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主被押下时，夕阳正斜斜掠过青云宗的飞檐，将琉璃瓦染成熔金般的颜色。林小满望着那道踉跄的黑袍身影消失在石阶尽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后知后觉地感到掌心全是冷汗——刚才混沌炉的火焰险些控制不住，若不是长老们及时出手，她恐怕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丫头，没事吧？”李浩然递来一块干净的帕子，语气里带着后怕。他袖口沾着打斗时蹭到的灰尘，平日里总是带笑的眼睛此刻盛满担忧，“刚才那邪术够阴的，你离那么近，没沾到晦气吧？”
林小满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没事，混沌火能净化邪气，他碰不到我真身。”话虽如此，她还是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灵玉——那是入门时师父给的护身符，此刻正温温地贴着皮肤，像是在安抚她的惊魂。
周围的弟子和长老们还在议论纷纷，有人清点法器，有人检查阵法，更多人围过来追问刚才的细节。石磊挤到最前面，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灵果，嘴里含糊不清地喊：“小满师姐，你刚才扔令牌那下太帅了！跟话本里写的计谋一样！”
“就是就是！”旁边的小弟子们跟着起哄，“林师姐连黑风谷主都能拿下，以后咱们青云宗再也不怕被欺负了！”
林小满被吵得耳朵发烫，摆摆手想躲，却被长老们拦住。负责宗门典籍的白胡子长老抚着胡须，眼神发亮：“小满啊，你那复制令牌的本事，能不能给老夫演示演示？老夫研究了三百年法器复刻，从没见过这么逼真的仿品，连灵力波动都一模一样……”
“还有那混沌火，”掌管丹房的长老也凑过来，“刚才明明看到是灰色的，怎么烧起来带着金光？是不是融合了灵根变异？”
问题像雨点般砸过来，林小满头都大了——她总不能说自己的能力是每天刷新的“随机惊喜”吧？正急得想找借口溜开，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
“诸位长老，先处理正事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晏之站在石阶下，月白的道袍纤尘不染，手里拎着一个药箱。他刚从山下义诊回来，发梢还沾着些微水汽，却丝毫不显狼狈，目光扫过混乱的山门，最后落在林小满身上，“黑风谷主的邪药需要尽快封存，免得灵力泄漏污染灵脉。至于林师妹的本事，日后有的是时间细问。”
长老们这才想起正事，讪讪地笑了笑，各自散去忙碌。林小满像抓住救命稻草，快步走到顾晏之身边，低声道：“顾师兄，谢了。”
顾晏之淡淡点头，打开药箱取出几瓶丹药：“这是清心丹，刚才邪术波动可能影响了弟子们的心神，分下去吧。”他指尖划过药瓶标签，动作轻缓，“你刚才离邪器最近，这瓶凝神露你留着，睡前服下。”
林小满接过药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两人同时顿了一下，顾晏之先收回手，目光移向远处的灵田：“我去看看灵草有没有受损，你……早点休息。”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林小满捏着微凉的药瓶，心里有些复杂。这位顾师兄是宗门里出了名的“冷玉人”，修为高性情淡，平时除了公事几乎不与人闲聊，今天却特意回来送药，还帮她解了围……
“师姐！发什么呆呢？”石磊拍了下她的后背，“白长老让你去趟典籍阁，说要给你补登记‘特殊能力备案’——放心，我刚才听他跟人念叨，说要给你评今年的‘宗门之星’呢！”
林小满回过神，把药瓶塞进储物袋：“知道了。”转身时，瞥见山门旁的老槐树晃了晃枝叶，叶片上还沾着夕阳的金光——刚才战斗时被黑气熏黄的叶子，竟然在慢慢转绿。
