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君恩薄冷无深究-《只想苟在后宫的我,躺平当皇后》

  殿内一时陷入沉寂,几人心中都笼罩着一层疑云。

  小福子继续道:

  “怡春堂众人心里虽然也都不信。

  可太医院几位院判轮番诊脉、查验香灰残渣,最终给出的结论却是一致。

  岚嫔确系因长时间嗅闻活血通经之香,致使血海受激、胞宫挛缩剧烈,最终胎元脱落,导致小产。

  翊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亲自带人查了一夜。

  将空翠堂和尚寝局查了个底朝天,人证物证都过了一遍,确实……未能查到半分蓄意更换香药或是篡改方子的蛛丝马迹。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按照失察和失职的罪名,杖责了尚寝局与空翠堂相关人等,以此结案。

  听说岚嫔对此结果极为悲愤,哭闹不休,甚至摔砸了殿内陈设,坚持要面圣陈情。

  求陛下为她做主,严惩谋害皇嗣的真凶……”

  “陛下是如何回应的?”

  温珞柠眉心微蹙,轻声问道。

  小福子摇了摇头:

  “陛下只让李公公传了话,说此事既已交由翊贵妃与德妃处置,便自有定夺。

  让岚嫔好生调养身子,勿再悲伤伤身……”

  他觑着温珞柠的脸色,补充道,“这意思,恐怕便是不打算深究了。”

  温珞柠闻言,心中猛地一沉。

  陛下不是一直很在意这些皇嗣的吗?岚嫔这一胎,先前不是还颇为看重?

  如今孩子没了,且处处透着人为的诡异,为何就这样轻飘飘地放过了?

  即便当下毫无线索,但以帝王之威,若真想彻查,难道就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她悄悄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指尖传来温热的胎动。

  一个冰冷的念头浮上心头。

  果然,帝王心,深不可测,终究是靠不住的。

  顾聿修在意的,或许从来只是皇嗣这个结果本身,而非承载皇嗣的女子。

  ......

  空翠堂内。

  沉水香也压不住浓郁的药气,死寂沉得令人窒息。

  岚嫔失神地仰躺在铺着软缎的沉香木拔步床上,目光空洞,一动不动地盯着绣金描云的床顶帐幔,仿佛一具失了魂魄的空壳。

  她已这样不言不语、不饮不食地枯躺了许久,任凭谁在耳边劝慰,都毫无反应。

  挽秋红肿着眼眶,跪在榻边,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血燕羹,苦苦哀求:

  “小主……求您了,多少进些吧?

  您身子本就受损,如今又气血两亏,再这样熬下去,可怎么撑得住啊?

  您还年轻,只要身子调理好了,皇嗣……皇嗣总会再有的……”

  她说得口干舌燥,榻上的人却依旧像木雕一般,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

  挽秋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去换些温热的参汤来,身后却幽幽地传来一声沙哑低语,如同寒风吹过枯枝:

  “不会再有了。”

  “小主?您说什么?”

  挽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慌忙又跪伏回榻边。

  岚嫔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没入鬓角浓密的发丝中,只留下两道冰凉的湿痕。

  她的声音带着万念俱灰的绝望:

  “不会有孩子了……陛下……已经厌弃我了。”

  昨夜,得知龙胎已无法保住的消息后,顾聿修只匆匆来看过一眼。

  他面无表情,目光在岚嫔苍白痛楚的脸上只停留了一瞬,便漠然移开。

  那眼神里,没有怜惜,没有哀伤,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漠与失望。

  他甚至没有像往日那般温存地唤她的小字,唯独留下一句不带丝毫温度的“安心静养”,便转身离去。

  龙袍拂过门槛,未有半分迟疑。

  岚嫔喃喃自语,如同陷入谵妄:

  “陛下是在怨我……怨我没能护住皇嗣……”

  那份属于帝王短暂的恩宠,曾让她如置云端,却在对方决然转身离去时,便彻底碎裂了。

  挽秋心痛如绞,慌忙劝慰:

  “小主您快别哭了,仔细伤着眼睛!陛下向来疼惜小主,怎会怪罪于您?

  昨夜骤雨那么大,陛下听闻您身子有恙,立时便摆驾过来了呀!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陛下心中是记挂您的?”

  岚嫔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至极的弧度,声音轻得像薄雾:

  “记挂?他记挂的……从来都只是我腹中的那块肉,从来都不是我杜若兰这个人。”

  昨夜帝王的冷漠,已将她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彻底击碎。

  她曾经沉迷于虚幻的荣光,以为自己会是不同的那一个,如今才可悲地醒悟,帝王之爱,从来都轻如鸿毛,来得迅疾,去得更无情。

  她那未能降生的孩儿,不仅带走了她的骨血,也彻底终结了她在陛下心中本就不多的分量。

  挽秋还想再劝,岚嫔却抬起手,止住了她的话。

  空洞多时的眸子,骤然凝聚起一股骇人的光芒,不再是绝望,而是淬了毒的怨恨与疯狂。

  “不必再劝了。去,给我拿些易克化的膳食来。

  吃完了,我要好好睡一觉。

  待我醒来,我有要紧事,须得你亲自去办!”

  既然陛下选择袖手旁观,既然这偌大的后宫无人能还她孩儿一个公道,那她便自己来!

  她杜若兰,绝不甘心做那冤死的羔羊!

  害死她骨肉的黑手,她便是掘地三尺,也定要将那人揪出来,抽筋剥皮,挫骨扬灰,方解这噬心蚀骨之恨!

  为孩子,也为自己,报仇雪恨!

  顾聿修自昨日得知岚嫔腹中龙嗣不保后,心绪便一直阴沉郁结。

  今日早朝之上,又因西北军饷调度拖延、户部与兵部互相推诿之事,在廷上罕见地发了一通雷霆之怒。

  将几个主事的官员斥得体无完肤。

  回到乾清宫,那股无处宣泄的郁躁与烦闷依旧盘桓心头,挥之不去。

  他沉着脸坐在御案前,随手抓起一份关于漕粮转运的急报翻开,目光却难以凝聚,满纸的墨字仿佛都化作了令人心烦意乱的蚁群。

  西北军务、岚嫔小产、朝臣颟顸……桩桩件件的不如意涌上心头。

  终于,他将奏折重重掷回案上,声音冷硬地吩咐:

  “摆驾景昌宫。”

  “陛下?”

  李综全刚奉上一盏新沏的六安瓜片,闻言一愣。

  “怎么?朕的话你没听见?”

  顾聿修语气不善。

  “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安排!”

  李综全心头一凛,慌忙躬身应下,转身疾步去传旨备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