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栋推开门，屋里暖烘烘的饭菜香气瞬间冲散了门外那点冰冷的尴尬。
“回来啦？快，就等你们了！”
陆晋川叫了人，侧身让林锦瑶先进，顺手把两人脱下的薄外套挂在了门后的衣帽钩上，动作自然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晋川怎么这么会装？
刚才在外面还摆着那副“我应该笑吗”的死人脸，一进门，当着她爸妈的面，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囡囡，站着干什么，快去洗手啊。”许沅秋端着碗从厨房出来。
“哦。”林锦瑶磨磨蹭蹭地应了一声。
一顿饭，林锦瑶吃得食不知味。
心思根本不在饭菜上，甚至分心到夹了一筷子自己最不爱吃的蚕豆，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陆晋川。
他正襟危坐，神色如常，正认真地听着林国栋说话，时不时点点头，林锦瑶越看心里越闷，愤愤地嚼着嘴里的蚕豆，囫囵咽了下去。
“怎么不吃了？”许沅秋注意到了女儿的“反常”。
“……没胃口。”
林锦瑶放下筷子，只吃了平时一半的量，开始用筷子尖一下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吃不下了。”
饭后，到了平时快要走的时候。
林锦瑶“嗖”地一下站起来，跑到许沅秋身边，一屁股坐下，整个人都腻了上去。
“妈……”她拖长了调子，抱着许沅秋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上耍赖，“我今晚不想回去了。”
“怎么了？”
“我想你了嘛，”她撒着娇，声音又软又黏，“我都好久没跟你一起睡了，我今晚要跟你睡。”
一边说着，一边还偷偷抬起眼皮，从许沅秋的肩膀上，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陆晋川，确保他听到了自己刚才的话。
林锦瑶在期待，期待他能开口说句话。
然而，陆晋川只是擦了擦手，“好，你住下多陪陪爸妈。”
“……”
林锦瑶脸上的笑容僵住。
“都多大了，还跟我睡，”许沅秋被女儿逗笑了，她嗔怪地拍了拍林锦瑶的头，却看向了陆晋川，“晋川，你也别走了。”
陆晋川微微一愣。
“今天就不折腾了，”许沅秋的微笑柔和，“锦瑶原来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被褥前两天也晒过，你们以后放假、或者周末，都常回来住，今晚就住下吧。”
陆晋川不好意思拒绝，“好，谢谢妈。”
林国栋倒成了最高兴的那个，“那正好，晋川，你到我书房来，我看看你基础学到哪儿了，咱俩讨论讨论！”
“好。”
轮到林锦瑶傻眼，偷偷拉了拉许沅秋的衣服：“妈……”
许沅秋在女儿身后，反手把她那只作乱的手拍开，用手指隔空点了点她的脑门，假装严厉：“你也跟我过来。”
林锦瑶“哦”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妈妈身后，进了旁边的小茶室。
知道自己今天这副样子，肯定是逃不过妈妈的眼睛了。她就是没陆晋川那么会装！
可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陆晋川今天到底在生什么气？
“别翻了。”
林锦瑶一进茶室，就心虚地跑去橱柜里假装找茶叶。
“晚上喝茶睡不着，”许沅秋坐在那张长条藤椅上，慢悠悠地说，“不过我看你是不喝茶，今晚也一样睡不着。所以留人下来陪陪你。”
“……那我还是回去睡好了。”林锦瑶悻悻地收回手，一屁股坐在妈妈身边，靠在她身上故意说反话。
“吵架了？”许沅秋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看她表情就知道女儿跟女婿肯定闹别扭了。
“没有！”林锦瑶下意识否认，“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话刚说一半，就被许沅秋在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
她立马闭嘴了。
虽然妈妈平时温温柔柔的，说话也不大声，但比起咋咋呼呼的爸爸，林锦瑶心里其实更怕许沅秋。
不过，她还是委屈。
她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你问都没问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好像都已经觉得是我的错了？”
许沅秋被她逗笑了，反问了一句一针见血的话：“那晋川会故意欺负你，故意给你气受吗？”
“……”林锦瑶被问住了。
“他有过吗？”许沅秋又问。
林锦瑶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陆晋川是笨，是木头，是会惹她生气，但他从来没有故意让她难受过。