她心里一动，走过去轻轻按在树干上，果然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喜悦情绪传来。
“恢复得挺快嘛。”她对着槐树低语，“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记得早点给我报信。”
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
***典籍阁在青云宗的最高处，需要穿过三道石阶和一片竹林。林小满沿着青石板路往上走，晚风吹动竹叶，簌簌声里夹杂着远处弟子们的笑闹，刚才的紧张感渐渐消散。
路过竹林深处的凉亭时，她停下脚步——亭子里放着一张石桌，上面摆着一套没收拾的茶具，旁边还散落着几颗白子。显然有人刚在这里对弈过。
“林师妹。”
顾晏之的声音从亭后传来，他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给一株被踩倒的灵兰培土。夕阳透过竹叶落在他侧脸，柔和了平日里冷硬的轮廓。
林小满走过去帮他扶着灵兰茎秆：“顾师兄也在这儿？”
“刚和师父对弈完。”顾晏之填好最后一捧土，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他听说你制服了黑风谷主，让我转告你，明早去他的清虚殿一趟。”
“师父要见我？”林小满有些惊讶——掌门师父常年闭关，除非重大事件从不轻易见弟子。
“嗯。”顾晏之点头，目光落在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上，顿了顿，还是抬手帮她拂开了粘在脸颊的碎发，“师父说，你的能力特殊，或许能解开‘锁灵塔’的封印。”
指尖的触感柔软，林小满下意识偏头躲开，脸颊微热：“锁灵塔？就是宗门禁地那个？”
“是。”顾晏之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向石桌，“三百年前锁灵塔封印松动，历代掌门都没能彻底修复，里面镇压着上古妖兽的残魂，若是破塔而出，后果不堪设想。师父说你能与草木沟通，或许能听懂塔上刻的上古符文——那些符文本就是用草木灵气凝聚的。”
林小满愣住了。锁灵塔的传说她从小听到大，据说塔内的妖兽残魂能吞噬修士的灵力，历代弟子连靠近都不敢，更别说解读符文了。
“我……我不一定能行。”
“师父说你试试就好。”顾晏之拿起石桌上的白子，指尖捻着棋子转了半圈，“明早卯时我来接你，记得空腹，塔内灵气波动剧烈，进食会影响灵力稳定。”
他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林小满却莫名感到一阵压力，点头应道：“知道了。”
离开凉亭时，她回头望了一眼，见顾晏之还站在石桌旁，对着棋盘若有所思，月光已经爬上他的道袍，像落了一层薄霜。***
回到住处时，天已经全黑了。林小满点亮烛火，坐在桌前翻看从典籍阁借来的《锁灵塔考》，书页泛黄，记载却很简略，只说塔高九层，每层都刻着不同的符文，塔顶长着一株“镇灵木”，是封印的核心。
“镇灵木……”她指尖划过书页上的插画，画中的树木枝干扭曲，叶片却闪着金光，“不知道还活着吗？”
窗外的夜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她忽然想起傍晚老槐树的反应，起身走到窗边，对着院角的桃树轻声问：“你们知道锁灵塔的镇灵木吗？”
桃树晃了晃枝条，花瓣簌簌落下几片——这是“不知道”的意思。
林小满叹了口气，正准备回桌前，却见桃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枝条指向她的储物袋。她愣了一下，拿出顾晏之给的凝神露，刚打开瓶塞，就闻到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比普通的凝神露多了一丝清甜。
“这是……”她凑近闻了闻，突然意识到——这香气和锁灵塔插画里标注的“镇灵木气息”描述一模一样。
难道顾师兄早就知道镇灵木的事？他特意给这瓶凝神露，是在暗示什么？
