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众生砺刃,星火成川-《大明未亡!朕不负苍生》

  紫禁城朝堂之上,陈泽一语喝破迷障,不再试图强行引动帝烛之力,而是将应对灾劫的主导权,还予那亿万万在烽火中挣扎求存的生灵。指令如疾风传出,不再是具体的战术指导,而是鼓励因地制宜、共享经验的号召。这看似放任自流的决策,却仿佛瞬间点燃了某种早已埋藏于这片土地深处的火种。

  西疆,那最先发现幽紫地裂的商队首领,并未随大军后撤。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贪图、后又放弃的矿脉被污秽吞噬,看着熟悉的戈壁化为魔域,一股混杂着愧疚、恐惧、乃至与这片土地共存的决绝情绪在胸中翻腾。他猛地想起早年行商时,曾从一西域胡僧处听得一段残缺的“固地安神咒”,虽不知真假,此刻却如救命稻草。他不再逃窜,反而爬上附近最高的一处风蚀岩,不顾下方汹涌的魔气,以生硬的语调、毕生的虔诚,反复诵念那残缺的咒文。奇迹般地,以其为中心,一小片沙地竟暂时抵御了魔气的侵蚀,散发出微弱的祥和之气。附近溃散的兵卒与难民见状,纷纷聚拢过来,学着念诵,竟真的稳住了一小片立足之地!消息很快传开,各种曾被视作迷信、荒诞的民间土法、古老咒语被重新忆起、尝试,竟真的有些许能暂时对抗魔气,虽效果有限,却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为大军调动争取了宝贵时间。

  北境,秦峻麾下残军结成的血色光罩在灰白灰烬的持续冲击下已摇摇欲坠。一名负责炊事的老火头军,看着年轻士卒们不断透支生命维持光罩,老泪纵横。他忽然丢下铁勺,扑到城头积雪旁,用冻僵的手指艰难地刻画起家乡辟邪的灶王符。画完最后一笔,他竟将毕生微薄的内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那歪歪扭扭的符纹猛地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暖光,融入光罩,竟让其稳定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俺…俺也能出力!”老军嘶哑地喊道。这举动点燃了其他人!识字的军士开始刻画自己知道的任何辟邪符文;不识字的则拼命回想家乡过年贴的门神、窗花样式,用刀尖刻在墙垛上;甚至有人唱起了家乡驱傩的古老歌谣!无数微小的、个体的信念与力量,如同百川归海,汇入那血色光罩,使其在濒临破碎的边缘,竟再度稳固下来,甚至缓缓向外反推了寸许!秦峻感受着光罩中那纷杂却坚韧无比的力量,虎目含泪,他知道,这不是他一人的力量,这是千万北境军民的不屈魂灵在燃烧!

  南疆,毒岚变幻莫测,常规应对收效甚微。当地一位鲜少与外界来往的巫医婆婆,在族人死伤惨重后,毅然走出了世代居住的竹楼。她以血为媒,混合着数种奇异草药,在寨门前跳起了古老而诡异的祈舞。舞蹈沟通了地下尚未被完全污染的一丝微弱地脉,引来了无数毒虫猛兽。令人惊异的是,这些毒物并未攻击寨民,反而疯狂地吞噬着弥漫的毒岚,自身虽不断死亡,却有效地遏制了毒岚的扩散。巫医婆婆最终力竭而亡,但她用生命开辟的方法却被其他寨子学会,他们开始尝试利用本地特有的生灵、植物来对抗毒岚,虽然代价惨重,却找到了与这诡异灾难共存的可能。

  这三处主战场之外,九州各地,类似的场景数不胜数。工匠利用新发现的琉璃矿石打造出能微弱净化魔气的护符;农夫发现精心照料的、受地气滋养的作物能一定程度上抵抗灰烬的死寂;书生将浩然正气融入诗词歌赋,竟真能暂时驱散小片区域的邪氛;更有大量百姓自发组织起来,为前线输送物资、救治伤员、收容难民,他们的祈愿与善行,无形中汇聚成一股庞大的、正向的心念之力,通过那虽被干扰却未断绝的网络,滋养着前线将士的心神,削弱着灾劫的威力。

  陈泽坐镇中枢,不再直接指挥,而是成为了最大的信息枢纽。他通过心念网络、驿报、以及自身与帝烛的微弱联系,疯狂地收集、甄别、整合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息。哪个方法有效,立刻推广;哪种尝试失败,即刻警示。他就像一位最高明的工匠,将亿万民众在灾难中迸发出的智慧火花,迅速锻造成可供所有人使用的工具。

  “西疆三号方案,以赤杨木灰混合硫磺,撒布边界,可暂阻魔气蔓延三刻!” “北境急报!凝聚战意时默念《破阵子》可增光罩韧性!” “南疆发现‘七叶绞股蓝’汁液可中和幻毒!速采速送!”