许沅秋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林锦瑶是没什么大聪明，但从小被她们夫妻俩惯出来的娇气性格，和那张漂亮脸蛋，让她在同学朋友里向来是众星捧月，她绝对、绝对不会和一个让她相处起来不舒心、总给她气受的男人，过这么久。
“你们今天过来的晚了点，”许沅秋看着她，“下午干什么去了？”
-
书房里，林国栋和陆晋川聊到快九点。
还是许沅秋过来敲门，说“明天锦瑶还要上班，让晋川也早点休息”，林国栋才意犹未尽地把他放走。
“下周！下周休息日你可得早点过来，”林国栋拍着女婿的肩膀，“还有好几个电路图的问题要跟你说呢。”
“好，一定。”
陆晋川从书房出来，站在林锦瑶那间卧室门前，推门而入。
屋里只亮了一盏床头灯。
林锦瑶在……在套被套。
她盘腿坐在床上，小脸绷得紧紧的，拿起针线缝被角那个收口。
听到他进来的声音，也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眼眶红红的，也不说话，又低下头去，继续跟手里的针线奋斗。
林锦瑶其实不太会做这种细致活，但也不是完全不会。
只是心态不平静，手上也就没了准头，瞎缝一通。
针脚定得一段一段的，歪歪扭扭，间隔也忽大忽小，看着不太美观。
反正能睡就行。
陆晋川站在门口，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股从傍晚就一直憋着的、又失望又生气的火，忽然就熄了。
他是生气，气她不顾“身体”，更气她不讲真话。
陆晋川不喜欢林锦瑶骗他。
不管什么理由，他就是不喜欢。
可是生气又能怎么样呢？
林大小姐只要眼眶一红，露出这么一点点委屈又倔强的表情，他就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陆晋川心里那点可怜的硬气，在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了。
他走过去，“我来吧。”
伸手，想接过她手里的活。
主要是，她这缝得也太开了，被子固定不牢，她晚上睡觉又不老实爱乱动，这睡一晚，明天早上，棉花被芯非得全拧成一团不可。
“我自己可以的，”林锦瑶嘴巴上是这么说，可眼眶里蓄着的泪，再也包不住了。
一颗超大的泪珠，“吧嗒”一下，砸下来。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陆晋川伸过来的手背上，温温热热的。
“回来啦？快，就等你们了！”
陆晋川叫了人，侧身让林锦瑶先进，顺手把两人脱下的薄外套挂在了门后的衣帽钩上，动作自然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晋川怎么这么会装？
刚才在外面还摆着那副“我应该笑吗”的死人脸，一进门，当着她爸妈的面，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囡囡，站着干什么，快去洗手啊。”许沅秋端着碗从厨房出来。
“哦。”林锦瑶磨磨蹭蹭地应了一声。
一顿饭，林锦瑶吃得食不知味。
心思根本不在饭菜上，甚至分心到夹了一筷子自己最不爱吃的蚕豆，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陆晋川。
他正襟危坐，神色如常，正认真地听着林国栋说话，时不时点点头，林锦瑶越看心里越闷，愤愤地嚼着嘴里的蚕豆，囫囵咽了下去。
“怎么不吃了？”许沅秋注意到了女儿的“反常”。
“……没胃口。”
林锦瑶放下筷子，只吃了平时一半的量，开始用筷子尖一下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吃不下了。”
饭后，到了平时快要走的时候。
林锦瑶“嗖”地一下站起来，跑到许沅秋身边，一屁股坐下，整个人都腻了上去。
“妈……”她拖长了调子，抱着许沅秋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上耍赖，“我今晚不想回去了。”
“怎么了？”
“我想你了嘛，”她撒着娇，声音又软又黏，“我都好久没跟你一起睡了，我今晚要跟你睡。”
一边说着，一边还偷偷抬起眼皮，从许沅秋的肩膀上，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陆晋川，确保他听到了自己刚才的话。
林锦瑶在期待，期待他能开口说句话。
然而，陆晋川只是擦了擦手，“好，你住下多陪陪爸妈。”
“……”
林锦瑶脸上的笑容僵住。
“都多大了，还跟我睡，”许沅秋被女儿逗笑了，她嗔怪地拍了拍林锦瑶的头，却看向了陆晋川，“晋川，你也别走了。”
陆晋川微微一愣。
“今天就不折腾了，”许沅秋的微笑柔和，“锦瑶原来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被褥前两天也晒过，你们以后放假、或者周末，都常回来住，今晚就住下吧。”
陆晋川不好意思拒绝，“好，谢谢妈。”
林国栋倒成了最高兴的那个，“那正好，晋川，你到我书房来，我看看你基础学到哪儿了，咱俩讨论讨论！”
“好。”
轮到林锦瑶傻眼，偷偷拉了拉许沅秋的衣服：“妈……”
