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悬针续断-《被龙傲天们追着要名分怎么办》

  这第一层控针之法“凝丝入微”难不住都梁香,她只粗粗花了两日就练会了。

  倒是那王梁,因着习过控剑术的缘故,所习道法本就常以灵气丝控剑,触类旁通,一开始的进展也顺顺利利的,甚至比都梁香还快上两分。

  但一到了要在蝉翼上进针,就屡屡失败,盖因控剑术之中就是再柔和的剑法,也是杀人术,再没有轻缓柔和到如此地步的。

  两日下来,也不知道扎碎了多少蝉翼,始终不得其法。

  这下,又换成都梁香进展最快,一骑当先了。

  榕妖很满意都梁香的天资,嘉许她:

  【汝可以唤吾“榕师”。】

  榕师。

  都梁香从善如流地在心底唤了一声。

  这都叫上师傅了,之后可不能再给她断手断脚,挖心挖肝了吧。

  【还要看汝天资如何。】

  榕妖并不松口。

  也并不给都梁香留什么喘息的机会,就马不停蹄地继续传道授业。

  【第二层曰:悬针续断】

  【神念如臂驭针轻,穿花拂柳了无痕】

  【定经分纬合肌理,续络接脉调阴阳】

  庞杂的术法和要诀如潮水般将都梁香淹没,她的识海中交相出现着各种银针翻飞结线的纷乱画面。

  “针透肤入,贯肌腠脂膜,越创抵彼,出锋于对侧。每距豆许,则独结一线,如星布野。此为点缀散星之针法。”

  “始缀首针而结之,其后若游龙逐浪,针针相衔,至末乃收线成结。此为游龙走线之针法。”

  “起环固结,进同出对,穿环锁扣,潜皮止溃,此为锁连钩之针法。”

  “一针贯皮,出对而悬;原侧复进,斜刺深间,透彼乃收,形如幺字,力分双径,筋束山岳。此为鸡舌隔角之法。”

  ……

  卷帙浩繁的医家学问灌顶般涌入都梁香的脑海,有些是她知道的,有些是她闻所未闻的,有些是她虽不知但可以和她所学相互参验的。

  无数的灵感相继迸发,无数曾经的迷思拨云见月,浩博的念头和繁芜的新学,如决堤的洪流,冲刷着她的神思和意识。

  都梁香头晕目眩,魂髓俱痛。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谁轻“咦”了一声。

  这场漫无止境的学海灌顶之术不知持续了多久,待到都梁香从那能将人撕裂般的痛苦中缓和过来时,她的眼前又有数根弯针从上至下跌去。

  都梁香熟练地分出数缕灵气丝卷住了弯针。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

  真的没有可能让她先休息一会儿吗。

  【时不我待。】

  树榕的根须从地下刨出了一具包裹在碧茧内的不知名妖兽尸体,根须的尖端忽然变得锐利如刀,划开碧茧,从中将妖兽尸体取了出来,又在它身上划下了道道深浅不一,纵横皆不同的各种伤口。

  【缝。】

  都梁香认命地用灵气丝操纵起了弯针,把榕师所授的针法一一练习起来。

  【缝亦有法,当次阴阳;上下逆顺,急缓相望;阳者附阴,阴者附阳;腠理皮脉,复令复常。】①

  榕师一边提点都梁香,一边问道。

  【若阴阳闭塞,如何?】

  都梁香答:化脓。

  【若荣卫不通,如何?】

  都梁香答:结痈。

  这都是刚塞进她脑子里的学问,新鲜热乎着呢,想记不起都难。

  榕树的根须在都梁香缝合过妖兽毛皮上一一检视而过,再次满意地抚了抚她的脑袋。

  【针路工稳,走线匀韧,松紧皆宜,可造之材。】

  旁人就没有都梁香这样的好运气了。

  【针距不均,收束滑脱,力沉线紧,心浮技糙,驽钝之才,该打。】

  都梁香余光只见根须飞舞,鞭笞之声和闷哼痛呼之声,声声入耳,难免叫她幸灾……嗯,物伤其类。

  这几日都梁香缝了皮肉,缝了肝肾,缝了肠胃,就连脉管、经筋、脂膏也一个都没落下。

  一开始是在妖兽尸体上练手,后面榕师直接就给她拿来了一堆装着脏腑的碧茧供她练习。

  她知道另外两个“驽钝之才”,现在似乎还只有在无花果皮上行针的份儿呢。

  都梁香心情不错的哼着小曲,脑子里盘算着要不要故意减缓一下进度,给自己留点儿喘息之机,却忘了此时榕师的根须和她髓脑相连,一下就知道了她的小心思。

  【第三层曰:化念织生】

  ……又来了,救命,她已经数日没合眼了。

  就是修士的身板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那些被一股脑塞进她脑袋里的东西,她都还没来得及一一消化,之前榕师传给她的可不止一些缝合之针法,还有庞杂的疡医之学,都似乱糟糟地堆放在她识海里的某个角落,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千丝万缕一念分,生死肉骨织锦纶】

  【气随针走润枯槁,缝天补地见道真】

  那熟悉的髓海翻腾之感再次袭来,都梁香痛楚难当。

  无数鲜红、粉红、黄白交织的画面走马灯般从她脑中闪过。

  那些蠕动的血肉、筋膜、脏器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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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生生印在了她的瞳壁上似的。

  她辨认着这些纷繁的结构,将刚刚拓印在脑海深处的文字重新翻捡出来,循着经脉和血路的走向,对照记忆着这台好似血肉仪器的一切。

  刀割般的痛苦将都梁香唤醒,很快她就发现这不是错觉!

  沉寂了数日的树榕根须再次显现出了它冷酷的一面。

  根须尖端硬化成锋刀,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腹部划开了一道狭长的开口。

  “榕师,你要做什么!”

  【考试。】

  榕师也粗通一些水法,在都梁香面前摆出一面水镜。

  “开什么玩笑,拿我自己考?”

  【然也。】

  数十根细微的根须探入都梁香腹部的开口之中,将她连通肠、胃、肝、胆多个脏腑的血脉管路尽数切断。

  剧烈的痛感只延续了一瞬,她额上冷汗涔涔,榕须似乎往她体内注入了什么物质,很快她就失去了半边身子的痛觉。

  她脸上的惊愕之色尚未完全褪去,灵气就已经行动起来。

  凝丝入微!

  密密麻麻的灵气丝猛然从都梁香身上窜出,还未等那些潜入她体内作乱的树榕根须完全退出来,数条灵气丝就分工明确地飞速牵引皮肉,扎系血脉,止住了出血的趋势。

  榕师甩了甩根须上沾染的点滴血迹。

  【注释】

  ①引自《诸病源候论》巢元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