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尔还在继续说着什么。
他那一口带口音的普通话，语速又快，听在林锦瑶耳朵里就像是一团乱麻。
她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总是忍不住分心去瞄他脑袋顶上那顶毛茸茸的、让人心生寒意的皮帽，那一根根顺滑的毛发，让她本就晕眩的大脑更加发胀，听进去的话也变得一知半解。
“……怎么样，你同意吗？”
巴特尔的大嗓门猛地拔高了一度，像是在耳边敲了一记锣。
“啊？”
林锦瑶猛地回神，茫然地看着他。
巴特尔有点无奈，只能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我是说，你一个人住，正好我刚才问过那边那位女同志，她也一个人，愿意跟人拼房，如果你也愿意的话，你们俩凑一间，这样就能给受灾的人腾出来一个房间了。”
看林锦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巴特尔伸出干裂的手指，指了指餐厅另外一角正在低头吃饭的女人：“就是她，你和她住一间，行不行？”
林锦瑶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好巧不巧的，巴特尔指的那个人，正是周玲。
周玲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抬起头，眼睛隔空看了过来，嘴角甚至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
和周玲住一间？
林锦瑶头皮一麻，刚要张嘴拒绝。
肩膀突然一紧。
有力的手臂从侧后方伸了过来，强势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大半都圈进了一个宽阔坚硬的怀抱里。
“她和我一起的。”
陆晋川低沉冷淡的声音在头顶侧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你找别人问。”
巴特尔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陆晋川。
他和陆晋川是认识的。
陆晋川的生意做得大，除了搞边境贸易，还在内蒙这边做农畜产品的收购加工，巴特尔作为当地年轻一代的基层干部，负责牧区的对接工作，以前就和陆晋川打过交道。
甚至这次去借牧民的马队来运物资，他巴特尔年纪轻，说话还不好使，人家牧民是看在陆晋川这几年合作收皮毛、收牛羊从不压价、信誉极好的面子上，才肯把自家的宝贝马队在大雪天借出来做救援的。
巴特尔的视线在两人中间转了一圈。
他看着陆晋川那只紧紧扣在林锦瑶肩头的手，又看了看林锦瑶，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巴特尔皱起了眉头，语气公事公办，“你们是什么关系？”
现在九零年，虽然改革开放已多年了，但在住宿管理这方面，规定依然非常严格。
旅店必须查验结婚证，严禁未婚异性同住一室，若违规接待，旅店可能会面临公安部门的严厉处罚，甚至停业整顿。
林锦瑶突然想起这茬，她都差点忘了，在这里，她和陆晋川之间没有任何法律关系。
有的话，也只能说有本离婚证，因为结婚证在离婚的时候回收回去了。
要是被当成“流氓罪”或者“乱搞男女关系”抓起来……
林锦瑶本来就有点怵巴特尔，心里一慌，手背在身后，偷偷戳了戳陆晋川的后腰，想要提醒他别冲动，别在内蒙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惹上麻烦，现在可没有结婚证能出示给人家看。
陆晋川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不仅没松手，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巴特尔，平静地吐出三个字：“我前妻。”
“前妻？”
巴特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前妻那就是离了婚的，法律上没关系！
“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巴特尔是个直肠子，也是个规规矩矩的人，“既然不是夫妻，那就不能住一间，这是规定，你们昨晚是怎么住进来的？怎么登记的？”
他转身就要去叫旅店员工：“我要问问他们是怎么工作的，这种原则性错误都犯，是不是想挨处分？！”
林锦瑶急得手心冒汗。
陆晋川连搂人的姿势都没变一下，只是喊住了巴特尔，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慌乱。
“巴特尔兄弟，别急。”
陆晋川指了指那些正在焦急等待安置的旅客：“遭遇极端天气或意外事故等紧急场景，部分旅店是可以临时允许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的，这叫‘紧急避险’，也可以说是‘临时安置’。”
他看着巴特尔：
“你现在动员大家拼房，把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塞进一个房间里，较真起来，这算不算违规混住？”
巴特尔：“这是特殊情况！”
“我也一样。”
陆晋川面不红心不跳看向林锦瑶：“她身体不好，昨晚发高烧，这种天气，送不去医院，身边离不开人照顾，我是她前夫，也是她在这唯一的熟人，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不照顾，难道让她一个人病着躺在大堂？”
“这就是特殊情况。”
他微微前倾身子，气场在这一刻无形地散发出来，看了眼外头的马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是一句隐晦的威胁。
马队是看他的面子才来的。
如果他陆晋川在这里因为这点“小事”被带走调查或者被赶出去，那这些物资，去哪这么短时间内能再借这么多马来运？
孰轻孰重，自己掂量。
巴特尔是个聪明人，也是个顾大局的干部。
他瞪着眼睛，盯着陆晋川看了半天，最后从鼻孔里哼出一股粗气，叽里咕噜骂了句林锦瑶听不懂的话。
说完气呼呼地转身走了，去安排其他人拼房去了。
林锦瑶听得云里雾里，没太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就……没事了？
她和陆晋川住一间，真的可以吗？不会一会儿公安就来了吧？
林锦瑶不放心地转头，视线一直追随着巴特尔的背影，生怕他一会儿突然反悔，她可不想因为和前夫睡觉这种事进局子，那也太丢人了。
“人都走了，还看。”
脑袋被强行转了回来。