林小满捏着药瓶，心里泛起一阵涟漪。窗外的月光落在书页上，将“镇灵木”三个字照得格外清晰，她忽然期待起明天的卯时了。***
卯时的青云宗还浸在晨雾里，灵鸟的啼声穿透薄雾，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林小满换上轻便的练功服，刚走出院门，就看到顾晏之站在石阶下，手里牵着一匹雪白色的灵鹿。
“上来吧，鹿行快，能赶在日出前到塔下。”他扶着林小满坐上鹿背，自己则牵着缰绳步行，灵鹿的蹄子踏在石板上，几乎没有声音。
雾气打湿了他的发梢，林小满忍不住问：“顾师兄，你不怕冷吗？”
“习惯了。”顾晏之头也不回，“锁灵塔在雾瘴区，灵鹿能辨路，你抓紧缰绳。”
穿过雾瘴区时，周围的能见度不足三尺，草木的气息变得阴冷，与别处的灵草清香截然不同。林小满感觉到灵鹿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低头发现它的蹄子上沾着黑色的黏液，像是从地下渗出来的。
“这是……”
“妖兽残魂的浊气。”顾晏之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贴在灵鹿蹄上，黑色黏液瞬间化为白烟，“快到了，集中精神，别被浊气侵体。”
林小满点点头，握紧缰绳的手微微用力。灵鹿加快速度，穿过最后一片浓雾时，一座黑沉沉的石塔突然出现在眼前——塔身布满青苔，九层飞檐上挂着生锈的铜铃，风一吹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沉闷的嗡鸣，像是从地底传来。
“这就是锁灵塔？”林小满从鹿背上跳下，仰头望去，塔顶隐在云层里，根本看不到顶，“镇灵木在哪？”
顾晏之指向塔顶的方向：“在第九层。但我们只能从第一层开始，每层的符文都要解开才能上到下一层，若是强行突破，会被浊气反噬。”
他从药箱里取出两颗莹白的药丸，递给林小满一颗：“含在舌下，能抵挡浊气。我先去启动第一层的阵眼，你准备好沟通符文。”
林小满接过药丸，含在嘴里，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蔓延到四肢，刚才被雾瘴浸染的不适感顿时消散。她看着顾晏之走向塔门，指尖结印时，道袍的袖子被风掀起，露出小臂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她被妖兽围攻时，他为了救她被利爪划到的。
当时他也是这样，语气平淡地说“小伤”，转头就去处理伤口，连句谢谢都没让她说。
“发什么呆？”顾晏之的声音传来，塔门已经缓缓打开，“进来吧，第一层的符文在东墙。”
林小满回过神，快步跟进去。塔内比外面更阴冷，墙壁上刻满扭曲的纹路，像是无数条缠绕的蛇，细看又像在缓慢蠕动。
“试着跟它们说话。”顾晏之站在阵眼处，维持着灵力输出，“集中意念，它们是草木灵气所化，能听懂你的话。”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走到东墙前，伸手轻轻按在纹路上。冰凉的石壁下，似乎有微弱的搏动，像植物的根须在呼吸。
“我是林小满，”她放柔声音，“你们……是不是很痛苦？”
纹路突然剧烈闪烁起来，石壁传来一阵震颤，顾晏之闷哼一声，阵眼的光芒忽明忽暗：“小心！它们情绪很激动！”
林小满连忙放轻力度，指尖顺着纹路慢慢滑动：“我知道你们被浊气侵蚀了……我来帮你们，能不能告诉我，需要什么才能让你们平静下来？”
纹路的闪烁渐渐放缓，石壁的震颤减弱，一道模糊的意念传入她脑海——“渴……”
“是缺水？”林小满看向顾晏之，“有没有净水符？”
顾晏之立刻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这是蕴含灵泉之力的符纸，试试。”
林小满将符纸按在石壁上，随着灵力注入，符纸化作一道清水，顺着纹路流淌。石壁发出舒服的嗡鸣，扭曲的纹路渐渐舒展，像被滋润的藤蔓，慢慢变得柔和。
“解开了！”顾晏之松了口气，阵眼的光芒稳定下来，“第一层的封印松动了，我们可以上第二层了。”
