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宴酣惊变履薄冰-《只想苟在后宫的我,躺平当皇后》

  一场原本极尽荣华的寿宴,竟以如此骇人糟心的方式戛然而止。

  赴宴的宗亲命妇与后宫妃嫔个个面色惶惶,心思各异,或惊魂未定,或暗自嗟叹,或冷眼觑探,或幸灾乐祸。

  种种情状,难以尽述。

  顾聿修眉宇间凝结着骇人的风暴,早已起身,随着抬送岚嫔的宫人快步前往后殿,亲自督察太医诊治。

  其余妃嫔也皆无心停留,纷纷在各自宫人的簇拥下,依次退场。

  温珞柠特意在原地多停留了片刻。

  待拥挤惊慌的人流散去大半,殿前不再那么混乱窒闷,才在含珠与含玉一左一右的严密搀扶下,踏出仁寿宫,朝着长杨宫的方向缓缓行去。

  夜色已深,浓重的墨色吞噬了宫宇的重重飞檐,只有廊下悬挂的水晶绣球灯在微凉的夜风中摇曳挣扎,投下斑驳陆离、摇曳不定的光晕。

  所能照亮的范围实在有限,反而更衬得周遭朱红宫墙下的阴影愈发深邃莫测。

  温珞柠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小心,绣鞋稳稳落在宫道平整的青石板上,不敢有丝毫急促或大意。

  她此刻情况特殊,经不起任何一点意外的闪失。

  刚转过一处雕着如意云纹的宫墙拐角,踏入一条相对僻静、少有灯火照拂的漫长甬道。

  温珞柠主仆三人便瞧见前方不远处,昭华公主正带着几名心腹宫女,拦在宫道中央。

  显然已等候多时。

  昏黄的宫灯光线将昭华公主身上华贵的蹙金海棠花鸟纹宫裙染上一层幽冷莫测的色泽,俏丽的脸上此刻却覆着一层寒霜。

  “温贵人的脚程,可真是慢得让本宫心焦。”

  昭华公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冷脆,带着毫不遮掩的不耐。

  她上下打量着温珞柠。

  目光最终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眼神冰冷,满是刻骨的讽意。

  “不过细想之下,倒也情有可原。

  贵人好不容易……借了东风,才得了这身孕,自然要如履薄冰,万分珍重。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怕是再难有这般好的运气,能让你轻易借到了吧?”

  温珞柠脚步微顿,心中那点模糊的猜测此刻豁然明朗。

  她迎着昭华公主敌视的目光,神色平静:

  “公主殿下此话,嫔妾实在惶恐。

  嫔妾承恩侍寝,乃是陛下圣心独断,宫中起居注皆有名录可查。

  不知公主所言借了东风,这风从何而起?

  嫔妾愚钝,百思不得其解,还望公主殿下明示。”

  温珞柠心下只觉得一阵荒谬与可笑,几乎要为她这清奇的思路鼓掌。

  难道这位自幼长于深宫的金枝玉叶,竟天真地以为,若非那日陛下偶然兴起驾临长杨宫,便会乖乖踏入皇后精心编织好的温柔罗网?

  她也不仔细想想,陛下是自行踱步至她宫苑檐下的,并非被谁设计牵引而去。

  帝王心术,渊深难测,岂是旁人所能轻易摆布?

  即便那日没有她温珞柠,陛下也绝无可能依从任何人的算计。

  哪怕那个人是皇后!

  况且皇后献媚药邀宠之事,本就荒唐悖谬,自寻死路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位公主竟也如此……思路清奇,愚顽不堪。

  莫非这便是母女连心,一脉相承了齐家那份……

  她思绪忽地一顿。

  齐家其他人她不知底细,但观太后娘娘多年于宫中沉浮、稳坐钓鱼台的行事手腕,却是何等精明通透!

  怎到了昭华公主这里,竟似半点未得真传?

  还是说刚到总角之年的半大孩子,总是会有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主意?

  这些心思按下不谈。

  在昭华公主听完温珞柠的答话之后,脸上讥诮之色更浓,冷笑道:

  “呵!装模作样!

  其中关窍曲折,你心中自是明镜一般!何必在此假作懵懂,惺惺作态?

  别以为如今腹中揣了块护身符,就能安享尊荣,平步青云了!

  本宫告诉你,有本宫在一日,就绝不会让你这等踩着他人肩骨、谄媚求荣的贱婢称心如意!”

  “公主言重了。”

  温珞柠面对这直白恶毒的詈骂,神色未见丝毫慌乱,只微微敛目道:

  “嫔妾从未觉得,有了身孕便可万事无忧。

  宫闱深深,步步惊心,嫔妾日日如履薄冰,只求能与腹中骨血求得一份平安宁静。至于公主所言……不会让嫔妾好过……”

  她略微停顿,抬眸直视昭华公主,目光清亮坦然。

  “嫔妾,静候公主指教。”

  这般不卑不亢、甚至带着几分淡然挑衅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昭华公主。

  她柳眉倒竖,正要发作,身后一名机警的宫女却忽然上前一步,低声急促道:

  “公主,您看那边甬道尽头……似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琼萝姑姑朝这边来了。”

  昭华公主倏然收声。

  顺着宫女所指的方向凝眸望去,果然见远处一盏羊角灯笼的光晕正渐次移近,映出那位姑姑沉稳肃穆的身影。

  她在此处肆意刁难温珞柠,本就是背着太后偷偷做的。

  万万不能被皇祖母知晓,否则定然又要遭训斥。

  只得将一腔怒火暂且收起,狠狠剜了温珞柠一眼:

  “哼!且走着瞧!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说罢,她高昂起头颅,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骄傲姿态,转身朝着驸马来的方向快步迎去,绯色斗篷带起一阵冷风。

  待昭华公主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湮没在甬道另一端的浓重夜色里,含珠才长长舒了口气,按着怦怦急跳的心口。

  又是后怕又是恼怒地低声道:

  “真是无妄之灾!如同疯犬一般,见人便扑上来撕咬!简直不可理喻!”

  她凑近温珞柠,心有余悸地嘀咕。

  “幸亏主子您素性喜静,不常出门应酬,您瞧瞧,这每回赴宴,总能撞上些匪夷所思的麻烦。

  回回都这般惊险骇人,吓煞奴婢了!奴婢这心到现在还慌得厉害!”

  温珞柠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是啊,我这运道也是独一份了。

  看来日后还是谨遵太医嘱咐,多在霁月轩静养安胎为宜,少出来走动,也省得平白招惹是非。”

  含珠一听,立刻嗔怪地哼了一声:

  “小主您分明就是想找借口赖在宫里不出门!前几日奴婢才劝您要多走动走动,利于皇嗣生长呢!”

  小心思被一语戳破,温珞柠不由莞尔,唇边绽开一抹清浅的笑意:

  “呀,竟被你这丫头瞧穿了。”

  说来也奇,今日发生这许多波折,岚嫔惊险的意外,以及昭华公主恶意的警告,并未在温珞柠心中留下太多阴霾。

  她依旧保持着内在的宁定,一路安稳地回到了霁月轩。

  甚至还有胃口用了两三块小厨房一直温着的杏仁酪和枣泥山药糕。

  细细漱洗之后,便摒去日间种种纷扰,安然入睡。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