔盾和长矛的手臂被恐怖的寒气瞬间冻结、麻木!沉重的塔盾如同被焊死在地面,再难移动分毫!更有甚者,寒流顺着甲胄缝隙钻入体内,五脏六腑都仿佛要被冻结,动作瞬间僵硬迟缓!

  钢铁洪流的碾压之势,竟被这狂暴的寒流……硬生生冻结、迟滞!

  “给老子…破——!!!” 郑成功眼中冰焰燃烧到极致,覆盖冰晶的右拳,带着全身的力量与决死的意志,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轰向面前一面被寒冰覆盖的巨大塔盾!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那面厚达数寸、包裹着坚硬铁皮的巨大塔盾,连同后面那名被冻得僵硬的清军重步兵,如同被巨锤砸中的冰雕,瞬间爆碎开来!破碎的铁片、木屑、冰块混合着猩红的血肉碎末,如同地狱绽放的死亡之花,轰然四溅!恐怖的冲击力甚至将旁边几面塔盾也震得歪斜,钢铁阵线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噗——!” 郑成功也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碎冰与血泊之中!覆盖右臂的冰晶臂甲彻底崩碎、消散,露出下面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胸口那刚刚崩裂的伤口更是鲜血狂涌,将身下的冰面染得一片刺目猩红!强行爆发这超越极限的一击,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

  “杀了他!快!他不行了!杀了他——!!!” 甲喇章京看着那被轰开的缺口和摇摇欲坠的郑成功,眼中爆发出狂喜与凶残的光芒,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更多的清兵绕过被冻结的钢铁阵线,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挥舞着刀枪,嚎叫着扑向跪倒在地的郑成功!

  郑成功艰难地抬起头,汗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了视线。他透过弥漫的血雾,依稀看到断臂老兵背着苏凡的身影,在几名士兵的拼死护卫下,已经冲出了奉天门的范围,消失在西方的街巷硝烟之中。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释然,掠过他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庞。

  “陛下…臣…尽力了…”

  他缓缓闭上那双湛蓝的眼眸,不再看那些扑来的狰狞面孔和冰冷的刀锋。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四周的喊杀声迅速远去,只剩下胸膛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和生命飞速流逝的虚弱感。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

  嗡——!!!

  一种奇异的悸动,如同黑暗中点亮的第一颗星辰,猛地在他濒临沉寂的识海中……亮起!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怀中!那紧贴着心口的位置!是那张…包裹着血诏羊皮卷轴的油布!此刻,那油布之下,那承载着帝王心血、帝玺威严与泣血誓言的卷轴,竟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灼热、无比坚韧的……意志波动!

  这波动,带着玉玺的温润,带着龙脉的厚重,更带着一种跨越空间、源自废墟印痕之上、那微弱帝魂的……不屈召唤!

  **“星火…未绝…”**

  **“天…未…弃…”**

  一个破碎、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碎片,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瞬间穿透了郑成功意识的重重黑暗,狠狠刺入了他即将熄灭的灵魂之火!

  轰——!!!

  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最后的火星!郑成功那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被这源自血诏、源自帝王意志的最后召唤,瞬间……点燃!

  “嗬——!!!”

  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狂暴力量的嘶吼,从郑成功胸腔深处炸开!他那双紧闭的湛蓝眼眸,猛地再次睁开!瞳孔深处,不再仅仅是冰寒,更燃烧起两簇炽烈的、如同被帝血点燃的……金红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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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陵,地宫深处。**

  巨大的骸骨祭坛顶端,粘稠如污血的暗红光芒如同实质的岩浆,从那具被污秽锁链死死缠绕的太祖棺椁缝隙中疯狂喷涌!整个地宫穹顶都被映照成一片令人心悸的血色!

  那只由纯粹暗红怨念与污秽龙气凝聚的巨大鬼爪,已然彻底探出棺椁!五指箕张,带着攫取天地、亵渎万物的恐怖威压,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狠狠抓向祭坛上空那无形的龙脉精粹节点!指尖所过之处,虚空都仿佛被污染,留下道道粘稠的暗红轨迹!

  棺椁缝隙中,那两点浑浊、空洞、充满了无尽怨毒与贪婪的暗红眸光,如同深渊魔眼,死死锁定着遥远的奉天殿方向!“朱…元…璋…的…血…脉…美味…” 那破碎的意念如同亿万冤魂的齐声呓语,带着极致的贪婪,冲击着苏凡濒临溃散的帝魂!

  祭坛之下,数百名被捆缚的无辜百姓,生命力和灵魂正被九尊镇墓兽疯狂抽取。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眼神彻底空洞,如同被风干的蜡像。汩汩流淌的暗红“血液”沿着祭坛骸骨缝隙蜿蜒向上,注入缠绕棺椁的污秽锁链,滋养着那只探出的鬼爪和棺椁内苏醒的恐怖存在!

  几名萨满大祭司的舞蹈更加癫狂,咒语声如同毒蛇的嘶鸣,充满了献祭成功的狂热!

  然而,就在那只巨大鬼爪即将触及龙脉精粹节点,棺椁内那股扭曲的太祖怨念即将彻底吞噬这江山气运源头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一道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坚韧、带着统御八荒、涤荡妖氛意志的玉质清辉,如同穿透无尽污秽黑暗的第一缕晨曦,猛地从祭坛下方、那被捆缚百姓之中……爆发开来!

  光芒的核心,赫然是……守陵卫队指挥使,陈老疤!

  这位须发皆白、脸上带着狰狞旧疤的老将,此刻被粗大的麻绳死死捆缚在祭坛基座的一尊镇墓兽脚下。他的一条手臂已被污秽锁链吸干,如同枯枝般耷拉着。但他仅存的右手,却死死攥着一块染血的、半截断裂的虎符!那玉质清辉,正是从这半截虎符之上,以及陈老疤那燃烧着最后一点忠魂意志的眼眸中……迸发而出!

  “太祖…爷…在上!”

  “末将…陈…大…疤…”

  “守陵…四…十…载…”

  “今日…以…残魂…为祭…”

  “唤醒…帝…玺…龙…威…”

  “护…我…大…明…根…基——!!!”

  陈老疤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发出了嘶哑到极致的、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呐喊!这呐喊并非声音,而是以他燃烧的忠魂为引,以那半截沾染了守陵卫队无数忠烈之血的虎符为媒,化作一道最精纯、最悲壮的意志洪流,狠狠撞向了祭坛顶端那具污秽的棺椁,更撞向了……那冥冥之中,与孝陵龙脉、与帝玺烙印紧密相连的……苏凡的帝魂!

  这意志洪流,没有攻击力,只有最纯粹的守护之念,最悲怆的唤醒之愿!

  轰——!!!

  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最后的火星!奉天殿废墟之上,那玉玺印痕中央,气息微弱、意识濒临溃散的苏凡,帝魂深处那沉寂的玉玺烙印,被这跨越空间、源自守陵老将最后忠魂的悲愿洪流,瞬间……点燃!

  “呃啊——!!!” 盘坐的苏凡,身体猛地剧震!紧闭的眼睑下,那点几乎熄灭的金红星芒,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燃料,轰然……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