林小满看着恢复平静的纹路，心里涌起一阵奇异的满足感。她转身时，发现顾晏之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柔和。
“怎么了？”
“没什么。”他移开目光，率先走向通往第二层的石阶，“第二层的符文更复杂，小心点。”
林小满跟上他的脚步，踏上石阶时，忽然想起典籍里的话——锁灵塔的符文，只会对“心怀草木”之人展露真容。或许，这次的任务，真的不是偶然。***
第二层的光线更暗，墙壁上的符文是金色的，像燃烧的藤蔓。林小满刚靠近，符文就突然燃起幽火，吓得她后退一步。
“别怕，是灵火，不伤人。”顾晏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些符文需要‘温度’才能沟通，试着用你的灵力温暖它们。”
林小满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将体内的草木灵力缓缓注入石壁。幽火的颜色渐渐变浅，从幽蓝转为暖黄，符文的形状也清晰起来——是无数片叶子的形状，层层叠叠，像在拥抱什么。
“你们在等什么？”她轻声问。
这次的意念更清晰了：“等……归巢……”
“归巢？”林小满不解，“你们的家在哪里？”
符文突然剧烈闪烁，暖黄的火焰变得刺眼，顾晏之的声音带着紧张：“小满，它们在躁动！快收回灵力！”
林小满连忙撤回手，幽火瞬间恢复幽蓝，符文重新扭曲起来。她看着顾晏之，一脸困惑：“它们说‘归巢’，是什么意思？”
顾晏之皱着眉，从药箱里翻出一卷古籍：“我看看……第二层对应‘生长’，镇灵木的根系延伸到这里，或许它们在等根系的养分？”
他快速翻动书页，指尖停在一行字上：“需要‘活物之血’浇灌，激发根系活性……”
林小满愣住了：“活物之血？”
“不是伤人的血，”顾晏之解释，“是蕴含生命灵力的血，比如修士的指尖血，灵力越纯净效果越好。”他说着，抬手就要咬破指尖。
“我来！”林小满立刻拦住他，“你的灵力要维持阵眼，不能损耗。”
她不等顾晏之反对，咬破右手食指，将血珠滴在符文中央。金色的符文瞬间沸腾起来，像被点燃的麦浪，顺着石壁蔓延，最后汇聚成一道藤蔓的形状，朝着上方的石阶延伸——那是通往第三层的方向。
“成了！”顾晏之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林小满看着指尖愈合的伤口，忽然觉得，这锁灵塔的封印，或许比想象中更“亲近”她。而身边这位一直冷淡的顾师兄，似乎也不像传闻中那么难以接近。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塔窗，照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第三层的符文是绿色的，像流动的溪水，触碰时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像风铃。林小满刚靠近，符文就“叮铃铃”响起来，像是在欢迎她。
“看来这层很喜欢你。”顾晏之站在阵眼处，语气里带着笑意。
林小满心情也好了许多，指尖轻点符文：“你们在唱歌吗？”
符文响得更欢了，一道轻快的意念传来：“找……同伴……”
“同伴在上面？”林小满抬头望向第四层的方向，“我们会上去找它们的，你们愿意帮忙吗？”
符文“叮铃”一声，化作一道绿光，在前面引路，照亮了通往第四层的石阶。
顾晏之看着这一幕，眼底的柔和几乎要溢出来。他忽然明白师父的用意——不是林小满需要锁灵塔，而是锁灵塔在等她。***
接下来的几层解开得异常顺利：第四层的符文需要“月光”，林小满取出储物袋里顾晏之给的凝神露（瓶身还沾着夜露的寒气），符文立刻安定下来；第五层需要“土壤”，她从鞋底刮下一点灵田的泥土，就让符文舒展了纹路……
直到第七层，石壁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符文。
“怎么回事？”林小满绕着墙壁走了一圈，“没有符文？”
顾晏之检查阵眼，眉头紧锁：“阵眼在运转，但没有符文呼应，像是……被人抹去了。”
林小满心里一沉——难道有人动过锁灵塔？