许沅秋在女儿身后，反手把她那只作乱的手拍开，用手指隔空点了点她的脑门，假装严厉：“你也跟我过来。”
林锦瑶“哦”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妈妈身后，进了旁边的小茶室。
知道自己今天这副样子，肯定是逃不过妈妈的眼睛了。她就是没陆晋川那么会装！
可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陆晋川今天到底在生什么气？
“别翻了。”
林锦瑶一进茶室，就心虚地跑去橱柜里假装找茶叶。
“晚上喝茶睡不着，”许沅秋坐在那张长条藤椅上，慢悠悠地说，“不过我看你是不喝茶，今晚也一样睡不着。所以留人下来陪陪你。”
“……那我还是回去睡好了。”林锦瑶悻悻地收回手，一屁股坐在妈妈身边，靠在她身上故意说反话。
“吵架了？”许沅秋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看她表情就知道女儿跟女婿肯定闹别扭了。
“没有！”林锦瑶下意识否认，“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话刚说一半，就被许沅秋在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
她立马闭嘴了。
虽然妈妈平时温温柔柔的，说话也不大声，但比起咋咋呼呼的爸爸，林锦瑶心里其实更怕许沅秋。
不过，她还是委屈。
她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你问都没问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好像都已经觉得是我的错了？”
许沅秋被她逗笑了，反问了一句一针见血的话：“那晋川会故意欺负你，故意给你气受吗？”
“……”林锦瑶被问住了。
“他有过吗？”许沅秋又问。
林锦瑶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陆晋川是笨，是木头，是会惹她生气，但他从来没有故意让她难受过。
许沅秋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林锦瑶是没什么大聪明，但从小被她们夫妻俩惯出来的娇气性格，和那张漂亮脸蛋，让她在同学朋友里向来是众星捧月，她绝对、绝对不会和一个让她相处起来不舒心、总给她气受的男人，过这么久。
“你们今天过来的晚了点，”许沅秋看着她，“下午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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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林国栋和陆晋川聊到快九点。
还是许沅秋过来敲门，说“明天锦瑶还要上班，让晋川也早点休息”，林国栋才意犹未尽地把他放走。
“下周！下周休息日你可得早点过来，”林国栋拍着女婿的肩膀，“还有好几个电路图的问题要跟你说呢。”
“好，一定。”
陆晋川从书房出来，站在林锦瑶那间卧室门前，推门而入。
屋里只亮了一盏床头灯。
林锦瑶在……在套被套。
她盘腿坐在床上，小脸绷得紧紧的，拿起针线缝被角那个收口。
听到他进来的声音，也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眼眶红红的，也不说话，又低下头去，继续跟手里的针线奋斗。
林锦瑶其实不太会做这种细致活，但也不是完全不会。
只是心态不平静，手上也就没了准头，瞎缝一通。
针脚定得一段一段的，歪歪扭扭，间隔也忽大忽小，看着不太美观。
反正能睡就行。
陆晋川站在门口，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股从傍晚就一直憋着的、又失望又生气的火，忽然就熄了。
他是生气，气她不顾“身体”，更气她不讲真话。
陆晋川不喜欢林锦瑶骗他。
不管什么理由，他就是不喜欢。
可是生气又能怎么样呢？
林大小姐只要眼眶一红，露出这么一点点委屈又倔强的表情，他就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陆晋川心里那点可怜的硬气，在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了。
他走过去，“我来吧。”
伸手，想接过她手里的活。
主要是，她这缝得也太开了，被子固定不牢，她晚上睡觉又不老实爱乱动，这睡一晚，明天早上，棉花被芯非得全拧成一团不可。
“我自己可以的，”林锦瑶嘴巴上是这么说，可眼眶里蓄着的泪，再也包不住了。
一颗超大的泪珠，“吧嗒”一下，砸下来。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陆晋川伸过来的手背上，温温热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