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龙息焚暗夜,薪火照残躯-《大明未亡!朕不负苍生》

  古龙之怒,焚天煮海。

  那一道自地脉深处喷涌而出的暗赭色龙息,已非单纯的能量吐息,它裹挟着万古沉积的厚重,承载着被漫长禁锢后爆发的狂怒,更蕴含着一丝被明月之力唤醒的、属于大地本身的、原始而暴烈的守护意志。龙息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那极致的力量与高温灼烧得扭曲、模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悍然撞上了那道自奉天殿裂隙中探出的、凝聚了“归墟”极致混乱与侵蚀之力的漆黑触手!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在那碰撞的核心处已被纯粹的能量湮灭所吞噬。只有一片极致的、足以灼伤灵魂的光与暗的疯狂交织,在所有人的视野中炸开!仿佛开天辟地之初,清浊分离的那一瞬被无限拉长、放大!

  暗赭与纯黑,两种同样深沉、却代表着秩序根基与绝对混乱的颜色,如同两条太古巨蟒,死死纠缠、撕咬、湮灭!龙息中那属于大地的厚重力量,不断磨蚀、消耗着触手中那试图同化一切的黑暗;而触手的混乱特性,则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分解、污染着龙息中蕴含的意志与能量。

  能量风暴呈环形向外疯狂扩散,所过之处,本就破碎的大地被再次犁平、晶化,形成一圈圈放射状的、散发着高温与危险能量的琉璃状地貌。连远在数里之外的月光堡垒,都感受到了那毁灭性的冲击,厚重的月光壁垒剧烈震颤,表面的纯白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明灭闪烁,几乎要碎裂开来!壁垒后的士卒们即便早有准备,也被这股骇人的威势压迫得呼吸困难,几乎要跪伏在地,唯有紧握着兵刃,靠着顽强的意志死死支撑。

  秦破虏独眼圆睁,血丝几乎要崩裂眼眶,他死死抱住怀中气息奄奄、银辉黯淡的赵大,用自己宽厚却布满伤痕的后背,硬生生抵住壁垒垛口,抵抗着那席卷而来的冲击余波。他能感觉到赵大体内的银辉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那是灵魂与本源近乎耗尽的表现。

  “撑住!赵大!给老子撑住!”他嘶哑地低吼,声音在风暴的呼啸中微不可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令,“你他娘的成功了!那大家伙……在帮咱们!”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僵持的能量核心处,局势陡然生变!

  古龙那熔岩般的巨瞳之中,痛苦与混乱依旧翻腾,但最深处,那一点被赵大以自身为代价点燃的、微弱的清明意志,如同在狂风暴雨中顽强不灭的灯塔,始终指引着一丝方向!它感受到了那漆黑触手中传来的、与侵蚀它万古的同源气息,那源自“归墟”的、试图将一切拉入虚无的冰冷恶意,彻底激发了它身为地脉之灵、守护大地的原始本能!

  “嗷——!!!”

  更加狂暴、更加决绝的龙吟撼动九霄!古龙那庞大的头颅猛地向前一送,龙息输出的力量骤然再增三分!暗赭色的洪流中,甚至隐隐浮现出无数山川地脉的虚影,那是它调动了更深层、更本源的大地之力!

  “嗤啦——!”

  如同裂帛般的刺耳声响终于突破了能量的寂静,那凝练的漆黑触手,在蕴含着怒火的龙息持续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从中间被硬生生撕裂、扯断!前半截触手在龙息中剧烈扭曲、崩解,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后半截则如同受创的毒蛇,猛地缩回了奉天殿裂隙之中!

  龙息去势不减,狠狠轰击在裂隙本身那扭曲的、如同黑色眼眸般的结构上!

  “嗡……!!!”

  奉天殿裂隙剧烈地颤抖、收缩,边缘变得模糊不清,其内涌动的黑暗潮汐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泥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乱与沸腾!那冰冷的、吞噬一切的意志,发出了一声无声却充满极致怨毒与愤怒的尖啸,震得所有人灵魂发麻!