就在这时，塔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整座塔剧烈摇晃起来，浊气从第八层的方向喷涌而出！
“不好！”顾晏之脸色骤变，“第八层的封印破了！”＜|FcResponseEnd|＞
“丫头，没事吧？”李浩然递来一块干净的帕子，语气里带着后怕。他袖口沾着打斗时蹭到的灰尘，平日里总是带笑的眼睛此刻盛满担忧，“刚才那邪术够阴的，你离那么近，没沾到晦气吧？”
林小满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没事，混沌火能净化邪气，他碰不到我真身。”话虽如此，她还是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灵玉——那是入门时师父给的护身符，此刻正温温地贴着皮肤，像是在安抚她的惊魂。
周围的弟子和长老们还在议论纷纷，有人清点法器，有人检查阵法，更多人围过来追问刚才的细节。石磊挤到最前面，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灵果，嘴里含糊不清地喊：“小满师姐，你刚才扔令牌那下太帅了！跟话本里写的计谋一样！”
“就是就是！”旁边的小弟子们跟着起哄，“林师姐连黑风谷主都能拿下，以后咱们青云宗再也不怕被欺负了！”
林小满被吵得耳朵发烫，摆摆手想躲，却被长老们拦住。负责宗门典籍的白胡子长老抚着胡须，眼神发亮：“小满啊，你那复制令牌的本事，能不能给老夫演示演示？老夫研究了三百年法器复刻，从没见过这么逼真的仿品，连灵力波动都一模一样……”
“还有那混沌火，”掌管丹房的长老也凑过来，“刚才明明看到是灰色的，怎么烧起来带着金光？是不是融合了灵根变异？”
问题像雨点般砸过来，林小满头都大了——她总不能说自己的能力是每天刷新的“随机惊喜”吧？正急得想找借口溜开，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
“诸位长老，先处理正事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晏之站在石阶下，月白的道袍纤尘不染，手里拎着一个药箱。他刚从山下义诊回来，发梢还沾着些微水汽，却丝毫不显狼狈，目光扫过混乱的山门，最后落在林小满身上，“黑风谷主的邪药需要尽快封存，免得灵力泄漏污染灵脉。至于林师妹的本事，日后有的是时间细问。”
长老们这才想起正事，讪讪地笑了笑，各自散去忙碌。林小满像抓住救命稻草，快步走到顾晏之身边，低声道：“顾师兄，谢了。”
顾晏之淡淡点头，打开药箱取出几瓶丹药：“这是清心丹，刚才邪术波动可能影响了弟子们的心神，分下去吧。”他指尖划过药瓶标签，动作轻缓，“你刚才离邪器最近，这瓶凝神露你留着，睡前服下。”
林小满接过药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两人同时顿了一下，顾晏之先收回手，目光移向远处的灵田：“我去看看灵草有没有受损，你……早点休息。”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林小满捏着微凉的药瓶，心里有些复杂。这位顾师兄是宗门里出了名的“冷玉人”，修为高性情淡，平时除了公事几乎不与人闲聊，今天却特意回来送药，还帮她解了围……
“师姐！发什么呆呢？”石磊拍了下她的后背，“白长老让你去趟典籍阁，说要给你补登记‘特殊能力备案’——放心，我刚才听他跟人念叨，说要给你评今年的‘宗门之星’呢！”
林小满回过神，把药瓶塞进储物袋：“知道了。”转身时，瞥见山门旁的老槐树晃了晃枝叶，叶片上还沾着夕阳的金光——刚才战斗时被黑气熏黄的叶子，竟然在慢慢转绿。
她心里一动，走过去轻轻按在树干上，果然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喜悦情绪传来。
“恢复得挺快嘛。”她对着槐树低语，“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记得早点给我报信。”
