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渴瞻笑靥诉心悰-《只想苟在后宫的我,躺平当皇后》

  自姐姐获准入宫的日子定下后,温珞柠在宫中便开始了掰着手指头数时辰的日子。

  等待的时光最是煎熬。

  过去两年寂寥宫墙内的岁月,她都未曾觉得漫长。

  偏偏这几日,光阴仿佛被拉长了数倍。

  每一刻都让她觉得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了姐妹相见之日,温珞柠天蒙蒙亮便已起身,开始细细打点。

  “含珠,你瞧我梳这垂鬟分肖髻,配这支银镀金点翠杏花簪可好?

  会不会略显沉闷?

  姐姐见了会不会以为我心事郁结?”

  她对着嵌螺钿的海棠花镜左右端详,不等含珠回答,自己又先摇了头。

  “想是太刻意板正了!

  含珠,快将我匣中那支白玉嵌珊瑚米珠流苏步摇寻来,我要试试另一套妆扮!”

  好容易定了发髻簪饰,她又取过几个妆奁细看胭脂水粉颜色。

  指尖蘸取桃花粉轻扫颊边晕开,黛笔细细描眉,最后更用小指沾了少许西域供的玫瑰香脂,匀点于唇瓣。

  待将自己从头至脚打点齐整,她便再也坐立不住,片刻即唤小福子:

  “再去瞧瞧,姐姐的车驾过了东华门不曾?行至哪一宫阙了?宫道可顺遂?”

  她自己更是焦心,不愿在殿内干等。

  竟要顶着日渐炽烈的日头到长杨宫门口去等候。

  含珠与含玉见状,连忙苦劝:

  “小主!小主三思啊!

  小福子方才回报,大小姐这会子才刚经大内核查过入宫腰牌。

  到咱们长杨宫还早着呢!

  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小主子着想啊!

  这午时骄阳如火,若被暑气冲着了,惊扰了胎息,叫奴婢们如何担待得起?”

  “是啊,小主!

  您若执意要亲迎,待大小姐轿辇将转进咱们宫墙角时,奴婢们定第一时间搀您出去相迎,绝不敢耽误分毫!

  求您先入内安坐片刻吧!”

  为了腹中孩儿安稳,温珞柠只得按捺住满腔急切,不情不愿地挪回内室。

  倚在铺着芙蓉簟的湘妃竹榻上,目光却如长了翅膀,一遍遍飞向垂花门的方向。

  含珠望着她坐立难安,频频引颈的模样,忍不住低声喟叹:

  “主子若肯将这份挂念的心思,分出几分搁在陛下身上,何至于如今仍守着贵人的位份……”

  温珞柠闻言,立刻撇了撇嘴,心中很是不以为然。

  陛下岂能与姐姐相较?

  姐姐自幼便将她藏于羽翼之下,有什么新奇好物、稀罕玩意儿,必先紧着她挑拣。

  即便在她入宫后,天地悬隔。

  姐姐仍年复一年,费尽心思地搜罗各地新奇有趣的小玩意。

  或是江南精巧的鲁班锁、蜀中憨态可掬的泥塑彩偶、甚至海船带来的异域螺钿小镜、会唱歌的机关黄鹂鸟……

  只为博这深宫唯一的妹妹一乐。

  让她在寂寥的宫墙之内,也能触碰到四方风物,不至于与世隔绝,枯了心田。

  她在这深宫之中虽宠眷平平,日子却从未贫乏孤寂。

  全仰赖姐姐的澄澈如初的心意。

  陛下……陛下所能予她的,除去那一捧随时会随风消散的所谓恩泽,还能留下什么真切痕迹?

  在小福子不知往返奔波第多少回之后,终于喘着粗气疾步奔回禀报:

  “来了来了!

  大小姐的小轿已过了玉带桥,眼看着就要转进咱们宫门前的甬道了!”

  温珞柠一听,霎时站起身。

  步履竟比平日还要矫健几分,扶着腰便往垂花门走。

  那轻捷的身形,全然不似身怀六甲之人。

  “阿姐!”

  甫一瞧见温羡筝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青石宫道的转弯处,温珞柠眼中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彩。

  语气欢快地唤了一声。

  竟下意识地像小时候那般,提着裙摆便小跑着朝姐姐迎了过去。

  被骤然甩开的含珠和含玉吓得心惊胆战,一边急忙在后面追,一边焦急地喊道:

  “小主!小主您您脚下慢着些!千万顾惜着身子!顾惜着龙胎呀!”

  温羡筝也被妹妹这不管不顾的架势惊得心口一跳,连忙快步上前,稳稳托住扑过来的温珞柠,又是怜爱又是后怕地轻声斥道:

  “都是快要做娘亲的人了,怎么还这般莽撞!若是有个闪失,伤了腹中骨肉,岂不要心疼死阿姐?”

  温珞柠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已非少女身量。

  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挽住姐姐的手臂,脸颊依恋地轻蹭着姐姐肩头细软的藕荷色杭罗。

  “我这不是太久未见阿姐,欢喜得过了头……”

  温令仪伸手,轻轻拂过妹妹柔软的脸颊,眼底满是化不开的疼惜:

  “你呀……真是长不大!”

  温珞柠却只是挽着姐姐的手腕,笑得眉眼弯弯。

  仿佛时光瞬间倒流回旧日闺中,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绕着阿姐膝头嬉闹的小女孩。

  含玉见就这片刻功夫,温珞柠如玉的双颊已被烈日蒸出薄红,忙上前柔声劝道:

  “小主,水阁已备下了冰湃过的酸梅饮子,和几样清爽果点。

  外头暑气蒸人,大小姐车马劳顿,不如您和大小姐先移步阁内歇息叙话?”

  温珞柠这才如梦初醒,连连应道:

  “正是!正是!瞧我欢喜得糊涂了!

  阿姐,快随我来,我领你看看我如今的住处!”

  她拉着温羡筝的手,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我这院子叫‘霁月轩’,虽不奢华,却最是清静雅致。和咱们在府里时住的那个‘霁云院’,名字只差了一个字呢!”

  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下来,眸中涌上一层温热的湿意:

  “当年离府时,阿姐你塞给我的那盒‘雪中春信’香粉,我一直没舍得用完。

  宫里管得严,寻常香料难以入内。

  我便只将它时时点在书案旁的鎏金卧鸭炉里,每回闻到那松针清气里透出的一丝梅蕊冷香,便觉着……

  觉着阿姐你就在身边陪着……”

  温珞柠说得柔转千回,可温羡筝听着,心底却涌起一阵心酸与疼惜。

  她从小护在臂弯里、生怕磕着碰着的妹妹,豆蔻之年便被孤零零地抛入这不见天日之地。

  十四岁,寻常女儿还在爹娘面前撒娇、为一方绣帕的花样烦恼的年纪,她的阿柠却已被迫学会在这吃人的深宫里独自呼吸。

  只能靠着这一缕带着旧日气息的冷香,来汲取一点点虚幻的暖意和慰藉。

  假装自己并非全然身处陌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