  这一次正面碰撞,显然是“归墟”吃了亏!地脉古龙这含怒一击,不仅击退了它的触手,更对裂隙本身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然而,古龙的状态也绝不好过。强行调动被侵蚀的躯体发动如此强度的攻击,显然加剧了它的痛苦与负担。它那巨大的头颅低垂下来,发出沉重如同风箱般的喘息,熔岩眼瞳中的清明时隐时现,与翻腾的混乱痛苦激烈争夺着主导权。体表那些被污秽缠绕的暗沉纹路,黑光再次变得不稳定起来,显然,“归墟”的力量并未放弃对它的控制。

  龙息渐渐停歇,天地间只剩下能量湮灭后的余波在呜咽嘶鸣。西北方那隆起的巨大“山丘”不再升高,古龙的头颅也缓缓沉下几分,仿佛这倾力一击耗去了它大半的气力,需要重新积蓄。但它那熔岩般的目光,却依旧时不时扫过月光堡垒,扫过秦破虏怀中那团微弱的银辉,不再是最初纯粹的狂怒,而是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审视,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源自本能的……迟疑。

  它似乎也在衡量,这些渺小的、散发着与侵蚀它力量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秩序光芒的生灵,究竟是何存在?那一缕唤醒它一丝清明的银辉,又意味着什么?

  危机,暂时解除了。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

  “戊辰!赵大情况如何?!”秦破虏顾不上观察古龙的状态,急声吼道。

  戊辰连滚带爬地冲过来,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在赵大身上扫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将军……赵大人……灵魂本源受损极重,体内银辉几乎耗尽,生机……生机如同残烛,随时可能……”他的话哽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

  秦破虏独眼之中瞬间爬满血丝,他猛地抬头,望向空中那轮仿佛亘古不变的纯白明月,嘶声咆哮,如同受伤的孤狼:“陛下!您看见了吗?!您留下的火种快要熄灭了!您睁开眼看看啊!!”

  他的咆哮在寂静的废墟上空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怆与不甘。

  或许是这饱含信念与绝望的呼唤真的起到了作用,或许是赵大体内那与明月同源的微弱银辉产生了最后的共鸣——

  空中,那轮纯白明月,忽然轻轻一颤。

  一道凝练得如同实质、温润如羊脂白玉的皎洁光柱,毫无征兆地垂落而下,精准地笼罩住了秦破虏怀中的赵大!这光柱并非之前净化污秽时的浩荡,而是充满了无尽的生机与抚慰之力,如同母亲最温柔的手,轻轻拂过赵大残破的躯体和近乎干涸的灵魂。

  在这道精纯到极致的明月之光滋养下,赵大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的气息,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继续衰减。他体表黯淡的银辉,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开始极其缓慢地、贪婪地吸收着月华,一点点重新亮起微光。他那苍白如纸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血色。

  “有……有效!明月之力在修复赵大人的本源!”戊辰惊喜交加,几乎要跳起来。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士卒,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希望之光。陛下……陛下果然还在!他化身的明月,依旧在守护着他们,回应着他们的呼唤!

  秦破虏死死咬住牙关,将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热泪强行逼了回去,独眼之中重新燃起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斗志。他轻轻将赵大放下,交由戊辰和赶来的医护兵照料,自己则猛地转身,再次面向西北方那沉寂下来的古龙。

  他知道,危机只是暂缓。古龙状态不稳,“归墟”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喘息之机!

  “传令!”秦破虏的声音沙哑却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壁垒,“第一,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救治赵大!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月光之力优先供应!”

  “第二,戊辰,带你的人,给我盯死那大家伙和奉天殿裂隙!有任何异动,立刻汇报!”

  “第三,所有作战单位,立刻检查装备,修复壁垒损伤,统计弹药(月光之力储备)消耗!我们要做好随时应对下一次攻击的准备!”

  “第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却坚毅的脸,“收敛今日阵亡弟兄的遗骸……厚葬。他们的名字,要给老子一个不少地刻下来!等到咱们打回去那天,要带着他们的名字,一起回家!”

  “诺!”震天的回应,带着泣血的悲壮与不屈的意志。

  堡垒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只是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更加坚韧的力量。每个人都在拼命,为了死去的同袍,为了濒死的赵大,为了那轮依旧守护着他们的明月,也为了……那似乎露出一线生机、却又充满未知的未来。

  秦破虏走到壁垒边缘,独眼远远地与那古龙偶尔扫来的目光碰撞。他缓缓抬起手,并非握刀,而是摊开手掌,掌心向上,做了一个古老而简单的、表示暂无恶意的手势。

  他不知道这神话般的古老存在能否理解,但他必须尝试。在“归墟”这个共同的、强大的敌人面前,任何一丝可能联合的力量,都至关重要。

  古龙那熔岩般的眼瞳注视着秦破虏的动作,巨大的头颅微微偏了偏,似乎流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疑惑。它体表的污秽纹路依旧在闪烁,痛苦的低吼不时从地底传来,但它没有再对堡垒发出攻击,也没有再试图完全沉入地底。

  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在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上,暂时形成了。

  明月高悬,龙息余温尚存,硝烟与希望混杂在风中。

  帝国的余烬,在神龙与明月的夹缝中,舔舐着伤口,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下一个……或许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