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
***典籍阁在青云宗的最高处，需要穿过三道石阶和一片竹林。林小满沿着青石板路往上走，晚风吹动竹叶，簌簌声里夹杂着远处弟子们的笑闹，刚才的紧张感渐渐消散。
路过竹林深处的凉亭时，她停下脚步——亭子里放着一张石桌，上面摆着一套没收拾的茶具，旁边还散落着几颗白子。显然有人刚在这里对弈过。
“林师妹。”
顾晏之的声音从亭后传来，他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给一株被踩倒的灵兰培土。夕阳透过竹叶落在他侧脸，柔和了平日里冷硬的轮廓。
林小满走过去帮他扶着灵兰茎秆：“顾师兄也在这儿？”
“刚和师父对弈完。”顾晏之填好最后一捧土，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他听说你制服了黑风谷主，让我转告你，明早去他的清虚殿一趟。”
“师父要见我？”林小满有些惊讶——掌门师父常年闭关，除非重大事件从不轻易见弟子。
“嗯。”顾晏之点头，目光落在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上，顿了顿，还是抬手帮她拂开了粘在脸颊的碎发，“师父说，你的能力特殊，或许能解开‘锁灵塔’的封印。”
指尖的触感柔软，林小满下意识偏头躲开，脸颊微热：“锁灵塔？就是宗门禁地那个？”
“是。”顾晏之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向石桌，“三百年前锁灵塔封印松动，历代掌门都没能彻底修复，里面镇压着上古妖兽的残魂，若是破塔而出，后果不堪设想。师父说你能与草木沟通，或许能听懂塔上刻的上古符文——那些符文本就是用草木灵气凝聚的。”
林小满愣住了。锁灵塔的传说她从小听到大，据说塔内的妖兽残魂能吞噬修士的灵力，历代弟子连靠近都不敢，更别说解读符文了。
“我……我不一定能行。”
“师父说你试试就好。”顾晏之拿起石桌上的白子，指尖捻着棋子转了半圈，“明早卯时我来接你，记得空腹，塔内灵气波动剧烈，进食会影响灵力稳定。”
他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林小满却莫名感到一阵压力，点头应道：“知道了。”
离开凉亭时，她回头望了一眼，见顾晏之还站在石桌旁，对着棋盘若有所思，月光已经爬上他的道袍，像落了一层薄霜。***
回到住处时，天已经全黑了。林小满点亮烛火，坐在桌前翻看从典籍阁借来的《锁灵塔考》，书页泛黄，记载却很简略，只说塔高九层，每层都刻着不同的符文，塔顶长着一株“镇灵木”，是封印的核心。
“镇灵木……”她指尖划过书页上的插画，画中的树木枝干扭曲，叶片却闪着金光，“不知道还活着吗？”
窗外的夜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她忽然想起傍晚老槐树的反应，起身走到窗边，对着院角的桃树轻声问：“你们知道锁灵塔的镇灵木吗？”
桃树晃了晃枝条，花瓣簌簌落下几片——这是“不知道”的意思。
林小满叹了口气，正准备回桌前，却见桃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枝条指向她的储物袋。她愣了一下，拿出顾晏之给的凝神露，刚打开瓶塞，就闻到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比普通的凝神露多了一丝清甜。
“这是……”她凑近闻了闻，突然意识到——这香气和锁灵塔插画里标注的“镇灵木气息”描述一模一样。
难道顾师兄早就知道镇灵木的事？他特意给这瓶凝神露，是在暗示什么？
林小满捏着药瓶，心里泛起一阵涟漪。窗外的月光落在书页上，将“镇灵木”三个字照得格外清晰，她忽然期待起明天的卯时了。***
卯时的青云宗还浸在晨雾里，灵鸟的啼声穿透薄雾，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林小满换上轻便的练功服，刚走出院门，就看到顾晏之站在石阶下，手里牵着一匹雪白色的灵鹿。