陆晋川看着她，眼底翻涌着一丝不悦的暗色，语气凉飕飕的：“那个戴狗皮帽子的，就那么好看？”
他那一口带口音的普通话，语速又快，听在林锦瑶耳朵里就像是一团乱麻。
她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总是忍不住分心去瞄他脑袋顶上那顶毛茸茸的、让人心生寒意的皮帽，那一根根顺滑的毛发，让她本就晕眩的大脑更加发胀，听进去的话也变得一知半解。
“……怎么样，你同意吗？”
巴特尔的大嗓门猛地拔高了一度，像是在耳边敲了一记锣。
“啊？”
林锦瑶猛地回神，茫然地看着他。
巴特尔有点无奈，只能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我是说，你一个人住，正好我刚才问过那边那位女同志，她也一个人，愿意跟人拼房，如果你也愿意的话，你们俩凑一间，这样就能给受灾的人腾出来一个房间了。”
看林锦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巴特尔伸出干裂的手指，指了指餐厅另外一角正在低头吃饭的女人：“就是她，你和她住一间，行不行？”
林锦瑶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好巧不巧的，巴特尔指的那个人，正是周玲。
周玲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抬起头，眼睛隔空看了过来，嘴角甚至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
和周玲住一间？
林锦瑶头皮一麻，刚要张嘴拒绝。
肩膀突然一紧。
有力的手臂从侧后方伸了过来，强势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大半都圈进了一个宽阔坚硬的怀抱里。
“她和我一起的。”
陆晋川低沉冷淡的声音在头顶侧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你找别人问。”
巴特尔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陆晋川。
他和陆晋川是认识的。
陆晋川的生意做得大，除了搞边境贸易，还在内蒙这边做农畜产品的收购加工，巴特尔作为当地年轻一代的基层干部，负责牧区的对接工作，以前就和陆晋川打过交道。
甚至这次去借牧民的马队来运物资，他巴特尔年纪轻，说话还不好使，人家牧民是看在陆晋川这几年合作收皮毛、收牛羊从不压价、信誉极好的面子上，才肯把自家的宝贝马队在大雪天借出来做救援的。
巴特尔的视线在两人中间转了一圈。
他看着陆晋川那只紧紧扣在林锦瑶肩头的手，又看了看林锦瑶，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巴特尔皱起了眉头，语气公事公办，“你们是什么关系？”
现在九零年，虽然改革开放已多年了，但在住宿管理这方面，规定依然非常严格。
旅店必须查验结婚证，严禁未婚异性同住一室，若违规接待，旅店可能会面临公安部门的严厉处罚，甚至停业整顿。
林锦瑶突然想起这茬，她都差点忘了，在这里，她和陆晋川之间没有任何法律关系。
有的话，也只能说有本离婚证，因为结婚证在离婚的时候回收回去了。
要是被当成“流氓罪”或者“乱搞男女关系”抓起来……
林锦瑶本来就有点怵巴特尔，心里一慌，手背在身后，偷偷戳了戳陆晋川的后腰，想要提醒他别冲动，别在内蒙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惹上麻烦，现在可没有结婚证能出示给人家看。
陆晋川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不仅没松手，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巴特尔，平静地吐出三个字：“我前妻。”
“前妻？”
巴特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前妻那就是离了婚的，法律上没关系！
“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巴特尔是个直肠子，也是个规规矩矩的人，“既然不是夫妻，那就不能住一间，这是规定，你们昨晚是怎么住进来的？怎么登记的？”
他转身就要去叫旅店员工：“我要问问他们是怎么工作的，这种原则性错误都犯，是不是想挨处分？！”
林锦瑶急得手心冒汗。
陆晋川连搂人的姿势都没变一下，只是喊住了巴特尔，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慌乱。
“巴特尔兄弟，别急。”
陆晋川指了指那些正在焦急等待安置的旅客：“遭遇极端天气或意外事故等紧急场景，部分旅店是可以临时允许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的，这叫‘紧急避险’，也可以说是‘临时安置’。”
他看着巴特尔：
“你现在动员大家拼房，把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塞进一个房间里，较真起来，这算不算违规混住？”
巴特尔：“这是特殊情况！”
“我也一样。”
陆晋川面不红心不跳看向林锦瑶：“她身体不好，昨晚发高烧，这种天气，送不去医院，身边离不开人照顾，我是她前夫，也是她在这唯一的熟人，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不照顾，难道让她一个人病着躺在大堂？”
“这就是特殊情况。”
他微微前倾身子，气场在这一刻无形地散发出来，看了眼外头的马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是一句隐晦的威胁。
马队是看他的面子才来的。
如果他陆晋川在这里因为这点“小事”被带走调查或者被赶出去，那这些物资，去哪这么短时间内能再借这么多马来运？
孰轻孰重，自己掂量。
巴特尔是个聪明人，也是个顾大局的干部。
他瞪着眼睛，盯着陆晋川看了半天，最后从鼻孔里哼出一股粗气，叽里咕噜骂了句林锦瑶听不懂的话。
说完气呼呼地转身走了，去安排其他人拼房去了。
林锦瑶听得云里雾里，没太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就……没事了？
她和陆晋川住一间，真的可以吗？不会一会儿公安就来了吧？
林锦瑶不放心地转头，视线一直追随着巴特尔的背影，生怕他一会儿突然反悔，她可不想因为和前夫睡觉这种事进局子，那也太丢人了。
“人都走了，还看。”
脑袋被强行转了回来。
陆晋川看着她，眼底翻涌着一丝不悦的暗色，语气凉飕飕的：“那个戴狗皮帽子的，就那么好看？”