  一条条简单却实用的讯息飞快传递,整个九州仿佛化作一个巨大的、不断自我学习、自我调整的生命体,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韧性对抗着入侵的灾劫。

  而地脉深处,那三道巨大的污染源,在九州众生这般顽强而充满创造性的抵抗下,蔓延之势竟真的被逐渐遏制、甚至在某些区域被一点点逼退!那幽紫魔气、灰白死寂、七彩毒岚,虽依旧可怕,却不再是无解的天灾,而是变成了可以理解、可以对抗、甚至可以局部清除的“麻烦”。

  龙椅之上,苏凡依旧闭目对抗着深渊回响,但他周身的气息,却愈发沉稳。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通过山河帝烛传来的、不再是绝望的哀嚎与祈祷,而是亿万万心念在抗争中变得愈发凝练、璀璨的悸动!每一次局部的胜利,每一次智慧的闪光,每一次无私的奉献,都像一柄柄无形的小锤,反复锻打着他那与众生相连的帝王命格,让其更加坚固,更能承载那深渊回响的冲击。

  他甚至能分出一丝极细微的心神,引导着那些散逸的、胜利的、充满生机的心念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地脉被污染的区域,如同最好的伤药,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被腐蚀、被死寂化的灵脉。

  这场突如其来的 external 灾劫,竟阴差阳错地,成了检验并升华他之前所有布局的试金石!文明的火种,非但没有被扑灭,反而在风雨中燃烧得更加旺盛!

  然而,陈泽的眉头却并未舒展。他通过整合各方信息,敏锐地发现,这三处灾劫的爆发点、属性、乃至侵蚀地脉的方式,都透着一种精心设计的恶毒与…熟悉感。那幽紫魔气的腐蚀特性,与当年侵蚀郑成功、污染玉玺的魔种力量同源!那灰白死寂的寒意,像极了地轴断裂时涌出的“归零”气息!那七彩毒岚的变幻诡谲,又与心魔劫中扭曲认知的手段如出一辙!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浮现:这三处灾劫,并非全新的敌人,而是那股已被陛下击溃的阴影力量的残留!是它们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或许就是那深渊中的低语者)收集、重组、并以地脉显化的节点为突破口,发动的报复性袭击!

  这意味着,敌人对他们知之甚详,并且能够利用他们世界的力量来攻击他们!

  就在这时,那一直沉寂的、被苏凡封印的“镜鉴”碎屑,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这次不再是信息,而是一段充满讥讽与恶意的意念回响:

  【…挣扎吧…虫豸…尔等每一分力量…皆为‘渊噬’增添资粮…毁灭…乃尔等文明…最终归宿…】

  陈泽浑身一凛,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些灾劫,不仅仅是攻击,更是一种…“收割”!那背后的黑手,正在利用这场战争,汲取众生在抵抗中产生的恐惧、绝望、乃至愤怒与仇恨!这些负面情绪,正是它们最好的食粮!

  “必须立刻改变策略!”陈泽猛地抬头,眼中星火与魔影疯狂流转,“不能仅仅对抗灾劫,更要守住本心,遏制负面情绪的滋生扩散!”

  他立刻以心念网络、以最快的方式,将这一发现传递出去,呼吁各地在抵抗之余,务必注重安抚民心,弘扬勇气、互助、希望等正面情绪。

  然而,战场之上,生死之间,恐惧与仇恨岂是那么容易遏制?

  西疆,一处刚刚夺回的村庄,士兵们发现所有村民皆被魔气异化,不得不含泪斩杀,战后浓烈的悲伤与戾气几乎凝成实质。 北境,一支孤军为了掩护大部队后撤,全员力战而亡,其壮烈却化为了挥之不去的悲壮与对敌人的刻骨仇恨。 南疆,某个寨子为了对抗毒岚,不得不牺牲部分族人引开毒物,活下来的人心中充满了负罪与痛苦。

  这些情绪,如同无形的黑暗养料,穿透虚空,被那三处灾劫之源,乃至更深处的存在,贪婪地吸收着。

  众生砺刃,星火已汇聚成川,照亮了前路,却也吸引了黑暗中更贪婪的注视。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不仅要胜,更要如何胜得光明,胜得不被黑暗所染。这或许是比战胜灾劫本身,更加艰难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