“上来吧，鹿行快，能赶在日出前到塔下。”他扶着林小满坐上鹿背，自己则牵着缰绳步行，灵鹿的蹄子踏在石板上，几乎没有声音。
雾气打湿了他的发梢，林小满忍不住问：“顾师兄，你不怕冷吗？”
“习惯了。”顾晏之头也不回，“锁灵塔在雾瘴区，灵鹿能辨路，你抓紧缰绳。”
穿过雾瘴区时，周围的能见度不足三尺，草木的气息变得阴冷，与别处的灵草清香截然不同。林小满感觉到灵鹿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低头发现它的蹄子上沾着黑色的黏液，像是从地下渗出来的。
“这是……”
“妖兽残魂的浊气。”顾晏之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贴在灵鹿蹄上，黑色黏液瞬间化为白烟，“快到了，集中精神，别被浊气侵体。”
林小满点点头，握紧缰绳的手微微用力。灵鹿加快速度，穿过最后一片浓雾时，一座黑沉沉的石塔突然出现在眼前——塔身布满青苔，九层飞檐上挂着生锈的铜铃，风一吹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沉闷的嗡鸣，像是从地底传来。
“这就是锁灵塔？”林小满从鹿背上跳下，仰头望去，塔顶隐在云层里，根本看不到顶，“镇灵木在哪？”
顾晏之指向塔顶的方向：“在第九层。但我们只能从第一层开始，每层的符文都要解开才能上到下一层，若是强行突破，会被浊气反噬。”
他从药箱里取出两颗莹白的药丸，递给林小满一颗：“含在舌下，能抵挡浊气。我先去启动第一层的阵眼，你准备好沟通符文。”
林小满接过药丸，含在嘴里，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蔓延到四肢，刚才被雾瘴浸染的不适感顿时消散。她看着顾晏之走向塔门，指尖结印时，道袍的袖子被风掀起，露出小臂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她被妖兽围攻时，他为了救她被利爪划到的。
当时他也是这样，语气平淡地说“小伤”，转头就去处理伤口，连句谢谢都没让她说。
“发什么呆？”顾晏之的声音传来，塔门已经缓缓打开，“进来吧，第一层的符文在东墙。”
林小满回过神，快步跟进去。塔内比外面更阴冷，墙壁上刻满扭曲的纹路，像是无数条缠绕的蛇，细看又像在缓慢蠕动。
“试着跟它们说话。”顾晏之站在阵眼处，维持着灵力输出，“集中意念，它们是草木灵气所化，能听懂你的话。”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走到东墙前，伸手轻轻按在纹路上。冰凉的石壁下，似乎有微弱的搏动，像植物的根须在呼吸。
“我是林小满，”她放柔声音，“你们……是不是很痛苦？”
纹路突然剧烈闪烁起来，石壁传来一阵震颤，顾晏之闷哼一声，阵眼的光芒忽明忽暗：“小心！它们情绪很激动！”
林小满连忙放轻力度，指尖顺着纹路慢慢滑动：“我知道你们被浊气侵蚀了……我来帮你们，能不能告诉我，需要什么才能让你们平静下来？”
纹路的闪烁渐渐放缓，石壁的震颤减弱，一道模糊的意念传入她脑海——“渴……”
“是缺水？”林小满看向顾晏之，“有没有净水符？”
顾晏之立刻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这是蕴含灵泉之力的符纸，试试。”
林小满将符纸按在石壁上，随着灵力注入，符纸化作一道清水，顺着纹路流淌。石壁发出舒服的嗡鸣，扭曲的纹路渐渐舒展，像被滋润的藤蔓，慢慢变得柔和。
“解开了！”顾晏之松了口气，阵眼的光芒稳定下来，“第一层的封印松动了，我们可以上第二层了。”
林小满看着恢复平静的纹路，心里涌起一阵奇异的满足感。她转身时，发现顾晏之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柔和。
“怎么了？”
“没什么。”他移开目光，率先走向通往第二层的石阶，“第二层的符文更复杂，小心点。”
林小满跟上他的脚步，踏上石阶时，忽然想起典籍里的话——锁灵塔的符文，只会对“心怀草木”之人展露真容。或许，这次的任务，真的不是偶然。***
第二层的光线更暗，墙壁上的符文是金色的，像燃烧的藤蔓。林小满刚靠近，符文就突然燃起幽火，吓得她后退一步。
“别怕，是灵火，不伤人。”顾晏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些符文需要‘温度’才能沟通，试着用你的灵力温暖它们。”
林小满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将体内的草木灵力缓缓注入石壁。幽火的颜色渐渐变浅，从幽蓝转为暖黄，符文的形状也清晰起来——是无数片叶子的形状，层层叠叠，像在拥抱什么。
“你们在等什么？”她轻声问。
这次的意念更清晰了：“等……归巢……”
“归巢？”林小满不解，“你们的家在哪里？”
符文突然剧烈闪烁，暖黄的火焰变得刺眼，顾晏之的声音带着紧张：“小满，它们在躁动！快收回灵力！”
林小满连忙撤回手，幽火瞬间恢复幽蓝，符文重新扭曲起来。她看着顾晏之，一脸困惑：“它们说‘归巢’，是什么意思？”
顾晏之皱着眉，从药箱里翻出一卷古籍：“我看看……第二层对应‘生长’，镇灵木的根系延伸到这里，或许它们在等根系的养分？”
他快速翻动书页，指尖停在一行字上：“需要‘活物之血’浇灌，激发根系活性……”
林小满愣住了：“活物之血？”
“不是伤人的血，”顾晏之解释，“是蕴含生命灵力的血，比如修士的指尖血，灵力越纯净效果越好。”他说着，抬手就要咬破指尖。
“我来！”林小满立刻拦住他，“你的灵力要维持阵眼，不能损耗。”
她不等顾晏之反对，咬破右手食指，将血珠滴在符文中央。金色的符文瞬间沸腾起来，像被点燃的麦浪，顺着石壁蔓延，最后汇聚成一道藤蔓的形状，朝着上方的石阶延伸——那是通往第三层的方向。
“成了！”顾晏之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林小满看着指尖愈合的伤口，忽然觉得，这锁灵塔的封印，或许比想象中更“亲近”她。而身边这位一直冷淡的顾师兄，似乎也不像传闻中那么难以接近。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塔窗，照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第三层的符文是绿色的，像流动的溪水，触碰时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像风铃。林小满刚靠近，符文就“叮铃铃”响起来，像是在欢迎她。
“看来这层很喜欢你。”顾晏之站在阵眼处，语气里带着笑意。
林小满心情也好了许多，指尖轻点符文：“你们在唱歌吗？”
符文响得更欢了，一道轻快的意念传来：“找……同伴……”
“同伴在上面？”林小满抬头望向第四层的方向，“我们会上去找它们的，你们愿意帮忙吗？”
符文“叮铃”一声，化作一道绿光，在前面引路，照亮了通往第四层的石阶。
顾晏之看着这一幕，眼底的柔和几乎要溢出来。他忽然明白师父的用意——不是林小满需要锁灵塔，而是锁灵塔在等她。***
接下来的几层解开得异常顺利：第四层的符文需要“月光”，林小满取出储物袋里顾晏之给的凝神露（瓶身还沾着夜露的寒气），符文立刻安定下来；第五层需要“土壤”，她从鞋底刮下一点灵田的泥土，就让符文舒展了纹路……
直到第七层，石壁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符文。
“怎么回事？”林小满绕着墙壁走了一圈，“没有符文？”
顾晏之检查阵眼，眉头紧锁：“阵眼在运转，但没有符文呼应，像是……被人抹去了。”
林小满心里一沉——难道有人动过锁灵塔？
就在这时，塔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整座塔剧烈摇晃起来，浊气从第八层的方向喷涌而出！
“不好！”顾晏之脸色骤变，“第八层的封印破了！”＜|FcRespons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